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谪看着高门牌匾上,鎏金端正的“奉议府。”三字,赵为是早就准备好了啊,难怪今日在宫门处苏邑喊自己奉议郎时,那些宫人们态度反应那么大。
“先休息吧,明天再去置办东西。”楼谪说道。
柳绵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上午睡了一上午,但这长达一月的舟车劳顿还是让柳绵浑身酸痛,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柳绵把那几块他挑出来的令牌递给了楼谪,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给楼谪讲了一遍。
第141章
楼谪听完后眉头紧锁, 拉过柳绵的手心熟练地拿出药膏,对柳绵一上来就打了几个人的事情态度淡淡,只是关心柳绵是不是又伤了手, “下次这种事喊影八他们干就行,你少动手, 万一人发疯还咬你怎么办, 避着点下次。”
“我跟你说, 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 那几个突然发难的人肯定是托!还有这个送令牌的人也不安好心!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目的就是你!”
别看柳绵说得又气愤又信誓旦旦, 但他当时心里也还是有些虚浮的,他怕下命令下错了连累了影八他们, 万一真是些非富即贵的人, 不是很难处理吗。
柳绵他自己扔一筷子,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要是判断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他道歉不就是了,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在那说他夫君坏话吧, 那太没有作为了!
一直到那个好心人出现,柳绵心中才彻底踏实下来,有人背锅那他可是不收敛了, 不过那个好心人, 柳绵也不喜欢。
“那个人说是与我有眼缘,却不自报家门也不问我姓名, 反而一直跟我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在等你, 他反而也像是在等什么,我本想探探口风。
结果刚聊起来,就又来了几个说要结识我的人,和那人一模一样,只表达自己财大腰粗、性格随和很乐于结识我们,却都没有表明什么,而且那几个人气场明显不合!眼神不经意的交锋中都是相熟的意思,却装作互不认识,你说这不是有问题!”
“然后你一出现,我看很多人都要么真把你当成了皇子要么讨论你身份的,但那几个人却是面不改色,你走的太早了,我看他们都朝我们迈腿了,肯定是在等你!你说他们是谁啊,这又是干嘛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成吗?演这么出戏下来真的很败好感。”
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人还在想今天没逮到楼谪,明日上朝时该如何打招呼呢突然在府里打了个两个喷嚏。
柳绵一套细致入微的观察下来,把原本面无表情的楼谪逗笑了,摸了摸柳绵额角的碎发,感叹道:“还好当初是你先看上的我,不然我怕是想接近一下你都难,刚一出现,就被你一眼看穿得底裤都不剩了,怎么这么厉害啊,万一人家就是单纯想结识你呢。”
“那不一样,桌子上那些倒像是看气氛,凑热闹给我递牌子的,还有几个很漂亮活泼的世家小姐,人眼神都很纯澈的,一看就是凑热闹高兴一下。”柳绵抬下巴看了一眼桌上小山一样的令牌。
楼谪的笑容一下就没了,是哦,白高兴了,楼谪气愤地把柳绵揽进怀里,在柳绵白嫩的脸颊上轻咬了一口,瞬间留下一个红红的牙口印子。
柳绵一边抬手擦脸上的口水,一边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干嘛。”
“不许收别人的东西!等会儿让安禾给她们还回去,都还回去!”楼谪恶狠狠道。
“那多不好啊,还有几个俊俏小公子说要带我游玩京城呢,我都答应人家了。”柳绵板了板小脸反对道。
“什么小公子?你还答应人家了,柳绵,你胡来,你都有我了!你你你不负责任!”楼谪伤心欲绝。
“对啊,听说还是京中哪个官宦人家的孩子呢。”柳绵眼里带着笑意继续道,“一个有点害羞的小哥儿,他说他第一次主动攀谈,有点紧张,说话都都磕巴,挺可爱的。”
“你还觉得别人可爱!柳绵,你变了,果然,男人就是得到了就不珍惜。”楼谪酸气直冒,知道柳绵是在逗他玩也忍不住上套,心里咕噜咕噜冒酸泡,生气至极地把柳绵轻轻放开了。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再也不要抱柳绵了!楼谪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他要去隔壁睡,男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他要狠狠冷冷柳绵!让他再也不敢这么欺负人!
