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玩抽象了(南柠檬)

孟乐也算是终于做上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他用筷子把夹在镜头前的鸡爪塞进嘴里，酸辣的劲爽涌入口腔，鸡爪嚼起来Q弹，软骨的地方吃起来声音咯吱咯吱，听着就悦耳。
他没有额外的麦，所以直接凑近屏幕，力图用最近的距离让屏幕那头的观众们都能听见这悦耳的咀嚼声。
[？这是搞什么袭击？]
[鸭脖失宠了，我宣布爪妃上位！]
[乐乐主播有种魔力，真的，感觉吃什么东西都特别香，我这鸭脖刚到货，现在不得不再下单鸡爪了]
[馋馋馋馋馋]
[主播，吃个黄瓜我听听]
孟乐吃完嘴里的鸡爪，看了眼弹幕，心满意足地夹了一块黄瓜放到镜头面前展示：“请看这根黄瓜，均匀地沾上了无骨鸡爪里的酸辣汤汁，切黄瓜的师傅也是非常有水平，切的很利索，每一根和每一根都分开了，没有拖泥带水可见刀工之强，为这根黄瓜的美味增色不少。”
说完，他把黄瓜放进嘴里——这个比刚才鸡爪的声音更脆，“咔嚓咔嚓”的声音传进屏幕。
[切黄瓜的不就是主播自己吗？]
[我真服了，大晚上看别人吃黄瓜都能馋]
[啊啊啊啊啊我在减肥啊！不过吃个黄瓜应该没事儿吧？正好我家有黄瓜，我去摸一根嚼一嚼]
[馋死了馋死了馋死了！！！]
[馋哭了，真的，你小子就是干吃播的料]
[主播好能吃好会吃呜呜呜呜]
孟乐心满意足地看到了被馋到的弹幕，不忘再带上自己今天直播间立的人设：
“确实，这位观众朋友说的没错，我确实能吃会吃，我是怎么欠下黑心债主的五千万？就是因为我吃得好吃得多，见过各种各样的美食，所以我推荐给大家的绝对没错！”
[哈哈哈哈哈服了，能不能别再想着你那直播间人设了？]
[路人，我记得上次看见主播的直播标题还是赚上魔法学校的学费来着？]
[还有离异带两娃呢]
[我真的好想吃主播手里的那个鸡爪啊谁懂！]
[主播，保证新鲜吗？]
“新鲜，绝对新鲜，本直播间的商品都是主播严选，如果收到手质量有问题直接退货，售后放心。”
孟乐打包票。
这倒是真的。
他带的这款鸡爪是大牌子，精挑细选出来的。
——要是随便带个不知名牌子的无骨鸡爪早就能带了，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和这家谈合作。
孟乐目前的直播间虽小，但他眼光放的长远——【乐乐乐发发发】直播间的品控得做好！
他回复了两句弹幕上的问题，紧接着又开始嚼起鸡爪来，把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馋得嗷嗷叫。
“商家冷链发货哈，用的都是最快的快递，现在拍明天就能到，我手上这袋到的时候冰袋还冰着呢！看，一会儿给你们拆袋新的，给你们看看一袋两斤装的具体有多少。”
孟乐回头找到快递盒，给观众们展示了一下冰袋和严实的保温包装，就看见弹幕上道：
[主播，鸡爪库存没了！]
[手慢一步，我就应该刚才就拍的，光顾着看乐乐主播吃了]
[我没拍到]
[我也没拍到]
[没拍到+1]
“嗯？”
孟乐看见弹幕上都是说自己没拍到的，很奇怪。
他这边的单量是商家那边放给他的，对于他这种刚合作的小主播，商家那边先放了三十单小批量试水，如果孟乐这边卖得快反馈好，之后才有可能增加单量。
商家除了看他卖货的速度，还会关注数据反馈，包括转化率和退货率。
这个鸡爪孟乐是打算好好卖的——当然，其他的每个品他都是好好卖的。
抽象的风格和随口的烂梗是为了吸引观众，在商品的质量和价格上孟乐选择的挺认真。
直播间卖的脏衣篓、垃圾袋、衣架这些日常用品他自己都在用，便宜且结实。
吃的也都是他自己喜欢吃的，不好吃的样品他都没有挂链接。鸭脖以前是他的最爱，现在这个第一名的位置已经给了无骨鸡爪。
虽然第一天上架无骨鸡爪，但孟乐是信心十足地打算做出一番成绩给商家看的，以实际销量拿到后面更多的单量。
鸡爪的佣金也一跃成为他直播间里食品佣金最高的第一名——一斤装29.9，佣金三块四，两斤装49.9，佣金六块二。
