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声音中气十足,极具磁性,显得十分稳重,哪怕就简单的两个字也让人着迷。
“不是说过不让你轻易发声,怎么又忘了?”僧侣转过身来,看向了赵弦歌,手中握着一本卷起来的经书,刚好盖住了书的名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师父面前哪有藏匿的道理。师父要我前来此处,自然不会允外人在,便是有,那也是师父信任之人,说上几句话,自然无碍。”赵弦歌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充满了信任。
师父走到了赵弦歌的面前,将赵弦歌扶了起来,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棋盘。赵弦歌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走过去,打开了棋罐的盖子,将白棋摆放在了对手的位置,自己拿了黑棋。
点上熏香,泡上一壶茶,静静等待着,看着师父走过来,连忙起身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看着师父坐下,说出一个“坐”字,才坐了下来。
师父白棋小目起手,赵弦歌跟着黑棋落下,每走一步都表现出了对师父的尊重。
“赵玄朗一心想着要你性命,你须得多加小心才是,既是要隐藏自身,便不该轻易暴露自己。若今日是有人乔装为师在此,你岂不就暴露了自己能言语之事。”师父落下棋子过后,总是喜欢在赵弦歌落子之前看看手中的经书,还当真是有种弥勒佛的感觉。
赵弦歌手中黑子落下立于大飞,形成双面夹击的局势,“当日大火若非师父相救,别说只是装哑,怕是连性命都丢了去,又岂能分辨不出师父真假。”
师父看了一眼棋局,放下了手中的经书,白子落下,置之死地而后生,轻松化解棋局的局面,“当日若非你自己机智未曾喝下那碗毒药,为师又岂能救你性命。”
赵弦歌的黑子握在手中,“虽是未曾喝下整碗,装作样子也落了几滴入喉,险些便就真成了哑巴,乃是师父寻药救治方才大好,如此恩情重于泰山,弦歌自然铭感五内。”
师父浅笑一下,拿起了经书照旧看着,好像要说的话在经书上面写着一样,“为师记得你说过,这少监与赵玄朗乃是一丘之貉,你必遭其害,何故现下又选择在其身侧?若他真有什么歹心,你如何躲过?”
“我原也想着能凭借自身改变些什么,毁了日后的命运轨迹,可如今瞧来能避免些灾祸,却无法更改命运齿轮的运转,既是如此便就入得虎穴,改变其因,自然便能改变其果。”
赵弦歌想着只要磨灭了裴墨阳要杀自己的这一条线,那么后面自己必死的结局就会被改变,一切的因是裴墨阳,那兜兜转转的还是需要从裴墨阳的身上来解决问题。
“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解铃还须系铃人。”师父脸上的笑容都是对赵弦歌的满意,点点头,“你这想法固然是不错,却也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稍有不慎,性命危矣。”
“师父都将四月这千面女郎放在我身侧护着了,还有何不放心的?”赵弦歌将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罐之中,有种调侃师父的意思。
师父摇摇头,“四月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能护着你什么?便就能与你打打杂罢了。”站起身来走到了赵弦歌的身后,拍了一下赵弦歌的肩膀,“你倒是一个练功的好苗子,不过若是武艺傍身的话,容易引起怀疑,才就教了你些飞檐走壁的技能,让你起码能有逃跑的机会。”
“能有些飞檐走壁的功夫在身上已然是不错了,起码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无需事事都靠着师父和四月。也让步子轻巧了许多,从外形瞧来更加像个女子,少惹人怀疑。”赵弦歌起身走到了师父的身侧,跟着坐下,给师父倒了一杯茶水。
师父从睡榻的床头柜中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了赵弦歌,“这名单上写的都是能为你所用之人,你可自行想法子笼络他们,另外的戒指是突厥南部铁勒可汗的虎戒,可调动突厥南部所有军队,是铁勒可汗给你的诚意,作为交换,你日后成功登基,便助他统一整个突厥部落。”
看着手中的戒指,赵弦歌也明白这其中师父肯定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虽然说突厥南部的实力没有北部强劲,可比起其他部落来说也不算差。
当初让赵弦歌嫁给北部的可汗,赵弦歌便是想着要拉拢北部势力的,最后这样的计策被打断,回到原点嫁给了裴墨阳,却也阴差阳错得到了南部的势力,大概便是机缘吧!
