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瑢刚才顾头不顾尾,只顾着拽住席帽,这会儿经少年一提醒,才感觉到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起来。
“嘶……”周元瑢皱眉,稍微转动了一下腰部,感到尾椎骨处传来不祥的疼痛,胸口也被撞得闷闷地疼,连带着后背上刚消停不久的旧伤也隐隐作痛。
作为一个工薪阶层,最怕的就是出意外受伤,误工误事不说,医保也不给报销。虽然这是古代……但糟心的感觉并没有减少。
周元瑢抬起眼来,眼中透出几分责备,透过半透光的席帽边缘,看向那鲁莽少年。
隐隐约约间,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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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天生神力二皇子
少年的脸庞轮廓清秀俊逸,鼻梁挺直,唇线紧绷,一看就是意志力过人之辈,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幽幽的仿佛寒石一般,紧盯着一处时,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感觉。
这双眼睛,周元瑢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冷宫后面的荒草院落。
他第一次在游戏里遇到他崽,他崽就是用这样生人勿近的眼神凝视着半空中,提防着未知的不速之客。
玄极……?
周元瑢差点脱口叫出小皇子的名字。
但是,这可不是夜间游戏时间,这是白天,一句说错,一步踏错,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且,眼前这个少年,明显比他崽大好几岁,他崽还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小萝卜头,这少年已经长出一身薄而流畅的肌肉,爆发力非凡,撞在人身上时像是铁锤一般,要不然周元瑢也不至于摔个屁股墩。
周元瑢观察少年的同时,少年也在观察他。
明知道席帽边缘的垂帘是无法看穿的,周元瑢却有一种错觉,仿佛那双黑幽幽的眼睛能够穿过垂布,直视到他的面孔一般。
这种感觉令人不安,周元瑢下意识别开脸去。
“嘶……”稍微转动身体,就牵扯到摔伤的地方,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谁?”少年问道,变声期的声音又喑哑几分。
说着,他等不及周元瑢回答,伸手撩开了席帽边缘的垂帘。
日落时分,金红色的光芒直射在周元瑢眼皮上,他立刻垂下了眼睛。
少年望着席帽下露出的面孔,表情微怔,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
那是一张凹凸不平的脸,几乎看不到五官形状,癞子从左侧额头一直延伸到鼻梁,令人不忍卒睹。
不过,少年失望,倒不是因为看到这样一张丑陋可怕的脸。
而是……明明声音那么像,撩开垂帘,却不是他意中的人。
周元瑢本来不打算惹事的,谁知这鲁莽少年不仅随意乱掀他的席帽,还露出了一脸失望的表情,看到他的脸之后,愣了一下,起身就想走。
这什么意思,这肇事凶手想要逃逸?
周元瑢反手拉住少年的袖子,少年起身起到一半,感觉被勾住了,他有些诧异地回头看,摔在地上那癞子正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盯着他看,这种目光不知怎么的,让少年有种熟悉的愉悦感。
“还有什么事?”少年顿了顿,问道。
还有什么事!你撞倒人了!连扶都不扶,拍拍屁股就想走?
周元瑢冷着脸:“我起不来了。”
少年目光一凝,不是错觉,声音也很像……
他鬼使神差盯着疙里疙瘩的脸看了一会儿,不光是癞子,五官轮廓也根本不像,难道是太想见到仙人了,所以看谁都可疑?
这少年正是魏玄极。
只不过,是白天的十五岁少年,而不是夜间的小萝卜头。
他今天刚刚入驻玉犀别院,正在参加秋猎的兴头上,安顿好自己院子里的事儿之后,他便兴冲冲往四弟院子里来。
自从给自己穿上了四皇子的马甲之后,魏玄极就要时时了解四弟的动向,好在夜间对答的时候,能说得出四皇子院子里的细节。
谁知中途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魏玄极看了看坐在地上人,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院子大门。
“我赶时间。”魏玄极道。
下一刻,魏玄极弯下腰,手臂从周元瑢膝弯下伸过,另一只手拖住他后背,肩膀稍微一晃,便将周元瑢从地上抱了起来。
还是横抱。
周元瑢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一个少年人横抱起来,他吓了一跳,赶忙扒住魏玄极的肩膀,惊慌失措:“你、你这是干什么!”
