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笑着摆手:“不不,你在开玩笑吧?以他的生活经历,这根本不可能。”
“正因如此。”付涼眸低晦暗不明:“究竟是我的判断力失误,或者他本身就是个矛盾。我必须要弄清楚。”
此刻维纳也不好意思再说别的。
毕竟在女王号上,自己为了尽快解决宝藏的事儿,答应了艾伯特外出度假,并且还是完全脱离卡文迪许家保护的那种。
因此甫一听说唐烛为救下艾伯特为此还受了伤,心下立即有了“临时保镖”的新人选。
维纳:“咳……那小唐先生答应了?”
车队已经停泊在红山街,付涼看似漫不经心地撩开车帘,视线落到拒绝车夫搀扶的男人身上,随口回应道。
“会答应的。”
唐烛战战兢兢杵在家门口向维纳大人告别。满心窃喜幸亏这位贵族今日下午还要回家去汇报工作。
只不过,没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路过的青年便捏住了他的手腕。
“不送。”付涼径直结束两人的寒暄,接着使了点儿力气把唐烛往门内带去。
他尴尬地送别了维纳,被拖着倒退走了两步,直到玄关才转过身。
管家小姐与几个女仆迎上来为两人换下大衣。
“少爷,您把西装也脱下吧,摸着有点儿潮,应该是淋了雨。楼上放好了热水,两位可以上去沐浴。”
唐烛最怕见到管家小姐,甚至没敢将自己受伤的消息告诉她。他老老实实攥着自己西服的衣襟:“不用,我洗过澡再换。”
说罢,自顾自往二楼去了。
钻进洗浴间后,他才像到达了相对安全领域,缓缓松了口气。
其实唐烛倒也不是在躲管家一个人,他现在还不是特别想与付涼面对面。
起因是几个小时前,他被询问是否愿意与他一同度假这件事。
唐烛本想一口答应下来。可话到嘴边,又让他咽了回去。
单说与付涼待在一处这件事,对他来说完全是求之不得的,增进友谊的好机会。
他在氤氲着白茫茫水汽的浴缸边坐下,慢吞吞脱下了那件更加潮湿的西服外套。
接着,从暗袋内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上头言简意赅写道。
“无论如何,打探出小殿下的行程,三天之内跟过去。”
这是今早他在女王号参加慈善宴时收到的。
宴席上他跟许多人有意无意存在肢体接触,甚至这件西服也是船上提供的。
唐烛完全无法得知是谁将信纸塞到他口袋中的,只能将它塞进衣裳暗袋。
也正因如此,当付涼向他表达维纳大人的邀请时,他只能结结巴巴道歉拒绝。
“天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听说付涼要出去两周,如果没有这操蛋的反派任务,说不准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呢。
哪个小反派不想和男主有过命交情呢?!
唐烛脱下西装马甲,越想越气,将手中握成团的信纸泄愤式丢了出去。
白雾中,视线并不算太好。
他听见吱呀一声,随即纸团先是砸中了什么,才落了地。
唐烛心中登时一惊,欲要起身,便听见对面有人说。
“是我。”
闻言,他一只手几乎没抓住浴缸沿。
“付、付涼,你找我有什么事?”唐烛慌忙起身,完全忽略了对方这种闯入他人浴室的行为是完全不礼貌的。
付涼似乎也忽略了同样的问题,垂眸去看自己脚边的小纸团。
靠,完了……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东西!”
唐烛几乎是冲了过去,蹲到地板上去捡那团要命的信纸。
只可惜被一只绸面拖鞋率先踩住了一角。
付涼居高临下看男人仰起的脸,不知是因为室温或是心情,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他其实对自己脚下的东西毫无兴趣,却还是问:“既然丢掉了,看来不是很重要?”
