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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是棵草(一林修竹)


雨幕被斩断成一串串玉珠,狂风猖狂搅弄,四周连连炸起滚滚烟尘。
丘天翊一刀一刀狠狠劈向路鞍,每一招都被对方适时化解。他说要杀了路鞍,其实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发泄而已。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刀锋上,很久都不解恨。
但毫无疑问,路鞍的修为是高过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筋疲力尽了,路鞍突然一记把他摔在地上,刀架在他脖子上面,让他动弹不得。
路鞍欺身逼近,大吼:“别闹了!”
泥土里的雨水浸湿丘天翊的头发,他努力睁大眼睛,但密密麻麻的雨点不断拍打脸颊和眼周,明明不算大,却莫名令人窒息。
他听到路鞍道:“这件事我不追究,你跟我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你的堂主。”
路鞍浑身也湿透了,发尾的水滴落在丘天翊脸上。
“继续?”丘天翊一愣,而后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脖子上的刀微微放松,他趁势拍开路鞍的手,撑着身体爬起来,而后怒喝一声,挥刀刺入自己左手的袖子。
“刺啦”,袖子裂开一截布料,被弃入泥泞。
他冷冷道:“我丘天翊,正式退出姑摇山,以后不再是这里的人。”
闷雷被云层包裹着。
他不再看路鞍惊愕的表情,转身面向下山的路,在雨中走去。
“后来的事情,我在昆弥川边都与你说了,我去凡间做了个小卦修,和魔界再没有瓜葛。容章的魂魄也不知飞去了哪里,最后落在你们天界的碧溪湾,灰飞烟灭了。”
丘天翊的声音回荡在石窟里。
叶遥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石窟。它比记忆里容章的居所还要大很多,估计是这些年路鞍命人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开凿,加挖一条甬道,形成一个“串”字形,又描绘了藻井与壁画,为容章歌功颂德,约莫是想让自己继承容章的神格变得名正言顺。
叶遥又看向丘天翊。
他记得几百年前在大街上初见丘天翊时,对方算卦的招旗子上就挂了那显眼的白色护耳帽,此后每次见面,这帽子总不离身,几乎如影随形,如今他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他叹了口气,目光最后落在被修补过的金猊鼎上:“那这缕残魂又是怎么说?”
丘天翊道:“看来路鞍这些年始终没有放弃找她的残魂。”
叶遥正想说话,半透明的身体却忽然波动起来。他立刻道:“我的身体那边好像有情况,我得马上回去。”
好像是有人靠近笼子了,不确定是不是路鞍。
丘天翊点头:“行。那我继续往悬崖下面探路,如果有逃出去的机会,我就发信号给你。”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烟花筒,朝叶遥扬了扬。
叶遥控制自己的灵魂渐渐变得透明。
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丘天翊看了一眼金猊鼎里面容章的残魂,脸上的决绝一闪而过。随后,丘天翊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石窟。
叶遥眼睛一闭一睁,魂魄顺利回到身体,眼前仍然是阴暗潮湿的铁笼。
笼外的地牢起了骚乱,浓郁的血腥气不由分说呛入鼻子,咯咯的骨头碰断声清晰可闻。
牢里的灯火只能照见走道,叶遥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阴暗处,冷冽剑光倒映出他下半张白皙的脸,脖子与锁骨处溅上几滴黯红的鲜血,下颌处更有一道浓厚欲滴的血痕。
艳丽,诡异。
那些血迹与他殷红的唇色相比,一时不知谁更夺目。
他随手抓起一个被打残的魔族士兵。
“打开笼子。”冰冷的命令,熟悉的声线。
“我不会……笼子、只有、只有君上才能……”
咯咯一声响,魔族士兵的头被生生拧断,从衣领上滚落下来,滚到铁笼旁边。
叶遥倒吸一口凉气。
阴暗中的人向前走了一步,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
是杜霰。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大家千里共婵娟~

第62章 别生气了
杜霰挥剑砍向铁笼的锁,可锁却纹丝不动,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想来也是,路鞍用来关容章神格的笼子,必定用的是上好的法器。
叶遥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激动。
杜霰没有回答,连续砍了几次铁锁。叶遥见他神情凝重,想着让他先别着急,他却忽然将玉芜剑伸入铁笼的缝隙中,在三分之一时侧身一撬,笼子的铁柱竟被撬出一个弧度。
“……”叶遥瞠目结舌。
一时分不清是笼子太脆,还是杜霰力气太大。
杜霰绷着脸,继续握紧玉芜剑柄撬开另一边,但还是没办法容下一个人的身形。他又继续两边来回撬,玉芜剑刃在柱子上刮出一条深痕,灵力迸涌而过,他的手微微颤抖。
叶遥看着心疼,道:“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玉芜剑猝然劈身而下,柱子又弯得更深,叶遥急忙阻止他:“可以了!我先试试看吧。”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弯腰猫身挤进洞口,杜霰在外面接住他的手臂,他稍微一蹬,竟从笼子里成功钻了出去。
杜霰身上熟悉的茶香扑鼻而来,终于覆盖过原本牢里潮湿的霉味。叶遥顺势扑上去,杜霰手上一紧,将他拥进怀里,声音颤抖:“师尊。”
叶遥想,杜霰是想抱他的,所以他只是顺势而已。他埋进对方好闻的衣襟里,随便找了个借口:“坐太久,腿麻了,站不稳。”
“好。”杜霰道。
好什么?
