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浮的沉默更加坐实了游冬的猜测,Alpha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代理教皇相信你,但是,陆浮,教廷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一旦你的骗局败露,最好的下场就是被送上火刑架。”
啊对对对。
你说的都对。
陆浮百无聊赖的听着,游冬表现的多么为他着想,焦急的眼神和不加掩饰的表情将这场话剧推到了最高点,但陆浮一个字都不信。
你有了我的把柄,而这个把柄足以致命,知道真相的只有你。
你会怎么做?
陆浮饶有兴趣的弯唇,等着游冬真正的目的浮现。
果然,Alpha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串,终于将自己也拉进了漩涡中。
他轻柔的握住陆浮的手,眼底是沉重的忧虑和一丝决绝:“如果代理教皇发现了,你就说是我指使你的。”
然后你就可以借此机会以一个不存在的神眷者要挟代理教皇了吗?
戏真多。
陆浮笑了:“指使我什么?”
“游冬,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次,我没有撒谎?”
葬礼结束后,忙碌的门阀各自重新投入了自己的事业。
成煊脱力般靠在椅背上,沉默的看着屋顶两秒后,他用手背盖住上半张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些天他忙于成家的事,都没时间去关注陆浮的情况,给黑鳞监狱送去那么多消遣的玩意儿,陆浮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无聊了。
这么想着,成煊打开了黑鳞监狱的监控,本该人满为患的食堂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机械狱警来回巡视。
成煊眉心一跳,将视角转移到了牢房,依然不见人影。
海边,没人,矿洞,没人,整个黑鳞监狱萧条得可怕,只有呼啸的海风和拍打礁石的巨浪在耳边发出轰鸣。
那么多人呢?
成煊紧急给时旭拨去通讯,几秒后,屏幕中冒出一张熟悉的脸,却不是时旭。
谢寅嬉皮笑脸的甩了甩手:“他在和我谈生意呢,有事吗?”
“什么生意?”成煊顺口问了一句。
谢寅将屏幕转了过去,形容狼狈的时旭一手拿着帕子擦拭满身的咖啡,一手翻合同,向来含笑的脸阴沉沉的。
旁边还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手里捧着咖啡杯,连连道歉。
在少年的身后站着两名胸口别这大写字母“D”徽章的Alpha,一个举着摄像头一人拿着麦克风。
成煊:“…他在拍戏?”
“不是,”谢寅说:“是我们家的广告,讲述已婚霸道总裁爱上笨手笨脚的小迷糊助理的故事。”
成煊挑眉:“为什么是已婚?”
“我想让他代言的新品信息素阻隔剂,主要效用是用特殊香氛掩盖他人的信息素气味,只保留本身的味道,居家出轨必备。”
谢寅说着对成煊挤眉弄眼:“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寄一份样品过去。”
成煊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不需要。”
谢寅没再坚持,将成煊的名字从赠送名单上划去了,成煊下面一个是齐列,谢寅纠结了几秒,笔尖欲落不落。
齐列多年未婚,也没有传出任何桃色新闻,和陆浮那个不算,纯属维度直播没事找事。
坊间一直有齐列不能人道的传闻,齐列也从来没站出来否认过,众所周知,不否认就是变相的承认!
谢寅思来想去,齐列好像用不上,但是不给又不好,齐列小心眼又重规矩,指不定嘴上不说,心里记一辈子。
“先让他们别拍了,我找时旭有事。”成煊的口吻几乎是命令,但谢寅并不生气。
谢为祯以前也喜欢这么对他说话,这不是已经死了吗?
成煊也会死的。
谢寅拍了拍手,喊道:“先停下,时旭,有人探班了。”
时旭站起身,将沾染了脏污的外套脱下扔到助理手里,脸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哝,成煊找你。”
Alpha翠色的眸古怪的眯起:“我们才分开两个小时,成煊,你有什么事在葬礼上不能说?”
“陆浮失踪了。”
成煊直勾勾的盯着面露错愕的时旭:“和你有关系吗?”
