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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帐中梦天子(寒菽)


尹碧城:“你现在,只是怀雍。”
怀雍:“‘怀雍’这个名字也是父皇给我的,就像你说的,我究竟有什么是只属于我自己的。”
尹碧城看见怀雍望住一粒浮尘出神,他时常能感到怀雍很空虚。
明明怀雍比世上的许多人都要过得好多了,他满腹经纶,身居高位,皇帝赐予他万千宠爱,可他的灵魂似乎依然还在一点一点地侵蚀蛀空,剩下一具徒有美貌的皮囊。
只有一瞬。
怀雍掩住心思,脸上扬起个笑,问:“打听那么多大事做什么,反正我们都无关紧要,我们管好自己就是了。你不是出门去打听尹家的故居的吗?打听到了吗?”
尹碧城微微颔首:“打听到了。”
怀雍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我也想看看兰褰长大的宅子是什么样,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的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每到夏天繁花似火,到了秋天则硕果累累,果子又香又甜,我一定要尝一尝。”
近乡情怯,近家亦情怯。
也不见尹碧城再张狂,他低落地说:“分明是我的家,我却得偷偷摸摸去看吗?若是齐朝北上,收服故地,我自然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答,何须想做贼一样?”
怀雍:“你整日对朝廷喊打喊杀,如今倒是期盼起了朝廷。”
尹碧城:“我不是期盼朝廷,我是期盼齐朝!”
怀雍:“那你举旗起义,自建军队,挥兵北上。”
尹碧城:“这些年来,各地起义都被镇压,你们朝廷打北漠要是有打自己人这么狠就好了。”
怀雍笑了:“是这样的。”又笑说,“我还亲自镇压过一回呢。”
怀雍只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你家老宅?”
尹碧城答非所问:“城中聚集了不少齐朝武林中人,大家都是为了刺杀吴王而来的,晚上有一场集会,等我们去了集会以后再说吧。”
怀雍惊讶:“我也去?”
尹碧城:“我去,你自然也去。”
怀雍:“我们得罪了那什劳子庄主,没有被武林悬赏吗?”
尹碧城:“换个名字就是了。”
怀雍:“你倒是心怀家国。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思关心别人,看完自家老宅就走多好。”
难道看完就完了吗?
那看完以后他要去做什么呢?
齐朝一日没有收服旧京,他就一日家不成家,又何谈回家一说。
如今他已不大恨怀雍。
他靠这份恨活了十年,不恨以后反而不知该怎样活下去。
怀雍还在说:“可是易容之物不是在路上都弄丢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尹碧城这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亲手雕刻的木质面具,递给他:“你先戴这个吧。”
怀雍把木面具接到手中,把玩,用的只是普通木材,雕工也不精致,还未经过打磨,闻上去有一股草木的清香,他试着把面具覆在脸上,尺寸分毫不差。
怀雍调侃道:“你这些日子来躲着我在做什么,原来是在做这个啊。”他实事求是地评价,“做得真是粗糙。”
尹碧城伸手就要抢回来:“不要就还给我!”
怀雍躲开他,慢条斯理地把面具收了起来:“不给,我要。粗糙是粗糙,尺寸很合适,你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我的脸多久啊?”
尹碧城红着脸走了。
两人结伴来到了聚会。
尹碧城给怀雍寻了一张小板凳给他坐,只够一个人坐的,他自己便站着。
怀雍找了个角落靠墙坐下,双手抱臂,阖目养神,像是睡着了。
边上一个不认识的好汉见了,不由地对尹碧城鄙夷道:“你这兄弟怎么回事?不想来便别来,来了又在这睡觉算是怎么回事?如今家国大事近在眉睫,山河摇摇欲坠,他却无动于衷。”
尹碧城懒得辩解,睁着眼说瞎话:“他在修炼内功,他最是擅长在闹市之中收敛静心。”
好汉信了,连声感叹,又问:“你们是哪家的?”
尹碧城顿了一顿。
他还以为睡着的怀雍冷不丁开口了:“我们是六曜星堂的。”
尹碧城:“……”这怎么编出来的?