“先回我屋里,找个大夫看看。”魏玄极道,“等我办完事,回来再说其他的。”
“放我下来!”周元瑢急道,“你抱不动我的,咱俩都得摔!赶紧放我下来!”
谁知魏玄极不仅牢牢抱着周元瑢,还一百八十度转了个身,甩得周元瑢一阵头晕。
魏玄极健步如飞地往回去的路上走,周元瑢吓得抓紧他衣服。
少年嘴角翘起来,得意洋洋地说:“谁说我抱不动你,你很轻啊!”
周元瑢感觉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脸都丢尽了,幸好他还有席帽遮住脸。
两人很快来到位于四皇子隔壁的一处院落,院子里有两个老奴正在懒懒散散地打扫地面,看见少年抱着个人进来,吓了一跳。
“二殿下!”
“二殿下回来了!”
少年风风火火冲进堂屋中,将周元瑢往西边窗户下的坐榻上一放。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说着,少年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周元瑢歪在坐榻上,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
就在他听到“二殿下”这个称呼的时候,感到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开。
什么,这个看起来俊逸颀长的少年,竟然就是“鲁智深”?
他不信,怎么可能。
某些根深蒂固的印象开始动摇。
是啊,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二皇子长得像鲁智深。
他之所以会觉得二皇子长得像鲁智深,只是因为人家力气大而已。
周元瑢不由得又想到周元琦添油加醋给他描述的二皇子掰直铁钩的事迹,这样一个(能令)钢铁(变)直(的)男(子),可不就是与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然而,人家只是一个年龄差不多上高一的少年罢了,再怎么力大无穷,外形上还是青葱少年。
周元瑢忍着尾巴骨的隐痛,蹭着下了床。
不管二皇子长什么样,当务之急,还是开溜。
“张太医,你来的正好,我走路的时候撞到一个人,他好像摔伤了,没法下地。”院子里传来二皇子的声音。
竟然来得这么快!
周元瑢只好又回到坐榻上。
说话间,二皇子和一个眼熟的老中医走了进来。
这老中医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周元瑢开药的那位御医,张太医。
周元瑢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听说有些老中医很玄,一搭脉搏,就知道这人是不是给他看过诊。
周元瑢不着痕迹地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张太医来到床边,果然伸手要给周元瑢号脉。
周元瑢清了清嗓子,道:“原来是二皇子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殿下,还请二殿下恕罪。”
张太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二皇子站在后面,听到这话,不置可否:“张太医,继续看诊。”
“等一下,”周元瑢抢断,“不用二殿下费心了,我刚才休息了一下,感觉没什么事了,二殿下还是忙您的去吧,小人这就走了。”
说着,周元瑢顽强地撑着坐榻边缘站了起来,向门边挪去。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在二皇子和张太医的瞩目中,逐渐加快步伐,狼狈但迅速地溜出大门,穿过院子,消失在院子大门外。
二皇子脸上露出微微怔忡的表情。
张太医收拾收拾药箱,起身道:“那位伤患摔得应该不轻,不过没有大碍,看他离开的速度,肯定是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有些挫伤罢了,回去休息休息也就好了,还请二殿下宽心。”
魏玄极“哦”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把手张开又蜷起。
刚才那人跑掉的动作,明明一点也不像他那清雅出尘的仙人,可是为什么,他总是想到抱着人回来时的手感。
周元瑢一瘸一拐地溜出二皇子的院子,一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不敢在玉犀别院久留,直接返回后勤人员所在的木屋村。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屋里,还没坐稳,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师傅,赵师傅?你在休息吗?”是乔老板的声音。
“进来。”周元瑢扬声道。
乔老板推门进来,急急问道:“赵师傅,花露蒸馏器能在后天之前做好吗?”
