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悲惨男大呢(半里知途)

许唐绷紧腮帮子，他一手按着顾方思的肩膀，另一只手把顾方思的手机夺到手里。
那行不善的字眼还躺在屏幕中间，许唐按出键盘，正准备打字质问对方，顾方思就先他一步把手机给息屏了。
“哥，”老师已经回来了，顾方思只能凑到许唐耳边，低声说，“让我自己处理吧。”
许唐不赞同地蹙了下眉，他不放心，怕顾方思受委屈。
顾方思却动作温柔又坚定地把手机抽走了，“相信我”，他安抚地笑着说。
纵使再担心，许唐也只好答应，想了想又嘱咐：“你没有错，要有底气，别怕。”
顾方思点点头。
为了表示自己不插手，许唐目光转向多媒体，颜色丰富的PPT翻过一页又一页，许唐盯着那些放大的汉字，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忍不住去瞄一旁的顾方思，对方专注地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绿白相间的聊天记录拉成了长长一条。
顾方思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在他欲盖弥彰扭头之前，笑着用口型对他无声地说：“解决了。”
他把手机给许唐看。
许唐看到聊天框最底部是一句道歉的话，终于松了口气。
顾方思捏着手机，看许唐因松了口气而柔和下来的眉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
他看见许唐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什么，下一秒，就看到了许唐给他的转账，五千块。
【虽然说给钱就是爹，那咱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钱不多，你先拿着用】
顾方思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另一条消息发来。
【当我借你的也行】
顾方思视线慢慢描摹过几个本该毫无特殊的黑体字，无奈地笑了下，点了收款。
他下意识想从表情包库里翻出个可爱或是沙雕的表情包，糊弄过去，这事就此揭过。
可手指悬空了好久，最后只是打了两个字。
【谢谢】
许唐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下，炽烈的阳光穿过推开的窗户，跳跃在许唐柔软的发丝上，像是为其镀上了一层金色。
顾方思觉得，许唐在发光。
等家长会结束，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许唐本想喊着许恬回家吃个饭，没想到她先发来消息，说是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了。
许唐就没多问，和顾方思一起下楼，踩着长长的林荫道往校外走。
如今已经入了秋，纵使太阳还没落山，空气中也不再有扭曲的热浪了，迎面扑来的风，也多了些凉爽的气息。
林荫道两边种的是悬铃木，层层叠叠的树叶绿油油的，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
金黄的阳光从上层洒落，斑斑点点地投落在地面，风一吹，光斑应着树叶的沙沙声浮动，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其余人行色匆匆，显然还有别的事要忙，两人却走得很慢，悠闲地坠在人群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许唐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惬意的氛围了，他微眯着双眼，不自觉的，手臂摆动的幅度微微变大了些。
风拂过，像在亲吻指尖。
下一秒，许唐突然睁大了眼睛，他感受到略显粗糙的触感擦过自己手腕内侧，微烫，主要是痒，让他的心脏都不由自主漏了半拍。
是顾方思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摩挲着那处淡青色的血管。
许唐稳了稳心神，正想询问怎么了，就见顾方思把自己手腕的机械表摘下来，套到他手腕上了。
表带和表盘底盘还带着点余温，紧紧地环绕着自己的手腕，许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腕竟然对温度和触感如此敏感，顾方思的手指都移开了，他还是不安地转了转。
