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谢楼没有发现,直到谢楼坐到他的旁边。
把药和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温鱼是死要面子,但不喜欢没苦硬吃,他默不吭声地吃了药,咂了咂嘴:“苦。”
谢楼顺手从兜里一掏,拆了一颗糖:“张嘴。”
谢楼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两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那甜丝丝的味道在温鱼嘴里化开,温鱼尝到了一点怪异的味道。
他皱眉,囫囵把整颗糖都吞进了喉咙,这才有些迷茫地看向谢楼,意识到,他和谢楼刚才,好像换了衣服。
苦味在喉咙里弥散开,温鱼皱眉,难道何一帆真在里面下药了???
但基于对何一帆人品的一丁点信任,温鱼没有抠嗓子眼。
何一帆应该不至于在一颗糖里下老鼠药闹死谢楼。
还没恨到这种地步。
那下的什么东西?
温鱼尝试平复心情,细细感受。
但他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反倒是眼皮越来越重,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胃药的作用还是那颗糖的作用,温鱼靠在谢楼肩膀上,打了一个哈欠。
胃里的风浪渐渐平息,舒服得只让人想睡一觉。
谢楼注意到肩膀上的脑袋变重了,并且有一点点朝下滑的趋势,他一把托住温鱼的额头,把睡得软乎乎的人放到了沙发上。
睡着了的温鱼比醒着的时候还要乖,谢楼趴在沙发旁边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戳了戳温鱼的脸颊:“喜欢我?”
温鱼皱了皱眉,握住谢楼的手指,抵在唇边。
谢楼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呓语。
“……嗯。”
谢楼的指尖压住了温鱼的唇瓣:“可是我怎么没有感受到呢,小鱼。”
温鱼怀疑,何一帆在糖里下的,应该是安眠药。
他的眼皮,像是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睁都睁不开,等他再拼命睁开时,眼前是蓝白色的撞色校服。
“这道题,昨天我已经讲过一遍了,谁来解。”
一道洪亮的嗓门从三尺讲台上传来,温鱼看过去,班主任老马的粉笔因为用力过猛,杵断了一截,温鱼清晰地听到了粉笔折断的咔嚓一声响。
下一秒,那一小截粉笔头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温鱼没搞清楚状况,一本刷题册轻飘飘地替他挡住了那飞来的粉笔头。
“啪嗒。”
粉笔被刷题册一撞,摔在地上断成更短的两截,教室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转过来,温鱼呆滞地瞧着所有人。
里面不乏有三个月前死在他眼前的人。
比如他正前方的这位同学,张浩林,他的尸体都是温鱼和谢楼一起埋的,就埋在公园的土里。
而在此刻,所有同学都活生生地看着温鱼,一副吃瓜的表情,老马,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表情要严肃不严肃的,眉心三道川,执起竹棍,敲了敲讲台:“谢楼你小子手速这么快,模考语文卷子怎么没写完,还有,这是数学课,你刷的哪门子物理题?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温鱼你上来,做这道题。”
温鱼迟钝地收回视线,看向立在自己面前的那本刷题册。
这本刷题册,是高三上学期开学时,温鱼和谢楼一起去书店买的。
温鱼还记得,谢楼不到一周就刷完了上面的所有题目。
而现在,这本题册还新崭崭的,书页翻飞间,有一半都是空的。
温鱼顺着题册看过去,先看见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再看见的,就是谢楼。
穿着校服的楼哥。
他好久没看见了。
一中的校服颜色很素,不像别的学校,每隔几年就喜欢搞出一些新花样,一中的校服数十年如一日的黑白,常常被A市其他学校戏称为披麻戴孝。
但披麻戴孝,落在谢楼身上,就是披星戴月。
十七八岁的谢楼帅得出类拔萃,一套校服硬生生穿得有板有眼,跟衣服架子似的。
此刻,谢楼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轻轻握着刷题册,温鱼一眼就看出来,谢楼是才睡醒,刚才肯定在打瞌睡。