短暂的愕然过后,时旭冷笑:“黑鳞监狱是你的地盘,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个大新闻,”时旭眼尾上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关押重犯的监狱居然能让人跑了,希望民众们不会因为你的管理不当陷入恐慌。”
谢寅忍不住插嘴:“会不会他只是找了个监控拍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就像电视剧里被排挤的小可怜一样偷偷躲在卫生间隔间吃饭却偶遇生命中的救赎?”
时旭斜了他一眼:“你一天天都在看什么?”
成煊直接否认了他的猜测:“整个黑鳞监狱都空了。”
“嚯!”谢寅发出一声惊呼,摇摇头说:“那完了,估计是小可怜告诉救赎他的人明天你待在牢房里别出来,然后以一己之力把监狱里的人全杀了。”
时旭听不下去,推了谢寅一把:“你当狱警们是白充电的吗?”
“你去问问齐之裕和简焕白,”时旭扭头对成煊说:“他们去探过监。”
谢寅又是一声夸张的气音:“还有简焕白的事?”
成煊受不了谢寅一惊一乍的,直接挂断了通讯,时旭给了他一个白眼,穿上外套,进行第十七次广告拍摄。
“啊!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清秀的男孩一杯咖啡泼过去,焦急的拿着手帕擦拭时旭的衣服。
谢寅在旁边掐着嗓子说:“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最终被以妨碍拍摄的名义赶了出去。
成煊没有如时旭所说询问齐之裕和简焕白,直接派人将黑鳞监狱空了的消息递给了傅以榕。
“想办法把他们抓回来,家主是这么说的。”来递话的管家冷静的说。
傅以榕点点头,对卡勒勾了勾手指:“交给你了。”
“黑鳞监狱一共有四百多名犯人,抓到一半以上,我就给你升职。”
卡勒的表情从“我吗”到“义不容辞”,坚定的拍了拍自己胸脯:“上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次日一早,黑鳞监狱就被卡勒填满了。
傅以榕看着档案中的寸头青年,又看了眼卡勒抓回来的莫西干头老男人,“你确定他是范群?”
“确定,上将,你看啊,”卡勒指着档案里的照片说:“这都几年前的照片了,人家换换发型、年纪大了很正常。”
傅以榕扶额笑了声:“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吗?”
卡勒快速摇头:“怎么会呢上将,我看记者和民众很好糊弄。”
“这些档案已经很陈旧了,不如更新一下,重新给犯人们拍张照片。”
傅以榕深深的看了眼卡勒,拍拍他的肩:“做的不错,卡勒上尉。”
“哒。”
房门被推开。
陆浮走进了代理教皇给他安排的房间,游冬惊愕的眼神还在历历在目,好似陆浮不是说了一次实话,而是杀了人一样。
【018:你不骗人了,他青结。】
所以说Alpha真难懂,陆浮从来不觉得一次谎言或者一次实话可以定义一个人的性格。
推开窗户,陆浮盯着星空看了会儿,将神叫了出来。
【信徒,你打算许愿了吗?】
“陪我看会儿星星吧,黑鳞监狱什么都看不到。”
018以为陆浮是在和他说话,当即调出来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预报,好消息,陆浮可以看很久的星星了。
神以为陆浮在对祂说话,轻蔑的笑了声。
【星星萤火哪里能与日月争辉?】
话虽如此,祂也没有拒接,耐着性子陪陆浮。
等他看完星星就会许愿了吧?神这么期待着。
不知何时在门口Alpha也以为陆浮在对他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无声的走了进来。
“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星星,还是八年前。”
斯莱德轻轻笑起来,他看着回首的少年冷淡的面容,眸中神色不明:“你还记得我吗,陆浮?”
我们曾手牵手从迷宫里逃出来,沐浴同一抹月辉,仰望同一片星空,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第67章 又来画大饼啦?
