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说什么来着,时今脑海里回忆了一下随即低低笑了下,他好像当时正忙着吃完早饭去上班,头也没抬就说今天加班晚。
时今站起身来最后整理了整理桌子,脱下制服走出门去。
惯例地下电梯,走过长廊,带着他自己都说不出是什么的情绪,直到看到前厅休息区坐着的那个人。
时今心里猛地一跳,心口像是被用人锤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连带起前胸都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意。
而对方也很快发现了他,敲了两下蓝牙耳机收起支着的平板电脑,起身朝他走来。
秦聿来前似乎换过外衣,不同于出门前西装革履,此刻外面是一件黑色长大衣,少了几分工作场合的严肃,却又愈发衬得人身高腿长。
只这一会儿功夫,时今就察觉到周身行走的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过来,秦聿不知道在这儿待了多久了,那刚刚他是不是也被人看了那么久?
思绪飘飞也只是几秒钟,秦聿几步就从休息区走到了他面前,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时今低头看了下,条件反射性地把手递过去接着被秦聿握住拉近,手臂肩部相贴着走出了医院。
外面高杆的路灯照着,时今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有些状况外地想,他和秦聿肢体接触最近越来越频繁和自然了,比如偶尔掉落的早安和晚安吻,和刚刚他都没再想一下就递过去的手。
“你明天也放假吗?”
时今看着地上被月亮拉的长长的两个人的影子,开口问他。
毕竟秦聿真的很忙,平时周末都很少见他休。
秦聿脚步慢了慢,侧身转过头看他,“明天是奥泰的年会。”
啊...时今的瞳孔微微扩大,对方继续往下说,“可能要你和我一起出席。”
“到时候可能人会多一点,奥泰的中高层优秀员工,常合作的几家企业,秦家那边几个亲戚也来。”
时今愣愣地看着他,秦聿似乎被他这幅样子笑了下,伸手在时今面颊上勾了一下,“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那天的宴会确实如秦聿所说来的人很多,举办地点最后定在了一处半山别墅,来赴宴的车在公路上排成长流。
时今中午刚过就被叫去开始做造型做服饰,折腾了三个小时堪堪赶着六点的点结束。
秦聿也在这里,不过他那边似乎要快一些,时今推门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换好了坐在等候室的软椅上,边上李森正跟他做着最后的汇报。
此刻见他出来,李森说了一半的话顿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他的老板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面容精致不似凡人的青年前。
时今本身一米八已经不算矮,但秦聿还比他高上许多,平日坐着不显但站到人身前时总会带来微妙的压迫感,此刻正低头专注地注视着他。
时今被他看的有点脸热,视线偏了偏看向秦聿的衣服,发现对方身上的西服和他的设计极像,连扣的宝石胸针都一蓝一红地配套。
时今眼睫颤了颤,所幸李森及时过来,委婉地提醒该出发了,时今这才松了口气。
车辆缓缓行驶着,入目之处视野渐渐开阔,要下车时秦聿扶了他一下,金碧辉煌灯光映照下向他递过手臂。
时今抿了抿唇,伸手搭在他臂上,那是一个极标准贴切的伴礼,两个人礼节又亲密地揽着,出现在正厅时再一对璧人登对不过。
这样的宴会,开始前都是要致开场辞的,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赞颂过去一年的业绩与成就,
“下面有请,奥泰集团董事长秦聿秦董致辞——”
台下一阵热烈掌声响起,瞩目之中,秦聿一身深色西装走上高台正中,言谈张弛又不失风度,语气不紧不缓,沉稳中透着无可比拟的让人信服的力量。
聚光灯自厅顶打下,宴会厅里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他。
那是天生的领导者。
最后时今也不记得致辞什么什么时候结束的,大厅内响起一阵热烈掌声,接下来就是秦聿一手揽着他众人开始你来我往地交际。
其实做到秦聿这个地位,需要他作陪的人极少,大多都是争着想在他面前露个脸说句话,或者就是一些合作方来敬酒。
方若明也受邀来了,他穿着一身湛蓝西装头发打了发胶瞧起来风度翩翩,身后的是他的母亲和方父。
秦聿举着酒杯上前,向方父点头致意,“伯父,伯母。”
来参加之前时今看过资料,朗梵与奥泰近年合作良多,董事长方定柏更是在秦聿刚起家时就为他提供过诸多帮助,如今水涨船高秦聿还愿意叫他一声伯父,方定柏脸上的笑意难免更深了些,应了好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他身边的时今,语气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惊讶,“这是...”
