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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兼职男主室友后(曲破寒川)


而前几位声名赫赫的被怀疑对象,都没有加入俱乐部。
总之,唐烛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更别提还从未和其正面交锋的付涼。
“不,没有没有,随便问问。”他调转话锋,只怕在青年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或许,他应当先和付涼平稳度过这一次事件再说。
幸亏,身旁的人并未再追问,而是简短分析了一下阿亚尔提到的船员。
“给你信的船员,手臂肌肉比身体其他部分要强壮些。”没等女人给出肯定的回应,付涼接着说:“身上脏兮兮的,那是沾了煤屑,面色红是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火光中,因为他多半是个烧煤工。罗伊也是用煤炭才写了这封信。”
他英语不好,甚至连“哥城号”的名字也错写成了“歌城号”。
这一切都说明了,至少在替罗伊送信方面的事,船员没有说谎。
唐烛听着,意识到目前最为难搞的点:“收钱办事,但他为什么对罗伊的情况闭口不谈呢?”
阿亚尔回答了他:“有一种可能,哥城号是货船,按理来说罗伊这个旅客不应当在上面,这是违反规定的。或许,他是想对此事保密。还有可能……还有可能,罗伊上船的方式跟我一样,比如应聘了临时工,但由于某种原因,下不来。”
付涼毫不留情地说明了这两种原因:“看守船只,或者意外死亡。”
这把唐烛吓了一跳,因为在这句没什么语调的话落地后,阿亚尔的眼眶内重新蓄满了泪水。
他又从桌底下扯了扯付涼的衣角,但对方毫无反应。
甚至还添了把火:“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如果真像阿亚尔假设所说,罗伊加入了航行队伍。当所有船员下船时,只留一个临时工,确实说不过去。
唐烛放弃了手心里的那角西服,安慰道:“阿亚尔小姐,您不要激动,或许不是这样。您也相信罗伊的吧——”
“你也这样想。”
付侦探或许才是“烧炉工”,拎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说:“所以才来赴约,对吧。”
“是。”阿亚尔抬起头:“就算找不到真正的光之山也好,我只希望您能看在真主的面子上,替我找到罗伊……”
她将“报酬”摆到桌面上。那个绒面首饰匣被打开。
一颗古老玫瑰切工的巨大钻石,险些闪瞎了唐烛的眼。
付涼却并未为之所动,一双过分冷静的眼朝窗外看去。
——雨没有变小的意思。
这种事看似再简单不过,只要登上哥城号。可谁又能在偌大的货船上找到一个或许早已被丢入大洋中的尸体呢?
青年站了起来,将首饰匣捏在手中,快速道:“半个小时后,女王号会展出光之山,收集慈善捐款,用来更好的护送这份礼物到达英格兰。宴会结束时,会有人告诉你答案。”
他的意思是,并不打算把“光之山”是假的这件事公之于众吗?
唐烛反应过来后慌忙向阿亚尔告别,便跟上了快步离开的付涼。
那只匣子在距离马车不远处,便被人交给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警长。
亨特乐呵呵保证会将“光之山”送到维纳大人手中,并且保护阿亚尔小姐和唐先生的安全。
付涼则沉默着登上了马车。
这边唐先生却径直跟着青年,重新回到了自家车上。在付涼的注视下,坐稳了,并且敲了敲车顶示意出发。
“还跟着我?”青年问。
如果只是对案件稀奇,那此前全程,应当也该够了。
而唐烛以为对方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又看了眼付涼裸露出的脖颈与手腕,多少高傲起来,正经道:“嗯,不然怎么保证你安全。”
白白嫩嫩的。
当然,最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
......
星洲港聚集起的一队警员围住了哥城号,并且迅速搭起一架登船梯。
消息迅速传开,居住在附近的船员纷纷跑出来抗议,让一个胖胖的警长出来镇住了。
说是前几日从缪斯监狱逃出的犯人已经找到,就藏匿在哥城号上,他们抓完人就走。
楼梯上,警员簇拥着的两人也穿上了相同的雨衣。
“所以之前登报而且大肆搜查的越狱犯,只是为了找阿亚尔的借口?”唐烛小小声靠近付涼耳畔。
“嗯。”雨幕中,他回应了一声。
“付涼,下面怎么了?”他听见下方的人群里发出混乱的争吵声。
付涼没往下看,说:“抓帮手。”
“帮手?”
