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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文物有执念(相与步于中庭)


毕竟这是他费了三年零八个月的耐心才招进来的。
三年零八个月——比哪吒怀胎还多俩月。
他面露纠结偷瞄纪组长,纪组长平静的与他对视,又漠然移开目光,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赵乐内心悻悻,含糊说:“看事件性质。这事儿在界定上属于我们第八组,消防大队管不了。”
“管不了”跟“不管”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袁祈当然听出来了。他瞅着明显有所隐瞒的赵乐把话在脑子里轱辘了两圈,勉强将第八组定义为带有专业性质的搜救:“所以咱们‘第八组’是局里特勤?”
赵乐对袁祈的印象很好,起码在组员中,他是为数不多能配合自己乱扯的人。
忍不住想在不把人吓跑的前提下多透漏一点,起码在袁祈得知完整的工作内容前,能有点心理准备。
他语速缓慢,斟字酌句说:“咱们这个特勤吧,有点特殊。”
“第八组参与的工作保密性强,咱们工作的场所和内容就跟其他组不一样,就比如说这次下墓救人啦,还有我先前执行过的,进深山古庙找佛头啦、去深海沉船里打捞珊瑚骨啦……”
袁祈表示我很懂,“还有去乱坟岗挖头盖骨啦、去医院太平间取银镯子啦……所以咱们第八组还兼职鬼故事采风是不是?”
“……”赵乐一怔,对上他微弯的漂亮眸子:“我没开玩笑。”
袁祈嗤笑:“你看我长得像个智障吗?”
“不想说就不想说,任务保密性强我能理解,编这样的瞎话,不知道我原先是干什么的吗?”
赵乐想起他简历上职业那一栏填的内容:天地冥阳沟通者。
俗称——跳大神的。
赵乐嘶吸了口气,“不是……我真没骗你。”
他干巴巴的表示真诚,又拿不出任何能佐证的证据,只好哀其不幸说了句。
“等你出完这趟外勤,就知道谁对你好了。”
袁祈嘴角一瞥笑了下,伸手从裤兜里摸烟盒,打开才发现空了,适时想起走廊上抽的是最后一根。
这包烟他节省着抽了半个月,连烟盒都舍不得扔,凑近鼻尖闻了会儿,烟草味儿短暂带来错觉似的放松。
这第八组的工作从开始到现在浑身疑点就跟筛子似得,哪哪都漏风,连任务内容都要藏着掖着不痛快。
他舍不得多闻似得又将烟盒揣回兜里,极轻出了口气。
要不是缺钱,真不想干。
交谈间三人爬过矮坡登上高地,赵乐没等看清形势,就被脚下横出来的铁锹棍子绊了个趔趄,幸亏袁祈眼疾手快把他拉住,才不至于脸朝下摔进满是玻璃碴子的泥地上。
“老天爷……”
赵乐一只手臂还在袁祈手里,另一只手把滑下鼻梁的眼镜推上去,目瞪口呆看着满地狼藉。
面前的挖掘现场已经看不出任何考古痕迹,就像一个暴雨过后的地震重灾废墟。原本两米高的保护棚只剩扭曲歪斜摇摇欲坠的钢结构骨架,似乎随时都可能躺下。
钢化玻璃碎块掉的哪里都是,昂贵分析和探针等仪器滚在地上,浸泡在泥汤里。
穿工作服的人员像是集体在地上打过滚,沸反盈天聚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
发掘了一半的坑又被泥浆灌满,坑边碎瓷片没人收拾没人管……
赵乐环顾完一圈,视线就恢复平静,袁祈看着他从兜里摸出根……火折子。
那火折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黄铜外壳浮雕盘龙。
盘龙好似活的一样,五爪握云,腾空盘桓,姿态灵动如生,扬起的龙须刚好形成一个小孔,打个红色绦子。
龙头和盖子接口处有圈紫檀,上方密密麻麻刻满一圈字,看起来颇有年代感又异常精致。
赵乐把火折子举在眼前,拔掉盖子鼓腮一吹,红色火苗瞬间跳跃而出,火苗在空气中摇曳两下后就变成了透亮的青色。
袁祈心脏猛地跳动了下,莫名对那青色的光无比温馨熟悉。
“这是什么?”