因为他脸上有趴过的印,头发也睡得稍微凌乱,虽然第一时间给温鱼挡了粉笔头,但表情还是慵懒的。
那懒懒散散的眼神,就那么若有似无地落在温鱼脸上,见温鱼在原地发懵,谢楼勾唇一笑,或许是以为温鱼在求助,于是站起身:“老师,这题我会。”
“显着你了。”马老师对谢楼的毛遂自荐无动于衷,坚持要让温鱼写这道题,温鱼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他呆滞地看着谢楼,眼睛睁得溜圆,忽地抓住谢楼的手:“楼哥,你掐我,快掐我。”
对于温鱼既无理,又稍显奇怪的要求,谢楼没有回绝,他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拧了拧温鱼的脸。
是在做梦。
这个梦和普通的梦似乎不太一样,往常在梦里,温鱼从来不记得现实里发生的事情,但此刻他却无比清晰,他甚至记得,自己应该是和谢楼在加油站里。
所以,现在的状况,应该就是那什么清醒梦。
做梦的人知道自己在做梦,且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
不是说只有聪明的人才会做清醒梦吗!温鱼心里顿时一乐,他也是聪明人了。
既是做梦,温鱼当然不会去傻乎乎地做什么数学题,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的目光,落到谢楼的脸上。
这个时候的谢楼,皮肤更白,体格更清瘦,少年气息十足,温鱼看得有点挪不开眼,老马加大嗓门熊他:“你俩眉来眼去啥呢,天天看还没看够!叫你上来做题,没听见呐。”
他话音刚落,在全班的惊呼声中,温鱼抓过谢楼的手,以一种逃命的架势,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卧槽!”
“你俩干啥去!”
“温鱼!”
老马追出教室,没跑两步便气喘吁吁地停下,眼睁睁看着两个少年一步三台阶地从自己面前跑走了。
谢楼没问温鱼这是在做什么,他非常配合地跟着温鱼逃课,门禁关着,保安就在保安亭里吹空调,有些不太理解地瞧着这两个突然冲到校门口的同学,就在他反应过来这俩应该是逃课,要出来阻止时,谢楼已经单手一撑,从门禁上翻了出去,他朝温鱼伸出手:“小鱼,快来。”
温鱼在谢楼的帮助下,也翻了出去,保安从亭子里出来时,两人已经拐过两条街没影儿了。
校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潮,所有人都像行尸走肉一样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写字楼里的打工人,脸上洋溢着死气沉沉的标准微笑。
没有人知道,一年不到,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温鱼身体素质差得没谱,跑了没几百米,已经累得大喘气,谢楼稍微用力拽住他,自然而然地让他放慢脚步:“去哪里?”
温鱼深吸一口气:“回家。”
没能回得去。
这个破梦,就跟游戏一样,地图没完全建成。
温鱼一旦拽着谢楼跑到校外一公里的范围,地图就会被强制刷新,直接把他们刷回教室。
温鱼尝试了整整十八次,无一例外。
垃圾梦。
最垃圾的点是,这梦每刷新一次,天气就会更热一点。
第十九次被刷回去的时候,温鱼已经满头大汗,这汗水不是他从第十八次的奔跑后带回来的,而是他在这间教室里闷出来的。
头顶的吊扇在呼呼地转着,但似乎转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狂跳,老马的粉笔头砸过来时,温鱼的感官无限放大。
他不仅听到了粉笔折断和摔落的声音,他还听到了谢楼的手指摩擦书页的声音,闻到了粉尘的气味和浆纸的气味,以及,谢楼身上的淡淡皂荚香。
以及一些从谢楼身上散发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又极度勾人的味道。
“温鱼你上来,做这道题。”老马又在催命了。
温鱼这次没有再拽着谢楼私奔,他头重脚轻地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朝前迈了一步,整个人忽地重心不稳,像是中了暑似的眼前一黑,身体朝后一倒,下一秒,他倒上了一张柔软的床铺。
地图刷新了。
他终于离开了教室,直接被刷到了寝室。
这是一间略显拥挤的双人寝室。两张床,上下铺,一张长方桌,堆积着书本和试卷,靠近阳台的小窗上,摆有两盆绿油油的仙人球,是他和谢楼的寝室。
温鱼头疼欲裂地从床上坐起,这个梦怎么还没结束。
他越发地热了。
“楼哥……”温鱼唤了一声,坐到床沿,没有找到自己的拖鞋,他只能光脚踩到地上。