“帮我节约时间,好快点回家睡觉的帮手。”对方坦诚道。
没过一会儿那位烧炉工被带了上来。
警员向他说明了此次他们寻找的人正是“罗伊”,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嘴上结结巴巴,一句话分两句讲。
“我……我不认识什么叫罗伊的!”
付涼站的与船员有段距离,抬手从男人身侧掷了什么过去,下一瞬,一把明晃晃的军刀深入甲板中。
刀刃就卡在男人手指旁,不到一英寸处。
刀柄摇摇晃晃,被冷雨淋着,寒意逼人。
警员们怔了怔,没人敢说什么。
唐烛吞了吞口水,听见身旁的青年语气恹恹道:“几天前,你收了他几枚银币,他给了你一封信。”
那人善解人意道:“雨大,我再问一遍,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在哪儿?”
某个不认识付涼的年轻小警员,正巧石化在唐烛的石像旁。
那人僵硬地拿胳膊肘杵了杵他,压低声音问:“哥们儿,他、他怎么了?”
唐烛万分理解,艰难道:“没什么,就是困了。”
说罢,跟着心甘情愿指路的船员,往前走了。
“三、三天前,就在下甲板仓库里,他拦住我,问我是不是像船上说的,我们即将停靠在星洲港。我说是,他就给了我点儿银币,让我帮他一个忙。
他说……他说要我帮忙送信,送到星洲红山街120号,我来过星洲几次,知道那里住的人是谁。那可是英格兰的贵族……我不是不想帮忙,可、可红山街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进去的……”
船员战战兢兢停在通往主楼紧锁的大门前道:“我本想着下了船就扔掉,那时候整好遇到了一个女人……我就把信给她了……”
“那个女人向你打听的,为什么没有如实回答?”付涼倚靠在大门旁,问道。
船员回答:“因为……那个叫罗伊的人,已经死了,我怕……我怕……”
“你怕她登上船?”青年逼问。
“是,我怕她上船!那个叫罗伊的,是偷偷上船的,但…但他是自愿的,死在船上不是我们的错啊……”
唐烛听出了破绽,不禁问:“你说最后一次见他,他把信给了你,之后你们从未见面,那你怎么确定他死了?”
船员哆哆嗦嗦,最终说了句稀奇古怪的话:“因为……声音……声音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了……”
而这句话,却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是托尔,女王号的大副托尔,他说过。”唐烛抓了抓付涼冰冷的雨衣。
那时大副跪在下甲板仓库,也说过这句话。
付涼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口中念了一个词,在雨中舒了口气。再抬头时,他命令所有人:“你们,带上他,还有地上那个,全部下船。”
唐烛并没能破解其中的缘由,但至少这几天内,他没见过付涼流露出这种神情。
“不,我不走。”他这一走,这两天的努力白费。
他不能全程毫无用处地跟着付涼,然后在这种时候走掉。
唐烛转脸向其他人:“你们下船。”
警员们起初登船时,也是接到警长亨特的命令,只说全权听从卡文迪许先生的意思。现在这情况,有眼都能看出里面危险重重……
“我们就在登船梯下等候,以便您有任何需要。”一个警员率先表态,随后领着所有人,抄起地上的大胡子男人离开了甲板。
付涼从木制地板上拔出了那把军刀,手伸入自己的雨衣拿出来一块方巾。
他边将方巾打开,边说:“听着,这逐渐变小的声音不是大副或者船员的幻想,而是哥城号下甲板仓库传来的。”
“仓库……”
“嗯,哥城号运送的货物之一,是人。”付涼将方巾割了个小口,沿对角线撕开。“走。”
唐烛接跟他调转方向,前往通往下甲板的楼梯。
“所以,那声音是人弄出来的?求救声?”怪不得大副将它描述成敲门声。
“是,但它们越来越小,你知道这大概率意味着什么吗?”付涼停在被封死的通道前。
“船停靠的第一天,那些人就没再敲打了……他们不是因饥饿而忽然失去力气。他们持续了很久,只不过是实在坚持不住了。”唐烛吞了吞口水,与付涼对视一眼:“瘟疫?!”