赵乐盖上塞子,扣了扣太阳穴说:“明火鉴匣。”
袁祈:“什么东西?”
赵乐:“嗯……就是一种检测该咱们管还是交警大队管的一种仪器。”
他不敢解释太细——红火就是人事儿,他们不用管,青火就涉及到了第八组的职责,他们要一肩扛。
“哎呀。”赵乐装傻把袁祈往前一推,差点将人推进泥坑,故技重施地开始转移话题大法。
“你看这现场,哪像是塌方啊。要不是相信当代治安好,都要怀疑是遇上截道的了。你说是吧。”
袁祈抬着下巴,用居高临下的怀疑目光睥他。
赵乐心虚跟他对视,又悻悻卖了个幽默:“元芳,你怎么看?”
袁祈依旧盯着他,沉默半晌后,赵乐觉着自己要顶不住,袁祈嘶的短促吸口气,“大发慈悲”的接了这个梗:“大人,我觉着此事甚有蹊跷。”
“哎。”赵乐对于他肯配合十分感动,“不知有何高见?”
袁祈道:“此处有千年女煞作祟。”
赵乐一直畏缩的眼神突然转成狐疑,直勾勾盯着袁祈,难不成对方悟性这么高,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袁祈说:“鄙人有灵符五十,可赠你保平安,酬资一百。”
赵乐:“……”
艹,原来是职业病。
他回过神,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幸。
“你看我脑门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字吗?你要骗也骗有钱的,这东西你得卖给组长……”
纪组长勘探完地底墓室结构回头,听闻点名先是一怔,回头就撞见赵乐跟袁祈头挨着头密谋骗他的钱。
赵乐跟纪组长共事过无数春秋,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熟悉对方眼神,跑的比兔子还快。
袁祈:“……”
你退后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他嘴角动了下,独自迎上纪组长投来的平淡目光,纪组长并没有跟他对视,视线稍偏落在肩头。
“嗯……”袁祈迄今为止都没摸透这位领导的脾气,犹豫了下,解释说:“工作压力太大,就是口嗨一下。”
他说完,又发觉解释多余,刚才就应该和赵乐一起转过身去。
纪组长眼眸轻垂,眉头极轻往里蹙了下,面部其他肌肉再没有调动。
袁祈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岂料纪组长突然冷不丁问:“什么是‘口嗨’?”
袁祈:“啊?”
赵乐:“噗嗤——”

第6章 元芳是我小名
袁祈对着纪宁那张缺悲少欢的脸足足懵了两分钟,不确定对方是生气了消遣他还是真想问。
他下意识看向赵乐,对方扭过头去装死。
先前赵乐忘了给袁祈科普领导还有项“不谙世事”的属性,被袁祈猝不及防撞见。
两个人的反应都出乎意料的好笑,于是大着胆子决定隐瞒下去继续看热闹。
“‘口嗨’就是说……嗯……”
同志叛变了组织,袁祈只好独挑大梁,他见过千千万万种人,唯独没遇上过纪宁这样说话做事不按章程来的。
心说生气就生气,这么一本正经问脑残问题太让人尴尬了。
他“配合”对方,规规矩矩解释:“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呈口舌之快的意思。”
纪宁点头,脸上没有袁祈预想中的冷笑或是让他下不来台后的满足,更像认真思考后理解到位了。
“‘元芳’又是谁?”
“……”
袁祈瞪大眼睛,再次扭头看向赵乐,用眼神询问“他真的不用手机不冲浪吗?”,竟然连“元芳”这种陈年老梗都不知道?
赵乐微微笑,就是不告诉他正确答案。
袁祈吸了口气,他给人算命,察言观色,揣度心思,这原本是最擅长的事情,此刻竟然分不清纪组长是假脑残还是真智障。简直是职业生涯的一大耻辱。
他学对方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元芳就是我的小名。”
赵乐:“噗呲——”
他不知道两耳不闻琐事儿的纪组长今天怎么突然好奇起来,更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弱鸡竟然浑身都是胆。
赵乐因为这俩人遭遇的三年半招聘创伤,今天一下子全治好了。
“小名?”
纪组长没有理会抖成鹌鹑的赵乐,低声自语理解:“就是乳名的意思。有什么寓意?”