天色乌麻麻的,寝室似乎已经断电,温鱼听到阳台上有动静,他摸着床沿朝阳台上走,还没走过去,阳台门被人推开,谢楼单手握着手机,半裸着上半身,从外面进来。
他的手机在黑夜里亮着幽幽的白光,是这黑暗的寝室里唯一的光亮,温鱼此时已经热得快要化开,猛地瞧见谢楼,以及谢楼头发上,脸上,胸膛上刚洗过澡留下的水珠,他想也没想,直接抱了上去。
“楼哥,我好热。”
预料之中的凉意没有传来,或许因为这是梦的缘故,温鱼没能感受到谢楼身上的凉爽,反而越来越热了。
谢楼的触碰让他更热,热得快要爆炸了,不止热,还痒。
楼哥的手,为什么要伸进他的校服里去,摸他的后背。
“别摸了。”温鱼出声,嗓音在寂静的宿舍楼里约等于无,又弱又小,尾音还带着丝丝发颤和喘意。
谢楼手上的动作没停,温鱼嗓音里带了一点点央求:“不要再摸了,哥哥,我难受。”
但这梦里的谢楼,似乎不如真实的谢楼那么对他百依百顺,温鱼被他抱着摆布,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穿的校服已经被人堆到了胸口。
腰腹全部暴露在空气里。
“还热吗?”
谢楼终于开口。
“嗯。”
撩开衣服也没有办法感受到一丝凉意,这种热,似乎是从体内迸发出来的热,像有人朝温鱼的胸口塞了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温鱼觉得自己快要自燃。
这破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热……”温鱼热得两眼发昏,他迷迷瞪瞪地趴在谢楼怀里,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一样软成一团,口鼻里不断呼出滚烫的气体,谢楼弯腰,把他放到了床上,温鱼抬眸,谢楼立在床边。
如同隐在黑暗中的影子,谢楼的声音都是若隐若现的,他伏在温鱼耳边,问他:“哪里最热?”
温鱼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烧得神志不清了。
他胡乱地转过身子,校服上衣更加乱糟糟,本就宽松的校裤被蹭歪,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腰。
他感受到了。
温鱼突地抓住谢楼的手,朝滚烫的地方探去:“哥哥,是这里,要热到爆炸了。”
寝室似乎熔成了一副油画,高热的空气在炙烤每一根神经。
校服凌乱地堆在床尾,温鱼左手抓着床梯,眼睛水汪汪地瞧着眼前晃动的黑影。
荒唐的梦境。已经荒唐到他无法思考。
他咬着被角,牙齿发酸发软,就快要哭出声,谢楼俯身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他蓦地感受到了一阵冷冰冰的寒意,凉得他灵魂颤栗,像是冰火交融,温鱼喉咙里的哭腔被撞碎,掰成碎片溢了出来。
出声的那一刻,他醒了。
他做了什么梦!
chun梦!还是和谢楼的chun梦!
梦里的细节在醒过来的瞬间就忘得差不多了,但那股潮湿的气味仿佛还缭绕在脑子里散不去,同时散不去的,还有那股高热。
为什么……还是这么热。
他明明都已经醒了。
温鱼稀里糊涂地翻了个身,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了一张冷冰冰的退烧贴。
他睁开被烧出血丝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和谢楼对视上的那一刻,他听到谢楼问他:“头晕不晕?”
温鱼还在犯懵,但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而且烧得不轻,恐怕把谢楼吓了一跳,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谢楼仿佛松了一口气。
他慢吞吞地靠着谢楼坐起身,双手抱着脸揉了揉:“不晕,就是好热啊。”
高热该产生的连锁反应,温鱼都没有。
但他真的好热。
比起梦里的那种热,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简单的发热,而是燥热,很燥,燥得他心慌意乱,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像是在他耳朵旁边蹦迪。
温鱼有点害怕。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谢楼的手,让谢楼摸一摸自己,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快,但手刚一伸出去,碰到谢楼的皮肤的一瞬间,温鱼浑身像是过电般麻了一瞬。
什么情况?