唐烛的手还在无力地抓着另半边纸团,支支吾吾道:“重要的,这是……是我的日记。”
付涼觉得这句谎话还挺有意思,正要继续“刁难”,却发现男人伸出的手臂上方隐隐透出些粉色。
“还给我吧,付涼。”唐烛去扯他的浴袍,没用多大力气,却让他那向来特立独行身体破天荒地顺从起来。
纸团的回归,仿佛让男人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后终于想起来问他:“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付涼收回目光,完全不顾依旧敞开的门与走廊外路过的女仆,语气毫无波澜道:“我来邀请你去度假。”
说着,眯眼盯着面前的男人,又补了一句:“顺道还有个问题问你。”
唐烛瞠目结舌,盯着他的视线虚晃一下,又不自在地往四周看了看。似乎觉得哪里有问题。
最后,那人走过来,把他拉了进浴室,关紧了门。
付涼以为他这一连串的行为有些多余,但维纳在车上讲得那些“关于如何邀请他人的知识”使他对此闭口不谈。
唐烛:“之前……之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抱歉付涼,我明天有事,可能真不太——”
“那后天去。”他说。
唐烛:“后几天都有事的!”
付涼:“那就下周去。”
唐烛:“……”
沉默中,付涼还是选择抛开维纳那套该死的理论,向着男人的靠近了一步。
“因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去?”
唐烛的大腿已经抵在了浴缸上,不得不回答:“没有,不是不想。”
他的视线扫过对方惊慌的神情,得知这回男人终于没再撒谎,先前的烦躁也跟着减少了些。
对面的人继续解释:“度假不就是为了放松吗,我觉得吧……我跟你待在一起,你会不舒服。所以还是你自己去比较好。”
“不是。”
付涼无视自己大脑“这是个谎言”的提示,面不改色说:“虽然跟你待在一起的确没有自己一个人舒服,但我度假并不是为了放松。”
唐烛:“……”
“好,那你这边没其他问题了。”付涼索性在浴缸旁坐了下来,问道。
“在哥城号上,为什么救我?”
唐烛被问得又一怔。
语罢,他善解人意地指了指满池清水:“如果觉得需要长篇大论,我也不介意你边洗边说。”
毕竟能节约的时间,总浪费也不好。
男人在雾气中看了他一眼,随后红着耳根拒绝道:“不、不用了。”
付涼盯着他暗自琢磨,是时候把这人身上“容易害羞”的标签,改成“极易害羞”了。
“修改”完毕,他继续等待对方的话。
至少在付涼这里,无论是实话或者谎言,都是回答。
唐烛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垂,说:“没有特殊的原因,这是我本来就该……我的意思是,这算是本能,没有原因......”
付涼:“按照你的意思,不是为了救我?可自从你登上女王号起,口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提醒似乎促使唐烛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以至于耳后全红透了,“你……”
付涼已经对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谎言耳熟于心。
无非又是些最简单、又最容易俘获人心的话。
“付涼,你能看出来吧……”男人却鲜有地转过脸直视他,问道:“你能看出来我有没有说谎,对不对?”
这回换作付涼讶异,只不过比起惊讶,他更好奇唐烛又能以什么做为回答。
他波澜不惊说:“或许能。”
唐烛舔了舔下唇,望着他的眼,像极了自愿接受“严刑”的嫌犯,“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我的意思是我本来就不想让你受伤的……”
漆黑的眼睫低垂又重新撩起:“你、你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我希望和你这种人成为朋友。”
对方的语速向来不快,付涼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反复判断“真假”。
可自从第一次脑海中出现了“相信他”的时候,他就把剩余的时间用在了其他地方。
兴许像维纳所说,这世上真有比美国佬或者俄国人训练的间/谍,还要难识破的人。
而唐烛又是跟谁学来这些“诡计”的呢?
此时此刻,他又是如何运用到这里的?
用他看似纯良澄澈的眼、或者略显干涩的嘴唇?
透着淡淡血锈味道的伤口,还是单薄却不够洁白的衬衫……
想着,付涼再次蹙起眉来。
而唐烛却认为这是他没有相信的表现,也跟着皱起眉来,“付涼、付涼你怎么不说话……你相信我吗?”