“或许吧。”付涼系上了方巾,拎着另外那半块,“但你可以现在下船。”
唐烛开玩笑道:“这就是你没有递给阿尔亚小姐手帕的原因?”
说着夺过那块布料,学着对方将三角形方巾遮掩口鼻,两角系在脑后。
他让付涼稍微后退,自己助跑两步,抬脚踹开了通道大门。
“我只是不喜欢人体分泌物,比如眼泪。”即使在这时候,付涼仍旧认真解释。
门板吱呀呀叫了几声,深不见底的黑色中,扑来一股浓重的腐烂气味。
唐烛险些吐出来。他没料到这味儿居然堪比刀剑,钻脑子。
不会是尸体吧……
这个问题在接近宕机的大脑中来回折腾,最后被付涼沉着的警醒声驱逐出境。
“别乱碰任何东西,包括人。跟着我。”
通道内没有照明物,他们只能凭借门外闯入的光线向前。
幸而最近的库房距离通道大门不远,松动的老式铁锁依稀可见。
两人已经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准备先从这间屋下手。
唐烛轻手轻脚推门,却发现室内点着只瓦斯灯。燃料似乎快尽了,只剩最后一口气儿。
但这点光足够了。
付涼站在中央,借着光环视周遭。
仓库内七七八八悬了几张吊床,行李随意堆积在墙壁旁。一张用长条木板做的“吧台”或者说是桌子,被钉子嵌入木制墙体,上面杂乱放着些已经发霉的面包、空酒瓶、烟斗与那盏灯。
一时间,唐烛觉得面前的“信息”太过混乱。他捂着带有熟悉香味的方巾掩住口鼻,闷着声音问:“付涼,你…看出什么了吗?”
付涼背脊挺拔,朝那几张吊床走了过去,边走边对他说:“霍乱。”
像在回答“现在是早晨九点钟“一般云淡风轻。
唐烛之前没读过多少书,幸亏公共卫生知识被普及的还不错。他至少知道霍乱大约等于拉肚子,而拉肚子是因为餐食和水不干净。
总之,可以呼吸。
他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没说什么。可前头的青年却少有地先关心他:“怎么不说话,害怕了?”
他这才意识到,1850年公众或许还未确定霍乱的传播途径。
那怎么办?
要不,装、装……一下?
他还没想好,付涼却回过了头来。
还正巧撞见了他那“一脸不知所措”。
“别怕。”青年的嗓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像有魔力般让人安心。
唐烛受宠若惊,生出些逗弄这位大侦探的“野心”来,嘟囔道:“怎么能不怕,万一咱俩一出门就病倒了呢?”
