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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师尊多有病(何处是吾乡)


寝殿中的那口冰棺比这里更冷,冷得毫无生气。
“你不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闻厌低低地道,垂下的眼眸中是弄得化不开的怨恨和委屈,话音十分冷硬,“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所以厌厌准备如何?杀了我?”贺峋慢悠悠道,“是不是我真的死了……”
“你做梦!”
闻厌发现自己完全听不得从这人口中吐出的“死”这类字眼,心脏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巨大的恐慌攫住了。
然而他具体描述不出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就像十年间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想要躺在冰棺中的人重新睁开眼。
应该是恨,但好像又不止是恨。
闻厌从小跟的师尊就是个人情淡薄的疯子,他想不通,所以只能循着本能把它归结为恨,恨这人永远读不懂,猜不透,自己死了,却把他永远留在痛苦之中。
闻厌道:“我怎么会让你死?这十年间,我无数次想,如果你再出现,我要怎么办?”
他的嗓音阴测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去死,我要把你留在身边,让你感受这十年来比我还要强烈千万倍的痛苦。”
贺峋笑了。
他抬手,牵动起一阵锁链碰撞的清脆声响,指腹在眼前放着狠话的人唇上揉了揉。
闻厌身上湿透的衣衫也随着时间流逝失了温度,往下滴着水,凉飕飕的,被冷得嘴唇都略微泛白。然而平时有点风吹草动就娇气得不行的本人此时完全没意识到,被强烈的情绪起伏牵动着,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显得那形状优美的唇瓣颜色越发寡淡,引着人去尽情亲吻啃咬,抹上独属于一人的艳色。
但现在不是时候,贺峋耐心地想着。
他看着这双嘴唇的主人就这样翻来覆去地说着恨,眼中的迷茫却越来越深,似乎所有的心机用尽就只为了把他困在此处,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进行。
“好啊。”贺峋愉悦道,“厌厌知道要怎么报复我吗?”
“……”
闻厌真的被难住了,眉目间隐隐露出了小时候跟着人修炼时偶尔被问得答不上话时的神情。
贺峋悠悠一笑,伸手在人身上摸索起来。但现在这个姿势又行动颇为不便,啧了一声,干脆手一抄,把人面对面抱了起来站起身。
“干什么!”闻厌一惊,还没开始挣扎,就被人一把抵在了墙上。
贺峋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动作却算不得温柔,清瘦的脊背撞上粗粝的石面,让闻厌疼得嘶了一声。
对方明明已成了阶下囚,却半点没有阶下囚的自觉,处变不惊得令人发指,还无所忌惮地动手动脚。
闻厌讨厌极了对方这种模样。
更讨厌极了费劲心力把人握在手中,却不知道要如何动手的自己。
所以被人有些粗暴地按在墙上时,闻厌的不满终于要爆发了,然后就听贺峋道:“需要为师教你怎么做吗?”
正正好卡在闻厌将怒未怒的点上,让他神色变化几瞬,最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像个向自己师尊请教,态度还要十分恶劣的坏徒弟。
贺峋毫不意外地笑了一声。
他又伸手探向印象中自己徒弟喜欢在身上藏东西的惯常位置,熟门熟路地摸出一枚小巧的飞刀。
飞刀开了刃,泛着森然冷光,锋芒锐利,可摧金断玉,虽然还没喂毒,只看外表也是一把杀意凛冽的利器。
薄薄的飞刀在贺峋指尖转了一圈,闪了个漂亮的刀花,持刀的手指修长,指节匀称,让闻厌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落了此处。
然后对方那只好看的手就一把攥住了自己的,手背覆着手背,严丝合缝地盖住,变成了闻厌在人的半强迫下拿着刀。
“如果是我……”贺峋慵懒的嗓音响起,带着人的手转了个向,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他满意地看到在刀尖刚滑过心口时,哪怕掌心下的手冷静又沉稳,但眼前人瞳孔还是禁不住微微一抖,无法违背身体最真实的反应。
贺峋轻飘飘地将刀尖往旁偏,刚好抵在自己掌骨内侧。
他似乎怕自己徒弟记不住一样,故意放缓了语速:“要是想留着一条命慢慢折磨,面对比自己强大很多的仇人时,仅仅封了法力可不是万无一失。如果是我,我会先挑断对方的手筋脚筋,彻底毁了他的根骨,再将不可逆转的禁咒刻进他的骨血中,扔到荒无人烟的僻静地方,只吊着一口气,高兴了就去看一眼,没兴趣了就放任他自生自灭。”
闻厌一开始就被仇人二字刺痛了神经,眉头随着贺峋的话语越皱越深。
“我说清楚了吗?”贺峋翘起半边嘴角,“厌厌现在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
闻厌一把将飞刀夺了过来,手腕一甩,就擦着贺峋的脖子钉进了他身后几丈远的石墙内。
飞刀振动的嗡鸣声中,闻厌冷冷道:“别对我指手画脚。”
贺峋大笑出声,眼底泛上胜券在握的笑意,眼神炽热发亮,有什么藏在无懈可击的笑容下,随着眼前人的表现呼之欲出,让他愿意为了某个答案耐心忍耐着。
他道:“那厌厌大费周章把我关起来,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什么?”
