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玩抽象了(南柠檬)

“额，景哥，你不是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吗？陪我直播一下午到晚上……”
“没关系，昨天下午大部分事情都处理完了。你准备直播的时候，我正好可以简单看看文件，看完五点陪你上班。”
秦景这一张口就是职场老卷王了，连轴上班那种。
“太累了吧？”
上午还通关了个三小时的密室呢。
“不累，远程处理文件一会儿就弄完了。”
“我是说陪我直播！一坐就要坐至少五个小时，而且……景哥，你会做助播吗？”
孟乐眨眨眼。
“坐小乐旁边，不会累。没做过助播，但是我可以学。”
秦景这么说。
然后，按顺序准备着直播间要带商品的孟乐眼睁睁看着……景哥看了会儿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之后，就打开兜江，开始学习“助播”话术。
虽然景哥已经把声音放得很小，生怕打扰他做直播前的准备，但房间里这么安静，有一点小声音他肯定会仔细竖着耳朵听的！
“要学会跟上主播的话！不要留空隙，带动直播间里的气氛！记好了！要说是的！对的！好看！想要！给力！”
“来我们实战一下，这个货品只卖九块九！给力不给力！给力！”
视频里面的一堆人大声道。
“再来！我们卖的这件衣服好看不好看！好看！听到没有！语气一定要干脆利索！”
这都什么跟什么？
……虽然有的大主播直播间里确实是这样的，但他直播间里可不这样啊！
孟乐把拆开的新唇釉放在桌上，侧身看了一眼秦景。
景哥……此刻坐在那张他收拾出来的、放在桌边的木板凳上，捧着手机正襟危坐，用一种非常认真的态度盯着手机屏幕。
薄唇微张，似乎，似乎在跟着念什么“好看、给力”！
补药啊！
他连忙上前阻止：“景哥景哥！别记！”
对上秦景疑惑的眼神，孟乐大声道：“我直播间里用不上这些！”
他真的很难想象！到时候自己要是拿起来一根唇釉，涂到嘴上之后景哥在旁边大声说“好看！”、以及说价格的时候，景哥大声说“给力！”的样子。
百强大公司秦氏建材的CEO在他直播间为一堆九块九、十九块九的东西，像人机一样不停地念给力、好看……孟乐是真怕自己会笑场。
甚至跟身份没关系。
就算来个别的什么人，在他这个直播间那么正经地喊这些，孟乐觉得自己也会偷笑。
有种装装的感觉，感觉在强装大人强装主播。
更不用说这个“助播”还是景哥了！简直好笑加倍。
那场面，就算是现在想起来都已经快憋不住笑了。
——画面里的声音还没停。
“除了必要的助推词之外，还要有催单话术！记好了这个万用的催单话术——只有最后两单了哦，想要的宝贝们抓紧手速，秒拍秒付不要占用库存，福利不多，来再踢一波还没付款的宝宝们~给真心想要的宝宝们让让机会！”
“噗。”
孟乐没憋住。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景哥对着他直播间里的观众一口一个“宝宝们”的样子。
“小乐在笑什么？”
秦景一头雾水。
“就是很难想象……某些画面，哈哈哈哈——”
不说还好，一说孟乐就更憋不住了。
秦景虽然还是没弄明白，但看见小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也弯了弯嘴角。
孟乐笑得差不多了，轻咳两声：“咳咳，景哥，咱别什么都学。”
“好。”
他看着坐在凳子上听话的景哥，琢磨出一种独特的可爱劲儿来。
——什么人天天在网上自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学得还都那么认真。
您平时用得着吗？
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学就学，让别学就不学了。
他看着秦景关掉了手上的视频，然后跟个智能摄像头一样，眼神自动锁定自己。
……这也太可爱了！
孟乐真的很想伸手捏捏景哥的脸诶，景哥应该会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会乖乖让他捏，然后问一句“怎么了？”
