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意识永寂(水戈骨土亘)


与参观相关的以及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很快佐证了宣爻的猜测。
阿茶明显是在已经加入之后才开始学习相关知识。而且只学了遏制者需要的那些,其他根本不屑一顾。
这种情况说明她的异化率是天生就很高。
这是她的天赋,也是天职。宣爻想。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而她无需努力、烦恼或考虑其他选择。
但是,穆纯和首席都说过“这样”未必就是好事,因为优点就是弊端,同时也会成为最大的弱点:不够稳定。
阿茶的天赋姑且不论,她学习的能力也相当出色。
实习和测试一路绿灯,异化率排名还在随着时间不断上涨,不时就能收到录子濯的夸赞。
首席的夸赞罕有程度宣爻深有体会,自己平常不被骂已经算是进步明显。
可古怪的是,阿茶被夸奖后所共联的依旧只有疼痛。
甚至没有减弱迹象,反而在加剧。
为什么?
与之相应的反馈竟然也只是对首席点了点头,道谢后就离开了。
她显然明白首席的夸赞多么难得,但她并未因此高兴。
或许是她进步得过快,也过于容易,才不值得高兴?
宣爻无法判断。
时间飞快过去,阿茶获得的奖励出现累进与合并的情况,她很快彻底麻木,面对夸奖时连疼痛增加的迹象都不再出现。
——明显的违和感。
但是,生长环境特殊的宣爻却花了比一般人更久的时间才隐约察觉到违和感源于何处。
阿茶的生活中只有学习和工作,却没有任何常规概念上的私生活和娱乐社交。
包括理应出现的朋友和家人,全都没有。
同事之中,除开辅助、大叔和首席之外,她从不跟任何人说话。就连格雷偶尔会厚着脸皮主动找她,也会被她直接拒绝。
她唯一的私人社交对象只有穆纯。
穆纯会定期带她出去吃饭,带她到首都圈周围走走。
的确只是走,而非玩乐。
地点不固定,但每次周围都有许多小孩,显然都是孩子们喜欢的地点。
仿佛在回忆童年。
而她唯一出现的变化却跟得到录子濯夸奖时一样,只有不断加剧的疼痛。
餐桌上的阿茶十分地安静,偶尔附和穆纯一两个词,九成注意力都集中在食物上。
疼痛加剧。
她看着奔跑的孩子们。
疼痛更为剧烈。
但这已经算是对穆纯另眼相待了。其他人即便找她,她也不会搭理。
格雷好像说过她有家人。
不。或许没有。
宣爻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定程度混乱,不知道是无设备潜入的原因,还是不断共联过来疼痛在妨碍他的思考。
直到他发现了穆纯定期带阿茶去吃饭也并非是单纯的用餐,而是在帮她维持“固定奖励机制”,才意识到阿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因为她努力工作了一段时间,所以穆纯就给与她食物作为奖励;
因为她努力维持了正常,所以穆纯就带她去她喜欢的地方;
因为……
——她没办法奖励自己。
这也意味着,阿茶那高到能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就成为遏制者的异化率根本就不是在局里缓慢成长起来的。
但她之前并没有被舆情系统捕捉到,说明她独自且彻底的异化后却始终隐而不发,直到某天才彻底爆发了。
触发点是什么?