叶遥不明所以,突然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杜霰打横抱起来。叶遥一惊,抱着他的脖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杜霰又道。
牢外响起匆乱的脚步声,玉芜剑先他们一步横空冲出去。只听一阵剑鸣和惨叫声,玉芜又血淋淋地飞回来,在他们前面来回转圈徘徊。
杜霰抱着叶遥走出去,踏过一众魔族士兵尸体,走入晚夏深夜的风里。
叶遥觉得奇怪,问:“路鞍呢?”
杜霰淡淡道:“碧溪湾的人和天虞山许多弟子都在山门口,路鞍去和他们对峙了。”
叶遥明白了,调虎离山。他问:“有多少人啊?”
杜霰道:“天黑,他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叶遥又明白了,虚张声势。
但路鞍也没有蠢到将所有兵力都调到山门口去对付天虞山,地牢口还是有许多士兵把守,玉芜的动静还引来了附近更多的士兵。黑压压一群人冲上来时,玉芜长啸一声,卷入人群。
正巧,西边的天际窜上一条亮光,“啪啦”一声。
叶遥一喜:“是丘天翊的烟花,西边有出口,我们往那边撤退。”
杜霰“嗯”了一声,玉芜在前方朝西边冲开一条路。
叶遥当心玉芜支撑不住,推了推杜霰的胸口:“我认识路,脚已经不麻了,放我下来吧。”
杜霰明显犹豫片刻,才道:“好。”
双脚一落地,叶遥立刻召出扶风。
玉芜也回到杜霰手中,他一手执玉芜,另一手拉过叶遥,道:“师尊,你不必在前面开路,告诉我往哪那边,在我后面就行。”
叶遥想也没想,指了一条小路:“好,那边。”
他忽然想起杜霰还年少的时候。
也曾有一次,叶遥让他走在前面开路,只不过那时候的理由是让他历练历练。如今不一样,他已经足够有能力独当一面了。
“往那边。”
“这边。”
叶遥尽量挑小路走,因为小路涌进来的士兵较少,夜色和树影也容易掩盖行径。一路下来,他的扶风几乎没有染上鲜血,倒是杜霰的玉芜戾气越来越重。
叶遥察觉杜霰的心情并不好。
玉芜每次下手,总是用了十成十的力,不仅生生把迎面的士兵的头颅砍断,而且剑锋重重嵌入地上的泥土中。叶遥不禁轻轻拽住杜霰的袖子:“我没有受伤,先逃出去要紧。”
杜霰面色稍稍和缓,玉芜的剑风收敛几分。
一路退到禁地附近,过了断崖,叶遥用扶风斩断吊桥,带杜霰一起飞下悬崖。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高阶的魔兵飞过断崖追上来。
崖底是一片乱石堆砌的黑山,寸草不生,那些黑色的岩石散着阵阵热气,比其他地方要闷许多。丘天翊点着火折子在山头向他们招手。
见了杜霰,丘天翊也不惊讶,擦了汗道:“你们从这里往山下走去,就能过姑摇山地界了,到了外面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总之你们注意安全。”
叶遥点头,又问:“你不走吗?”