“我一开始就想问了，”许唐尽力忽缠绕在手腕上的重量，去看顾方思的眼睛，“你从哪弄的这么能唬人的表？”
“能不唬人嘛，”顾方思弯了下眼镜，“这就是真的。”
许唐看着表盘上的logo，他认识，是他连赝品都不敢肖想的牌子，他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
顾方思无奈摊手：“你看，我说实话你也不信。”
“信个屁，”许唐给了顾方思后背一巴掌，“你要是能买得起真的，我跟你姓，嘶……”
这表的卡扣用料太足了，硌得他手腕疼。
顾方思满不在意地“嗯哼”一声，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会儿许唐揍人不成，反被表硌得呲牙咧嘴的场面，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许唐又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顾方思耸了耸肩，双手插兜走在许唐后面。
许唐穿的是很简单的白T，外面套了个米黄色的短袖衬衫外套，袖长刚过手肘，这样的穿搭，配一条机械表刚刚好。
许唐的肤色算不上特别白皙，再加上这人整个夏天都顶着太阳上下班的，手臂的颜色深了些许，这样的肤色和纯黑色的皮制腕带相映衬，烘托成更上一层的禁欲气质来。
让他光是看着，就很心痒。
顾方思的目光在许唐腕骨上留连着，脚步越来越慢，直到许唐不耐烦地朝他“啧”了声，他才笑眯眯地追上去，拱了拱许唐的肩膀。
“幼稚。”许唐嘲笑他。
顾方思假装听不见。
许唐不想回家再刷锅做饭了，于是出校门没走多久，就带着顾方思拐进小巷，找了个生意不错的店，一人点了一份麻辣烫吃。
期间，许唐因为不习惯，手表磕到桌面两次，桌角一次，还在呲溜粉时不小心，把汤汁溅上去一次。
他心疼坏了，可越小心翼翼越觉得别扭，最后还是把表摘下来，要还给顾方思：“不行不行，我一看见这名字我就紧张，这表还大，容易磕磕碰碰，还是你自己带吧。”
顾方思没接：“你带着玩呗，坏了话扔了就行。”
“这时候你咋不说它是真的了？”
顾方思撇嘴，扼腕叹息道：“反正你也不信。”
许唐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到，没强求，只抽了张餐巾纸铺在桌面上，摆供似的把表放了上去。
然后继续嘬粉。
吃过饭，时间还早，顾方思又提议去看电影，许唐回想了下，确定自己离家时给舟舟把狗粮和水都添好了，于是欣然应允。
两个人既没做攻略也没查电影的口碑，只是随大流地买了两张票，由顾方思抱着一桶爆米花，走进了放映室。
电影是个典型的你爱我我不能爱你，我爱你你却要杀我的虐恋爱情片。
顾方思刚开始还兴致勃勃，捏着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很快发现自己一点儿也共情不了主角，失了兴趣。
正想偷偷找许唐吐槽呢，肩膀一重，是许唐困到打瞌睡了，然后又被磕醒了。
这人又坚持了没几分钟，就在荧幕内外哭成一片的时候彻底睡了过去，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前座的两人应该是对情侣，女孩负责稀里哗啦地哭，男孩负责一张一张地抽纸，然后加快速度把爆米花吃完，让女孩把纸扔进爆米花桶里。
顾方思百无聊赖，一会儿看看荧幕，一会儿轻轻捉弄下许唐的头发，一会儿又打量前座的小情侣。
时间慢慢耗过去，电影中的情侣克服万难，站在蓝天之下海边的沙滩上，湿咸的海风鼓动着两人的衣摆，他们热烈地对视，慢慢靠近彼此，交换了一个浪漫的吻。
前座的女孩也哭完了，男孩按着她的后颈，和她慢慢地亲吻。
顾方思脖子支棱起来，看看这对又看看那对，撇了撇嘴，脑袋一歪，侧脸贴到许唐软软的头发上了。
电影散场，许唐被人群交流的声音吵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大半场。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方思，这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好无聊的剧情啊，我都要睡着了。”
许唐松了口气，心道还是自己明智，早早睡了过去。
回到家，许唐下楼遛狗，顾方思留在家里补没完成的工作。
回来时，顾方思刚洗完澡，腰间系着个淡黄色印着小黄鸭的浴巾在客厅里溜达。
他后背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脊柱的走形滚下来，没进被浴巾缠着的腰线中。
舟舟冲上去舔顾方思脚腕上的水珠，顾方思则转过来和许唐打招呼。