袁祈眉头上扬,堪堪控制住下瞥嘴角,他没想到这位竟然是真的没听过元芳是谁。
“没什么寓意。”
他不敢再看对方认真的表情,平生首次因为骗人而心虚。
纪组长再次点头,长睫往下垂又轻轻抬起。
这一瞬间,袁祈觉着纪组长像一捧未及触地就被人用手捧住的雪,干净的还没来得及沾染任何尘埃,却又在骨子里存着难以名状的凄冷。
袁祈回过神移开视线,心说这样的人早死绝了,归咎于对方皮肤太白的缘故。
他胡乱地想着,白雪公主的皮肤就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
“我叫纪宁。”
“嗯?”
袁祈没明白对方意思。
纪宁又重复了遍:“我叫纪宁。”
“我……”
袁祈一时间语塞,他听清楚了,只是不明白对方意图。
远处吵得不可开交的挖掘队终于发现这边来人,当即一窝蜂似的涌来。
纪宁转过身看向走近的人群,在一片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中,背对他语气平静说:“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而已。”
走在最前边的人双眼充血,脚下平地和泥坑一视同仁,水花四溅的淌过来。
他隔着老远就伸出双手,十八里盼红军似的沉甸甸握住。
“是第八组的纪组长吧!我叫李潼阳,去年开各区工作汇报总会的时候咱们见过。”
李潼阳嘴边已经急出了一遛火疱,说话时疼的不住咧嘴。他大概想给个笑脸,但又实在笑不出来。
袁祈看他印堂发黑,典型的倒了大霉的苦相,当下就职业病的想卖给他两张符试试。
三个人被呼啦围起来,赵乐下意识往纪宁身后躲,用手遮嘴,小声对旁边一门心思赚钱的袁祈道:“别说去年开会,就算是上个月开会纪组长也不会记得。咱们领导,脑子‘薄情’,对于跟工作无关的人和事都不往里装。”
袁祈侧着耳朵,抬眸瞟了眼前方背影,压着声音说:“这不就是选择性格式化大脑,好事儿啊?”
“好事儿?”
赵乐拧紧眉头,疑惑瞥他,觉着他还没有理解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举个例子。”赵乐道:“倘若你今天实习不合格,明天你们两个在街上遇见,他根本不会记得你们一起出过外勤。”
袁祈心中像是被扔进了一粒细小的沙,不适感还未升起就消散。
他从未觉着自己必须得让谁记住,这种事的紧要程度还不如一个牛肉包子。
纪宁和李潼阳浅浅握手,主动略过开始的客套,平平回:“你好。”
他不记得李潼阳,但李潼阳对纪组长的大名可是熟的不能再熟。
虽然第八组是局里特勤,平常行动神秘从不出现在公众面前,但再怎么神秘也会在年终总结和集体开会时露脸。
于是——整个局的女同志连同门口保安大爷养的小母狗都知道,第八组组长是个高冷禁欲的单身帅哥。
幸亏这个纪组长只在年末各区工作汇报总会议上才偶尔出现那么一次,才不至于成为局里其他单身汉的情敌。
更重要的是——李潼阳刚进局里时年轻不懂事,口无遮拦说想跟第八组合作一回。
当时带他的前辈冷笑,说凡事需要他们出面的时候,他们能做的只有赶快回家给祖宗烧香磕头。
还合作,是生命不够灿烂不想要了是吧。

“纪队一路过来辛苦。”
李潼阳说着冲他身后的赵乐和袁祈点头招呼。第八组组长亲自带人过来,情况比预想中还要严重。
他搓了两下手,让围着的七嘴八舌的人去收拾东西都散了。
“眼下情况紧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脚下的登山鞋早就被泥汤灌满,边走路里边的水都打咣,领着三人往出事现场方向走,踩泥坑就跟平地似得。
“来之前想必你们已经对这边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纪宁再一次打破袁祈的“刻板印象”,他头都不低,脚下踩过泥汤浑水,视若无物跟着往前走,“大致了解。”
李潼阳说:“当时报的紧急,我再跟您说下现场细节。”
他尽量长话短说,在不影响时间的同时让营救人员最多的了解现场状况,语速飞快:“这次发现的陪葬耳室有四个,能经过神道相通,我们当时编了四个队同时进行,我是主负责人。”
说着,他把一卷揉皱的打印纸从湿了又干如今硬成一片的冲锋衣内兜里掏出来递给纪宁:“电子设备都坏了,只有这么一份前期我拿着指挥施工的图纸,你们将就看。”
纪宁接过来,边走边展开看了眼,赵乐和袁祈也凑过来。
看得出这位领队十分的负责,每一份纸张边缘都起了厚厚毛边,最外层这这一张白纸更是被摊开卷起抹掉了一层,成了泥土色。
李潼阳继续说:“四个小时前,挖掘队把陪葬耳室青砖外都清理出来后,拆开东南角天顶,下墓道要去看主墓室时,地面突然发生无缘故下陷,已经挖掘完成的陪葬耳室再次被封住,入口全部被黄泥灌上了。”
袁祈眉头一紧,虽然觉着不太可能但还是试探问:“你们在挖掘前进行过岩层分析吗?”