“六曜星堂?没听说过。”
“哈哈,创立不久,没什么名气。”
尹碧城:这个“不久”是指一息之前吗?
说着,怀雍还自顾自地划分起来:“我是堂主,他是副堂主。”
对方好笑地问:“你们门派该不会只有你们两个人吧?你们俩这么年轻,这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怀雍气定神闲,大言不惭地说:“不出十年,六曜星堂的名声会传遍天下,威震江湖。”
这时,台上主持集会的男人正在说话:“大家听我说,我打听到,再过几日,陈奸要与六王爷拓跋弋去围场捕猎,我们到时候可以埋伏在四周,伺机而动,诛杀他们。”
“可六王爷手中捏着铁骑,他每次出行身边都防护重重,我们怕是还没有接近就会被发现吧?”
“诶——你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你说。”
“那拓跋弋是个残忍至极的人,他有剥美人皮的爱好。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带着一两个美人,这美人一直在换。各地官员都会送美人给他。我想,我们可以往他的身边安排人,到时候里应外合,只要里头乱起来了,我们趁乱突破防卫也有把握。”
“可是,事到如今,我们去哪里寻一个美人来?”
怀雍早已发现那人身边有个年轻的女子,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怀雍意识到什么,正肃神色,不自觉地慢慢站起身来,脊背挺直绷紧。
男人热泪盈眶说:“我妹妹愿意为了大义献出自己。”
此时,怀雍面具下的脸色已经铁青。
尹碧城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你不是说你不在意吗?”
怀雍嘴唇嚅嗫。
众人欢呼起来,眼见就要定下来了,后头却有人突然唱反调:“我替她去吧。”
怀雍从悄然分开的人群中走过,他看了一眼在发抖哭泣的少女和陷入狂热的男人们,说:“她看上去什么都不会,胆子又小,送她去了也不一定能成事,不如我去。”
这场集会在山神庙进行,站在泥塑神台上发号施令的男人嘲笑说:“你一个男人你怎么去?”
话音落下。
怀雍抬起手,解开系在脑后的绳子。
在他摘下面具的同一时刻,右上方悬着的灯笼忽地爆了下烛心,光骤然一亮,旋即又柔和平复,氲在怀雍的脸颊轮廓。
不知何时,所有人都不做声了,只怔怔地看他的脸。
“你看可行?”
怀雍问。
无人反驳他。
他们问:“你叫什么?何门何派?”
怀雍答:“六曜星堂堂主,玉辟寒。”

“该不会是你在过来的路上随意地看了一眼天上吧。”
怀雍:“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东西,我就算是看了也不稀奇吧。五星六曜,是宇宙天相,算师说人世间所有人的命理都在其中。”
尹碧城笑了笑,“是个好名字。”又作佯愠,“只是你今天连商量都不与我商量?为什么你是堂主,我是副手,倒像是开夫妻店似的。”
怀雍听出他是在嬉笑,故意板起脸:“怎么?不想做吗?你爱做不做。我不喜欢屈居人下,要做我就要做上位。”
尹碧城已不知不觉地靠近许多:“哪种上位?”
怀雍也笑了,侧身斜睇了他,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明明他身上一丝不乱,可只这一个眼神就已让尹碧城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起来。
怀雍问:“洗干净了吗?”
尹碧城腾地站了起来,连忙答:“我、我这就去洗!”