时今感觉到秦聿把他又往他那边揽了揽,男人沉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是时今,我的妻子,藤校博士毕业,现在在一院做医生。”
秦聿又侧着微微低头看向他,“小今,这是朗梵的方总,方夫人。”
时今身体微微向前,“方伯父,伯母。”
方定柏应好,秦家遗嘱的事他也听过几分,虽不知传的那个故事的真假,但看着秦聿这样郑重正式地把人带出来介绍,想必是有几分真情谊在的。
方定柏又说了几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妻子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他有些疑惑地低头看过去,“凝芝?”
其实从刚刚见到时今的第一眼,方夫人的动作就完全顿住了,有一瞬间方夫人眼底闪过深深的惊诧与狐疑,仿佛见到了什么极震骇的东西一双美目紧紧盯着时今,嘴唇隐秘不可控制地哆嗦着,但眉宇间又带着几分恍惚,仿佛陷入到了某种巨大的遥远的回忆里。
此刻被人一叫才像是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视线却又落到时今脸上。
时今被她看的有些奇怪,碍于对方长辈又不好意思闪开,抿着唇就那么站在原地。
方定柏许是也察觉到什么,伸手环过自己夫人的肩扶了扶,面上带了点歉意,“不要意思,我夫人大概是累了,就先带她到一边休息一下。”
方夫人本名聂凝芝,在洛大商学院任教,今年年过五十却依旧保养得当,据说早年生方若明的时候伤过身子,后来也很少出席这种宴会活动,今天来也是看在两家合作交好的情面上。
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秦聿礼貌地点了点头,几人最后寒暄客气了几句,就各自分开。
正厅到底还是人太多,长待了一会儿就觉得胸闷,跟着秦聿把需要露面的人都见了一遍,时今就低声说想去外面透口气。
秦聿看着他,思考了一下替人拢了拢袖口,
“别走太远,有人找茬告诉我,我的手机随时接通。”
时今被他这么弄得有些不自在,小声开口,“我知道了,哪有那么多事情...”
秦聿笑了下没有反驳他,时今丢下一句“你接着和他们谈吧。”就起身走出去了。
一直到走出宴会大厅来到外面,冬夜寒凉空气扑来,时今这才觉得被室内热气蒸的的头脑有几分清醒过来。
这座别墅建的极为豪华,宴厅后面是一片花园,园中虽是冬日草木不盛,但胜在布局巧妙,时今一级级走下台阶,打算沿着铺就得石子路走一会儿。
秦家当真势大,小小一处景也能建出别的心思来,时今轻步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隐约交谈人声。
时今皱了皱眉,声音是从前方一处亭子里传来的,此处恰巧被一层灌木遮蔽挡住相方视线,他无意窥听别人话语,想悄然离开时突然又在止住了脚步。
“爸!我们到底还要忍秦聿多久,东城那个项目就那么叫他拿了,不是说了”
是个年纪尚轻的男声,纵使压着声音也遮不住话中的几分恼怒。
而那个被他叫爸的人语气沉沉,“上次我们把人是插进去了,哄的好听是个正职,其实根本就没接触到项目的核心,到头来又叫他耍了一顿。”
时今眉间皱了皱,这时他已经听出了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秦聿的堂兄秦宇博,另一个就是秦聿的二伯秦永霖,两个人这是宴会上没讨到好,跑到这儿来商量了。
秦宇博声音明显有些恨恨,“再照这么下去,公司里我们的人就全被拔光了!我们秦家百年基业,最后全落到他一个人手里!”
