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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是断袖(觅唐)


“……”谢桐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闻端想要做什么。
这么多年来,闻端鲜少有这样表现的时候。
就像是……要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随着闻端的靠近,谢桐的心跳不自觉地快起来,耳边是塔外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底下人群的谈话声,以及闻端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又放开,再攥住,如此循环往复,连细微的呼吸起伏都带来阵阵痒意。
谢桐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轻轻蜷缩了一下,扣住垫子上柔软的棉布,又很快放开。
“——闻太傅,”谢桐镇定自若地开了口,微微仰着头,问:“你到底要单独和朕说什么?”
闻端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垂着眼,似是在细细地看谢桐的样子。
谢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眉又蹙起:“朕在和你……”
下一刻,他就见闻端一手撩袍跪地,给谢桐行了个堪称典范的请安礼。
谢桐呼吸一顿,几乎是被吓了一大跳。
闻端身形高大,即便单膝跪地,也比坐着的谢桐高了那么些许,熟悉的浅淡气息靠近,如雨水落入林中松柏,比往常更显沉静。
谢桐盯着男人交掩的领口发了一会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半跪身后,闻端与谢桐的距离更近,几欲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听见谢桐的话,闻端掀起眼皮,眸光深深,问道:“圣上可还生气?”
“你……”谢桐心乱如麻:“朕何时……何时有生气?”
自从先帝病倒,闻端掌权后,谢桐就从未见他跪过任何人,即使是简单的单膝请安礼——
在谢桐惊异的目光注视下,闻端维持着请安的姿势,缓慢道:“圣上方才,不是因为臣不愿向你行跪拜大礼而气恼么?”
“……”谢桐不自在地别开脸,垂着睫说:“没有,朕说过了,你是朕的老师,为表尊敬,朕允许你不跪。”
闻端安静了一瞬。
谢桐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但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两人如今的姿势。
他从来没想过,闻端尽管在他面前半跪下.身,明明应该是如此谦卑的作态,却让谢桐感觉到比平常更强烈的压迫感。
太近了——
谢桐一忍再忍,终于忍受不能,一手撑住地上的草垫子,猛地一用力,从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
“闻太傅,免礼。”
谢桐一连退了几步,同时尽量显得平静道:“好端端的,在这里给朕请安做什么?”
闻端不紧不慢地起身,用袖口拂去膝上沾染的一点灰尘,语气随意:“臣是怕圣上心有不满,特来向圣上解释的。”
谢桐轻吸了一口气:“朕说了,没有不满,没有生气,朕只是……”
“只是在臣从不行跪礼的举止中,察觉到臣手里的权柄过重,对臣是否真正尊重你这个新帝、是否依旧存有想当一手遮天的权臣的心思,感到怀疑罢了。”
“圣上,”闻端的嗓音仍然温和:“臣说的,对吗?”
谢桐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
“是。”在这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谢桐索性也不再遮掩,大方承认了:“太傅,朕对你有所忌惮,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即使你今日在朕面前跪了,那又如何。”
谢桐淡淡道:“只要你一日不在朝上、不在众臣面前对朕跪,那今日这番举动,不过就是哄朕开心,并无实际益处。”
听见谢桐的话,闻端竟然唇角勾起,笑了一下。
“圣上心里想什么,臣其实明白。”他半点不恼,不疾不徐道:“但圣上的要求,恕臣不能做到。”
谢桐蜷起袍袖中的手指,语气冷冷地说:“你果真要对朕不敬吗?”
闻端却摇了摇头:“臣并非此意。”
“那你是何意?”
闻端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圣上,先帝登基之前是否为太子?登基后在位一共几年?期间政绩如何?”
谢桐愣了一下。
贸然评价前任帝王是大不敬,谢桐虽然对先帝感情不深,但仍对其有着基本的尊重,闻端突然问这些话,是为什么?