见他像个小狗一样,怀雍逗他说:“这时辰买不到热水,要洗只能去院子里就着井水冲澡。还是算了吧,天这么冷,仔细别着了凉。”
尹碧城说着“无妨”便跑了出去,不多时,楼下院子里就传来泼水声。
毕竟已经入秋,这个天大晚上地洗冷水澡的确很冷。
尹碧城被冻得直打哆嗦,幸好他是个习武之人,体格强壮,心里又惦记着怀雍,这才撑了下来。
但等他一身湿漉漉水汽地回到屋里,却发现怀雍已经睡着了。
怀雍将外裳齐整地脱下来放在枕边,面朝床内侧的睡姿。
尹碧城在心里叹了口气。
甚至没敢叹气出声,怕惊扰到怀雍。
他轻手蹑脚地先走去碾熄油灯,再回到床边,坐在床边看了怀雍一会儿。
怀雍又耍他了。
但他不生气。
怀雍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更安静了,面无表情时也透露出一丝丝忧悒。
他真是看不懂怀雍。
分明是怀雍口口声声地说别人死活与他何干,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死光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残忍无情。
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的眼泪就可以让他站出来,用自己的命来替。
尹碧城将床帐放下掩上,悄悄退走。
怀雍马上要去做的是生命攸关的大事,他也是江湖人,他最知道世上没有万全之计,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迟早会有一天死在刀尖上。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天了,那他希望怀雍能安稳睡个好觉。
而他打算在板凳上凑合一晚,刚拼好凳子。
直垂静止的帐布后传来翻身的轻响,尹碧城循声看过去,怀雍并无睡意的声音传来:“你洗了澡还睡在外面不冷吗?”
尹碧城往后一倒,以胳膊为枕,说:“你别耍我了。”
他嘴硬地说,好不容易才冷静下去的心又因为怀雍的一句话而变得痒丝丝的。
“谁耍你了?我方才是真睡着了。”怀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继续睡了。”
尹碧城拿不准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犹豫了两息,到底还是经受不住诱惑,身子先脑子半步,钻进帐子里。
很快,被窝里就暖的不像话了。
尹碧城虽说毫无技巧可言,但怀雍挺喜欢他那一往无前的莽撞和永远花不完一样的精力,每次弄起来都像是恨不得要死在自己身上似的。
跟某个总想要让他失态的家伙不一样。
在这里,他能控制住全场局面。
在欢愉侵袭占据整个灵魂的同时,怀雍想,或许他很快就要迎来自己的死期。
那么,就先一步拼尽此生,先快活这一晚吧。
数日后。
吴王陈谦正在与幕僚一道清点要赠予北漠王室上下的礼物,算来算去,唯有给六王爷的礼物实在是不满意。
六王爷拓跋弋是如今北漠最是握有实权兵马的人,他的两个侄子都在谋求他的支持,但他至今没有松口,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打算拥护哪个皇子登基。
陈谦莫名有一种知觉。
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拓跋弋都会笑下去。
所以他唯恐怠慢了这位六王爷。
当年北漠攻陷京城的时候,北齐皇室仓皇逃跑,许多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集。
于是这些东西全都落入了北漠人的手里。
拓跋弋可不缺宝贝。
所以,他打算献上美人。
不少人都知晓拓跋弋爱美人,尤其是爱用美人做乐器,且得是他自己亲自挑选材料再命人来做。
他不收成品,毕竟都死了,哪里知道这在生前是不是真是个美人。
这美人只需是美人。
男女倒无所谓。
等到与六王爷相约狩猎的那日。
陈谦命人将准备好的美人们装在车里,一道带去围场。
小小的马车里挤满了年轻貌美的姑娘们,香气四溢。
乐姬们并不知自己马上要面对的新主子是个人面禽兽,知道她们是要被送给六王爷,还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六王爷的英武和富有。
若是能被看上,说不定可以成为他的宠及,从此可以穿金戴银,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如此讨论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其中一个坐在角落抱着琴一言不发的“女子”。
这个女人是新来的,身量比她们略高挑结实一些,那张芙蓉面生得实在是美。
连她们见了也不禁心砰砰跳。
更别说是其他男子了吧?
她们想,若是六王爷见了这个美人,一定也会为之倾倒。
林场中。
一只棕熊小心翼翼地在树木旁搜寻食物,没有发现在自己的身侧,已经有一枚利箭对准了他的喉咙。
直到“嗖”的一记破空之声而后,疼痛随即传来,它站起来发出凄惨刺耳的怒吼,又是连着几箭,射穿他的眼睛心脏等处,不多时,棕熊就因为伤势过重而轰然倒塌。
“好!王爷好射术!”