闻厌再次被问住了,但又好像有了些眉目。
恨了太多年,已经成了习惯,他曾无数次咬牙发誓,若有朝一日对方再次出现,落在自己手上,他一定会尽情折磨,报复,发泄。
却没想到等这一刻真正来临,他才再清晰不过地认识到,自己想要把人留在身边的原因,仅仅只是……
“怎么不说话了?”
分明被锁着的人不是他,闻厌却感觉自己才是落于下风的那个,被对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弄得丢盔弃甲。
若是放在平时,除了别有所图要假惺惺挤几滴眼泪的时候,闻厌死也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但如今的情形给了他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指尖捞起连接着对方手腕的锁链,指腹在上面摩挲着。
这让闻厌有种一切还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哪怕暂时从表面的仇恨中抽离出来,承认这十年的痛苦是自己咎由自取,只要看到对方同样受制于人,就也不像是自己单方面的一败涂地。
于是贺峋循循善诱着,终于一步一步引得毫无察觉的小徒弟主动走入自己的陷阱,在最后听见人开了口。
闻厌的嗓音很平稳,不像在兰城的这段时间里刻意放软放轻的委屈无助。
但里面细微的颤抖和不甘,还有自己也察觉不到辨认不出的眷恋,在最熟悉他的人面前仍旧无处遁形。
贺峋刚在山海楼暴露身份时,两人曾一路打到了寝殿深处,当时对方的一字一句突然在闻厌脑中回闪。
那时自己师尊弯着眼睛,看着自己,愉悦又肯定地说,‘厌厌,你恨我,想杀了,却又离不开我。’
闻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沉寂,却又像有最热烈的火在燃烧。
他道:“师尊,你说对了。”
“我离不开你。”

贺峋的眉眼都舒展开来, 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小徒弟。
他把下颌搁在闻厌的颈窝,泄了力,浑身放松地搭在人身上。
贺峋满足地喟叹一声, 随即低沉笑声从胸腔响起,和行动间引起的金属碰撞声一起,清晰地传到闻厌耳中, 把人心脏都震得发麻。
预料之中的反应。
闻厌蹙起眉,有些后知后觉的后悔,他冷硬地抓着衣领把身上人推开, 卡住人脆弱的咽喉,恶狠狠道:“不许笑!”
然后他看清了对方此时的眼神。
贺峋垂着眸,长而浓密的眼睫柔和了那双深邃眼睛的凌厉感。
里面有愉悦自得的笑意,他并不意外,可是除此之外,闻厌仰头看人时,还发现了让他错愕的, 有些一触即散的缱绻珍重。
闻厌莫名读懂了。
这有点像他辗转反侧十年后再次见到对方那一瞬的心情, 但又似乎比这还要沉重,像对什么求而不得了许久,筹谋多年,终于从刚才闻厌那短短的几个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如果放在十年前他会觉得完全是莫名其妙,只是十年过去, 他好像无师自通了一些此前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件事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让他夜半惊醒, 长期笼罩在恐惧之下, 以至于偶尔回想起时, 浮现出的都是那刻的心惊肉跳,直到现在倏然忆起, 有一些此前没注意到地方才显现出端倪。
在很早以前,他曾动过离开山海楼的心思。
并不是因为对贺峋不满、受不了自己师尊等等原因,没什么确切理由,单纯就是突发奇想,想去看看山海楼外的世界。
后面应该会回来,但或许不会,谁说得准呢?