付涼又瞥了他一眼,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明天,他必须带这个人一起出门。
“明早十点出发。”
“……啊?什么,我们去哪儿……”唐烛捏了一把手中的纸团。
“缪斯镇,积雾山庄。”
付涼快速道,临走前只道:“你还有十分钟洗澡时间,否则水该冷了。”
唐烛望着重新闭合的门,等脚步声逐渐远去才缓过神来,慢吞吞将那张纸条展开。
“我这是、又完成了一个任务嘛……”
他注意起信中的“无论如何”与“三天内”等描述任务如此这般艰难的词。
嘶,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做反派的天赋。
次日,天依旧没完全放晴,云层层叠叠在头顶铺着,不是很均匀。
红山街120号,仆人们早早便起床收拾主人们度假的行李物品,分门别类装车、定人看管。
唐烛九点才起床收拾洗漱,他昨日在卧室内翻看原本书中反派所留下的家当。
从黑胶片下找出了众多挂牌钥匙,应当是在众多银行开立的保险柜,八成是用来存放珠宝的。
衣柜后还摸出个暗格,里头藏着个落了厚厚一层灰的保险柜,却没能找到打开它的钥匙。
这不得放个传家宝,唐烛想。
除此之外,就是些公会或俱乐部的会员劵,上面清楚地写了“他”在哪个高尔夫球场买了一片专属区域,还有马场内花高价拍卖得来的冠军马等等……
总之,他连倒腾带收拾了一整个下午,仅得出“我真的很有钱”的结论。
此刻,唐烛正擦净脸上的水,转脸继续看放在盥洗台旁的书。
准确说,这是本星洲地图册。
按照各个区划分,详细到了城市街道与乡下的村镇,还标注了各地的河流山丘与建筑等。
当管家小姐来敲门时,他正巧翻完了最后一页。
这是本老地图,里头唯一标注“缪斯”的地点只有一页。
看来星洲只有一个“缪斯”小镇,缪斯小镇中也只有一个积雾山庄。
唐烛放心下来。看来目前为止自己的出现,还有昨天阻止付涼受伤的事,并没有影响故事情节的进展。
只不过付涼从为“养伤”搬入积雾山庄变成了“度假”。
所以说,到达小镇后,他们会遇到与自己看过的故事一模一样的案件。
唐烛完全抑制不住地欣慰,还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到时候一定不要表现的太过聪慧。
这么想着,临出门前,他又折返,撕下了印有缪斯小镇那一页的地图。
跟随管家小姐下楼,他一路上听着对方的嘱咐:“少爷啊,昨晚卡文迪许家来了人,说庄园已经收拾好,仆人、园丁甚至护卫都有。庄园的管家提醒说因为是皇室贵地,只有客人能进入。
您这次度假去逛逛也不错,好好休息,山上夜里寒冷,听说庄园外就是森林,怕是会有些野物,您一定注意……”
唐烛披了条卧室中的酒红色毛毯,边听边走边点头,到靠近窗户的小桌前端了杯茶。
看了眼时间,他觉得付大侦探应该是快到了。于是开始换外套和大衣。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付涼拖沓着拖鞋出现在了宽阔的楼梯上。
“艾伯特少爷,早安。”管家小姐每每看到付涼,眸子里总像是装了颗宝石。
唐烛被狠狠闪了一下眼睛……
等青年走近了,他才发现对方只是做了洗漱,甚至连衬衣都没穿。只草草套着身深灰色的宽松晨服,也就是这年头伦敦贵族们的睡衣。
“付涼……你穿这身去?”