但看着闻端的墨眸,谢桐蹙了下眉,还是如实回答了:
“父皇排行第四,当年并不是太子……但当年的太子于宫中谋逆,朕的皇叔尽死于宫变,父皇才顺应天命登基。”
“父皇在位二十一年,期间轻徭役、薄赋税,将科举的文试武试分开,开了平民子弟也能科举的先河。与北境的匈奴打了三次大仗,后签订互通商路的和约,收复了北境丢失的六个小城。”
闻端慢慢点了点头,又问了谢桐另一个问题:“圣上觉得,先帝可是位明君?”
“……”谢桐说:“朕不能妄论父皇的功过,交由史书与后人评说就是。”
闻端:“看来,圣上是觉得,先帝算不上一代明君。”
谢桐抿唇,不说话。
“先帝于宫变中夺得皇位,登基时不过三十有二,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在位数年,也有不少功绩,但直至圣上你即位,大殷依旧天灾人祸不断,各地小股流亡势力作乱,匈奴年年违背和约骚扰我境平民。”
“暂且不论民间百姓如何看待,就连圣上你,都无法确定地说出,先帝是明君这个定论。”
闻端在塔内徐徐踱步,平淡道:“而圣上即位前,臣已经为你扫清了所有阻碍,只等你弱冠之年就可继承大统。”
“先帝历经万难,最后依旧耽于美色,将朝廷治理得一团乌烟瘴气。”
闻端停在谢桐面前,目光对视间,他问:
“那圣上又是如何觉得,自己这样从小就未得到正统皇储培养,依附着一个权臣顺风顺水得到皇位,不过二十岁就登基的年轻帝王,是可以将大殷治理好,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的呢?”
谢桐沉默了一刹那,很快又抬起眼:“朕不会是先皇那样的人。”
闻端颔首:“臣相信圣上。”
“但要成为明君,光有自信是远远不够的。”他缓慢道:“圣上历练不足,又何以能担起重任,何以令众朝臣信服?”
谢桐神色微动:“你是说……”
“圣上要当明君,先从夺回臣手中掌握的权力开始。”
闻端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俊美面容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低低道:
“圣上,要臣在众人面前对你行跪拜礼,靠的从来不是请求,而应该是命令。”
“臣也等着那一天,心甘情愿对圣上俯首之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谢桐就下塔去寻齐净远。
昨夜他并没有睡好——不管怎样,谢桐在宫里睡了二十年的绵软床褥,即使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在草垫子上躺过,因此昨晚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浅眠了一时半会。
当然,也有闻端就睡在旁边的缘故在。
原本齐净远命人在第七层摆了几张草垫子,但无人敢与新帝还有闻端睡在一起,就连齐净远也说晚上要留在第一层随时警戒,只留了谢桐二人在上面。
谢桐:“……”
事出有因,没办法。
但谢桐夜里听着闻端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在熄了烛火后,在黑暗中闻端身上浅淡微冷的气息似乎越发明显,谢桐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被这股气息牢牢包裹住,连翻身动弹时都分外粘滞。
……为什么闻端像是睡得很熟一样?
谢桐睁眼盯着黑暗,忍不住腹诽,难道闻端以前在府中会时不时去睡草垫子,已经养成了习惯?
这种猜测明显属于胡思乱想,谢桐在闻府住那么多年,也没见过闻端睡在草上。
不过好在听上去,闻端已经睡着了,这让谢桐感到不那么紧张难堪,脑子里将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又回忆了一遍,终于迷迷糊糊有了困意。
再次醒来时,天色微熹,闻端已经不在旁边。
谢桐坐起身,随手将长发像齐净远一样用布条束起,目光往下一瞥,顿住了。
闻端昨天的那件外袍,正盖在谢桐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自然滑落了下去。
谢桐伸手一捞,偶然间,还瞧见这件外袍上,被自己用刀割出的两道断处。
闻端是什么时候把这件外袍披到自己身上的?
自认为一夜未眠的谢桐难以理解。
……虽然后半夜,的确是感到没那么寒冷了。
谢桐拎着袍子站起来,视线划过袖子上的断口,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词语。
谢桐:“……”
谢桐:“??!”