“王爷真乃神射手也!”
在一群人的喝彩声中,拓跋弋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喜色,他无聊地收起了弓箭,连看也不想看自己刚刚才猎到的棕熊。
不过是只从小被人圈养不会反抗的笨熊罢了。
还没有他在草原野外猎个野狐狸有趣。
可惜,在京城附近的围场就只有这些东西可以玩。他们不敢真的放有野性的猎物,怕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不好跟上头交代。
拓跋弋一向不觉得这些围起来的长大的动物有意思。
就像他那几个在京城皇宫降生的子侄一样,一个个都被养傻了,骑射学了点皮毛,满口的之乎者也。
有时他觉得这个地方就不适合他们拓跋一族生活。
或者不适合任何人住,在这里住久了是不是都会变得那么笨呢?
不。他又想到,他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被圈养在皇宫里长大的,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侄子那般蠢笨,反而狡猾、狠毒……令人着迷。
听说怀雍失踪了,他派了不少人在齐朝民间搜寻。
要是能得到怀雍就好了。
他时常会幻想一下若是能够得到怀雍,他要用什么手段来驯服怀雍,光是想一想,他便会立时情绪高涨起来。
比任何媚/药都有效。
光是驯服怀雍一个就够他玩很久了吧。
然而,他昨日刚接待了从齐朝回来的探子。探子和他说,关于对怀雍的寻找一无所获,而且他们也很难执行任务,齐朝皇帝跟疯了一样,在黑白两道都布置了无数人。
他很失望。
同时,心底又升起更深的渴望。
像他这样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的人,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很想要的了。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他越想得到。
怀雍是个如此珍稀如此不驯的美人。
连齐朝皇帝都没办法驯服怀雍,要是有朝一日他真的让怀雍顺从于他,那该是多么极致的快慰感啊?
“六王爷,您打猎打累了吧,我为您从民间搜寻了几个美人,练了歌舞,您看看是否和您心意。”
陈谦好像是在和他说话。
拓跋弋正想着遍寻不得的怀雍,打不起劲儿来,百无赖聊地敷衍了一声“可”,策马返回。
怀雍随着一种乐伎鱼贯而入时,飞快抬睫窥视了上座的拓跋弋一眼。
与他先前所见过的拓跋弋大为不同,拓跋弋一点也不兴奋,无聊地斜坐在那,对面前的这群新鲜供奉到他面前的美人们也不感兴趣。
这时,拓跋弋亦不经意地看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有个戴着红斗篷的身影,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这让他想起前些天在城门口的一瞥。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他怎么要是幻觉怀疑自己见到了怀雍呢?莫非是他太想见到怀雍了?
于是,便在这起伏不定的疑神疑鬼的情绪中。
乐起,舞起。
少女们的裙摆像是鲜艳的花瓣,旋转着,绚烂地绽放开来,其中簇拥着那个头戴红色斗篷,脸蒙面纱的乐伎。
只看一双眼睛这个乐伎就很美,一泓秋水似的,漪漾着浅浅笑意。
这笑一点儿也不谄媚,像一阵风,一钩月,是那样的闲然自在,潇洒肆意。
映得眉心点的朱砂花钿愈发艳丽。
直到手中的酒碗倾斜,酒水泼洒在膝盖上,让他感觉到凉意,拓跋弋才回过神来。
他猛地抓过陈谦,好笑地夸奖:“你很有本事嘛,知道我在找这样一个美人,还真的被你找了出来,难怪你非要献美人给我,我就说呢,能有什么美人要叫我专门来看。”
陈谦其实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他能感觉到拓跋弋对这份礼物很满意,立马恭维道:“六王爷您喜欢就好,这个美人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呢。”
其实不是。都是手下人准备的。手下人跟他说找得很辛苦,那这份辛苦如今也归他了也是应当的嘛。
陈谦看了看拓跋弋的眼神,见他一直在盯着其中一个美人,便招了招手,呼唤道:“过来,王爷看中了你。”
怀雍怀抱胡琴,脚踏节拍,边走边奏,边奏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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