“多谢师父”除了感谢,赵弦歌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其他的话说,只不过却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师父现在为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涉及了军国大事,若是自己最后都没有成功的话,那岂不是会牵连了师父,脸上立马透露出了担忧的感觉。
师父拍了拍赵弦歌的肩膀,“你无需担心为师,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师父无条件支持你。”
过往的赵弦歌懦弱无能,任人欺负,导致最后的惨死,赵戈意外穿成了婴儿时期的赵弦歌,便不想要原本悲惨的结局,这么多年一直隐忍谋划,便是为了改变这可悲的命运,却无法靠自己的能力完成逆袭,牵扯了太多人到这个局中。
特别是师父,原本应该在天龙寺中青灯古佛一生,却第一个被自己卷进来,为了自己置身在了危险之中,成为了最危险的人。
“师父,若非我一意孤行想着复仇,便不会将师父牵扯进来,如今这局越来越大,我并不知能否控制局面,若失败了我不过是难逃一死的命运,可师父呢?该当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像是你与为师说的一般,为师想要的是你有所作为,而非是柔弱无能任人宰割。”师父拍了拍赵弦歌的手让赵弦歌安心,“你不是说过命运在你自己手中,你要为自己一搏,如今都到这份上了,万万不可想其他的,往前走,成败与否不重要,努力为自己的命运争斗过,才算不枉此生。”
“师父是佛门中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受你母亲恩惠保住性命,还恩与你也是自然。你是为师瞧着长大的孩子,为师自然希望你命运不受束缚,安度一生。”
师父拿起佛经继续看着,整个人都是那么的平静,仿佛这个世界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有种置身事外,天外高人的感觉。
然而却也是因为赵弦歌的心中有着这一份牵挂才能更加的小心谨慎,将所有的谋划做到最为细致,让人看不出来破绽,做到最好的隐藏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让他们受伤。
“师父放心,我自是会小心谨慎。”
师父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经书,“你日前说想要一个能收集情报的地方,为师帮你办妥了,便就是城西的云灵寺,那离少监府较近,方便你行事。”将原本手中拿着的经书打开来,指着上面的经文,“这便是接头暗语。”
佛门说佛语还真的是一个高级的接头暗语,另外师父还给了赵弦歌一串佛珠,这便就是云灵寺的通行证了。
“四月还小,心性不定,今日之事不可与她言,免得她心直口快时常拿来说道。”看了看天色,“时辰也不早了,回去吧!若在久些该惹人怀疑了。”
“师父多加小心,徒儿告退。”赵弦歌离开了师父的房间,原路放回走暗道返回了诵经阁之中,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手抄经放在了桌案上,跟四月换回了衣服,让四月离开。
四月绕了一圈从大门回来,看着鹰眼卫的人还笔直的站在那儿,还真挺佩服的,这一个多时辰了,还这么有精气神,跑到他们面前,累的大喘气,抬头看着几个人询问:“公主可有出来?”
“没有,放心吧!”
得到了答案,四月从怀中掏出了酥饼来,“辛苦你们了,这是我方才买的,给你们吃。”
“多谢四月姑娘还能记得我们。”果然是没有人能抵挡美食诱惑的,特别是来至一个美女投递的美食。
四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是我瞧见了美食走不动路,要你们等了这么许久,便就算是歉意好了。”这倒是源于四月平时在少监府将吃货的人设表现得淋漓尽致,要不然这会儿肯定露馅。
听着外面交谈的声音也算是差不多了,赵弦歌这才拿着手抄经打开了门,将经文都交给了四月,伸手比划着:“可以了,走吧!”
刚刚走下了诵经阁的阶梯,就看见裴墨阳从远处而来,赵弦歌停下了脚步,心中却有一丝不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知道了这寺中的秘密?】
第16章 遇袭
“少监大人”鹰眼卫的人拱手行礼,显得十分的严肃,这大概便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该有的样子吧!