丘天翊犹豫不定,最后道:“我得回去试着把容章的残魂救出来,你们先走吧。若是我走不出去,也是我自己运气不好。”
头顶上的风声忽然凛冽起来,丘天翊立刻盖上火折子,但黑色的石头反了光,还是能看到一排排人影从上面往崖底飞掠下来。
叶遥道:“怎么那么多人?”
丘天翊指向其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道:“那是路鞍。”
既是丘天翊指认,那必定没错了。山门前乔柏那些人撑不了多久,况且他们从地牢逃到现在也有一会儿了,路鞍发现中计并接到禀报是迟早的事。
杜霰拉过叶遥的手:“师尊,快走。”
丘天翊也道:“我帮你们挡着,路鞍不会杀我的。”
叶遥知道多劝无意,于是牵紧杜霰的手,回身朝天边飞去。
闷热的风浪迎面滚来,过了许久,两人才完全飞出这片黑山。
“等会儿。”杜霰收起玉芜剑,在风中划开一道光圈。
光圈中间缓缓幻化出一辆马车,由两匹识途的天马牵着,华盖上一排流苏随风飘曳。
叶遥认得这东西:“飞车?”
天虞山,有钱。
“嗯。”杜霰掀开车帘,引他进去,“睡一觉,明日就能到。”
叶遥道:“那乔柏和迟舒他们呢?”
杜霰道:“也撤出来了,他们会自己回去。”
也是,而且乔柏等人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还要更早回到碧溪湾呢。叶遥不再担忧,钻进飞车内。
飞车内是一张整洁的大床,杜霰把小案摆到一边,剩余的位置就算睡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他们并肩躺着。
飞车比地上一般的马车平稳一些,只有偶尔轻微的晃动,叶遥今日魂魄离体时间过长,劳心劳神,但闭上眼睛努力许久,还是无法入睡。
从救他出来后,杜霰的话异常的少。
叶遥带着试探小声道:“你还在生气么?”
身边的人开口:“没有。”
果然,杜霰也没睡。
叶遥斟酌道:“我这三百年来几乎没遇到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所以上次在兰溪县遇到所谓千机宗的弟子,我也没想太多,让路鞍找到机会。是我疏忽了。”
车窗的帘子轻微翻动。
杜霰道:“师尊,我不是在气你。”
那为何闷闷不乐?
叶遥还未问出口,只听黑暗中杜霰翻了个身,一只手握住叶遥的小臂,又将头靠在他肩膀,道:“睡吧。”
翌日一早,叶遥在睡梦中感觉飞车正在慢慢下降。
他翻了个身,发现杜霰并不在身边,隔着门帘能隐约看到他坐在外面的车沿上。看来是要到碧溪湾了。
“……”
不对啊,去碧溪湾的话,飞车不应该有失重感。
叶遥爬起来正准备掀开车帘,突然飞车猛地一震,原本轻盈的车身顿时生出扎实平稳的厚重感,随后停下来。
外面响起几道脚步声。
“仙师!”
“杜仙师您回来啦!”
叶遥掀开车帘,见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座山头的平地上,远处几座高耸的山峰直入云端,近处灵气缭绕在山道之间,看着有些似曾相识。几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弟子正拘谨地看着他们。
他幡然醒悟。
这里不是碧溪湾,是天虞山的万象峰。
杜霰道:“师尊,云间新雁早几天就已经打扫好了,我让人带你过去。”
“那你呢?”
“我先去见一下窦师兄,很快回来。”
叶遥道:“既然这样,于礼我也应该去见一下才是。”
杜霰点头:“好。”
窦一延见了叶遥,十分欣喜。
他的模样同以前相比没有大的变化,只是成熟许多,语气很激动:“前段时间晋丘同我说阿霰找到叶仙君了,我高兴很久,总是在传讯符上问他什么时候请仙君回来叙旧,只可惜遇上路鞍作祟。如今您平安回来就好!”
叶遥道:“让窦掌门担心了。”
窦一延很惶恐:“叫我一延就好!”