看来必须继续下潜,前往更久远,更黑暗,更极端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疼痛途中就停止了,接着是延绵的黑暗。
宣爻一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莫比乌斯环”内,但这里并不像共享梦内那般安静,无需屏息就能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呼吸声。
稚嫩,时快时慢,仿若在藉由呼吸压抑着什么。
以及,不远处许多无法分辨的诡异气味和“呵呵”声。
像堵塞的下水道贯通的刹那,水和气泡与腥臭味在殴打彼此。
令人作呕。
朝霞抵达,迎来白昼。
这里依旧不够明亮,而虚掩的窗帘却足够他看清所处环境。
狭窄和肮脏不足以形容其一,整个环境极为恶劣,无处不传递出压抑。
在这已经足够糟糕环境里,有一个比之更肮脏的墙角,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是“呵呵”声的源头。
宣爻藉由阿茶的视角,判断出她正躲藏在距离女人最远的另一端。仿佛怕惊醒对方般紧捂着自己的嘴。
这让她呼吸无律,仿佛喉咙被阻塞。
在她们之间散落着彻底损坏的可能是家具、餐盘或是发霉食物的残渣,更多无法判断深褐色粘滞液体则无规律地散落在各处。
阿茶饿了。
宣爻感觉到自己的胃也在灼烧,在哀嚎。
想吃东西。
什么都可以。
食欲让人疯狂渴求着填满,哪怕因此丧失理智。
阿茶踉跄着起身,近乎无声地走向另一个角落。
那里有完好的餐桌以及冷掉的食物。
宣爻无法揣度阿茶此时的年龄,只知晓她的视线很低,抬起头也无法与餐桌平齐,伸出手也拿不到桌子上的食物。
她费尽力气才勉强爬上了桌旁唯一的椅子,勉强抓到位于桌子边缘的其中一份食物。
宣爻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只能将其归类到阿茶已经模糊的记忆。
味道也没有。
除了辣。
而辣味本身触动的并非是味觉,而是痛觉。
这些响动惊动了角落里躺着的女人。
“呵呵”呼吸声停止,换做女人满是惊惧的怪叫。
非常罕有的语言种类。
宣爻完全听不懂,只能通过于阿茶的共联来理解女人的意思。
“别吃。他快回来了。他会发现的。”
记忆和情感一样毫无道理可言。
女人口中的“他”仿佛无需通过玄关,走路也不会发出任何响动,完全无视物理规律地突然出现在了餐桌旁。
男人冲着阿茶和女人大声咆哮。
依旧是宣爻听不懂的语言,但他能感觉到阿茶的耳膜森疼。
接着疼痛起来的是阿茶的半边身躯和头颅,加上半边耳朵依旧不断地轰鸣,宣爻迟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茶被男人揪着头发拎了起来,狠狠砸到了她原本蜷缩着的角落里。
更多的疼痛和新鲜的血不分先后的出现,很快与地上那些粘滞的液体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女人拖着腿,一瘸一拐地拦在阿茶身前,抓住男人的胳膊,抱住男人的腿,想方设法的阻止对方的暴行。
途中几度被踹开,却又爬回去。
不断重复着看似徒劳的行径,直到对方把施暴的目标更换为她。
被殴打的母女。
殴打他们的理由是惩罚她们好吃懒做。
阿茶很安静,除了呼吸。她大口啃咬着还握在手里的一小块食物,吃完后又再度爬上椅子,朝桌子的食物伸出手,而另一边的殴打却还在继续。
荒谬得让人战栗。
同样的情况不断重复,唯一的变化是阿茶的视线逐渐变高,变得与男人几乎平齐。
她突然意识到他并不高大。
等到她长到能俯视对方的时候,似乎在对方又一次动手前笑了一声。
对方被彻底激怒,打消了原本的暴行,转而撕开她的衣服。
母亲痛苦与愤怒终于在此刻爆发。
尖叫与哀嚎几乎不分先后的出现。
有一柄区别于阴暗环境的刀刃,斜嵌在父亲的肩颈,明亮刺目。
但它卡住了。
母亲反复努力,依旧无法拔出。
父亲就此改变了攻击目标,大步追上,抓住了母亲,变本加厉的殴打。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爬起,拿着幼时她蹭爬过的椅子,用力砸了下去。
她砸的不是父亲的头颅,而是那柄卡住的刀。
反复几次之后,刀松动了。
母亲的双手再度死紧地握住了刀柄。
向前与向后的力道交替。
拔出了利刃。
父亲没有了,等到母亲也被带走,一切本应该彻底结束。
但只是个开始。
她生活的寄养机构竟然有着奇特的鄙视链。
他们更在乎的是那个死掉的禽兽,他们憎恶作为“亲手毁掉了自己家庭的女人”,作为她的女儿就是该环境下的最底层。