带无骨鸡爪的直播间很多，但每个主播自己的风格不一样。
他【乐乐乐发发发】的直播间准备走抽象又无厘头的道路，他甚至想好了后边的直播间离谱标题和无骨鸡爪挂上钩，比如他是什么无骨鸡爪之神转世之类的……
孟乐摩拳擦掌，做足了准备。
——手上的无骨鸡爪才吃了几根，上的链接库存就全被拍完了？
里头有二十单一斤装和十单两斤装呢！
他直播间哪有这么顶的消费力？
经常是弹幕上说想吃想拍的有一大堆，真正下单的也就四五个。
直播间人最多的时候有两三百，播十个小时能赚一百块他就很知足了。
所以刚上链接就被拍完了这事儿……感觉有点离谱。
这是他准备一晚上卖出去的量。
孟乐第一反应是自己库存上错了。
他愣了一下，说：“等一下，我看一下。”
他用边上的电脑点开后台，先看自己刚才上的库存……库存没错，都显示已售空。
真卖完了？？他看了一眼买家。
【小*****】拍下无骨鸡爪一斤装*1
【张*****】拍下无骨鸡爪一斤装*1
【A******】拍下无骨鸡爪两斤装*10
【A******】拍下无骨鸡爪一斤装*18
一共就这么四条付款信息，孟乐的全部库存就已经售空了。
这个A开头的人……是谁？？？
他直播间里固定粉丝没多少，来来回回的路人更多，每天在直播间购买的群体有粉丝，也有直播时被吸引进来的路人。
印象里有几个A打头的粉丝经常来，有个叫什么Anthony的，还有个Always啥的。
孟乐还没搞清楚谁这么豪横清空了库存，偏过头来就看见弹幕上有条弹幕。
【AAA建材秦总】：“已买。”
他连忙在电脑端上打开平台里和AAA建材秦总的聊天框，敲字问：“你下的单？买空了鸡爪？”
【AAA建材秦总】：“嗯。”
【乐乐乐发发发】：“？”
【乐乐乐发发发】：“你家里人知道吗”
有的小朋友好像是喜欢吃酸辣无骨鸡爪，但谁家小孩用家长手机一买买这么多啊！
这被发现了不被打才怪吧？
【乐乐乐发发发】：“小孩哥，你要不问问家里人的意见？”
【乐乐乐发发发】：“你在我直播间里这么消费我真挺害怕的。我直播间不让未成年消费，小孩子还是好好读书噢。”
他再次强调。
对方回消息回得很快。
【AAA建材秦总】：“我不是小孩哥，不是未成年。”
【AAA建材秦总】：[照片]
【AAA建材秦总】：“这是我的出生日期。”
孟乐用鼠标点开对方发过来的照片，看上去像是身份证照片截出来一块，露出来的是出生日期的部分。
……浅浅算了一下，好像是二十五二十六左右的年纪。
但这依旧不能排除是小孩哥偷家里人的身份证。
网上这种案例太多了，不还有用奶奶的身份证验证游戏防沉迷系统，搞出来什么八旬老太拿国标的事儿来么。
于是他接着敲字。
【乐乐乐发发发】：“不信，除非你发一张自己的自拍过来。”
对方暂时没回复了。
孟乐笑了一下，看吧，机智筛查未成年！
[主播乐啥呢？]
[卖货卖开心了吧]
[能拍吗还，还能不能上库存？]
[小乐主播别干别的了，直播间掉人了都！]
他随口跟弹幕聊了几句。
“噢噢，等会哈，应该会有……”
孟乐看了眼弹幕，“库存”俩字还没说出来，就见电脑屏幕上和AAA建材秦总的聊天框多了一条信息。
对方还真发了张照片过来。
他下意识点开对方发过来的那张照片——照片里只拍到小半张脸。
看不见眼睛，但能看见挺拔的鼻子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背景有些昏暗，侧上方投下来束昏黄的光。身上穿了黑色的衣服，看材质像是……丝绸睡衣？领口开得不大，最上方的扣子解开，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水珠挂在清晰可见的锁骨上。
极有氛围感。

搞什么。
这张照片和刚才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用手捏着身份证，露出刚才给孟乐看的那个出生日期来。
孟乐一眼就看见了对方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又匀称，这个打光条件下依旧能看到若有若无的青筋。
怎么发这种照片过来？他还在直播啊。