赵弦歌云淡风轻的一个笑容,微微屈膝表示了礼节。
四月行礼问道:“少监大人怎么来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瞧着你们三个时辰未归,特意前来看看,怕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裴墨阳抓住了赵弦歌的手腕,询问了一句:“可还安好?”
赵弦歌点了点头,将经文拿给裴墨阳看,“不过是手抄了些经文,耽搁了些时间,少监无需担忧。我这便去佛堂换平安福来,启程回府。”
“辛苦夫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寺庙的人多,裴墨阳要装装样子,故而才陪着赵弦歌到大雄宝殿去换取平安福。
赵弦歌将平安福递给了裴墨阳,“这是特意为你求的,日后便就随身带着,能护你平安。”
裴墨阳拿着平安福有些嫌弃的意思,并不愿意挂在身上,“我在外多年,从不信这些能护人性命,若要活命还得看我手中的剑有多快。”
亮出自己的剑看了看,眼神中的杀气很浓郁。
“少监大人,这可是公主特意为你求得的,手抄佛经三个时辰,便看在公主这份心意上,少监大人也该珍惜才是。”
听了四月的话,裴墨阳倒也是没有直接拒绝,将平安福放在了腰间,并没有进行佩戴,扶着赵弦歌走出寺庙,踏上马车。
“主人,裴墨阳当真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吗?”四月很疑惑这样的问题,要真的担心为什么一早不陪着来,现在才来,这也太奇怪了。
赵弦歌也不知道,摇了摇头,他还没有看明白裴墨阳这个人,现在也说不好裴墨阳到底是什么心思。
马车行径一半的路程,突然便就停了下来,赵弦歌透过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便让四月询问了一下。
原来是裴墨阳感觉不对劲,所以才让队伍停了下来,让人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路应该没有什么不太平的才对,而且四月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明来意,难道是裴墨阳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想要发生点什么吗?
听到外面刀剑乒乓的打斗之声,四月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原来是一群山匪出没,武功都不高,但人多势众。
看到在打架,四月便忍耐不住想要出去,赵弦歌拉住了四月的手,不让四月前去,这要是去了一定会暴露,谁知道是不是裴墨阳的阴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主人,这又不能暴露自己,若不然我们还是跑吧!免得伤到你。”这鹰眼卫的人和山匪打了起来,根本就不在马车的周围,完全顾及不到赵弦歌的。
赵弦歌摇了摇头,“越是如此,现下越不能走,若走了,反倒是会让裴墨阳有所怀疑。现下也不知是否便是裴墨阳的诡计,不可轻举妄动,等等。”
“主人,上次遇到袭击,裴墨阳便就弃你去了,这次怕还是如此的境遇,我们现下走了,好歹能保住性命。”四月看着山匪离马车越来越近,还不知道啊是要劫财还是其他的,自己又不能轻易动手,这要是赵弦歌有什么好歹,那怎么办?
“现下与往昔不同,好歹我也是他的妻子,若是他弃我不顾,这天下人悠悠众口,他如何能堵得住。”赵弦歌要赌,也必须赌,要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就功亏一窥了。
马车的帘子被打开了,裴墨阳站在马车外伸过来一只手,“走。”
赵弦歌拍了拍四月的手,示意四月要保护自己,将手放在了裴墨阳的手心。被裴墨阳拉着手穿梭在刀兵相见之中,看着刀剑距离自己那么近,赵弦歌还是会害怕的,闭上眼睛,低着头,避免刀剑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四月跟在后面,也没有露出丝毫要动手的意思,只是躲避刀剑。鹰眼卫的人到是被四月投喂的很忠心,将四月拉到身边去护着,不让四月受到一丝的伤害。
赵弦歌在裴墨阳与人动手的时候,故意借着躲避的时机松开了裴墨阳的手,让自己落入山匪的手中,要的便是看看裴墨阳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看着赵弦歌在山匪的手中,裴墨阳快速解决掉了眼前的敌人,转身看着山匪,眼神全是恨和愤。
赵弦歌脸上是害怕,眼中是恐惧,被拉着后退的脚步也显得踉跄,摇头示意裴墨阳不用管自己。
“放开她”裴墨阳一步步逼近,手中的剑越握越紧,青筋暴起,杀气腾腾。
“裴少监很在意这个女人啊!”山匪的话语中带着调侃,脸上露出了流氓的笑容,很是看不起裴墨阳的感觉。
裴墨阳停下了脚步,“你要如何才愿意放过她?”
