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玩抽象了(南柠檬)

就当这是个小插曲算了，那些骂人的一会儿就走了。
“开始PK！”
匹配连上了。
他一看——是刚才那个银发喊麦主播。
“哈喽。”孟乐打了个招呼：“还玩吗？”
“可以啊，第二次匹配到了，缘分。”对面主播仍旧嚼着口香糖，背景音放了一首动感DJ。
“那还是输了喊麦？”
“行，这次我可以给你唱一首辣条惊雷。”
“哈哈哈哈哈行！那我输了你随便定唱啥。”
银发主播比了个“ok”的手势：“闭麦。”
[不仅是小白脸，还是胆小鬼，就知道跑]
[小主播就是小主播，匹配的人都是这种货色]
[丑人]
[没完没了了你们？不愿意看就滚出去]
[主播禁言他们吧]
[正能量正能量正能量正能量]
直播间的弹幕还是一堆嘲讽骂人的，而且刷得很快，孟乐有心拉黑，速度跟不上——他作为主播，也不能一直埋头盯着弹幕拉黑人，完全不理其他的观众吧？
在线人数五百人，刚才那人直播间顺着过来一大堆骂人的。
……他直播四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
卖货的时候也有看不惯他的，顶多吐槽两句就走了。
不会不爱看还一直呆在直播间骂人，连带着攻击他直播间里的观众和跟他打PK的主播。
真挺毒瘤的。
[主播，给我上个管理，我帮你禁言。]
众多骂人的弹幕里，孟乐看见这么一条。
ID：【晴天小熊】
这确实是他的老粉，很早就跟着看了，刚才还给他科普了两句毒瘤主播的事儿，似乎对打PK很了解。
弹幕上还在刷。
[正能量正能量]
[丑人多作怪]
[要不说小白脸跟小白脸玩呢？]
[蹭完流量就走，真有你的，怎么不接PK，是怕输吗？]
[没完没了你们，不爱看滚啊]
[喊麦？真LOW]
一波又一波的负面节奏，骂人的弹幕飞快地往上刷。
“行。”
孟乐点了点头，找了找怎么弄：管理员需要有当前直播间的粉丝团灯牌两级以上。
他一看，晴天小熊的粉丝团灯牌都已经六级了！这是没少来看吧。
他把“晴天小熊”设置成了直播间管理员。
设置完管理员后，孟乐明显感觉到骂人的弹幕发出来的速度慢了。
他自己也动手，禁言了几个骂人的账号。
弹幕上一下干净了很多。
[服了，刚才打PK挺开心的还，遇到的那些主播人都挺和气的，怎么就某人这么毒瘤]
[我就是不想看他，没想到在小乐直播间还能刷到]
【月月】赠送礼物：地雷*1
[别跟他玩了，你把那个什么小山哥也拉黑吧，省得他再找你事儿]
[好了好了，别给他们眼神，都是互联网阴兵]
[主播，一会儿我想看辣条惊雷！你要是输了可以给对面主播表演个脏衣篓喊麦]
[可以哈哈哈，刚才那段脏衣篓喊麦的词明显没写好，主播再磨磨]
【小猫教教主】赠送礼物：地雷*2
把该禁言的禁言、该拉黑的拉黑，直播间上的弹幕一下干净了很多。
刚上任的管理员也非常上道。
【管理员】[晴天小熊]：“感谢月月、小猫教教主送出的礼物~/比心”
“谢谢月月和小猫教教主。”
孟乐自己也感谢。
真是波无妄之灾，本来打PK打得还挺开心的……算了不想了，就当是个插曲吧。
两分钟的PK很快就打完了。
这回是对面赢了，【乐乐乐发发发】主播312票，【THE ICE】主播502票。
刚才那波吵架吵走了不少本来直播间里的观众。
孟乐谢完送礼物的观众们，打开了对面的麦。
对面的银发主播问：“你那边怎么回事儿，有人跑到我直播间这边骂人了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应该是我的黑粉，连累你了哈。”
“小事儿。”银发主播也从他直播间弹幕评论里看到了点儿来龙去脉：“表演才艺吧，表演完我撤了，省得这帮人在我这撒泼。”
“行。”
孟乐拎上脏衣篓，干脆地表演了一段改良版“脏衣篓喊麦”。
对面比了个“ok”，没说话就撤了。
气氛显然和第一次连麦PK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连线断开，孟乐坐回屏幕前。
——[天成小山哥]申请和你连线PK。
弹窗又出来了。
搞什么，这是盯上自己了？
