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龙教一战殒命后,他早该跟兄弟们投胎转世十多回,孟婆汤喝掉几十碗。岂料昏沉中醒来不知是何年月,魂魄附在宝剑上苟延残喘。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燕宇的赠剑带在身边,咽气前也不该多看那一眼。然而事到如今,既然命里有着阴差阳错,便只能稀里糊涂地“活”下去。
陆少临自认生前算不得善人,死后也没打算做个好鬼。
孤魂野鬼,又没得庇护,要想不魂飞魄散也无非是坊间巷口传得那些法子。那些个女子贪恋美色,他便予取予求,在温柔乡里借来些乐子和阳气,只为多存续些时日。
而更多的时候,是他守着空无一人的荒院,望着那总是白茫茫的月光照亮苍凉浮世,不知自己究竟为何如此执着徘徊不去。
他伏在黑暗中看过客来来往往,记忆中所有鲜衣怒马的光阴都已褪去,留下的是一袭看不清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一人推门而入。
被水泼过的影子重新清晰起来,他认出梦里那双眼睛。
思及此处,陆少临捏着燕宇领子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燕兄,还是算了罢。我不想……”
人鬼殊途,阳气借一分就少一分,便是渡气多了也会伤身,更遑论交合。先前那些女子,他只当是交易,眼看如花似玉的容貌折了阳寿,心中也无太多愧意。
可燕宇在他心中的分量,岂是旁人可比。
他曾有无数次机会碰到眼前人的双唇,却都堪堪避开。只因他不想伤他分毫。
只因燕宇这人,无论在哪一世,他都要看他长命百岁。
燕宇看出他推拒得真切,那双淡漠的眼垂下来。
陆少临气息太散,渡气只是一时之策,眼下恐怕唯有阴阳合和方能救他。他哪知陆少临那些苦涩委婉的心思,只道是对方不愿雌伏,心里也知他着实委屈,却天生不懂得宽慰。
“委屈你了,”他想了想,最后轻声道。
“可只有这一个法子。”
烛火的映照在他的睫毛下铺了一层轻柔的阴影。
陆少临哪见得了燕宇这副样子。他心尖上的那个人,神色总是淡淡的,天生带着几分疏离,偶尔嘴角抿起细小的弧度,便让人想拿整个世界来换。
像冬日里手心存不住的一片雪。
陆少临死了百年,尸身早已化为皑皑白骨,心口也早已一片死寂。如今眼前人堪比赔罪的言语,竟教他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万万看不得燕宇难过的模样,刹那间悟了对方的误会,急得又去亲他的眉眼。
“怎会委屈,燕兄如此,陆某……”微凉的嗓音宛若一声叹息,
“……求之不得。”
第八章 八、
鬼身上的温度依旧偏低。
道士的身子却很暖。
两人的皮肤贴在一起,让陆少临几乎产生被灼伤的幻觉。
他跨坐在燕宇腿间,引着对方的手指在自己体内开拓,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握着二人的分身挤在一处磨蹭。
眼见面前那张平素淡漠的脸,偶尔微微喘出几声不再平静的吐息,心中便翘起几分细小的得意。
心头虽早已是柔软一片,嘴上却还惦记着自己生前身后的风流名声不肯饶人。
一双狭长的眉眼弯起来,陆少临喉咙里含着笑,凑近贴着燕宇的嘴唇,压低的嗓音格外撩人。
“今儿个便让陆某来教道长何为……啊……”
燕宇骤然弓起正夹在谷道里的指节,生生让那句调笑的尾音扬成了一句未完的呻吟。
“嗯?”左手抚上陆少临的后颈,燕宇将身上人方才因惊喘昂起的脖颈重又摁向自己,
淡漠的眼帘垂下来,好似随意地问道,“没听清。”
陆少临整个人都软了几分,后穴被方才那一激彻底勾起了相隔百年的欲望,此刻痒得像是有虫子再爬似的,恨不得死死绞住燕宇的手指不松口。
他再无余裕去说笑,燕宇的手指动得愈快,底下的痒处就愈是得不到纾解。
最后竟被燕宇撑着伏在肩头,半晌才咬着牙勉强道,“燕兄你……算计我……”
燕宇自然没有算计陆少临。
那张缺乏表情的脸虽无甚变化,心中却存着些许忐忑。
他显然未经人事,那双修的法子也是从前修道时偶得旁人提起,此番挪来为鬼魂续命尚不知结果如何。
思及此,面上仍是冷着,动作却愈发小心轻柔。
而陆少临本就不关心续命之事,隔了百年的肌肤相亲,他只一心想让燕宇快活。
各存心思的二人两相配合,竟生出几分情人间才能有的温柔缠绵。
难耐地一点点沉下身裹住道士的硬挺,陆少临疼得险些落泪。
他不该疼,也不会疼。苍白的骨肉无血可流,自然也觉不出痛。
交合之处的钝痛不过是一场从记忆中流淌而出的幻觉,让他恍惚间回到了那夜窗外落着雨的客栈。
