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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是棵草(一林修竹)


叶遥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周寰。
“我不打架了。”
“我得去找杜霰。”

九重天的下天庭三天,分别是何重天、清明天和引工天。
叶遥已经两日没见到杜霰了。那两日他总是在碧溪湾等,等杜霰什么时候回来,可惜没有等到。
路鞍很聪明,没有在何重天停留太久,很快就伺机攻上清明天的天门。叶遥仍旧去找他打架,问他:“杜霰呢?”
“都说了他死了。”路鞍道。
“你抓走了他。”
路鞍有些不屑:“我抓他干什么?他就是死了。”
如此好几次对话,叶遥逐渐相信,杜霰应当真的不在路鞍那里。
但他不相信杜霰死了。
既然如此,叶遥觉得没有必要再和路鞍打架了。他从战场上退下来,开始在整个何重天寻找杜霰。
可是何重天很大,一共有九十九处,且有些地方风雨肆虐,找起来十分困难。叶遥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方找,有时天暗下来,有时他累了,便会原地休息,睡上一觉,等醒了再继续找。
但始终没找到。
十二月,叶遥把整个何重天找完,还是没找到杜霰。
他抱着玉芜剑,面向西边而坐,看着夕阳发呆。
乔柏写来传讯符,道:[路鞍已经占领清明天天门了,上天庭虽然又派了五万兵,但魔族也在不断增加。]
又补充:[杜霰没有回来。]
叶遥继续望着夕阳发呆。
这一个月来,他远离战火,时不时能听到远处天边有几声巨响,不知道是魔族赢了,还是天族赢了,总之不管如何,他猜测也肯定是两败俱伤。
但这与他无关。
一月,乔柏又写来传讯符:[路鞍已经攻上引工天,死了很多天兵。听说天君又派了三万兵,很多仙尊主张请无思十二神出关帮忙。]
迟舒写道:[要请无思十二神,那就很严重了。]
乔柏又补充:[杜霰还没有回来。]
叶遥只呆呆看着最后一句话。
什么大战,什么无思十二神,什么唇亡齿寒,都和他没有关系。天界就算塌了,也跟他没关系。
何重天找不到杜霰,叶遥决定去凡界找。
他猛然发觉,原来凡界已经过了一个寒冬,此时正值开春一月底。
他先是去到大庾岭。大庾岭以北的大地春寒料峭,万木初生,而大庾岭却笼罩在一片战火之中。
各大修仙门派仍旧在阻杀登上天梯的魔族,已经三个月了,南荒成了一座空界,几乎所有的魔族壮年像着了魔一样,都疯狂涌上天梯,去往九重天。
窦一延很早就收到了杜霰失踪的消息。
见到叶遥,他沉重道:“我已命弟子在南岭附近及天虞山搜寻师弟的下落,可是都一无所获。我也不相信他身陨了,但……”
他哽咽住,再不往下说。
叶遥明白了窦一延话里的意思,窦一延虽然也不相信杜霰死了,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所谓的事实。
怎么连窦一延都说杜霰死了?
叶遥看着远处从大庾岭山谷高耸而上直至入云的魔族天梯,看那些如蚂蚁一样蜂拥而上的魔族人,又看他们一个个从天梯上掉下来。突然,他猛地咳嗽干呕起来,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胸口窒得厉害,一直在憋气,没有呼吸。
他对窦一延道:“我想去天虞山。”
“好。”窦一延道,“但天虞山眼下没什么人,可能对仙君照顾不周。”
叶遥摇头,表示没关系。
天虞山果真也成了一座空山。
除了少数守山的弟子,所有人都去南岭了。
细碎的小雪铺在山道上,像均匀的沸汤泡沫,空中还有零零星星的冰粒洒下来。叶遥率先去万象峰,拾级而上,一步步走着,林间偶尔会碰上一两个弟子,打过招呼后,继续上山。
天空时不时传来几声轰响,凡人大约是觉得最近天有异象,光打雷不下雨,实在稀奇。
叶遥先去了道场,然后去问天台,去杜霰的寝殿,再去云间新雁。到处都空落落的。他打开云间新雁的院门,里头积雪薄薄地铺了一层,门窗紧闭,风声萧瑟,明显没有人。
叶遥茫然仰头四望,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
没有目标了,没有计划了。
他站在门口,被风雪的寒气包裹,发愣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僵住的脚,踩上细雪走进门。
要不,在云间新雁住一段时间吧。他想。
他再也不想回天界了。
脚底传来沙沙的响声,过不了多久,阳光再暖和些,天上下的便不再是雪,地上的一切寒气将随雨水融化在大地里。凡间又迎来新的一年,过往的事情会被尘封起来。
突然,叶遥闻到一股熟悉的花茶的味道。
他下意识走下石板路,走入园中。
似乎有热气带着花香袭来,前方的凉亭越来越近,穿过柳树,地上竟然有一排脚印。叶遥顺着脚印走过去,一个颀长的身影被拂动的柳枝晃得模糊。
叶遥撇开柳枝,那身影骤然清晰,还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
“师尊。”
柳条上的雪碎被风带着落下来。
叶遥屏住呼吸。
他回过神,快步走向凉亭,登上台阶时又害怕起来,渐渐放慢脚步,生怕冲散眼前这场梦一样的画面。
他伸出手,想触摸杜霰的脸,却被杜霰一只手抓住,掌心传来微微偏凉的温度。杜霰含笑看着他,那双眼睛几百年如一日,像盛在白玉盘里的紫葡萄,碎光晶莹流转。
“你怎么在这儿?”叶遥问。
杜霰轻声道:“师尊看到我给路鞍开的那个阵法了吗?它能在被打破的最后关头自动收缩,把做阵者传送回天虞山。”
叶遥愣了愣。
这样的阵法,窦一延怎么会没想到?于是他皱眉:“没听说过有这种阵。”
“是我自创的。”杜霰回答。
“那你也不告诉我,也不去找我。”叶遥皱眉,“你是不是又是故意的?”