他点了拒绝。
——[天成小山哥]申请和你连麦PK。
再次拒绝。
——[天成小山哥]申请和你连麦PK。
“……”
没完没了了还？
有病么这不是，这弹窗一直弹，他根本没法点匹配。
弹窗又弹出来的时候，孟乐点了接受。
就是逼他非得接这个PK呗。
连上PK，画面刚一分为二，他就听见了对方怒气十足的声音：“对啊，蹭流量还引流到我直播间来了，我这直播间全都是节奏，说我骂他欺负小主播，这不是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么？”
孟乐拧眉：“我没带你节奏。”
“你没有？那我这直播间说我的都是什么？刚才我刚开播，直播间里没多少人，你那边人全都过来骂我了。怎么了，挂你直播不行呗？这么大牌？我看你展馆也没点亮几个啊，粉丝两千，小牌大耍？”
“都是你直播间的跑过来骂人好么，你真会颠倒黑白。”
孟乐给对面竖了个大拇指。
他哪有什么死忠粉，还跑到对面去骂人？
他心里很有数。
“谁去骂人了？我家粉丝管的很好，不会随便去别人直播间，不像你那边，自己都管不住自己家的狗，到处咬人。”
这话说得就很难听了。
“？”孟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完全睁着眼说瞎话的人。
“刚才嫌我挂直播了是吧，没实力还骂人，那咱们来打一把，我看看你搞这么多幺蛾子到底有多少分。输了给我发视频道歉，说对不起我小山哥，对不起我直播间里的大哥大姐，说自己就是没实力，敢不敢？”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像破锣嗓子，瞪着眼睛对着屏幕喊，极像孟乐小时候在村里见过的泼皮无赖。
或者说，这个什么小山哥此刻的行为本身就是泼皮无赖的行为。
颠倒是非，一番话术整的孟乐非常被动。
“我为什么要和你玩？你刚才挂了我直播让我滚，现在非说我看不起人。”
他乐了，哥们你真能编啊。
“军哥来了？一会儿帮我上票吧。
发生什么了？哦，刚才连上这个主播，本来就是蹭我流量的，我挂了人家还不乐意，找人来我播间带节奏呢。
实话实说啊，我直播间的家人们看见了我这些年是怎么一点点打上来的分，咱都是朴实的打工人，大哥大姐们看不惯我被骂。他个纯蹭流量的估计也没什么实力，教教他做人。”
对面没搭理孟乐的话茬，还在自己直播间里装上委屈了。
[别理他，他一直搞得就是这一套，拉踩小主播给大哥大姐看，自导自演让水军在他直播间里带节奏，然后再‘报仇’，让大哥大姐给他上票]
[你赶上他开播了，他都是随便抓人拉仇恨的，惨]
[看不下去了，走了]
[没胆接？没胆接？]
[有本事骂人你倒是敢道歉啊，怂，没实力还蹭别人流量]
[别跟他打，打完了还挨骂，他倒做上正义人设了]
[他出完气赚了钱还骂你，别跟他玩啊小乐！]
[什么东西，丑人]
[你们是他直播间的狗吗？这么护主。]
弹幕区又被对面粉丝占领。
对面应该是搞了这波操作后上人了。
刚才孟乐和银发主播打完PK的时候，直播间里就剩下不到三百，被拉黑的禁言的都走了。
现在一连上线，直播间在线人数直冲六百。
想也知道都是对面来的，有一半都是为了来骂他的。
孟乐真觉得莫名其妙。
他就一带货主播，有必要吗？
“你能好好说话吗？”他问。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戳穿你的真实想法你就开始急了是吧？”对面又开始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开。你要是不蹭我流量就拿出点实力来，真把分打过来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你有吗？”
孟乐这边还没说话，PK界面就刷新了，双方血条清零，PK开始——还是五分钟的PK。
“你等会，你要是输了呢？”他问对面。
对面直播间已经响起一首很喧闹的音乐，黑胖的主播戴上墨镜，坐在屏幕前指挥：“来！上票！教教这个主播做人——”
对面已经把他麦闭了。