那时的燕宇也是这样,动作生涩,不得要领,磨得他疼了,就轻轻去吻他的喉结。
“疼?”那双淡漠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这里?”挤出一抹强作风流的笑意,陆少临抓住他的手去摸二人紧咬之处,见他皱眉,便笑道,“当然不疼。”
他抬起腰又沉下去,缓缓吞吐起身下人的阳物。
燕宇也没闲着,挺动下身,渐渐捉住他的节奏。
两个人的吐息喘作一处,陆少临眯起眼欣赏燕宇原本清亮的眸子因为情欲愈加深沉,没料对方也正观察着自己。
燕宇抬手,抚上陆少临微微泛红的眼角,仿佛那里沾了片带着雨露的桃花。
接着,又是一个深入的贯穿。
陆少临上身整个儿软在道士身上,身下的小口却不自觉收得更紧,屋内一时间只听得交错的喘息。
他伏在那光洁的颈窝间,忽得状似没头没尾地突兀道:“疼的不是这儿。”
燕宇出了一层薄汗,二人心口的皮肤黏作一处,道士带着暖意的心跳传进艳鬼空无一物的胸膛。
像是一粒细小的火星,燎在他光滑微凉的皮肤上,在心里烧成一片火海,疼得他浑身像烧着般难受。
疼得他恍惚间,竟好似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如生前那样,有力而鲜活。
破碎的记忆和快感一起,断断续续地从尾椎窜涌而上。
陆少临不禁揽住燕宇的脖子,回神之时已经死死咬住了对方的肩膀。
道士的头发不知何时散了,眼底一片挣扎之色。
那些恍若隔世的记忆模模糊糊地叠在一起,慢慢重合成眼前这同一张脸。
陆少临又俯下身去索吻,湿润的舌尖探出来诱着道士与自己纠缠。
已经嘶哑的嗓音在呻吟的间隙,仍旧贴着道士的唇一遍遍唤他的名字。
那捆着这缕幽魂在人世唯一维系的名字。
燕宇。燕宇。
天色不知何时彻底暗下来了。
陆少临毕竟过于虚弱,迎来高潮后就沉沉睡去。
略嫌凌乱的发丝,竟让那张平素风流倜傥的脸带上了几分莫名的稚气。
燕宇却没有动作。直到他确信自己射入陆少临体内的阳精已被悉数吸收,方才从那有些红肿的穴口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道士那双清澈的眼如今依旧眸色深沉,他思忖片刻,最终下了决断。
燕宇抬手咬破指尖,吮入口中,又伏下身去吻已经安然熟睡的人。
陆少临本能地应承着燕宇的舌尖,意识模糊间,唔唔嗯嗯地将那几滴血珠吞入腹中。
想着眼前人大概又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春梦,燕宇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唇角的线条也柔和起来。
他没有停下动作,又用力挤着指尖的伤口,蘸着这鲜血在鬼的心口画了道奇异的符印。
说也奇怪,那符印一沾到陆少临的皮肤,就竟像是活过来一般,迅速渗入肌肤的纹路,很快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道士似也倦极,方才回拥住怀中人瘦削的肩膀,一同沉入一个并肩同行的梦境。
未干的血迹沾在艳鬼苍白的唇色上,仿佛一抹嫣红的胭脂。
第九章 九、
陆少临醒来时,第一眼瞥见枕边人,恍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生前他虽常流连于烟花之所,可行走江湖,到底是懂得戒备的性子,哪怕再快活也从不曾在温柔乡里留宿。即便后来跟燕宇剖白心迹,有过在欢喜间共赴巫山,但总因种种缘由,不曾共枕至天明。
陆少临的唇边勾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苦笑。燕兄啊燕兄,常言道十年修得同船渡,我陆少临做鬼百年,终于也修来一次共枕眠。
燕宇呼吸均匀的侧脸显得十分柔和。窗口照进的微亮天光给他刷了层好看的阴影。乌黑如木的长发散在耳侧,清亮的眸子合着,令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淡气息也弱了几分。
陆少临的目光沿着枕边人英挺的五官流连,他贪看燕宇的睡颜,不觉间想触上那熟悉的轮廓,却在抬起手的片刻生生刹住。
他望向自己的手。
手指温润修长,指腹饱满,虎口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那是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