孟乐大脑停机一瞬，立刻地回到手机屏幕前：“……刚才说到哪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张小学生强凹造型，不拍全脸神神秘秘那种……实际上照片也确实没拍全脸，但跟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是个资深手控，还是个最喜禁欲朦胧感的互联网鉴赏家。
是是是，他平时没事下播了躺床上，没那么困的时候是喜欢刷点擦边男菩萨，尤其爱好禁欲那一口。看看怎么了？大家都看。
这两张照片简直是定向狙击。
明明哪也没露，照片的细节看上去也不清晰，但匆匆一眼扫过去，那种禁欲又清冷的劲儿……就很足。
发照片前怎么不给他点心理准备？
哦哦……是他觉得人家是小学生让发照片自证的。
可，那个，唉，但是，难道，不是对方先装小孩哥的吗？
[主播怎么了？库存还没看完？]
[有问题，小乐主播怎么脸红了]
[还能拍吗还能拍吗还能拍吗？]
[说实话，你那是看库存去了吗？]
“抱歉抱歉，库存确实是没了，已经拍完了，下次我争取多上点。”
孟乐对屏幕，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刚才有人拍完了……对了，这位AAA建材秦总，你拍这么多能吃完吗？”
确定了人家不是未成年，自然也就不用让人家退款了。
……就算他是成年人，成年人一口气拍这么多也吃不完吧？
看过照片就是不一样。
他脑子里有点混乱地想。
说话都不自觉正经起来。
[好不容易想下一单怎么就没了？]
[还卖别的吗？看主播吃东西好香]
[啊啊啊AAA，你要不先退个款，我就拍一单，真的。]
[鸡爪没了还有鸭脖吗？]
“还有的，接下来请出我们的老嘉宾——鸭脖老师。”
孟乐看见弹幕上有人问别的，伸手从边上拿出之前每天开播第一件卖的商品，这流程他倒是很熟悉。
拆着包装，他看见了【AAA建材秦总】的弹幕回复。
“给公司采购的。”
噢……给公司里采购的啊。
这他就没必要问那么细了。
孟乐面上有点不好意思。
刚才那张照片足以证明人家AAA不是未成年了……甚至能看出来是位发育良好的成年人。
之前他还管人家一口一个小孩哥地叫。
AAA建材秦总好像也解释过，不过当时自己没信，为啥来着？因为一开始跟这位AAA秦总聊天时，对方说的话吧……什么不是自己充的钱，还说很少看直播啥的。
应该是个社畜？至于名字，可能是跟风吧，类似的名字网上一大堆，什么AAAA洗浴王姐、AAAA烘焙张哥，结果全是整活的男大女大。
眼前这位年纪也不算大，也是整活的年轻人？
就是说话风格一板一眼的，像极了人机。
大概这位AAA就是想营造这种人机形象吧，不发表情包也不说俏皮话，挺抽象的。
孟乐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
一方面尴尬于之前的误会，另一方面……刚才看到的照片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种声音在尖叫，说这种类型兼职就是天菜！另一种声音在义正严词地提醒自己是个主播，怎么能对客户想七想八的，还不好好工作？
“不好意思啊，之前以为你是未成年来着，感谢你的支持。”
他纠正自己之前的偏见，对着手机镜头道歉。
[没关系/玫瑰]
孟乐看见【AAA建材秦总】在直播间发弹幕。
……停。
别再想了。
怎么脑子里自动把玫瑰p到刚才那张照片上了都？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主播怎么走神了？]
[今天拆袋子拆了这么久是在惋惜鸡爪没多上几单吗？]
[搞快，我外卖到了！]
孟乐回神，这直播着呢，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来，招牌拿手活儿，两分钟吃鸭脖哈，各位观众瞧好了。”
【周晴竹】：“怎么样？那个小主播有什么反应？”
秦景看着直播，微信弹出来条消息。