非常不讲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他那边来大哥了就赶鸭子上架，拿孟乐当靶子。
[跑吧，别跟他打，low]
[打不过就跑呗，反正你也没实力]
孟乐看着弹幕，感觉这些人里也有不少拱火反串的，就等着掀起新一波闹剧把他当“仇人”打。
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真有点生气了。
就算是为了所谓的节目效果，这样的人身攻击也太过分了。
连带着直播间帮他说话的观众也被骂。
真以为惹了他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事发生啊！
啊啊啊啊可恶！
可他在PK直播界就是一团棉花啊！！
[他直播间一上票都是大票，咱真打不过]
[别给眼神，就算赢了也会被缠上啊小乐！]
[丑人还能有票？]
弹幕也被搅和得乱七八糟。
[你不是蹭流量蹭分么？拿出来点分啊]
——对面刚开局就压了两千分过来。
自己这边还不到一百。
还是晴天小熊送的。
这真不是他赛道啊，说他蹭流量为了蹭分……他还真没有那意思。要不是小黄车被下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种太监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这怎么打？
棉花愤怒，棉花震惊，棉花无计可施。
棉花没注意，因为对面主播的粉丝过来而不断刷新的“XXX进入直播间”中闪过一条：
——【AAA建材秦总】进入直播间。

和研发部的会一开就开得很晚。
秦景不是学化工专业的，但这两年在公司对研发部给的资料钻研够透彻，就研发部递上来的新材料开发进度提了好几个深入且精准的问题。
国外实验室的领头人也参加了会议，再加上总部的研发经理，专业问题一聊起来就聊了两个点。
难点有了实施方案，双方又对完了后两个季度的节点，连带着聊了聊资金投入。
这会就直接开到了凌晨一点。
开完会，公司大楼都没人了，刘总助坐在一边整理会议内容，秦景松了松领带，去茶水间接水。
他接了冰水，顺手给刘总助带了杯热的。
好像刘总助晚上熬夜不喜欢喝冰水来着，他隐约记得。
“谢谢秦总。”
杯子放在刘总助桌子上，对方道：“现在回去吗？会议记录我可以带回去整理。”
“没关系，弄完再走吧。”秦景道：“明天你可以下午再来上班，算你全勤。”
一块开会熬到深夜，明上午半天算调休了。
“好。”刘总助喝了口水，整个人状态放松了些。
秦景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看了眼一边的刘总助，把手机音量摁小，然后点开了【乐乐乐发发发】的直播间。
今天的直播好像和以往的……不太一样？
怎么屏幕上有两个人？
小乐主播看上去有点……郁闷？
秦景没搞明白，今天这难道是合作卖货？怎么底下的购物车也不见了？
再进一次。
再进一次也没有……
刚巧，秦景看到一条刚发出来的弹幕。
[对面主播有病吧，一上来是他看不起小乐主播在先，小乐主播啥也没干被骂一顿。又不是打PK的直播间，大家也不会送礼物肯定输啊，输了还得给对面出道歉视频？无语。]
被骂？被对面那个主播骂的？
[对面也是上人了，仗着粉丝多欺负人]
[真的恶心]
[你家没票就知道在这狗叫，血条一动不动]
[在互联网上挣不着钱别湉着脸蹭了，出去找个班上吧]
[主播真丑]
秦景皱了皱眉，拿着手机，走到刘总助边上问：“这个现在是在做什么？”
刘总助看了一眼：“这是直播间在打PK。”
“有输赢？”
“嗯，秦总你看上面的数值，票数少的就是输的一方，票数多的就是赢的一方。”
“票数？”
“就是送礼物。”
秦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乐乐乐发发发】主播头顶上小到看不见的数值条，问：“这个平台票数最多的礼物是什么？”
[对面又上大票了！]
孟乐一看，头顶上本就被压到一小块的血条再度被对方挤压，对面一下上了一万多票！
他咋舌，心里换算了一下一万票是多少钱——一千块？