他拿着外袍站了片刻,在这个清晨,突然明白了当时闻端想告诉他的“典故”是什么。
上天作证,他根本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谢桐咬牙把袍子捏紧了,把不该有的念头丢出脑海,径直下了塔去找闻端和齐净远。
找闻端,是要把衣袍还给他。
而找齐净远,自然是有关水患之事。
不过在找到人之前,谢桐先在塔外见到了关蒙。
年纪和谢桐一般的年轻暗卫首领,正和其他百姓一样,沉默地捧着一个饭碗,里面装着刚刚排队打来的米粥。
谢桐脚步停住,关蒙看见他,也拿着碗走过来。
并且把碗递到谢桐面前。
谢桐拒绝道:“不用,你自己吃吧,朕还不饿。”
关蒙摇摇头:“此地食物匮乏,圣上多少先用点。”
谢桐没接他的粥,不过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昨天夜里,闻太傅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外袍给朕盖上的?”
关蒙却明显犹豫了一下,说:“……臣不知。”
没等谢桐出声询问,他主动道:“佛塔结构紧密,难以窥视,何况闻太傅武学造诣在臣之上,有他在,臣不方便待在圣上附近。”
前半句话,谢桐还能理解。毕竟关蒙总不能大晚上趴在佛塔那窗子上往里看。
但后半句话,又是什么己不如人的借口?
难道不是正因为闻端这个大权臣就睡在谢桐身边,暗卫们才更需要密切保护吗?要是闻端三更半夜突然对自己做些大不敬之举怎么办?
谢桐蹙眉,有心想问责,但又不知道如何说,索性把手里的外袍塞到关蒙身上,淡淡道:
“给你武功盖世的闻太傅送去吧。”
关蒙:“……?”
谢桐找到齐净远时,他正蹲在距离佛塔几百米远的向下挖出的一个深洞边。
昨天行礼时被弄脏的衣袍已经换过了,或许是为了方便,齐净远今天穿了一身黑,更显肤色白皙,活脱脱一个俊俏青年。
“圣上来了。”齐净远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还未转身已先开了口:“昨晚睡得可好?”
谢桐:“尚可。”
齐净远走近两步,看着他笑了笑,说:
“自从圣上昨天入了城,这延绵数月不断的雨就小了许多,今天早上更是停了雨,臣听百姓议论,都说是天佑圣上,此乃祥瑞。”
闻言,谢桐撩起长睫,望了一眼天空。
天色已不似昨日那般阴沉昏暗,相反,覆盖在东泉县上空的厚重云层,已经有了逐渐破开的迹象,几缕淡金色的光芒从缝隙中倾泻而出,像是很快便会出太阳了。
谢桐并不自喜,收回目光,平静道:“或是巧合罢了。”
没听见齐净远的回答,谢桐奇怪地朝他看去,却见齐净远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脸看。
谢桐:“你看什么?”
齐净远回过神,笑意加深:“许久未见圣上了,圣上登基后,容色越发绝艳倾城,臣看得呆了而已。”
“……”谢桐说:“你闭嘴吧。”
齐净远这个人有时候是很讨人厌的,从谢桐八岁上太学,第一次遇见他时起,齐净远就喜欢逮着他说些奇怪的话。
要么说小谢桐长得像“小糖葫芦”,要么就是爱上手戳他的脸,并以此为乐。
谢桐成了太子后,齐净远的这些荒唐行径才收敛了。
“再多说一句废话,朕命人拔了你的舌头。”谢桐回忆起不愉快的往事,出声威胁道。
齐净远神色无辜:“臣说的是实话。”
谢桐烦他,干脆直接揭过了这个话题,问:“这就是你带人挖通的、与地下河相连的洞口?”
齐净远稍微正色了一点:“是,这也是闻太傅给臣的‘治水三计’中的一计,凭着这几个大洞,洪水才没蔓延至佛塔所在之地。”
谢桐又问:“把佛像搬出来扔到地上,也是闻端的计策?”
“……”齐净远摸了摸鼻子,说:“不是,是因为先前急着把人都塞进塔里,臣自作主张下令的。”
谢桐:“。”
“所以你蹲在这洞边是为何?”