杜霰笑了一声:“不是。这个阵会耗损修为,我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在万象峰闭关修养两个月。”顿了顿,他又问,“是不是很多人都说我死了?”
叶遥哽住,点头:“嗯。”
回想起何重天与路鞍及魔族的交手,明明才过去两个月,却恍如隔世。
杜霰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叶遥继续点头:“该传信给窦掌门报平安才是。”
“我知道,才刚出关嘛,晚点再告诉他。”
叶遥点头,把怀里的玉芜剑递过去:“你的剑。”
杜霰笑了:“师尊,你怎么老是点头?坐下喝茶吧。”
叶遥回神,任由杜霰把他拉过来坐下。炭火上的热茶刚好滚开,明黄色的茶汤涌入茶盏,一如既往的香气扑鼻。只是,眼下坐在凉亭里等他回来的变成了杜霰。
“师尊,我死的时候,你一开始想到什么?”杜霰问他,“是为我报仇,还是其余的什么?”
他不假思索:“杀了路鞍。”
“然后呢?等一切都安定了呢?”
叶遥开始思忖,鼻尖突然涌起一股酸意,说出心底的话:“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
风声止。
杜霰道:“好巧,我也是。”
叶遥一愣,抬头看他。
“祝女入坟化蝶,焦生庭树挂枝,我小时候总以为最深的喜爱就是愿意为他赴死,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必定活不下去。”杜霰将茶壶重新放在炭火上,缓缓道,“但是左所海那年,我眼睁睁看你在我面前死掉,我那么爱你,那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死。”
叶遥心口忽地一抽疼。
“那是我不够爱你吗?为何别人甘愿殉情,我却从未没有想过结束性命。”杜霰垂下眼睑,思索着,“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到非死不可,但好像也没有活着的意义,虽然活着还是会继续活着,但往后漫长余生,可能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
叶遥双眼被茶盏的热气熏湿。
他眨眨眼睛,想缓解眼眶里的酸涩,可无济于事。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一切呼吸都堵塞在喉咙和鼻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一样。
这两个月来,叶遥仔细想过了。
他固执地认为杜霰还没死,但也不是从未做过杜霰死了的预设。他真的想过,如若杜霰永远不回来了,他会以杀掉路鞍作为毕生目的,而等目的完成后……他还是会继续活下去。
只是,以前的他以为,仙生最大的事情不过就是弃了一把剑,但从今往后,再没有比杜霰的死更大的事情了。
“外面还有些冷,进屋休息吧,我去给你添炭火和暖炉。”
杜霰起身离开凉亭,沿着弯弯的小道向屋子走去。他的背影瞬间被热意掩盖,成了斑驳的一片淡蓝。
叶遥低头,成串的泪水不受控制往下掉。
他静静坐着,等积攒了两个月的眼泪都流光,才擦掉脸上的湿痕,深吸一口气。
云间新雁的卧房不多,就两间而已,从前都是叶遥一间,杜霰一间。
叶遥进屋时,正巧看到地上的炭火已经烧红,屋里比外头暖和不少。杜霰看着叶遥,缓声道:“眼睛都熬红了,睡一觉吧,等睡醒后我们一道回碧溪湾。”
说完,他想退出门外,大约是要回自己房间。
“等等。”叶遥拉住他的手。
杜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叶遥顺势把他压在后面的门板上,靠上去,吻住他的嘴唇。

叶遥重复:“我喜欢你,爱你,心悦你。”
他想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心境,他终于承认。
卧房渐渐暖起来,“啪”的一声,炭炉上火星爆破,杜霰扬起嘴角:“嗯,我很开心。”
叶遥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流出来。
杜霰把他揽起怀里:“所以你哭什么?”