这画面真是似曾相识。三百年前,同样的殿堂上,杨石翁也是对着叶遥说一些肺腑之言,如今杨石翁仙去,站在他面前的成了窦一延。
窦一延又信誓旦旦道:“叶仙君请放心,你待在我们天虞山,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我们一定保证你再不会被抓去南荒!”
叶遥笑着点头。
顿了顿,他又道:“我昨晚想了很久,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杜霰问。
叶遥道:“很多人都以为路鞍霸占容章的神格是想称霸南荒,当上魔尊。但如果他的野心不止于此呢?”他看向杜霰,沉声道,“我猜,他可能是想攻上天界吧。”

叶遥摇头,笑道:“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窦一延想了想,道:“不无这个可能,我们修仙门派与天界唇亡齿寒,若是真应了仙君的猜测,天虞山必定不能袖手旁观。我这就让各大峰加强练习,以备不时之需。”
从大殿离开后,杜霰带着叶遥去万象峰。
二人并没有御剑或直飞峰顶,而是沿着长长的山阶拾级而上,叶遥详细同杜霰讲起他在姑摇山看到的丘天翊的回忆。
末了,杜霰若有所思,道:“师尊还是不要同丘天翊走得太近,路鞍不会对他如何,但对你未必手下留情。”
叶遥知道他担心自己,没有反驳。
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对杜霰道:“你之前说过,你在天虞山亲自酿了很多离支仙,就等着我回来喝。”
杜霰微微意外,挑眉道:“你想喝?上回在船上时,你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叶遥顿时尴尬,道:“心境不同嘛,我现在就想喝。”
杜霰弯起嘴角,抬起手似乎是想碰叶遥的头,顿了顿又放下,道:“好,我去酒窖给你拿。”
“云间新雁”仍旧在万象峰的峰顶,仍保留着原来的陈设,木质的院门,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的路,有凉亭,有小菜园,园子里种着几棵薄荷叶,与三百年前毫无二致。
杜霰去拿酒,叶遥坐在凉亭里发呆。
桌案上摆着一盘茶具,打开茶盖,总感觉能闻到熟悉的花茶香,他总疑心这还是三百年前的那副,但想想也不可能。
腰上的乾坤袋动了动,是乔柏写传讯符来了:[你在哪!]
想是乔柏一行人刚从魔界撤出来,马不停蹄回到碧溪湾,结果并没有在碧溪湾看到叶遥。
叶遥忙写道:[抱歉,在天虞山,忘记告知你了。]
乔柏好像很暴躁:[又被掳去其他地方,真是不省心,我现在过去!]
叶遥胆战心惊,立刻阻止:[不用了,我自己来的,过几日就回去,放心吧。]
乔柏这若是才刚在姑摇山叫完门,还要来天虞山叫门,那才是真的折腾。
叶遥收起传讯符,忽然敏锐地闻到一股离支仙的酒香。
他循着香气,见张晋丘提着三坛酒和一个食盒走过来,放在他前面的桌案上,道:“仙君,我们仙师临时有事,吩咐弟子送来离支仙,还有几盘下酒菜。除此之外,仙君还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弟子。”
杜霰身居高位,真的有好多事要忙。
叶遥隐隐失落,面上只笑道:“没有其他的了,多谢你。”
于是张晋丘退到院子门外,却不走,估计是杜霰吩咐他在那里听候差遣的。
叶遥开了酒和食盒,用茶杯慢慢斟着喝。
算算时节,立秋已过,天虞山又比寻常地方要冷几分,清风送来几片落叶,叶遥拈着叶子抬头看向远处,山林间点缀起斑斑点点的红和黄,看来是真的快入秋了。
杜霰亲手酿的离支仙比他以往喝的都要香醇浓郁,入喉时滚烫热辣,却在唇舌间回甘无穷,萦绕不绝。
叶遥一杯续着一杯,一边想很多事情。
由近想到远,又由远想到近,想到丘天翊记忆里的容章和路鞍,想到琴书倦小房子内不分昼夜的陪伴,想到闽越主祭苑内惩罚黎曜降下来的一道道天雷,想到左所海杨花楼上见杜霰的最后一眼。
最后又想到与杜霰住在云间新雁的日子。
他每日都坐在亭子里煮茶,等杜霰从校场下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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