看着背对自己装忙的人柳绵乐不可支,听着背后传来柳绵的笑声,楼谪嘴一瘪,还笑,现在还不来哄他,真的不爱他了,楼谪眼眶突然就酸酸的了,怎么了,是因为今天中午没回来陪他吃饭吗?怎么会有这么善变的男人!
“你干嘛啊,哪有人生气要把自己扫地出门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腰身从背后被人虚虚的环住,楼谪一下就丧失了生气的力气,心里直冒幸福的泡泡,但他还是要压着语气道,“他可爱还是我可爱。”
楼谪一个身高九尺的大男人,跟一个小哥儿比起来了,“你这么大的一个人,心眼怎么这么小,你跟人家哥儿比什么。”柳绵好笑地亲了一下楼谪光洁的后颈。
电流从那一下温热柔软的触碰由后颈蔓延至全身,楼谪抱起枕头被子眼眶红红地转过身,黑眸湿漉漉地看着柳绵,委屈又难过,“你果然更喜欢哥儿,我今晚上去隔壁睡,我们好好冷静冷静。”
柳绵怔愣住了,楼谪委屈地抱着被子出门了。
柳绵不可思议,楼谪真就走了?!
柳绵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破天荒逮到二人吵架的安禾兴致冲冲地听完了柳绵的讲述,表情一下子就很一言难尽了。
“你说,他为什么非要跟人家小哥儿比啊,我喜不喜欢他他能不知道吗,他还说让我们彼此冷静冷静,他在冷静什么啊,我还能跟人小哥儿有什么不成,他吃这个醋,怎么不见他吃我跟你的醋啊,他这是怎么了,是故意想找个由头跟我吵架吗,难道圣上给他赐婚了?”
柳绵瞳孔震了震。
眼瞅着柳绵越想越歪,安禾连忙打住,“我的小少爷,你有的时候这思维比姑爷还直,又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了,就算圣上真赐婚,照姑爷那性子,姑爷也不可能答应的。”
柳绵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胸道,“谅他也不敢。”
安禾看柳绵这幅不自觉恃宠而骄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少爷以前可不会说这种话。”
柳绵恍然了一下,咬了咬唇,反思起来,“我最近是不是任性了很多啊。”
他在安禾面前都这样了,那在楼谪面前呢,柳绵沮丧地想着,“我不该开这种玩笑的。”
柳绵把桌子上的令牌推到安禾面前,“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哎呀,少爷,不是我说,你的思维有时候比姑爷还直,你可别再姑爷面前说什么你该不该之类的话,姑爷把你放心尖上,那自然是宝贝得不行,他喜欢你,你自然是做什么都可以的。”安禾说道。
“那我也不能这样啊,我现在的行为不是在人心尖上乱踩,难怪夫君那么委屈,他刚刚眼眶都泛红,我太过分了。”柳绵呢喃着谴责自己,说着就要去找楼谪。
安禾连忙给人拉住了,“不是,少爷,你根本没搞明白,你先不急,我已经发现真正的症结所在了。”
柳绵不解地看向安禾,“我还没搞明白吗?”
安禾果然如此地点了点头,“姑爷最后一句话,你搞明白了吗?”
“你果然更喜欢哥儿。”楼谪委屈巴巴的话又在柳绵脑海里响起,柳绵懵懵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哥儿啊,我就喜欢夫君啊,再说了哥儿怎么能互相喜欢。”
“他为什么吃小哥儿的醋啊,我以为他闹着玩呢,结果他吃味吃得这么认真。”柳绵发现自己确实没搞懂,又连忙坐下听安大师讲解。
“那如果姑爷他不是汉子呢,他如果是个哥儿呢,你会喜欢他吗?”安禾看着柳绵突如其来的假设道。
柳绵愣住了,刚想说两个哥儿怎么能在一起,但如果楼谪是小哥儿的话,应该也是个很厉害很可爱的哥儿,他是什么性别好像并不影响他站在那便能吸引柳绵全部的心神。
那种感觉,是灵魂的契合,安禾见柳绵沉默了,才笑了一下,
“你看,其实姑爷就是这样,你刚开始不还说姑爷救你时以为你是女子吗?后来发现你是哥儿后态度就变得很爽朗,把你当兄弟相处,说明他本来其实更偏向喜欢女子多一些,但现在呢,你会说姑爷喜欢女子吗?现在往姑爷身上扑的女子可不少,你见过姑爷对哪个女子不一般了吗?”