谢桐淡淡问:“是地下河的水位已涨到了危险界线,还是佛塔下的地基受地上洪水和地下河的双重冲击,已经摇摇欲塌?”
齐净远一顿,桃花眸弯弯:“不愧是圣上,两个原因皆有。”
“挖洞引水终究是缓兵之计,你们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桐一边绕着那洞口缓步走了半圈,一边开口:“但如今每日都有地面下陷的风险,佛塔坚固,里面尚算安全,外面的百姓却时刻都有性命之危。”
齐净远的笑意敛起,垂首道:“的确如此。”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留在此处的人口转移出去。”谢桐说。
齐净远沉默了一下:“圣上,洪水摧毁了大部分的房屋和树林,这一个多月来,我们都还停留在原地,是因为无法做出足够的木筏载人,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在滔天洪水中乘舟前行,终究万分危险,所以迟迟不动。”
谢桐:“朕正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齐净远挑了下眉:“圣上有办法?”
谢桐说:“朕路上与闻太傅商讨了一些法子,但是否可行,还是要你们这些熟悉当地情况的人看过才知。”
齐净远点点头:“臣这就随圣上去找闻太傅。”
“等一等,”谢桐似乎想起一件被他抛之脑后的事情:“东泉县当地的官府呢?”
“哦,官府啊。”齐净远轻描淡写道:“岷江决堤那一日,那狗官就率先收拾包袱跑路了,好像出了城,或许被淹死了吧。”
“剩下一些可用的主薄、杂役等,臣都带到佛塔这边来了,命他们负责日常的秩序维护和粮食发放。”
谢桐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说:“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东泉县府不作为,抵御洪水初期必定困难重重,即便齐净远手中握有闻端给的治水之策,要护着这么多人的性命也不容易。
齐净远“唔”了一声,语带笑意:“那圣上要如何奖励臣?”
谢桐:“……”
得了便宜就卖乖,不愧是齐净远。
“等治水之事毕了,自然会论功行赏。”谢桐道。
齐净远歪了下头,忽然说:“臣原先想的也是这样,等成了治水的功臣,必然官职更进一阶。但如今真的见了圣上,臣又有了新的想法。”
谢桐直觉不是什么很妙的想法,试图开口阻止,齐净远却比他更快地出声道:
“臣突然觉得,在圣上身边当个暗卫或者近身侍卫也不错。”
齐净远眉眼弯弯,语气听不出真假地说:“圣上若要赏赐,要不就赏多臣一个跟在圣上身边的闲职,让臣平日里上朝后,还能有空在圣上身边一睹天颜。”
“……”
谢桐冷冷道:“可以,等回去了,朕就赏你当朕身边的大太监,齐公公。”

谢桐回佛塔的路上,总琢磨着觉得哪里不对劲。
齐净远以前骚话虽然也多,但也没有这么——这么出格过。
什么当暗卫、当近身侍卫的,暗卫可是要像关蒙那样,全天候守着谢桐,就连洗浴时都不能远离半步的。
难不成齐净远想躲在暗处看自己洗浴吗?
谢桐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但这个该死的想法却始终挥之不去。
刚才要回来之前,齐净远又抬袖想牵他的手,谢桐往后一避,蹙眉道:
“你什么毛病?”
昨天抵达佛塔底下的时候,齐净远要来牵他尚且情有可原——夜色浓重、阴雨绵绵,齐净远作为当地目前官职最高的官员,为保护谢桐不在雨中滑倒,伸出手也可以理解。
但如今天色已大白,也没有下雨,谢桐走的又是平地,他还把手递过来做什么?
谢桐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而齐净远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见他神色紧绷,于是笑了笑,说:
“圣上先去寻闻太傅吧,臣再记录下此处洞口的情况,很快就回去。”
谢桐:“……”
直到步入佛塔,找到闻端的身影,谢桐也没能将那股怪异感压下去。
闻端正在第一层的角落里,微微弯腰,像是在与谁说话。谢桐走过去,才看见他正和角落的两个小孩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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