他倏忽间就愣住了,手指缩回,有些木楞地瞧着谢楼,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为什么,摸到楼哥的时候,会觉得,非常舒服。
那种舒服温鱼根本没有办法描述,像是浑身积攒的燥热找到了一个出口,他无法遏制地朝谢楼凑近,伸手去扒拉谢楼身上穿的衣服。
“楼哥,你可不可以把衣服脱掉。”
温鱼的眼睛发红,饱含水光,可怜巴巴地抓谢楼的袖子。
不太安分的左手已经开始在撩谢楼的衣摆。
“脱衣服?”
“嗯……我好热,要抱一抱你才能好。”
谢楼应该是想要拒绝他的,但温鱼的眼神,又很难拒绝。
谢楼索性脱了上衣。那线条流畅而富有荷尔蒙气息的男性躯体瞬间侵袭了温鱼的整个眼球,温鱼挪不开眼,凭着本能,咽了一口口水。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为什么看见谢楼不穿衣服的样子,他会这么兴奋。
他毫不含糊地扑到了谢楼怀里。
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缠上去。
谢楼垂眸,瞧着怀里拱来拱去的人,他暗暗磨牙,忍住了。
温鱼在摸谢楼的胸。
温鱼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了,那就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欲望。
纯真的欲望。
温鱼发誓,他绝对没有耍变态,本能告诉他,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谢楼的肉/体,但他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可以把那该死的燥热降下去,急得有点乱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一口咬上了谢楼的肩膀。
光靠咬,好像不太管用。
温鱼收嘴,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口水印。视线又在谢楼身上乱转,楼哥的嘴巴颜色淡淡的,润润的,好像也是凉凉的来着。
凉凉的……温鱼抬头直接凑了过去。
亲到谢楼的一瞬间,他体内的火总算找到了出口。
尝到甜头,更一发不可收拾,温鱼单膝跪到了谢楼腿弯里,一点一点地朝谢楼靠近,亲一口,又亲一口。
谢楼在他刚撞上来的时候,没有回应,多半是被他撞懵了,在足足迟疑了十来秒后,才试探性地做出了回应。
少年和少年交叠的身影在灯光的投射下,印到了窗上,谢楼的主动回应挑动得温鱼脑海一片空白,他吻技生涩,又因为发热的缘故,显得笨拙而生猛,硬生生咬了谢楼好几口,把谢楼咬出了一嘴的血腥气。
但谢楼没有推开他,反而在温鱼喘不过气的时候,稍稍把人放开,伸手去摸他的脸:“怎么还是没降温。”
不但没降温,反而越来越红温了。
温鱼的面颊甚至泛起了一片潮红,晕染至眼角,整个人像是一颗熟透的桃子,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汁水。
他的喘息越发凌乱,毫无节奏,贴在谢楼身上的手不太规矩地开始乱走,拽住了谢楼的裤腰。
谢楼按住了他的手,在温鱼迷糊的眼神里,禁止道:“这里不可以。”
温鱼遭到了拒绝。他眉宇轻轻蹙起,眼睛耷拉下去:“为什么不可以。”
“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乱摸。”谢楼拂开温鱼被汗水濡湿的短发,把少年光洁的额头露出来,温鱼的理智在一阵一阵磨人的热浪中几乎丧失。
凭什么不可以。
他都这么难受了,摸摸都不可以吗?
“你不爱我了……”
毫无理智,又极度幽怨地说出这句话,温鱼开始低声啜泣。
谢楼意识到他现在神智不太清醒,眼眸微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爱你。”
温鱼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分量,他还在凄凄惨惨地抽泣,哭得皮肤通红:“你爱我的话,那为什么不让我摸你,我只是摸一下,你给我摸一下,会怎么样嘛,我又不是丧尸,不会吃了你……”
谢楼凝视着他委屈巴巴的表情,遏制住自己轻微抽动的嘴角,最后,还是没遏制住,亲了亲温鱼眼角的泪水:“会很严重,我会吃了你。”
这种威胁,放在平时温鱼都不会信,更何况是现在,温鱼理智全无的情况下。
他几乎算得上是霸王硬上弓地骑到了谢楼身上,动手去扒谢楼的裤子,谢楼被他压倒,扣住了温鱼的手,两人相持不下时,温鱼的那件衣服被扫到了地上,从兜里掉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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