刚才他问了问周晴竹，小孩哥什么意思——这个词表面看上去很好理解，可能是乐乐乐主播把他当成未成年了，但他不知道这种网络用语还有没有别的含义。
周晴竹看完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哈哈大笑，说秦景这聊天太像人机了，说话很像机器人回复，连个表情都没有，可能对面以为他是未成年语音转文字吧。
所以他反手发了个自己身份证上的年龄，让乐乐乐主播放心。
之前第一次和对方聊天的时候他就查了一下“未成年退款”，确实，这种直播平台未成年还是不要消费，自己没有经济能力不说，还容易被各色的资讯引导。
然后乐乐乐主播让他拍张照片过去。
秦景发了个消息咨询自称“了解直播”的周晴竹，问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当时直接发了个语音过来，声调慵懒：“就是不相信这是你自己身份证呗，你给他拍一张，听我的，灯光打暗点，拍一半脸就行，别把你那衣服死死系到最上头那颗纽扣。”
秦景虽然不理解，但是照做了。
发完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拿着身份证给乐乐乐直播拍了一张，一样也发过去了。
听见直播间里乐乐乐主播对他的道歉，他还吸取周晴竹说他不会用表情包的教训，左思右想在表情里选了个直播间评论里出现最多的“玫瑰”。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秦景】：“什么什么反应？”
【周晴竹】：“你发照片以后啊。”
【秦景】：“他说不好意思，之前以为我是未成年，感谢我的支持。”
【周晴竹】：“照片的问题？你照片发我看看。”
【周晴竹】：“就这？没别的反应？”
【秦景】：“还要有什么别的反应？”
周晴竹这回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里带了点调侃：“他没被你那张照片蛊惑到？不应该啊。”
秦景听完，回了个：“？”
【秦景】：“你在说什么？”
周晴竹又发了条语音，秦景点开：“你不是对人家感兴趣么？下午聊天，你知道你自己说了多少关于那个主播的事儿么，你说他自强又坚韧，善良又努力，说了一大堆你没发现？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金丝雀小说试梗，你就问这个主播相关的事情最多了。
这机会不好好把握，啧，呆。”
秦景立刻回：“我没有。”
想了想，他又想补充一句。
打下“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很厉害的”，删掉，觉得不贴切。
打下“他是一位特别的主播”，删掉，没有和其他主播对比的样本支持，虽然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打下“我只是想多”删掉，自己都没想清楚要写什么。
周晴竹的消息倒是先一步来了。
【周晴竹】：“你犹豫这么半天一会儿输入一会儿不输入的，还不叫在意啊？”
【周晴竹】：“服了，本明白人歇了，退朝。”
秦景：“。”
周晴竹不知道，他自己知道，问的那个“金丝雀”相关，也是因为乐乐乐主播。
……这种，算在意吗？
他不了解。
秦氏公司总部。
“两点了，醒醒，上班了。”
工位上，挂着工牌的年轻女孩端着刚冲好的咖啡坐回来，顺便叫醒旁边还在午睡的同事。
被叫的人“嗯”了一声，睡眼朦胧地摘掉脸上的眼罩，捋了把头发坐起身来，伸手把椅子摇起来。
“诶，小道消息，刚才我在茶水间听见的。今天下午茶可能有新品种。”
“嗯？”被叫醒的女生问：“什么新品种？”
公司周一周二和周四下午茶是水果和饼干蛋糕卷，周三有奶茶，周五有蛋挞。
今天是周一。
“不知道，她们没说。看工牌，那俩人应该是秘书处的，说小秦总好像自掏腰包给我们添了点。”
“哇，老板出手……榴莲千层？榴莲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