周元瑢揉着腰,扶住椅背,思索片刻:“做是能做好,不过外形粗陋些。”
“那就行,我就知道,你能行!”乔老板激动地抓住了周元瑢的手。
这时候,乔老板忽然意识到,周元瑢没戴席帽。
由于屋里光线太暗,乔老板又一门心思想着赶工期的事,冲进来就直奔主题,没注意到周元瑢把席帽卸下来了。
此时,那顶席帽正放在桌子上。
乔老板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凹凸不平的脸,把他吓了一大跳。
“喝!”乔老板猛地撒开周元瑢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嗯?怎么了?”周元瑢回过头,诧异地看向乔老板,接着,他意识到什么,侧过脸,用头发遮住疙里疙瘩的面孔。
“赵师傅,你、你真是吓坏我了。”乔老板拿出手帕,开始猛擦手,快要搓下一层皮,他才松了口气,“你脸上的癞子也太吓人了,不行,你这幅样子肯定不能面圣,万一惊动了龙体怎么办……还有,你这癞子传染性强吗?要不还是找御医来看一看?”
周元瑢拿起桌上的席帽,把脸遮住了,实不相瞒,他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乔老板亲眼见一见他的人皮面具,好让乔老板对他的容貌产生厌恶,往后有人再想看他的样子,乔老板也会替他拦住。
不过,乔老板的反应委实太强烈了,以至于周元瑢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癞蛤蟆,啪地一下就被乔老板甩到一边去,连沾也不想沾。
如此想来,二皇子见到了他的样子,还愿意抱他回屋,给他请大夫,这人的本性是要比一般人善良很多的。
“我本来是想跟你说后天面圣的事儿,现在看来,也不必了,你专心做好花露蒸馏器吧,后天御驾亲临,花露蒸馏器和花露都必须准备好。”乔老板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显然,大皇子给他下了死命令,“赵师傅,花露用什么材料配,你考虑好了吗?”
周元瑢不大喜欢乔老板跟他说话的语气,不过,他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两瓶配好的花露:“这是今天下午配的。”
乔老板打开一闻,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香,怎么闻不出来?”乔老板急急问道。
“香雪兰,芦苇和晚香玉。”周元瑢道,“你闻着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就它吧,要让我再配香,可能有点困难了。”
乔老板一愣,本来正在兴头上,听到周元瑢这话,顿时如同一盆冷水泼下来:“赵师傅,你这话怎么说?难不成是因为我不让你面圣?你生气了?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你这样子,是真的没法在皇上面前露脸……”
“实不相瞒,我对面圣没什么兴趣,”周元瑢揉了揉后背,“不能配香是因为,我今天出门时摔了一跤,现在行动不便,浑身上下疼,操作不了蒸馏器。”
“啊?”乔老板大惊,这时候才发现周元瑢的站姿不大对劲,“这好好的,怎么会摔了一跤?我马上去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乔老板麻利地出门请了个郎中,虽然没有到御医级别,但也是驻扎在猎场中的熟手了,除了野兽咬伤之外,就擅长跌打伤,他给周元瑢检查了一遍脊柱,确定没有大碍,又开了一剂跌打药,叫周元瑢洗个热水澡,活血化瘀之后,再把跌打药涂上,来回三次就好了。
“这热水……?”周元瑢又看向乔老板。
乔老板顿时发愁,木屋村这边住的都是后勤人员,哪儿弄热水去,又不是皇子,根本没有这待遇啊。
“唉,看来是我要求太多了,没有热水,这药效就发挥不好,药效发挥不好,我就没法操作蒸馏器,万一耽误了时辰,可怎么好啊。”周元瑢开始表演左右为难。
乔老板脑海中顿时出现大皇子在皇上面前丢脸,回来大发雷霆的样子,不由得一个哆嗦,连连道:“热水能弄到,能弄到,保证每天一大桶热水,送到这院子里来。”
周元瑢见乔老板的气焰杀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彻底认清了他的位置,不管是秋猎还是面圣,都不是周元瑢求他乔老板,而是乔老板有求于周元瑢。
有求于人,还敢摆出强硬的态度,还敢因为癞子轻视他,嗤!