这么想着，他还真的就伸手了。
纤细的手指凑到有点疑惑的秦景脸边，然后捏了捏。
秦景五官深邃，脸上其实没有多少肉。
被孟乐捏住脸颊，轻轻扯了扯，眼睛都被被动拉长了些。
“枕么了？”嘴巴也被拉了，咬字有点变形。
看！跟他想得一模一样！
孟乐松开手，乐得躺倒在床上。
“小乐？”
他听见景哥叫他。
孟乐坐起身来：“嗯？”
“怎么突然捏我脸？”
他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觉得景哥很可爱，就想捏捏。”
都这个关系了，捏脸很正常吧！
还坐在凳子上的秦景仰头看他：“小乐也很可爱……我可以捏捏吗？”
孟乐一顿：“不行！现在我是主播，我说了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和景哥大大——拉近了距离，他觉得现在自己胆子变大了！
你看，都敢对着景哥吆五喝六了X
一种孟乐自己都没发现的、自我以为是命令，实际上是撒娇的行为。
“好吧。”
秦景道：“小乐主播说了算。”
这么好说话……孟乐突然良心有点过不去。
“等，等直播完了，可以捏一次。”他补充：“就一次。”
“明白。”秦景郑重点头：“就捏一次。”
“……”
啊啊好幼稚！
孟乐猛然反思，他这是在和景哥聊什么乱七八糟的！
赶紧准备直播！
“言归正传！景哥你不用学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看我准备的这些商品。一会儿开播我会先带一下补水喷雾，然后讲粉底，之后是眉笔和唇釉。景哥你就在我手忙脚乱找不到东西的时候，把我需要的东西递给我就行。”
秦景认真学习，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问：“讲解商品的顺序是？”
“补水喷雾粉底、眉笔、唇釉，这个有十二种颜色，我都放在这个盒子里了，到时候要根据观众想看哪个找哪个。唇釉讲完是化妆棉，卸妆水，腮红……”
【乐乐乐发发发】直播间已开播。
“哈喽朋友们，我来啦！发福袋了哦，点击屏幕左上角领取。”
孟乐指了指屏幕左上方。
明明是熟悉的工作环境，熟悉的自己直播间，但就是因为旁边多坐了一位……有种说不出来的新奇感。
还有点难以言喻的紧张。
[来啦！]
[下午好啊小乐主播]
[主播不错]
[主播不错]
[怎么感觉主播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
“嘶嘶嘶——”
孟乐拿着补水喷雾对自己脸喷了一遍，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扇风，让脸上的水干得快一点。
他闭着眼，感觉拿着喷雾的手一轻。
孟乐睁开眼，见直播间专属“助播”已经非常上道地拿走了他手上的喷雾。
另一只手悄悄在桌下面给景哥比了个大拇指。
又扇了两下，脸上的水干得差不多，不用提醒，“助播”就主动把粉底递了过来。
主播接过来，还开开心心地朝着镜头外笑了一下。
直播间刚开播，正在上人。
但也有人注意到了端倪。
[补水喷雾好用吗？是哪个链接。]
[主播不错]
[嗯？在主播旁边的人是谁？？？]
[主播不是一个人直播吗？]
[主播不错。]
[啊啊啊啊我刚才看见了什么？递粉底的手好色气啊修长又带青筋，斯哈斯哈斯哈]
[是谁？！！！]

孟乐接过粉饼往脸上拍。
一边拍还一边讲解：“这款粉饼上妆需要注意一点手法,每次蘸取少量的粉就不会卡粉，干皮友好，主播本人就是大干皮。一定要注意不要蹭着上妆,也不要涂抹,不正确的上妆会斑驳得很厉害。”
直播间转型之后，苦心学习的小乐主播显然已经学会了很多“专业”术语。
选定了这款粉底之后还专门跟着人家旗舰店的视频学了手法。
“看，就像这样轻轻打一层，如果对遮瑕要求不高的话底妆就完成了，如果想要更好的遮瑕效果，可以再拍一层。需要注意的是,浅痘印能遮住，但是那种痘痘不能完全遮盖住。虽然这款粉底有养肤的功效,但是主播本人不建议大家脸上起痘或者过敏的时候用哈,还是先把皮肤养好再化妆。”
