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是怎样的仇与恨,才能让他杀人全家?魏无羡不明白。
他一边高兴这失而复得,一边郁闷薛洋下手太狠不留余地,让他想为其开罪都甚是艰难。
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薛洋这条小命?
路上偷放了他?这肯定不行,那么多人多双眼睛看着,放不走逮回来死得更快。
到了不净世求情?明显更行不通。聂宗主那脾气,说不好会连带求情者一并处置。
魏无羡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第一次觉得原来还有能难倒自己的事。
薛洋啊薛洋,你看你给他找的什么麻烦!好好的干嘛杀人全家;杀就杀了,还非要被他小师叔抓到;抓到也罢,却偏偏要让他认出你来,你这不是……给人添乱么!
作者有话要说: 剧里魏无羡比薛洋大五岁,剧情需要这里改成了三岁。
魏无羡五岁多时和一起薛洋生活了两年,七岁半时被江枫眠接走。这里时间线推迟了一年。
第2章
次日一早便从常府出发。
孟瑶留下两名弟子协同栎阳当地官家一起将常府的事处理稳妥,其余弟子便负责一路轮流看押薛洋。
这其中与薛洋有过正面交锋的唯晓星尘和宋岚,三个月的跨省捉拿,曾几次眼见要将薛洋拿住,却又被他设计逃走,因而再没有人比晓星尘更知道薛洋鬼主意颇多且又心性狡猾。这一路前往不净世,晓星尘便走在薛洋后方,随时关注他的动静未免他再逃。
还有一人也走在薛洋身后——魏无羡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一派的悠闲自在,目光却始终未从前方黑衣少年身上挪开。
薛洋双手被牢牢捆住,略粗的绳子从他手腕往上在颈项处绕过,又顺着腰捆了两圈才落到脚踝处绑上,只给留出能走半步路的间隙。
山路并不好走,手脚上还结结实实绑着绳子,薛洋没走几步便要踉跄一下,被紧跟在左右的人瞧见了,一把推在他背上,喝道:“好好走路,不要想耍什么花样!”
薛洋被他推得差点往前扑倒在地,起身时嘴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朝那推他的人看了一眼,只看得那弟子心惊胆战,提声又喝:“看什么看,叫你好好走路没听见吗?”
魏无羡几步走上前从那弟子手里接过绳子道:“这山路不好走,大伙儿还是轮流着来吧!你也辛苦了,接下来便让我看着他好了。”
那弟子正想要休息,忙不迭将绳子递给魏无羡退到一边去了。
薛洋瞟了一眼身旁之人,嗤笑道:“还不死心啊?都跟你说了我身上没有阴铁,你再怎么套话也没用,我总不能给你变个出来。”
“谁说我来是问你阴铁的?”魏无羡晃了晃连着薛洋手腕的绳子:“找你聊聊天不行吗?”
薛洋随口道:“行,想聊什么?”一副摆明不相信他的神情。
魏无羡做不经意状问道:“听说你是夔州有名的恶霸,这么说来,你是夔州人?”
薛洋还以为他要问什么,搞半天竟是这么土的开场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爱搭不理道:“还没到审问的时候吧,这位仙友,你这是在替聂明玦盘问我吗?”
“说好的聊天,不就是想到什么问什么了。”魏无羡知道方才那问题其实问得并不怎么高明——薛洋夔州一霸的名头如今谁人不知?这般开场确实有些无趣,但也正中他的下怀。他可不想上来就问到人家的灵魂深处,直接吓得这小滑头有了警惕心,以后再想问点什么出来只会更难。
“你一个小流氓,难道还怕别人知道你是哪儿的人吗?”魏无羡不着痕迹地转过话题:“既然都是一霸了,想来也没少跟人打架吧?昨天无意中见你胸口有个伤口来着,也是跟人打架留下来的?”
兴许这一路走得实在无聊,难得有个人跟他说话打发时间,薛洋这次倒肯好好答他:“不记得了。”
却是答了跟没答毫无区别。
“这算什么回答?”魏无羡皱眉。这臭小子,现在怎么变得油盐不进的,一句话也套不出来,他记得这家伙小时候可是可爱得紧。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薛洋歪头看他,笑容倒是一反常态的透着几分纯真:“仙友,你好像对我的事很感兴趣啊?怎么,我长得像你的故友?还是失散多年的弟弟?不过嘛,我这七岁以前的记忆都没了,是不是你弟弟我还真不敢保证,不如你回家问问你父亲,有没有在外遗落个私生子什么的,说不定我还就真是。”
魏无羡听他一番话既粗鲁又难听,无语地一手肘狠狠顶在薛洋腹部,只撞得他闷哼一声,思绪却被那句“七岁以前的记忆都没了”吸引。
怎么他也忘记七岁之前的事?