付涼看完了吊床,又到墙角处蹲下,还不忘回答他:“两年前我回了一趟伦敦,那时候有的街区正在爆发霍乱。我看到了一个医生的论文,写了31页,论证霍乱不靠瘴气传播。”
他怎么也没想过对方搬出“文献”,无奈地道:“好吧,相信医生的没错。”
青年站起身:“不,我觉得他是对的。对于某些简单的事,我还是相信自己判断的。”
简单……
真简单……
这不得不使唐烛回忆起自己看小说时对男主的“初心”来,顶嘴道:“那你现在判断出什么了,付先生。”
付先生在昏暗的光景中看了眼他,像是品尝到了什么稀罕的红茶,口中随意念了一句:“我们恐怕找不到光之山。”
多么简单的推理。
他捂了捂脸,心里全是:
靠,唐烛你没事儿惹他干嘛……
“还有什么想问。”付涼站在原地,“有恃无恐”地散播善心。毕竟能在传染病肆虐时跟他冒险的人没几个,他不讨厌和这种人多说几句。
唐烛扯下方巾,但还是捂着脸,破罐子破摔从手底下发出闷闷的气音:“都不懂。”
殊不知付涼也在心中检讨了自己一秒。
不过他还是脱去了外套,动作流利地用名贵西服包裹住自己的手,嫌弃地指了指墙壁与地板上呕吐物的高度与形状。
那是霍乱标准的喷射样呕吐。
接着,他随意扒开行李:“只要看看这些私人物品,你就能知道这里原来住了九个人。而除罗伊外,有个人也是临时在孟买上的船。那个人,身上带着光之山。
“但中途他先发病了。其余人也都是偷渡客,不敢将此事告诉船员,出于自保,他们不得不做些什么。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唐烛张了张嘴,没敢说出口。
“对,杀了他。”但这也不妨碍付涼看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已经因病丧失自卫能力的男人丢下船。”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为了不让他过多挣扎,一个日本人提供了他行李内的腰带。如果你是得了霍乱的男人,你要怎样尝试自救?”对方再次发问。
“自救……”这种情况下,“告诉其他人,我可以把光之山给他们。”
“不算太傻。”青年夸奖道。“可问题来了,如果你是其他偷渡客,你会相信这么一个同样窝在仓库里的男人会拥有钻石吗?当他说出这话时,众人哄堂大笑,只有一个人信了。”
“罗伊……”唐烛念出来那个名字。
“嗯,罗伊趁着大家手忙脚乱捆人,搜了那人的身,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他又找来了男人携带的行李,大概说随身的东西也需要扔。但是在那里面,他只找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匣子。”
付涼手中正拿着那只小匣子,就藏在了一张吊床的枕头下。
花纹与做工恨不得写上印度生产。
“后来,瘟疫在所有偷渡客中间传播开,不光这间仓库,他们都没能幸免于难……”
为了确保船只航行,船长把所有人关进了密闭的仓库,到达星洲港之前就锁死出口。
直到一天,罗伊听闻了船只靠岸的港口。他回忆起自己从前保护阿亚尔小姐去往英格兰时,伦敦那位名声远扬的侦探。
真主保佑,听说那位侦探早年跟随家人移居星洲。
罗伊询问了同样被关在仓库的人,那是个年迈的水手。老人说出了那个对于他完全陌生的地址。
——红山街120号。
于是,那个暴雨天,罗伊拿着一块煤炭碎屑,在阴暗潮湿的船里,写下了那封求助信……
后来,便是送信的烧炉工偶遇了从女王号上脱身的阿亚尔。
唐烛沉默着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罗伊写下那封信时,应当是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的。
因此,他难以接受最后的结局:“可……不对啊,怎么会是空的?女王号上是假的,哥城号上什么都没有,那光之山呢?”
付涼则是认为自己已经完全解释清楚了,丢掉了西服,解开三角方巾,开始往外走。
他们现在需要让警队登船,在仓库里找找幸存者。
“付涼,诶你别走啊……”他跟了上去,也不再顾忌这几天时刻保持的“对男主的敬畏”,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不然我们再好好找一找,也许是被其他偷渡客拿走了。”
付涼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顾衣衫单薄走上甲板:“这么说吧,当你想了解某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完全把自己当做他。”
那不算强壮却过分挺拔的背影行至船栏,向下做了个手势。
洁白的衬衫被雨水打湿,紧贴手臂露出淡薄的肤色。
“光之山、霍乱……”唐烛靠在门旁,念念有词:“男人……”
难道——
没过一会儿,警队重新登上哥城号。路过的人们举着明晃晃的瓦斯灯鱼贯而入。
“诶,付涼。”他手疾眼快地试图拦住在人群尾端的人,却没成功。
只能亦步亦趋重新下了楼梯:“我懂了,那个印度偷渡客,他怀疑自己得病是拜诅咒所赐!对吧对吧?”
付涼还没听过有人能把问句喊成欢呼。
“对不对?付涼,他也是印度人,应该深信不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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