一开始带粉底的时候孟乐可没有这么多话术，直播了这么些天,他已经知道直播间的观众们大概会问什么了，还结合了一些这款产品官方链接下的差评。
“会氧化暗沉，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吧，会稍微黄半个色号,大家选择的时候可以根据自己的皮肤颜色以及这个暗沉程度购买。链接下面的白白款适合油皮，滋润款适合干皮，主播用的就是滋润款。这个滋润款不是那种拍完会油亮油亮的类型哈,但最好拍完之后上一层散粉。”
现在的小乐主播已经能够提前预判弹幕会问什么问题了。
正好，孟乐说完,粉底也上完了。
他刚合上盖,旁边的“助播”就接过了他手里的粉底，递过来了散粉盒。
流程非常自动化。
比刚开始带美妆时,用完这个放下然后手忙脚乱找东西的情况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尤其是在孟乐画完眉毛，开始带唇釉的时候。
——唇釉一共十二个色号，即便每次他带货前都整理好放盒子里，想着今天可不能乱，做好了万全准备。
可每次一开始涂唇釉，把某个色号从盒子里拿出来之后，展示完弹幕上有观众问别的色号，手上这支转眼就不知道放在哪了。
换的色号多了，就又开始手忙假乱地找刚才用过的色号。
毕竟带货唇釉，有的观众是刚进来的，不免会问刚才涂过的颜色。
但现在有了“助播”！
孟乐涂完一只、展示完一种颜色之后，都不用他说话，旁边就会自动伸出手帮他把唇釉拿走放进盒子里。
“03色号是吧？马上。”
刚涂完07，小乐主播对着弹幕念完，擦嘴的湿巾就自动递到了手上。
擦完嘴，03号的唇釉也自动递过来了，还帮他拧开了盖子。
带货完全自动化！他只需要在屏幕前专心讲产品就行了！
这“助播”的作用可太大了！
而且……
刚开始直播的时候，直播间里人还不算多。
那时候尚且有人注意到了旁边这只伸出来的手。
等到讲唇釉的时候，直播间人多起来，这个点本来就是现在孟乐直播间人数的小高峰，弹幕上除了问产品的，还有一大片问主播旁边到底是谁的。
[急死了急死了，到底是谁在给主播递唇釉啊！]
[看手，本人也不错]
[02色号上嘴什么效果？]
[有猫腻有有猫腻有猫腻]
[想看看旁边到底是谁！]
[这还是小乐主播第一次和别人一块直播，可恶到底是谁比我先一步去了小乐主播家！]
[乐乐你有人了那我算什么/大哭/大哭/大哭]
[好看，但是想看看旁边那人涂了什么样/偷看]
[问这么半天了，主播都不理，看来真的有问题！]
弹幕的数量多了，问旁边到底是谁的人也多了，还有让看看庐山真面目的。
刚开始孟乐还能略过这些弹幕，但眼见着人多了，疯狂观察助播的“手”的人也多了，讨论的弹幕一波接一波。
已经不能忽视了！他都看不见正常问产品的弹幕内容了！
孟乐开口：“看来大家都对我身边这位感兴趣？”
他边问边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朝秦景递过去了个疑问的眼神。
意思是，能不能说？
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当然是能说啦。谈恋爱这种事儿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他直播又不靠什么单身人设！
谈恋爱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要问他自己的想法，当然是可以大声说出来。
他一开始没说，本来是想好好工作的。现在这么多人问……好像也没必要一直遮遮掩掩。
但是需要问一下景哥的意见。
秦景朝他点了点头。
嘿嘿，那就不瞒大家啦。
“好，那就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让这位自己说？”
孟乐顿了一下，看向景哥。
对方也看过来，没说话，似乎是在犹豫。
那就他来。
——“是我的男朋友啦。”
“我是小乐的助播。”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孟乐愣了一下，秦景也愣了。