这PK打的……就算是平时，这个数字的礼物对于他的直播间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孟乐安慰了两句自己直播间的观众，就看见对面主播对着他打“暂停”的手势。
他本来没打算理，弹幕上一直有人在刷“开麦”、“让你开麦呢”、“懂不懂规矩？”
他把对方直播间的麦打开了，刚打开就能听到刺耳的音乐声。
“你没看见时间啊？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不知道开麦？去后边站着去。”
“为什么？”
“打过程啊，你别在这装，都出来打PK了不知道规矩？一分钟拉票谁票少谁去后面站着，不许说话，去吧。”
对面那个“小山哥”说话语气十分不耐烦，动作也是。他靠在椅子靠背上，用手指指着屏幕，也就是指着孟乐。
站就站吧，赶紧弄完他就不打PK了。
孟乐起身，站在自己的货架前面。
“什么实力啊，一共打了那么几个分，还没我家零头多，就这还跑过来蹭我流量呢？”
“给你蹭点你也打不上来，还在那装傻充愣，带节奏这一套你倒是也玩上了，你家人也不少啊，怎么就不给你上票呢？嘿，知道来骂我怎么不知道救救你家主播，给他上点分呢？”
“看见没有，公道自在人心，你那点小把戏我见得多了，我家大哥大姐都不稀得看你这一套，知道这分代表什么么？代表正义，我就是正义的一方，打的就是你这种没分又爱蹭的小白脸主播。”
“他刚才说话了是吧？哦，对面那个，你做十个蹲起。”
孟乐懒得和对面掰扯，问句规则都那么不耐烦，觉得他装。打个PK好像就成了正义的化身了……颠倒黑白拉票确实有一手的。
一会儿打完就把对面拉黑，休想从他直播间买到美味的无骨鸡爪！
……不止今天，明天、后天、以后也别想买！
他快速做了十个蹲起，然后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决定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到结束，无视对面直播间说什么做什么，所有难听的话都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也没什么价值。
拉票？拉票确实没什么用，先不说一万票能不能靠“拉”打到，他平时也不是靠收礼物赚钱的，还是别难为他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了。
以后还是别打PK了，虽然刚才遇到的那些主播人都挺好的，打打PK也有节目效果，还变相“带了带货”，但遇上一个眼前这样的……简直膈应好几天。
就当吸取个教训吧。
他做了个深呼吸，尽量用这套说辞劝自己，把那股气往下压一压。
‘谁上班还没有个傻X同事啊谁上班还没有个傻X同事啊谁上班还没有个傻X同事啊’
孟乐正试图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洗脑。
“看他那个样子，也不知道美颜滤镜开了多少，你们看后面架子是不是动了？哈哈哈哈”对面主播依旧在那嘲讽孟乐。
他是个带货主播，为了让观众们看清楚食物本身的颜色和份量，一向是不开美颜滤镜的。
啊啊啊啊懒得跟他解释！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看他直播间，也不知道这种主播有什么好看的。”
孟乐在心里默念：‘你就骂吧你以后休想从我这买到无骨鸡爪辣条小面包鸭脖火鸡面垃圾袋超绝脏衣篓’
“对面长得还行？老铁你什么眼光，这就这样的长得还行？我开了美颜滤镜跟他长得也差不多吧，谁知道他做过什么整容项目，咱不知道啊，还是纯天然的好，哈哈哈哈哈哈。”
孟乐：‘还有多彩小风扇可口红薯片好用签字笔方便大水杯日常卫生纸酒心巧克力’
“唉，他那分是一点不动啊，直播间也没人给他刷，也不知道跑我这叫嚣什么玩意儿。没分没实力还在互联网上乱叫，也就我今天心情好，教教他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