许唐应了声，视线粘在顾方思胸前，挪不开了。
今天见顾方思穿那身很有质感的西装，他就从衬衫隆起的弧度中联想到这人的发达的胸肌，纵使看过了也摸过了，但每次看到，都移不开眼。
想陷进去。
正垂涎着呢，那对胸肌就朝自己飘过来，然后自己手心蓦地一松，是顾方思把狗绳拽走了，然后用那种我已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他。
许唐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没等到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被顾方思推进浴室：“快洗澡，一会儿有很重要的事。”
许唐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把自己洗干净了，末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拿换洗衣服进来。
他隔着门喊人：“小顾，把我睡衣给我拿过来呗。”
等了片刻，有脚步声靠近，然后门被叩响了。
他打开门，伸出手去接衣服。
不料顾方思突然发难，抓住他湿漉漉的手臂，猛地往外一拽。

许唐整个人直接被扯了出来，赤裸裸的。
“你干什么！”许唐慌里慌张，只来得及把手里的浴巾挡到重点部位前面。
“哎呀，都是男的，害什么羞啊。”顾方思手指绕着软尺，打量着他道。
许唐闭了闭眼，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做不到啊。
顾方思把他往客厅中间拉，边走边道：“我认识一个裁缝，会做西装，今儿我身上的就是他做的，他答应我，给你也做一套。”
许唐问：“手工西装，应该很贵吧？”
“那当然，”顾方思松手，让许唐站定，“不过我帮过他一些忙，这是他给我的谢礼，也算是报酬吧。”
许唐听后摇头：“这机会难得，你别浪费在我身上，我有西装的。”
顾方思却歪了歪脑袋，一脸天真地问他：“是穿上很像卖销售的那套吗？”
“你竟然也嘲笑我。”许唐不忿。
“这可不是嘲笑，”顾方思不由分说地抽走许唐手里的浴巾，这下对方彻底一丝不挂，“你行行好，收下吧，算是对你这么多天照顾的谢礼，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许唐无奈，他伸手想去够被扔到沙发上的浴巾，但被顾方思截住了：“行行行，起码先让我把衣服穿上再聊这些吧。”
顾方思摇头，“手工西装，数据越准确，做出来才越合体舒适，你穿上衣服再量就不准了。”
说着，他把许唐的手臂拉开，软尺贴上许唐胸膛。
测量尺寸的过程中多多少少得有点肢体接触，偏生两人都没穿衣服，带着水汽的皮肤接触时，体温便毫无阻隔地传达交融。
许唐好几次都下意识想躲，但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直到开始测量腰围，顾方思原先在他身后给他侧肩宽，于是就没转过来，手直接从他腋下穿过来，用软尺把他的腰腹套住。
顾方思的指尖按着软尺压在后腰时，许唐没忍住，往前挪了一点儿，企图逃过顾方思过烫的指尖。
没想到被顾方思察觉了，这人话也不说一声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胯骨。
这下好了，非但没躲过去，甚至还被贴上了整个手掌。
他打了好大一个哆嗦。
顾方思噗嗤笑了：“哥，你怎么这么敏感。”
许唐恼了，可惜现在翻白眼对方也看不见，于是低喝道：“闭嘴，别说话。”
顾方思恶劣地戳了下他的腰窝，应了声“好”。
许唐脸直接憋红了。
一连折腾了十多分钟，尺寸终于量完了，不待顾方思说话，许唐就逃也似的冲进了卧室。
套上睡衣睡裤，安全感才慢慢恢复。
再一次走进客厅时，顾方思正拿着软尺逗舟舟，舟舟已经有顾方思半个小腿高了，跳起来甚至能够到顾方思的大腿。
顾方思放了一小截软尺在半空中晃悠，舟舟嘴里呜呜叫着，一蹦一蹦地咬，可惜每次都差一点儿。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奈何舟舟是个脾气大的，一连近十次够不着就没耐心了，于是心一狠，后腿发力直接扑到顾方思身上。
顾方思猝不及防，还真被舟舟突袭成功，抢走了软尺。
如此同时，他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浴巾彻底滑落，堆在地上。
而此时，他是面对着许唐站的。
猝不及防和人家小兄弟蛮面对面打了个招呼的许唐：“……”
他该怎么形容这场景呢？
小黄鸭，就是那种小时候被妈妈按进浴缸的时候，看到飘在水面上的，能吸水，一捏还“呀呀”叫的那种小黄鸭。