她被无尽的指责与谩骂包围。
她选择无视他们。
最终却演变为新的暴行。
人太多了。
而这次她只有自己。
“我希望他们都死掉。”
她心下一遍遍重复。
但是,他们没有死。
他们反而能吃饱,穿新衣服,优先挑选捐助来的新东西。
她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她不懂。
所以愤怒,所以憎恨。
重复交替,愈演愈烈……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所以,只让那些人死掉也不会改变。
必须让整个世界消失。
阿茶第一次连接精神网络的那一天,宣爻才陡然区分清楚那段记忆里的真与假。
世界的一角,有一个五岁的女孩。
她拥有的过去让她愤怒,让她憎恨,让她不甘心,让她痛恨自己的无力,让她能与同样的情绪共鸣……
但是,那个长大后俯视着“敌人”的她并没有出现过。
她始终只能为填饱肚子不断挨打。
漆黑的利刃像扇面一样打开,扇骨是偌大的利刃。
像她母亲用过的刀。
连接利刃的是她的血肉和皮肤。
粘液滴落,洞穿了地面。
弯曲的蜥蜴下肢,甩动的尾巴等源头,不过是用异化来呈现的情绪实体。
随着她怒吼与昂首的动作,将包括房屋在内的一切都粉碎了。
“我触发了舆情系统。”
宣爻所认识的阿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旁,半侧着头,麻木地俯视着幼年的自己。
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仿若不认识自己。
直到一抹天缥色从天而降,用温暖的手,暴戾的抓住她所化身的利刃,逐一拔掉。
“从天而降的美少年,”阿茶笑了,“简直像在做梦一样。可我以前从来没做过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我只会梦到食物。很多很多的食物。我可以随便的,尽情吃的食物……”
宣爻刚把视线从那抹天缥色上收回,就看到阿茶又变回了自己所陌生的她。
她扯了扯自己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低头看着自己露出脚趾的破袜子。
少年的穆纯摸了摸阿茶的脑袋。
略微用力,但是不算重。
“你喜欢吃什么?”他问。
“肉。”阿茶说。
“甜的呢?”
“不喜欢。”
“辣椒呢?”
“喜欢……”
穆纯平常对待阿茶的方式与宣爻此刻探知到的过去精准对应。
“人类不过是种碳基生物,”阿茶恢复了面无表情,“既然组成的部分如此简单,本来就没有什么特殊性可言。”
“意识呢?”宣爻不自觉问。
“不重要。我不在乎。”阿茶答,“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我喜欢的是奖励,并非学习和工作。”
如果这就是“脑袋有问题”,那她不介意当个重病患者。
极端排斥谎言的认真性格导致她的认知固化在了非黑即白的状态。
为什么不能与非实体进行转化?
当她意识到周围无论是谁都会撒谎,无论表面如何背地里都会有肮脏部分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厌恶与人沟通。
最终无论生活还是精神网络,都处于非常孤立的状态,思维模式也与周遭格格不入,是完全脱离社会的典型。
直到被“舆情”分析并捕获,警告与选择也随之而来。
要么把自己的“孤僻”变成武器用来工作,要么送进有关医院接受终生心理辅导与治疗。
她选择了前者。
精神崩溃所诱发的“身体崩溃”,让一位位思想极端的“患者”变成了失去人类形态的“怪物”——这就是异化状态。
特殊的思维模式却让阿茶保持着“孤立”状态,完全不受被外界影响——这就是遏制者。
她很快上手。
仿佛她天生就擅长于此。
过于顺利的工作以及自然而然与社会所产生的联系,让她来不及形成任何抵触就变得习以为常。
只是她心下依旧会顾虑,会忐忑,会担心某天醒来,又是回到那个必须趁着没人注意才敢偷偷爬上椅子,偷拿到那一小块食物的那个自己。
“或是地面上张开的巨大嘴巴,在睡梦中融化为赤色的粘液……”
她因此问过无论见到什么样的异化形态都不会惊讶的穆纯,得到了出乎意料地答案。
“你如果是那种无法自我控制的人,根本就不会来问我这种问题。”他说。
她说:“‘更何况,只有病人才能理解病人,也更擅长治疗病人’。”
“阿茶,”宣爻安静地听对方叙述完才出声,“你刚才说人类并不特殊,也说意识并不重要,说你只喜欢奖励,事实会不会比你认为的这些还要更加简单?”