付涼绕过他去拿茶杯,语气恹恹地:“嗯。”了一声。
“可外面没出太阳,又是建在半山腰,路上肯定会冷的……”唐烛生怕他没中刀,到头来万一感冒发烧可不好。
青年几口茶没喝下去,话是被塞满了耳朵。他不满地放了杯子,拿起桌上的方巾擦了擦唇角。
接着探身从唐烛的椅背上,扯过了酒红色毛毯,披在了自己身上。
“走。”
去往缪斯小镇的路上,车队并不赶时间,行驶地平稳且悠闲。
路途间风景尚好,走出城区后,阴蒙蒙的天也透出了不少日光。
时值三月,雨季已持续了六七十天,偶尔瞥见天光乍现,加之浩荡穿行的皇家车队,临近村镇的道路上多了不少行人。
早在刚出城区没多久时,付大侦探兴许是着装过于轻松,便披着他那条毯子睡了过去。
唐烛则是在车厢内研究起了地图。
图纸中,一片森林将山庄环抱,庄园下的山谷中,由马来族、华族的居住者们组成了村庄。
昨日听管家小姐说,积雾山庄最初的名叫“依蕾托山庄”,相传数十年前,有一位外国商人因恶劣天气被困在这里,遇到了当地一位名唤依蕾托的女诗人,山庄正是为追求诗人所建。
只可惜后来诗人病逝,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大家慢慢遗忘了诗人与商人的故事,却由于山谷每逢雨季到来,整个山庄、村落,包括森林都会被大雾笼罩。雾气迷蒙数月之久,如同仙境。
因此往来的人们不约而同将那座,已成为皇室财产的山庄称之为“积雾山庄”。
唐烛也对书中夹缝里记录的爱情故事没什么印象,但他记得清清楚楚,那起骇人听闻的“无头尸林事件”便发生于这里。
依照剧情,不出差错的话,今晚他们入住以后,次日早晨镇中便会有人在森林里发现一具自缢的尸体。
两天后,第二具尸身被发现,管辖镇子的小警员毫无头绪,只能将案件细节书写成信,准备拿到镇子的邮局里寄往星洲城区。
半路上,正巧与下山购置“实验用物”的付大侦探相遇。
那封信装有一片鲜艳的蔷薇花瓣,目的地正是红山街120号……
对于稳拿剧本的唐烛来说,这一切并不算难。因为从他答应了邀约后,脑中已经排练了无数次“他们什么时候到达“、“那封信会怎么呈到付涼手边”,与“我到时候又该做何表情”等等画面……
而真正使他现在无心欣赏路途的风光的,是收到信件当天的夜晚。
那天夜里,会有人在山庄内纵火。甚至借机潜入男主卧室想要盗窃重要的证据,当然,并没有成功。
不过唐烛还是觉得心里乱糟糟,比如说:所以,这段剧情…是哪个小反派做的呢?
书中并没有详细写明,只默认是反派大boss为引起注意而使的小伎俩。
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最有可能的人——
“靠……”在男主家放火,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唐烛觉得那下场一定好到不得了。
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直至身旁的青年被马车停靠驿站的轻微的颠簸弄醒,缓缓睁眼后瞥见了他满脸苦大仇深,认真思考的模样。
“拿它做什么?”付涼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姿势靠在椅垫上问道,声音很轻。
唐烛由此缓过神,顺着对方的视线找到了自己手里的地图。
“没什么,就……熟悉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略显蠢笨,迅速将那张纸折了起来,揣进上衣口袋内。
谁知付侦探心情似乎还不错,托起下巴朝他道:“为什么只拿这一张。”
唐烛不太懂他的关注点,干巴巴回答:“一张…轻巧。”
说罢,他就感觉有目光投来,将自己扫视了一遍。特别是正乖乖藏在西服袖下的肌肉轮廓……
嘶,唐烛偏了偏头。
原来丢脸是不会因为次数多就被习惯的……
付涼不着痕迹地耸耸肩:“放心,多数时间我们只是在山庄里,用不着地图。”
唐烛尽量不去想接下来的剧情:“好……”
几秒后,又为了缓解气氛,搭话道:“那咱们……我是说,你、你这几天待在庄园里,打算做些什么呢?”
青年冷白的皮肤被毛毯衬得微微泛红,他少有的健谈,言语却显得对自己的度假计划不那么“感兴趣”:“做一些实验,大概花费两天时间,然后就是处理信件。”
唐烛大概猜到指的是什么:“俱乐部的信吗?”
付涼点头。
其实他早在看原著时便开始好奇,那些从不被清晰描写的信件内容。
话到这里,唐烛未免有些好奇:“那些信件一定很有趣吧?它们都来自星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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