周元瑢这边收拾完乔老板,享受完晚间热水澡之后,涂上跌打药,便躺在了床上。
淡淡的药香中,他再一次来到了夜晚游戏世界。
这一次,院子里没有荒草。
周元瑢诧异地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院落。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很快,周元瑢就知道了答案。
廊柱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矮矮的身影,飞快地奔到周元瑢身后,扑在他身上。
周元瑢轻“嘶”一声,梦里的尾巴骨还有点疼,他掰开小孩的手,转过身,面朝着身穿蓝色皇子便服的小孩,上下打量了一番。
“仙人,你的腰怎么了?”小皇子眼中透出隐隐的担忧。
所以说自家崽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乔老板那家伙跟周元瑢唠了半天,也没发现他受伤了,他崽一看见他,就发现他不对劲。
“没事,白天撞到头牛,扭了一下。”周元瑢随口编道。
“牛?”小皇子惊奇,立刻拉住周元瑢的衣摆,想解开来看看伤情,“牛劲很大的,仙人看过大夫了没有?让我看看。”
“看过了看过了,已经抹上跌打药了。”周元瑢连忙按住小皇子的手。
小皇子闻到了周元瑢身上的药香,知道他没有骗人。
不过,想到仙人被牛那么大力气的东西撞伤了,小皇子心里还是很难受。
“是哪家的牛,把它杀了吃肉!”小皇子愤愤地说。
周元瑢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牛也是无心的,罪不至此。”
不至于不至于,你二哥也是无心的,罪不至此。
不过,为了满足小孩的愿望,周元瑢从商城买了一盘小炒黄牛肉作为夜宵,两人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摆开饭餐,美美地吃了一顿。
“怎么样,在玉犀别院里,还住得习惯吗?”周元瑢问道。
时至此刻,周元瑢也猜到了,他夜晚来到的这个地方,多半就是小皇子在玉犀别院里下榻的住处。
就是白天没能进去那个。
院子里的规制和二皇子那边大同小异,地面的石砖和廊柱上的花纹不同。
“还行,只是离开了丽妃娘娘,有些不习惯。”魏玄极回忆着四皇子跟他抱怨的话。
“丽妃娘娘对你倒是很好。”周元瑢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丽妃娘娘对四皇子确实不错,就像对自己亲生儿子一样。
不过,魏玄极并不羡慕,他已经过了那个需要娘亲的年纪,现在自由自在的更好。
“对了,仙人怎么知道这里是玉犀别院?我本来还想给仙人一个惊喜呢。”魏玄极望着周元瑢。
他特地到四皇子院子里逛了一圈,把每个细节都记住,进入梦境时,他便站在了这个栩栩如生的院子里。
“仙人当然是无所不知了。”周元瑢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我还知道,你这门外有两个看守,穿着锦面的侍卫服,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嗓门特别大。”
魏玄极诧异地睁圆了眼睛。
看到小孩如此惊奇,周元瑢充满了成就感。
没错,就是白天吼他那个侍卫,他记得十分清楚。
“仙人就是这么厉害,所以,明天的狩猎一开始,仙人就会一直盯着你,如果你脱离大部队去追赶危险的猛兽,仙人就会生气。”
见唬住了小孩,周元瑢再接再厉,亮出他这次讲话的重点:“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魏玄极眼睛亮亮地望着周元瑢:“真的吗?仙人真的能看到我明天在秋猎上的表现吗?”
“当然!”周元瑢rua了rua魏玄极的脑袋,“你明天最好表现得乖一点,否则——明天晚上就没有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