“简单?”阿茶问。
“食欲和痛恨食欲,奖励和愧于接受奖励,”宣爻说,“真因为有这种对立的部分同时存在于我们内部,才证明人类,证明你,证明我们足够特殊。”
“你做得很好。阿茶没事了。”
宣爻刚与阿茶“断开连接”,就听到穆纯的声音。
对方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将他一把拉入了怀中。
“闭上眼睛!”穆纯说。
“什么?”宣爻一愣。
“快!我没说可以睁开,就别睁开——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可惜毫无作用。
就像一个绝望的病人,明知晓结症所在,却无法根除病灶。不受控制地战栗着,抓挠自己的皮肤,拉拽自己的头发。
“不是听觉的问题,是精神层面的被动侵蚀。”
穆纯自然了解其成因,也知道外力对此毫无帮助,只能抓住宣爻乱动的双手,用力地抱紧了对方。
“他们的载体信息是散溢状态,我的全域也保护不了你。必须是你自己所拥有全域才能完全回避那种散溢的无形攻击。”他说,“你只能依靠自己——试着随便思考点什么,尽可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保持住清醒即可。再坚持一会儿。大概几分钟就结束了。”
“……他们?”宣爻不停命令自己保持镇定和清醒,可惜效果十分有限,干脆用追问来分散注意,“载体信息?散溢状态……这都是些什么?”
“这可难倒我了。”穆纯无奈地笑了笑,“这对他们来说就像一种本能,对我也差不多。录子濯为这个专门写了好几页说明,你去找他解释给你听,可能还能听得懂。”
“……是高维人?”宣爻精神一振,脑袋里声音也变弱了不少,“而且跟之前见过的那些普通高维人不一样?是跟你差不多的那种……他们是委员会的人吗?”
穆纯接连错愕,而后大笑起来。
“……不是吗?”宣爻被他笑得颇为忐忑,“我猜错了?”
“不,”穆纯收敛笑容,夸道,“我笑是因为你没有猜错。你变厉害了。”
突然地夸奖让宣爻颇觉不好意思,心下短暂的雀跃却成功帮他摆脱古怪的狂躁状态,至到穆纯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才回归到现实。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宣爻没料到这几分钟竟然远超自己预料得那么快就过去了,依言照做后却立刻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他的双手腕被穆纯单手捉住固定着半举在空中,脑袋则埋在对方怀里,视线里连包裹对方胸口的纺织品细格都能看清,简直就是在示范如何整个人蜷缩在对方怀中动惮不得。
幸亏穆纯很快就放开了宣爻,而后就向前蹿出去老远,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宣爻身上,否则他肯定要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宣爻在穆纯的背影消失前慌忙奔跑着追赶,而后就再也无暇考虑心下那些琐碎的情绪了。
黯青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扩展的是看不到尽头的网状龟裂。
好似有什么巨大的无形物正在不停地踩踏着他,哪怕他已经深深地楔入地面,依旧没有停止,以此彻底扼杀了他所有的挣扎。
仿佛从天而降的四个人正立于黯青四周。
他们的长相区别于黯青和穆纯,但他们四人的长相却完全相同,想要区分他们只能依靠发色、瞳色、表情以及周身笼罩的同色光晕。
他们在早已经沦为废墟的地方异常显眼,其中拥有海天霞色头发与眼瞳的人神情高傲;凝夜紫色的人神情严肃;半见色的人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欧碧色则是其中神情最为认真的一个。
他们四人同时把右手伸向黯青,将“黯青”从那具身躯上“剥离”出来。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