不过就算要走,也还没想要要去哪,于是那段时间无聊的时候闻厌就会翻一翻风物志。但他还没和贺峋提过,虽然他觉得这没什么,但一种莫名的预感让他感觉自己师尊不会高兴。
加上离开的意愿其实也不是很强烈,这件事便更像他一时的心血来潮,偶尔会在心里想一想,可能永远都不会付诸行动。如果最后没有被贺峋发现的话,这件事或许都不会保留在他的记忆中。
当时他正懒洋洋地歪在对方怀中,身下床褥是新换的,蓬松柔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贺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宽大的袖口时不时扫过鼻尖,有些痒,对方的抚摸又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于是闻厌拽住了自己师尊的袖子。
“怎么了?”贺峋低头看来,神情温柔。
闻厌不高兴地哼哼两声:“痒,别摸我。”
贺峋笑了笑,果真停下了手。
这个时候的他往往是再有求必应不过的了。
细碎恼人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闻厌动了动,要缩回被子里窝着,但是腰上搭着的那只手纹丝不动,他挣了下,想让对方把手挪开,无意间就把床头矮柜上摞在一起的几卷书一起扫了下去。
贺峋只能无奈地起身去捡,闻厌得了空,瞬间便扯过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只等着另外一人的体温环绕过来,一起陷入睡梦之中。
困意沉沉,好像过了有一会儿,闻厌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躺着,眼角余光瞥见贺峋还站在榻边,也不熄灯盏,像在看什么。
他眯了眯眼,感觉光线晃眼睛,从被子里探出身来,带着催促意味去扯贺峋的衣袖:“师尊……”
在贺峋依言侧身的刹那,闻厌突然看清了对方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本摊开了的书册,应该是捡东西的时候顺便发现的,闻厌从露出的书页一角中认出了是那本风物志,因为上面还有他随手勾画的笔记。
闻厌心中一颤,对危险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感觉不对劲,被困意塞满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彻底醒神。
他小声地又唤了一声师尊,这次贺峋应了,拎着书在榻边坐下。
床垫发出吱呀一声,往下陷了少许,让闻厌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贺峋微微俯下身,神色如常,拨了拨徒弟颤抖个不停的睫毛,笑道:“不是困了吗?还不睡?”
闻厌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伸手勾住贺峋的尾指,软声道:“你不来我睡不着。”
于是温和的笑意也漫上了贺峋眼睛里,他笑着嗯了一声,反手握住了自己徒弟的手。
贺峋的体温一直以来都比常人略低,闻厌伴随着这温度度过了数十年,已经习惯了,就像他早已习惯自己师尊和别人相比无论是哪方面来说都不太一样。
对方冰凉的手叠着他的,仿佛对他刹那间闪过的僵硬毫无察觉,只是把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睡不着吗?给你念会儿书,怎么样?”像最温柔不过的师尊在哄睡自己最喜爱的小徒弟。
闻厌却迟疑了一会儿,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因为对方此前从未有过这种举动。
贺峋的声音很好听,嗓音低沉,说话时语速总是不徐不疾的,带着天然的久居上位的沉稳,非常吸引人。
然而贺峋没念多久就停了。
并不是因为徒弟成功被哄睡着了,事实正好相反。
他侧身给人掖了掖被角,又顺势握了下对方的手掌,摸到了一手的冷汗,问:“怎么了?”