柳绵摇了摇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安禾全是求知若渴的意味。
“说明姑爷也是被你这个人吸引了啊,他无论你是女子哥儿甚至汉子,他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得不说,姑爷这么直率坦诚的性子,真的很难得。”虽然楼谪很厉害,但安禾觉得他的性格心性其实更难能可贵。
“所以啊,姑爷担心你会喜欢哥儿是很正常的事情,吃哥儿的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安禾缓缓道。
“可是我就喜欢他啊。”柳绵小声道,“我只是觉得人家小公子很可爱,就像我会觉得你很可爱一样啊,难不成他连你的醋也吃。”
安禾一言难尽地看着柳绵,“他难道不吃吗?少爷你有的时候真是…哎…这样说吧,就算你不喜欢别人,但别人有可能喜欢你啊,然后你傻傻不自知地跟人家亲昵,姑爷可不就会生气。”
“可我跟那个哥儿就才认识啊,那我总不能不交朋友了吧。”柳绵嘀咕道。
安禾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令牌堆,心里无奈不已,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柳绵刚刚什么状况都没搞清的时候让他去还令牌,不就是打算不交朋友了吗。
“姑爷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你去哄哄他就好了,跟他说你就喜欢他,别人谁也不喜欢,男人嘛,哄哄就好了,然后跟他保证出去玩注意方寸,心里只有他。”安禾鼓励道。
柳绵狐疑地看着安禾,“你怎么这么熟练?哄谁去了?你讲实话,你是不是跟常乐偷偷在一起了?我早看你们不对劲了。”
“我跟你说,谈情说爱可以,你别把自己的位置放太低,有的时候就是人家的错,你就别哄了,别委屈自己了,有什么事我和夫君给你撑腰呢。”柳绵关切地拍了拍安禾的手背。
安禾心里又感动又一言难尽的,表情都有些僵住了,总感觉自己刚讲了一大堆,柳绵没很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没有噢少爷,我跟常乐哥就是普通朋友,好兄弟,你别乱点鸳鸯谱。”
柳绵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我跟你姑爷以前也是好兄弟呢。”
安禾知道柳绵这思维是掰不明白了,也不强求,把柳绵拉起来推了出去,“真没那回事,小祖宗,你快去哄姑爷去吧,记得我说的,强调你就喜欢姑爷,只爱他一个人,男人就爱听这种话,肯定哄得好,快去吧。”
柳绵站在次卧门前,还想跟安禾聊两句压压底呢,安禾已经溜之大吉了。
柳绵无奈地轻轻敲了两下门,约等于微不可闻。
耳聪目明的楼谪当然听见了,但不想说话,默默地裹紧了被子往里面睡了一点,给柳绵空出了一个偷偷溜进被窝的位置。
结果外面窸窸窣窣了一下就没声了?!
楼谪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柳绵真就这么走了!?
楼谪委屈地咬住被子,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漠无情的人,真就这么走了?!
但他来敲门了,会不会是晚上被他的冷脸吓到了,要不然他就顺着这个台阶下去吧,楼谪委屈地又咬了一会儿被子,确定没人来后,头顶乌云地起身拿起枕头。
然后又迅速背对着门口躺好了!