“当初他爸妈出车祸死了的时候,就该把他一块儿掐死在医院里!”
秦永霖喝了他一声,“慎言!”,说着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
秦宇博冷冷一笑,“爸你怕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妈勾的三叔私奔,又到临产的时候出了车祸,要我说,他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了爹妈,现在又来克我们!”
秦宇博越说越激动,“这样一个天杀的贱种,..谁!”
时今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脚下不知何时踩断了一根枯树枝发出响声。
秦永霖这时也注意到,面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向这边逼近,秦宇博正要上前扒开时,突然见一个人先走了出来。
青年身形比例极好精致面容如霜冰寒,望过来的目光直直地锋利。
对方一愣,接着显然认出了他是谁,嘴唇开合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到底还是秦永霖见事多脸上挤出笑刚要开口,下一秒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在了秦宇博脸上。
秦宇博猝不及防下被一打正中,当即就红了眼捏紧拳头要冲上去,秦永霖一下伸手狠狠反拽住他,
“小时,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今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教训一下不长嘴的东西而已。”
秦宇博眼中怒色更甚,秦永霖眉间带了明显的阴沉,
“小时,话可不能乱说,你这么对堂兄动手,传到秦聿那边,怕是不好说吧?”
时今看着他,突然眼中显出了凉凉的意味,秦永霖眉心下意识一跳,下一秒就听到对方手机里传出了刚刚对话的声音,
“...上次我们的人是插进去了...”
秦宇博脸色当即大变就要去抢,时今却更快一步侧身轻飘飘闪过,
“已经保存到云端了,想必二伯也清楚,这段录音要是传出去...”
秦永霖脸色几度变化,最后还是紧紧咬住了牙关。
时今微微一笑,“二位以后应当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对么。”
这场短暂的交锋最后以秦永霖父子愤恨又压抑着不甘离开收尾,时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到夜风吹得脸发僵,才缓缓呼了口气打算回去。
只刚刚一转身,身形就立马僵立在原处。
不远处台阶上,秦聿一身黑色西装,不知道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
夜风已经微凉了, 吹到身上泛起淡淡的冷意。
秦聿迈下石阶一步步走来,最后在距离他不到半米处站定。
时今看着他一时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下一秒肩上一重,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
一个微凉的吻印在他的额头, “外面冷,先回去吧。”
秦聿带着他一路往回走, 却没有先去大厅,而是到了一处洗手间。
时今看着他有些疑惑, 这里地方偏, 客人们都在大厅, 来这儿做什么?
秦聿带着他到洗手台前, 垂在身侧的手被向前,下一秒有水龙头里骤然出水, 哗啦啦冲了满手。
水龙头里流出来的都是暖水, 在外面冻僵了的指尖骤然接触到热意反射性地缩了缩想蜷起来,下一秒被一双大掌覆上来长指一伸插入又强行分展开来,时今愣愣地看着他, 却见秦聿一根一根洗的极为仔细,打出洗手液泡沫厚厚涂了满手, 然后又重新放到水流下一点点冲洗干净, 全程薄唇紧抿, 长睫遮落下看不清眼中神色。
青年身上瘦,手上也没多少肉,薄薄一层动作时掌骨纤细优雅, 真真指如削葱根,连指甲上都泛着莹莹的光泽。
秦聿没有说话, 神情却极为认真,洗手台按着正常身高建的对他来说有些微矮,此刻却这样俯身为他洗手,鬓边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从时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对方垂下的纯黑眼睫,和更加优越的鼻骨线条。
秦聿足足为他洗了有两分钟,才关上水流,又从一旁抽来面纸,替他擦干了手上残留的水分。
时今一直注视着他,瞳孔深处澄澈一片。
秦聿似乎也察觉到,低头看向他,“下次遇到他们,直接来找我就好。”
“不要脏了你的手。”
时今听他说着,突然心里一酸,
“那你呢?”