山匪看了一眼赵弦歌,再看向裴墨阳,“原本我是想着劫财的,奈何这可是少监的车队,既是如此单单要财物俗气了些,我瞧着这少监夫人不错,若不然送我做压寨夫人如何?”
“你若想早死,将她送你又何尝不可。”裴墨阳毒辣的眼神落在山匪的身上,只要他有一点的松懈,便能一击击中要了他的性命。
山匪却觉得很是可笑,笑声中都是讽刺的意思,“裴少监都不怕,我有何好怕的。”
也是在这样的间隙之中,裴墨阳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山匪的面前,一剑刺中了山匪的腰腹之间,与赵弦歌的腰身擦肩而过。
那狠戾的眼神距离赵弦歌不过是两公分的距离,让赵弦歌心紧了一下,这么狠的一个人却天天在自己身边装作柔情,这要是动手杀自己的话,怕是防不胜防吧!
山匪中剑松开了赵弦歌,却还能反手刺伤了裴墨阳,一刀砍在了裴墨阳的肩头。
这一刀很重,哪怕穿着玄色衣衫,也能看到露出的白骨,裴墨阳只是看了看自己的肩头,脸上连半分吃痛的感觉都没有,完全感受不到在意伤势的样子。
抓住山匪的手臂,眼神落在山匪的身上,快准狠的一剑扎进了山匪的心口,轻轻松开了手,看着山匪倒在自己的面前,坦然自若的表情,看着是那么的冷血。
赵弦歌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微颤抖的手,急促的呼吸,只差瘫软在地上了。
“没事了”裴墨阳抱着赵弦歌上马,快马离开,剩下鹰眼卫的人清理现场,将四月带回府中。
将赵弦歌送回屋中,裴墨阳明显的晃动了一下,脸色煞白,用手扶了一下额头,赵弦歌瞧着裴墨阳的样子,感觉不太对。
“你没事吧!”赵弦歌还没有比划玩,裴墨阳便直径倒了下来,压在了赵弦歌的身上,赵弦歌推了推裴墨阳,晃动了几下,却没有看见裴墨阳有任何的反应。
第17章 照顾
赵弦歌将裴墨阳推开,扶着他躺在了床榻上,解开了衣服,才发现整个肩头都是黑色的。若只是普通的伤,赵弦歌倒还是有办法,可这明显就是中毒了,赵弦歌没有任何的办法。
走到桌案前,写下了“找大夫”三个字,拿出交给了管家,让管家赶快去请大夫前来。
房间一盆一盆染红的水端出来,根本不知道情况,鹰眼卫回来看到这样的景象连忙询问是什么样的情况,赵弦歌只能将事情经过都写了下来,让他们不必担心。
“少监大人若不是受了伤,又怎么能让那山匪占了便宜,还受这等伤。”
“受伤?”赵弦歌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明明只是去上早朝回来而已,怎么会受伤呢?难道是因为外出办差受的伤?】
“昨日夫人被十一公主所伤,少监大人便去为夫人讨个公道,早朝都为上,直接去找了十一公主,为夫人出气。虽说是教训了十一公主,却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皇上亦是无奈,对少监处以了鞭刑。”
赵弦歌疑惑的看着房间,这裴墨阳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两个人之间就没有感情可言,为什么还要为了自己去得罪赵弦明呢?按着以前看到的情况来说,他也不是一个讨厌赵弦明的人才对,更何况这么直接到后宫殴打一个公主,不是等于在打赵玄朗的脸吗?这要赵玄朗的面子往哪儿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