啊，他似乎想错了！原来景哥要说的，是他是助播！
他尴尬地连忙在屏幕前找补似地重说：
——“是我今天的助播！”
“是主播男朋友。”
俩人的声音又是同时响起，正好把刚才的内容换了一个个儿。
怎么回事！
弹幕上也热闹起来。
[已下单]
[？？？]
[你说什么？男朋友？]
[好看爱看这个唇釉真白啊又长又直]
[男朋友？主播吃这么好？]
[怎么官宣还演上双簧了哈哈哈哈]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你们俩要是爽快人就在屏幕里舌吻三十秒不然我不信]
[让我看看主播男朋友！强烈要求男朋友露脸！]
[小乐偷偷金屋藏娇是吧！]
[确实，吃得真好/色/色/色]
[已下单]
[原来小说里写得通过一双手就能看出性张力是真的斯哈斯哈斯哈]
[主播是不是在偷笑？]
[爽到了爽到了，看硬件就知道主播肯定爽到了！]
[这手，主播这吹弹可破的皮肤，让人想到一些囚禁强制文学/比心]
[？！！]
弹幕上的走向越走越离奇，已经开始往主播金屋藏娇方面去了！
还有不少弹幕非常露骨，看得人心里黄黄的。
引得管理员也出来说话。
【管理员】[请大家专注商品哦~直播间正能量。]
孟乐……孟乐当然也反应过来了。
景哥刚才的犹豫肯定跟自己迟疑的点是一样的。
他那会儿思考要不要直接说是男朋友，担心万一有人通过“手”认出来景哥是谁，对景哥造成影响。而景哥，担心的就是在他直播的时候说“男朋友”，会对自己以后直播事业产生影响，所以第一时间说的是“助播”。
要不然也不会在听见自己说的是“男朋友”之后立刻改口。
俩人担心的，倒都是对对方的影响。
在这一点上，他俩都是一样的。
看着弹幕上那些嗷嗷叫要看主播男朋友露脸的弹幕……
“露脸就算啦，等以后有机会哈。还有什么别的色号想看吗？”
没露脸，就露出来个手，弹幕上都这样了——孟乐都害怕自己直播间被提醒。
要是露脸，这帮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观众们会狂欢成啥样啊！
他不敢想。
怕脑子里的颜色被带跑。
咳咳，还是好好直播！
孟乐拿起唇釉，不管弹幕上铺天盖地的“让我看看”，讲起品来。
直播后半程弹幕上全都是虎狼之词，看得主播本人都面红耳赤，竭力忽视。
大胆！这帮互联网乐子人，也就是在网上，才敢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这些成人看了都震惊的词汇。
说不定，说不定一揪一个单身狗呢！
只有理论经验异常丰富那种。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下播的时间，点了“下播”按钮之后，孟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了景哥在，整场直播播下来，桌面上整整齐齐。
讲过的品分门别类放回架子上，跟开播前的整齐别无二致。
拆了包装的商品，垃圾袋及时放进了垃圾桶。
拆了的快递盒有用的放回架子上，没用的也被压扁摞在一起。
无论是眉笔、口红还是眼线笔，盖子都没到处乱飞，全都老老实实扣好，待在它们平时应该待的位置上。
和他平时一场直播下来后，整个桌面连带房间都跟打过一场仗似的乱七八糟完全不同！
他都不用额外花多少时间来收拾。
只需要关个电脑，用酒精湿巾擦一下桌子，就和开播前一模一样了！
哪里能买到这种像景哥一样的智能服务机器人当助播啊！搞AI的工程师们你们能不能往这个方向努努力啊！
孟乐心里感叹！
或许是今天发弹幕的人太多了……直播间热度也上来了。
阴差阳错，成交量是这一周以来最高的，佣金也跟之前卖螺蛳粉的时候差不多了！
“一百分！”
“嗯？”
“我给今天当助播的景哥打一百分！”
孟乐竖起大拇指。
“谢谢小乐主播夸奖，以后我再接再厉。”
孟乐拉上秦景的手，这回倒是不用再镜头下面悄悄拉了。
“走！为了庆祝今天直播的顺利完成，我请助播吃晚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