顾方思裹着映有这种卡通图案的浴巾，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就像那种刚洗完澡光着屁股等着妈妈擦身体的小孩。
然后，啪嗒，浴巾掉了，露出这么个玩意儿。
狰狞，可怕，给卡通幼儿频道演着演着，突然蹦出个怪兽似的。
他两眼一黑，差点没破口大骂。
得亏他素质高。
再看顾方思，没事儿人似的，大大咧咧地站在那，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嘿，哥，咱俩今天扯平了。”
扯个屁平，许唐腹诽。
但注意力，还是不由他意志所转移的，落在了那个地方。
他和顾方思睡在一张床上很长时间了，但还真没正眼瞧过，毕竟他是正常人，正常人谁没事儿去看这东西啊。
但不得不承认，顾方思的确天赋异禀。
他有不羞愧的资本。
见他不说话，顾方思觉得无趣，把浴巾拾起来往腰上围。
这时，许唐突然想起来，顾方思好像承认过，他喜欢男生，是同性恋。
同性恋的话，许唐皱了皱眉，他多少了解一点儿，他们这种群体，是走后门的。
既然这样……许唐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呲牙咧嘴的。
顾方思……是走后门的，还是被走的？
应该是被走的吧，毕竟他那玩意儿，应该没有能盛得下的。
可这样的话，可不就暴殄天物了嘛，许唐惋惜地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可这事儿到底和咱无关，咱也管不着，许唐想着，转头往卧室走。
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什么，转向顾方思，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开口。
“你，你既然喜欢男人，我还是得避下嫌，不然等你交了男朋友，对方会有意见的。”
顾方思“嗯”了声，等待下文，好像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许唐咬了咬牙，道：“我琢磨着，你还是搬回次卧吧。”

窗外夜色无边，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
高悬的天空倒是有几颗亮星，可惜太远太小，像是被无边的黑暗裹挟着，拼尽全力伸出的求救的手。
顾方思倚靠在床头，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直到放在膝头的电脑发出一声嗡鸣，他的视线才重新聚拢回惨白的屏幕。
上面是等待他审核处理的计划书，写得悬浮不落实际，像垃圾。
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把这破文件给打回去，让负责人重做，奈何现在太晚了，就算他半夜骚扰，也不会有人理他。
反倒是自己，像个深夜破防的小丑。
他才没有破防，顾方思冷哼一声，捞过床头柜上的水杯。
嘴唇抿着冰凉的杯沿，却仰头喝了个寂寞。
顾方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早在半个小时前，自己就把水喝光了，于是烦躁地把杯子扔回去。
瓷质的杯底磕在木头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声，顾方思循声看过去。
那次逛超市，许唐陪着他在货架前挑了许久杯子，东看看西瞅瞅，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买。
事实证明，许唐的喜好实在有点让人难以苟同。
许唐选的马克杯整体来说倒是挺简约的，杯肚上有一张笑脸，由带着黑框眼镜的眼睛，以及一张大大咧起来的，厚厚的香肠嘴组成。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当时，许唐满含期待地将杯子展示给他看，那摸样，简直就像考了一百分捧着试卷等家长夸奖的小学生。
他还能说什么呢？
之后毫无意外，他的床头多了一个丑兮兮的马克杯，自己每次喝水倒水，亦或是视线扫过，都要被那张厚厚的香肠嘴蛰回眼睛。
时间一长，他竟然还习惯了这个丑东西。
而且，因为这东西太丑太吸睛了，导致自己的注意力总是被吸引，以至于他喝水的次数也跟着变多了。
真是神奇。
和许唐一样。
哦，他没有说许唐丑的意思。
顾方思无奈地笑了下，把提示电量告告罄，嗡嗡发烫的笔记本扔到一边，枕着手臂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