041,或者说斯莱德·谢尔诺背着光站在门口,棕色的羊毛卷和儿时一样蓬松,松石绿的眸子弯成月牙状。
他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啊。
041的五指缓缓蜷缩起来,修剪得当的指甲在掌心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用贪婪的目光一寸寸扫视久违的发小,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瘙痒难耐。
没有烦人的亚奇,也没有该死的077,现在,只有他们俩。
041上前一步,试探的伸出手:“你还记得我吧?”
松石绿的双瞳满怀期待与忐忑,041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沉重,比起被陆浮厌恶,他更害怕被陆浮遗忘。
来之前,斯莱德特地对着镜子一遍遍调整好了表情,确保自己看起来无害、纯良。
陆浮手肘撑着窗台,背对着漫天星空,垂落的黑发在微风中摇曳。
你好,不熟。
他歪了歪头,用猜测的语气道:“041?”
斯莱德的信息素瞬间涌了出来,雀跃的围着两人跳动,他刚想点头,面前的少年又脱口而出了另一个名字:“033?”
陆浮有些苦恼的眯眼:“也不对,难道是091吗?”
Alpha的笑容一瞬间变得苍白而可笑,举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
在他的体内,五脏六腑崩塌成细小的微末,堆积成一座金字塔,其中埋葬着斯莱德的腐朽的尸体。
你怎么能忘记我?
你怎么能忘记我!
041的喉管发出了无声的悲鸣,陆浮却不为所动,甚至猜了一句077。
【018:他看起来好像要碎了。】
【陆浮:没事,代理教皇有强力胶。】
不过,本该处于昏迷状态的041这么快就能知道他出现的消息,并且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来他对教廷的把控比代理教皇想象的还要深。
“是我啊,”斯莱德收回手,上前几步目光执着的看着他:“066,我是041啊,我们睡过同一张床,看过同一片星空,我们从出生起就在一起,我们从不分离,我们、我们…”
Alpha哽咽起来,羊毛卷跟着肩膀的频率一下一下的颤抖。
与脆弱的神色相反,他动作敏捷,一个飞扑抓住了陆浮的手,含着哭腔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这熟悉的抓手扯袖子假哭三件套,077呢?077在哪里?
【018:别怕,他不在。】
他不在更可怕。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066不能没有077,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安徽不能没有南京,神不能没有大饼摊子!
陆浮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礼貌而尴尬的笑容:“抱歉,我对Alpha过敏,可以松手吗?”
斯莱德泫然欲泣的神情僵了僵,握着陆浮的手却钳子般收紧:“你、怎么会,不,以前明明没有…”
通常这种台词应该伴随着摇头后退眼神堂皇等配套动作,但斯莱德有自己的小巧思。
他低头拉开陆浮的衣袖,没看到过敏的迹象,又想去拽陆浮的领口,嘴上焦急的说:“这些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不然不会得这种病,快让我看看。”
然而他的每一次进攻都被陆浮成功防守了下来,斯莱德急的快上火了,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有多么担心陆浮。
【陆浮:老实说,我比较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几年不见,041的病情又加重了啊。
陆浮尝试着推开斯莱德,出乎意料的,Alpha并没有抗拒,反而顺着陆浮的力道退开了。
但当陆浮收回手,斯莱德就像不倒翁娃娃一样“唰”得弹了回来。
好绝望,人怎么能厚脸皮成这样。
又拉扯了几个回合,陆浮累了,斯莱德也累了。
他虽然是Alpha,但这么多年在教堂养尊处优,每天做过最累的事就是向神祷告,再加上越来越重的污染,斯莱德的状况也就和路边的狗比起来能多挨几脚。
Alpha放轻了力道,替陆浮理好衣物,接着紧紧的抱住陆浮的腰不撒手,不合身的囚服单薄廉价,隔着布料都能摸到了陆浮的脊骨。
斯莱德将脸埋进陆浮的颈间,嗅闻着少年身上夜风的气息,忽得笑不出来了。
他垂下眼,柔声问:“是傅以榕把你送进监狱的吗?”