品质良好的木质门打开没有刺耳的吱呀声,只有微微摩擦的声音。
装睡的楼谪感觉到被子被掀起一角,很快就有人钻了进来,柳绵还是瘦,冬日的棉被压在身上不见一点起伏,但楼谪心里美美的,他就知道,夫郎没他肯定睡不着,夫郎还是爱他的。
但很快感觉到柳绵身上传来的寒意,楼谪冷厉的眉心间不自觉压出一道浅痕,不太满意次卧的床怎么这么大,他根本都碰不到柳绵。
柳绵正在心里默默喟叹楼谪火炉一般的体质呢,没睡的这边都这么暖和,柳绵准备等身上暖和些在凑过去哄人,结果就被熟睡的人熟稔地捞进了怀里。
柳绵手脚冰凉得紧,一入怀楼谪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柳绵穿了一个什么里衣啊,摸着跟纱似的,穿这么薄,难怪凉冰冰的。
楼谪闭着眼睛把柳绵的两只手塞进胸口处,也不嫌人凉,又把小冰块抱紧了些。
柳绵盯着楼谪紧闭双眼的俊美脸庞,手下是炙热滚烫的胸膛,柳绵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楼谪却把他按在怀里按得紧紧的。
“凉,放在心口会受寒的。”柳绵小声道。
楼谪没说话,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
柳绵身上很快就在某个人工发热机的帮助下暖和了起来,食指微微动了动,柳绵的心也动了动,柳绵轻点楼谪的胸口,小声说道,“夫君,我不喜欢哥儿,就喜欢你,如果你是哥儿的话,我就喜欢你,其他什么哥儿女子汉子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只爱你。”
“我心里只有你也只要你,你别慌张。”
柳绵小心地亲了一下楼谪的眼睫,楼谪眼睫敏感地颤了颤,但没睁眼。
柳绵抽出手,这会儿手暖和了,轻松就抽了出来。
柳绵拉着楼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薄薄的皮肉下心脏搏动的声音传来,
心如鹿撞。
楼谪睁开眼睛,还装着呢,“你怎么来了。”
柳绵眉眼弯弯地凑近身亲了楼谪唇角一下,“换了身新衣服,来让夫君瞧瞧。”
言罢,柳绵将被子掀开,探身点灯,露出楼谪觉得手感奇怪的里衣,一件粉色的轻纱薄纱就这么直接穿在了白皙纤瘦的身上,因为探身的缘故,腰身伸展,漂亮的蝴蝶骨绷紧,跃然其上。
薄薄的纱质什么都遮挡不住,在昏黄的灯光下,反添几分朦胧美好。
冷风从掀起的被口窜了进来,但楼谪却感受不到一丝冷意,莫名的燥意席卷全身,柳绵点燃了灯便又钻进楼谪怀里,对着呆住的人眨了眨眼睛,“新衣服怎么样。”
“……”
“没看清楚。”喉结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楼谪低声说。
柳绵又乖乖地掀起了被子,无师自通地小声道,“只给你看。”
至于后来怎么了,反正新点燃的烛火摇摇晃晃地燃了大半,白里透红的脚背绷紧,柳绵筋疲力尽,抓着不停耸动的肩膀,声音绵哑无力,吐出猩红的软舌勾了一下伏在嘴边通红的耳垂,软软地说了句话。
“这样子也只给你看,夫君。”
楼谪呼吸一窒,柳绵实在是太会哄人了,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反正最后蜡烛都燃尽了,床也没停止晃动。
次日一早,柳绵躺在床上生无可恋,他感觉他就是一具尸体,看着精力充沛的楼谪穿上深青色的官服,带上漂亮的乌纱帽,柳绵都没精力夸奖了。
累,感觉从头到尾,指甲缝里都传来深深的疲惫感。
“好看。”柳绵勉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终于能休息了,没等人离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楼谪喜爱地在柳绵的眉眼间亲了亲,又忍不住亲到柳绵红肿的唇瓣上研磨了一会儿。
柳绵被亲醒了,偏头躲开了楼谪,楼谪又在柳绵脖间流连,夫郎香喷喷的,真是一点都不想去上朝。
“对了,那些令牌怎么办。”柳绵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提了一句。
“不必管他们,有目的的人后来还会出现的,这段时间别甩掉影卫他们,保护好自己就行,你快睡吧,我去上朝了。”楼谪最后亲了下柳绵的嘴唇,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叮嘱安禾等会儿别让人打扰柳绵,“你和爹亲先去采买东西吧,不必喊绵绵,我去上朝了,晚点我再喊他一起出去逛逛。”
安禾看着楼谪领口处遮不住的痕迹,了然地点了点头,默然了一会儿才开口提醒道,“姑爷把领子往上系点吧。”
楼谪也不尴尬害臊,还喜滋滋地咧嘴笑了笑,“绵绵太喜欢我了,不好意思哈。”
安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第一天上朝,楼谪还有点忐忑,毕竟他在现代就是个学生,班都还没上过呢,突然就要进金銮殿了,也是很突然。
不过还好,楼谪的马车刚到,就在宫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
林永安满面春风,喜滋滋地从一众死气沉沉的大臣中脱颖而出,连忙招呼道,“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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