魏无羡和薛洋分开时薛洋还不到五岁,那时他在破庙苦等四天薛洋没来,江枫眠有急事实在不能再等,就将魏无羡暂时先带走了。
之后他也曾回来寻过一次却没找到人,再等回到莲花坞时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足足一月有余,醒来就忘了和薛洋的这段记忆。
如今薛洋也忘记七岁以前的事,那他和自己分开后的两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薛洋笑嘻嘻地开口:“我就说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各个虚伪得很,表面装得一派的正人君子,心里想的跟强盗流氓也差不多,套不出我的话,不高兴了?”
“你行了,”魏无羡无奈:“你一张嘴就不能省省?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常氏一家?”
“看不顺眼,想杀就杀了。”薛洋抬头看天,一副“我偏不好好说话你能奈我何”的态度,实在是将流氓的无耻与无赖发挥到极致。
魏无羡勾唇冷笑,干脆狠了狠心冷不防又问:“那你的左手是怎么回事?”
薛洋脸色顿时僵住,眼底有沉冷的杀机骤然浮现,扭头看向身旁之人,一字一句极为阴冷:“仙友,你问的太多了。”
魏无羡也知道如今的他与薛洋而言不过是陌生人,贸贸然就问别人痛处的确唐突又失礼,但薛洋表现出的浓郁戒备和抵触却令魏无羡吃了一惊。
临近正午时分,众人寻处阴凉的地方休息。
大伙儿皆都拿出干粮来吃,无一人理会被绑在大树下的薛洋。
魏无羡将手中的薄饼撕一半下来,走到薛洋面前蹲下,递给他道:“饿不饿,先吃一些垫垫。”
薛洋用被束住的双手略显艰难地接过饼来,脸上却露出很是不屑的笑意,嗤道:“啧,你这个人还挺虚情假意的啊,怎么,怕我饿死在半路到不了不净世?”
“就怕饿不死你。”魏无羡没好气地摇头,见他几口便将那半张薄饼吃下去,担心他尚且年少还在长身体吃不饱,便又将布包里剩余的半张也递给他:“还要吗?”
薛洋倒不跟他客气,一把接过来就吃,边吃还边嘲讽魏无羡虚伪。
薛洋吃东西很快,虽算不上是狼吞虎咽,但也跟文雅绝不沾边。魏无羡看他一口还未咽下去就忙着去咬下一口,真怕他被噎着,取水袋递给他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哼,你懂什么。”薛洋喝口水将堆在嗓子眼处的食物全部咽下去,道:“吃的东西只有到嘴里,全部落在肚子里,那才算是自己的。”
一席话好似只说了一半,魏无羡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只觉心脏有些闷闷的疼痛,那些被他压在心底深处的愧疚、自责、心疼与怜惜等情绪一瞬间全部涌上来,灼烧的气从心间逆流至眼眶中,只烧得他眼睛都觉微微发热。
从前他在时,虽然带着薛洋两个人过得也苦,但至少相依为命彼此还能做个伴,有个依靠。后来他走了,徒留下才四岁多的薛洋一人,豆丁大的孩子,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才能养成如今东西不吃到肚子里就没有安全感的习惯。
魏无羡目光落在薛洋带着假指的左手上,痛楚仿佛喷发的岩浆来回烹熬着他的心,很想伸手摸一摸薛洋的头说“你的阿婴回来了”,却最终只是强忍着眼底的温热站起身。
薛洋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吃错什么药了?”
魏无羡却已然不能再与薛洋多说什么,他怕继续聊下去,心底翻腾的情绪就要压制不住倾泄而出了。
魏无羡转身快步走向相反的方向,等远离薛洋数丈开外后才停步扶着树干微微喘气,拼力平复着心中伤痛。
见魏无羡递给薛洋干粮后交谈几句便快速离开,且还站在树下神情颇为低落,聂怀桑只以为他是被薛洋的冷嘲热讽伤到,忙走上前关切道:“魏兄,你还好吗?那薛洋的嘴确实厉害,我是已经领教过了。你也别太在意他的话,这种人,说什么你听听就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强定心神,待转过身来时脸上已无异样神色,反而带着些许笑意:“我还好,方才不过是……犯了心悸而已,老毛病,跟薛洋无关。”
聂怀桑仔细打量了一下魏无羡,见除眼眶微红外倒也没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怕你不小心着了那薛洋的道。”顿了顿,小声嘀咕:“虽然现在他这五花大绑的也干不了什么。对了魏兄,”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好奇问道:“我看你对这个薛洋好像有点……不一般,怎么,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