闻厌说不出话。
这种毫无故事性的书是最适合听着入睡的,但闻厌只要一抬眼,就可以从摊开的书页中看到自己留下的笔记,当时随性而为写下的每一点的感想,这时候都成了昭示他要离开的罪证。
贺峋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念书的调子都没改变过。
可是上面的一笔一划都带着对方亲手教导的印记,闻厌不相信对方认不出来。
如果是日后的闻厌,肯定也跟着一起装聋作哑,但当时闻厌也不过偶尔在人面前装一装乖,还不经吓,最终顶不住这种若有若无的压力,微颤着嗓音,提着一口气开了口:“师尊,我……”
“嘘。”贺峋比了个手势,眉眼盛着晚间暖色的灯火,笑了笑,“夜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闻厌神情越发僵硬。
贺峋就笑着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一样。
他把膝头的书放到一边,安抚自己受惊的徒弟,温柔地梳理着眼前人柔软的发丝,低垂下的眼眸深不见底。
“还是说厌厌有什么事情很要紧,现在就要和我说?”
闻厌到现在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了对方的某条底线,在温和的外表下,已经有要把人溺毙的恐怖风暴在聚集,随时都会叫嚣着把自己搅碎。
甚至不需要他真的从眼前消失,哪怕只是一个离开的念头,都足以让人濒临失控的极限。
闻厌突然不敢承认,于是话音在喉间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摇了摇头:“没有。”
然后下颌就被人捏着往上抬了抬,贺峋很深很重的目光投下来,好像在考量他有没有撒谎。
贺峋看着徒弟那双漂亮清透的眼睛,将对方的每一分神态尽收眼底。
有些瑟缩,似乎被自己吓到了,视线不自觉地往旁边偏。
为什么要害怕呢?贺峋不解地想,他什么都没说,甚至配合地装作没看到那一笔一划想要从自己身边逃离的记录,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他本来就不舍得动自己的宝贝徒弟一指头。
还是说确实已经厌倦了,真的想要离开?所以才怕被发现后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若是如此,那确实应该害怕,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放手。
小徒弟羽翼渐满,对外面的世界蠢蠢欲动,这是正常的,只要提早斩断对方的羽翼,就能顺利地把人禁锢在身边一辈子。
不过贺峋对此嗤之以鼻。
依靠武力的粗暴禁锢往往是最下等的,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的存在一点点刻进对方的本能中,让人习以为常,直至成了生活的必需,然后心甘情愿地留在身边,不想离开,也根本无法离开。
想着想着,手上就有些没注意力度。
不容忽视的痛感从下颌传来,贺峋的指根上还套着象征魔君身份的戒指,冷硬硌人,卡在下巴上,很不舒服。
闻厌却不敢出声。
贺峋的目光太过幽深晦涩,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闻厌不知道这场沉默的考量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咬了下唇,轻轻拉了下手边贺峋的衣摆。
这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力度却让贺峋稍稍回神,手上松了劲,黑沉一片的眼眸也有了落点。
他刚俯下身,唇上突然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榻上的徒弟直起身亲了他一口。
贺峋愣了下,随后一把捞住了又要缩回去的徒弟,星星点点的笑意漫上晦涩一片的眼底,低声笑道:“厌厌这是什么意思?”
闻厌眨了眨眼,神情好像也有些茫然。
贺峋搭在对方腰上的手便使了些力,圈着那段细韧的腰把人拖了过来,目光似要望进对方的眼底深处。
然后眼里刚升起的几缕光又沉了下去。
这种类似失望的情绪只在贺峋脸上出现了一瞬,接着他就重新回到了让人捉摸不透的那种波澜不惊。
“罢了。”贺峋弯了弯嘴角,没有再执着于要徒弟回答。
贺峋另一只手搭在闻厌后颈,微凉的指尖捏了捏那块皮肤,闻厌听人垂眸问道:“明日厌厌也会在为师身边的,对吗?”
口中问着明日,但好像又不止明日。
这不是给人的选择题,闻厌面前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
听起来是再柔和不过的语气,话中偏执的强硬和扭曲却让闻厌后背一凉,森冷的寒意顺着被对方捏着的后颈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霎时手脚冰凉。
闻厌在此时再清楚不过地感知到了对方那强烈到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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