陆浮懒得挣扎了,任由他抱着,敷衍道:“嗯。”
“嗯。”斯莱德也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随时会被夜风吹散:“我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陆浮一下子精神了起来,018也发出了阵阵机械音笑声。
【018:傅以榕这辈子没这么冤枉过。】
远在首都星就被人记恨上了。
陆浮拍了拍斯莱德的后脑勺,替傅以榕解释道:“没必要,他只是按规矩办事。”
斯莱德无声的发出冷笑,他不愿意被陆浮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将脸埋得更深了。
闷闷的声音穿了出来:“那我就教教他新规矩。”
你好狂啊。
【018:我真怕他情绪一激动在你脖子上咬一口。】
【陆浮:我真怕你乌鸦嘴。】
018识趣的闭上了嘴,另一个爱插嘴的家伙冒了出来。
【信徒,你的朋友快死了,你不想救他吗?】
再说一遍,我们不熟。
陆浮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斯莱德的后脑,Alpha似乎很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深蓝色的纹路攀附在他的胸口,随着胸膛的起伏一下下股动,像是有什么要撕裂皮肉,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斯莱德痛苦的咬住牙根,不希望陆浮发现他的异样,他轻轻闭上眼,竭力克制住发出痛呼的冲动。
来之不易的拥抱,不能让神毁了。
可陆浮是谁,041的变化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没有戳破Alpha的伪装,陆浮侧过脸,看向了全身镜中的自己。
两个紧紧相拥的少年,一人泪流满面,一人神色冷淡,一如阿塔尔星时,陆浮第一次经历神降后的场景。
那时的041哭着告诉他,神是吃人的怪物。
现在,041独自吞下了苦痛,一个字都没有向陆浮透露。
【018:他在保护你吗?】
或许吧。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个道理并不是完全错误的,但是陆浮不可能置身事外,神眷者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逃避。
【他真可怜,不是吗?连续八年的祷告,一个比一个贪心的愿望,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解了,信徒,你可以救他,你有能力救他。】
【他是你的朋友,他一心一意盼着你幸福。】
【救救他吧。】
神沙哑低沉的嗓音逐渐变得清晰,越来越接近于人类,也越来越具有蛊惑性。
可惜,陆浮最擅长道德绑架,在这个领域,神根本不可能赢过他。
于是,陆浮惶恐不安的问神:“我该怎么救他?”
【许愿,只要你许愿,我就可以让他活下去。】
“可是,”陆浮抿了抿唇,神色忧虑:“以041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靠许愿救了他,他一定不会高兴的。”
“他想让我幸福,我也希望他高兴。”
【你不希望他活着吗?】
“痛苦的活着不如幸福的死去。”
“拥抱死亡才能拥抱神,”陆浮轻声道:“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死亡是好事啊。”
被《神经》的话堵了嘴,神一时哑口无言。
祂想直接告诉陆浮,041根本一点都不虔诚,他就是个拿命实现愿望,把祂当许愿池的伪信徒。
但祂不想说,因为那让祂听起来真的像个许愿池了。
人类真讨厌。
相拥的姿势一直保持到天蒙蒙亮,斯莱德终于松开了手,陆浮已经在他怀里睡了一觉,他轻轻打了个哈欠,问:“你要走了吗?”
【018:怎么说的像偷情一样?】
斯莱德没有018这样的偶像剧储备,颇有些遗憾的点头:“天亮之后,我必须回到主教寝室,如果被谢尔诺家族的人知道我们私下会面,你会被他们针对。”
【018:懂了,他是辛德瑞拉。】
错误的,他是罗密欧。
待斯莱德离开后,陆浮合上了窗户,靠在床头打开终端。
时旭转发了几个视频给他,标题分别是:【最年轻的议员、晨曦之子初入政坛精彩演讲俘获民心!】
【大热!时旭新广告令人信息素失控,挑起恋爱萌芽?】
【时旭回应已经心有所属,无数民众惋惜不已,那位神秘人究竟是谁,让小编来带你看看吧!】
超经意孔雀开屏。
陆浮随手拍了张天花板的照片发了过去。
【fufu:无奖竞猜,我在哪?】
时旭深夜不睡觉,秒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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