李潼阳觉着他在说屁话,“施工前对周围环境以及地质结构进行彻底考察,经过讨论和做模拟实验订下的最终挖掘方案,这是基础操作。我们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做!”
“我知道,施工过程中突发塌陷,多半是当时地质勘探的方案有问题……”
他痛苦的捂着头,从事故发生后他就在焦头烂额处理灾后工作,辛苦三个月的成果瞬间功亏一口,更有因为他操作不当而困在墓里生死未卜的同事。
这一行成日翻山越岭对体力耐力要求很高,他这个年纪已经算老人,有七八年一线带队经验,专业和谨慎业内出名。
当时那份地质勘测报告他看了,墓室底下何止是没问题,简直算完美的施工环境了。
李潼阳把额前头发一掌撸回脑后,伴着沉重叹息,愧疚说:“对不住,我忙乱了,不是冲着你,我只是怪我自己。”
事故发生后他指挥现场时在脑海中认真回顾了施工前后的每一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袁祈安抚拍拍他肩头,体贴地说:“是我说话有问题,”
李潼阳心头噎着那口气遇上和风细雨的安慰,莫名伤感涌上心头。
他缓慢搓了把脸,颓败地说:“地质报告我确定没有问题,经探测墓底是强风化岩石层,你知道强风化岩石层意味着什么吗?”
赵乐竖起耳朵,从刚才开始两只眼睛里就满是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
袁祈又拍了拍李潼阳肩膀,安抚说:“知道,能在上边开坦克的程度,地下水全部抽空短期内都不会对地面造成影响。”
赵乐十分意外地盯着袁祈——没想到这个年代连跳大神的都懂这么多。
李潼阳说:“塌方原因到现在还没有排查出来。”嘴角苦涩一咧,火疱扯破一点口子流出混着脓的血,消极道:“我们前期工作一点问题都没有,真要有,那就是撞鬼了。”
这话说者不知道有没有意,但听者反正是走心了。
袁祈搭在李潼阳肩膀上的手缓慢地一根根收回,脸上笑意还在,却并没有多少诚意。
他十分抗拒地想——不要了吧……
袁祈从小就有一个秘密。
他把那些,仅自己能看到的,非人非鬼的东西,称之为“异物”。
他给人算命,阅尽红尘众生诸相,有时某个人身上带了老物件,他就能看见虚影,大多数都是白蒙蒙的,雾气一样。
“异物”并没有具体的种类划分,也没有具体外形轮廓,但通常伴随文物出现。
袁祈有时候觉着它们好似文物本体,有时候又觉着他们又是文物的一部分。
小学三年级时,袁祈跟学校去参观殷墟博物馆,在存放祭祀容器的玻璃罩中,看见有个缩成一团的小孩儿被关在里边。
他的姿势勉强诡异,浑身皮包骨,干柴似得手臂紧抱膝盖,费劲所有力气将整个脖子埋进双膝中,背上肩胛骨因为这个勉强的姿势凸起,想两座耸立嶙峋耸立的小山峰。
身上勉强挂着两根破烂布条,不知道原本是要遮蔽哪里。
袁祈蹲在玻璃罩子外,小心翼翼问:“你是怎么进去的?”
小孩闻声剧烈颤栗,头埋膝盖更深,像被寒风威胁落在枝头上无家可归的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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