当时花园里即使知道秦二也只能逞逞嘴上威风,但在秦博宇那样说秦聿时有一瞬间时今内心深处依旧无法克制涌出的怒火。
他知道对方如今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权势,有人想要讨好他自然也有人不啬于最恶意地揣测,现在尚且如此,那秦聿七年前,和他小时候这些风言风语又听了多久?
时今嘴唇紧紧抿着,眉眼间有几不可查的颤抖。
秦聿看了他一会儿,半晌低低叹了口气,俊美无俦的面容靠近了点,“你不害怕吗?”
“我的父母大学恋爱,父亲因为不满家族联姻安排带着母亲离开,躲藏了几个月后被我的祖父找到,逃离过程中出了车祸,父亲为了保护母亲殒命当场,母亲被送到医院后勉力生下了我,也就此撒手人寰。”
时今静静地听着,眼底深处群山湖泊般宁静。
几秒钟后,秦聿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等什么时候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伯父伯母吧。”
秦聿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那天的宴会最后还是平稳的度过了,时今回去之后好好睡了一觉便把它抛之脑后,出乎意料地是没过几天朗梵方总的秘书突然联系到他,说方夫人想和他见一面。
时今收到信息时是有些惊讶地,毕竟他与方夫人仅仅一面之缘,虽然对方那晚的表现确实有点不自然,但是他们如此萍水交集,对方为何指明要见他?
纵使有些疑惑,但秉持着礼貌的原则时今还是答应了,在约定的下午打了辆车,来到了方夫人所约定的地方。
是一处私家咖啡馆,环境并不在闹市中,周边绿化做的很好,一进门就有侍应生迎上来,在时今低低说了名字后,一路将他领到了楼上一处小包厢内。
方夫人今天一身月白素色衣衫,气色看上去比宴会初见那天好了点,但眉梢处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隐约的疲态。
此刻见时今进来面上神色一动,脸上显出几分笑容连连向他招手。
时今顺着她的示意对面坐下,“方伯母。”
聂凝芝哎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什么,真开口时又有些踟躇。
时今并不催促,温和又安静地等待着。
聂凝芝看着面前青年干净清冽的双眼,半晌叹了一口气,拿过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小包,短暂翻找后从中抽出了一张相片。
时今看着她小心珍惜的动作,一股奇怪又隐约模糊的预感逐渐从心里升起。
方夫人将那张相片抽出后拿在手里最后犹豫了一下,然后将它平放在桌子上,两指并拢抵住其上侧平行着从桌子上推到了时今眼前。
时今心里那股隐约的预感随着相片的推进越来越强,直到他彻底看清相片上的两张人脸,瞬间僵在了当场。
照片上的方夫人明显比现在要年轻许多,一身蓝白条纹病服面容上还未像后来这般留下岁月的痕迹,怀里的婴儿咬着小手正酣睡着,她看上去有些疲累,但整个人周身又散发出一股让人心软的温馨和幸福感,而方夫人身边的那个年轻女生.....
时今瞳孔骤然收缩,竟与自己面容有九分相似!
他愕然抬头,却见方夫人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她似乎想笑的好看些,但这些年愈发衰减的精力却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聂凝芝温声开口,“小今...或许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今天这么仓促把你叫出来,希望你不要怪我贸然才好。”
时今轻轻摇了摇头,聂凝芝见状又笑了下,“其实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压了很久了,那天宴会上又见到你,我就觉得是冥冥中自有旨意。”
聂凝芝示意他再去看相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体不大好,二十八年前,我正好怀了若明,那时候也正是定柏拼事业最忙的时候,这个孩子来得晚,我们都很珍惜,前面几个月都小心养着,到后来月份大了,我那天突然说想出去走走,”
聂凝芝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当时跟着的助理去给我买吃的了,我说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走过去,没想到下人行道转弯的时候突然一辆电瓶冲出来,我当时就要被撞到了地上肚子剧痛流了一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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