叶遥心中涌起一股油然而生的愧疚和委屈。愧疚是因为他曾隐瞒一切去诈死,让杜霰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委屈是因为原本不以为意的自己如今也受到同样的惩罚和报复,在一天天中重复心死的煎熬。
他把额头靠在杜霰肩上,喃喃:“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知道。”杜霰道。
对,他知道,他经历过。
杜霰用双手抬起叶遥的下巴,低头吻下来。
这次的吻却不同于前几次的掠夺,而变得无比轻柔,辗转缠绵,舌尖勾着叶遥的舌尖,扫过他的牙齿,撩出的温热汁水里含着一股淡淡的花茶香,经过反复研磨,茶香里又被碾出丝丝甜味,混合着相互勾引的呼吸,渐渐发热。
叶遥意犹未尽,像醉了一般倒在杜霰怀里,轻声道:“你别走了。”
吱呀一声,杜霰顺手关上房门。
炭炉的火星又一次破响,叶遥拉着杜霰越过炭火,把人推倒在床上。杜霰撑着双手斜斜坐在床上,叶遥跨坐到他的腿上,低头继续吻他。
首先亲的是眼睛和眉心,然后顺着水墨画描边一样的鼻峰一路亲下来,而后是人中、嘴唇。他慢慢舔舐着杜霰的唇瓣,贪婪地享受杜霰口中仍然残余的茶香,直到他自己嘴里也终于萦绕挥不去的同样的味道时,他才恋恋不舍离开,喘着气亲杜霰的下颌。
“师尊,坐上来一点。”杜霰道。
叶遥于是依言,紧紧贴着杜霰的身体,倾身去吻杜霰的脖颈。他先用舌尖轻轻绕着那颗凸起的喉结,然后张嘴咬住,慢慢磨啃。杜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滑动下来,擦过叶遥的下唇,与此同时,他揽住叶遥的侧腰轻轻揉捏,哑着嗓子问:
“师尊,热么?”
他这么一说,叶遥确实感觉到热。但他没有率先脱自己的衣服,而是先拽掉杜霰的腰带,扯开他的领子,直到上半身完全敞露在自己视线之下。
杜霰的脖子挂着一把长命锁,是三百年前叶遥亲自挂在刚出生的他身上的。
长命锁已经很旧了,却仍被悉心养护得很好,系着质朴的绳结,歪斜挂在杜霰胸前微微凹下去的沟壑处。叶遥衔起那把长命锁,又把它拨开。
上次他被杜霰绑着双手,只能看,完全没有机会摸。他放低身体,一点一点退后,从起伏的胸膛一路往下,落下细密的吻,最后停在最后一处山谷之间。
杜霰扣着他的脑袋轻轻往自己小腹上按压。
他喘着气道:“你刚出关,身体不好。”
“……嗯。”似应非应的。
“我来吧。”叶遥道。
这次酿酒,是由叶遥亲自主导的。
果壳只剥了一半而已,但已经露出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叶遥像方才咬杜霰的喉结一样,用温热的涎水包裹、捣软果肉。
杜霰夹紧叶遥的上半身,手指一直在他头上流离,不是缠他的发丝,就是包住他的后脑,甚至忍不住抬起胯。叶遥闷哼一声,忍着喉咙口的不适继续酿酒,等到整个嘴巴都开始疲软了,一股暖流充斥出来,他忽然被杜霰抓着被迫抬起头。
“你嘴唇好红。”杜霰擦掉他嘴边的水,“是不是磨的?”
叶遥咳了两声。
果肉已经被捣出过一次汁,但还是很饱满,远远还不能完全结束。叶遥正为自己第一次的不娴熟感到歉疚,就听杜霰道:“接下来怎么办,师尊?”
他微微一愣。
接下来?
他生涩地道:“上次……”
一开口,他就意识到暴露了自己上次喝醉酒被杜霰绑缚的事情还记得的事实,只好赶紧闭嘴。但他清楚地记得,上次杜霰差点就探入他的尾蒂,被他及时制止。
杜霰让他仍旧坐在自己身上,微微屈起腿,揽过整颗果肉,将最后一点果壳剥掉:“其实我不太会,师尊,你教我如何练剑,教我如何读诗,但没教过我如何双修。”
叶遥浑身战栗,任由杜霰利落地把他身上的果壳都解下来。
“所幸现在还不迟,师尊,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杜霰的声音又轻又低,绕在叶遥耳畔。
叶遥被他哄得灵台炸开一道道烟花,变得昏昏沉沉。
感觉到杜霰在搓捏尾蒂口的两片果肉,他艰难道:“伸进去……”
用于酿酒的筷子挤进尾蒂,整颗果肉微微发颤。
“嗯,然后呢?”
叶遥压下心中的羞愤:“……撑开。”
他开始倒抽气,不禁抬起果肉,却被杜霰另一只手摁住。
“疼么?”杜霰问他。
叶遥承婻沨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是闭上眼睛,忍了一会儿,崩溃道:“……你快出来!”
筷子只好慢慢退出来。
“可以了?接下来怎么做?师尊,我不会。”杜霰轻轻笑着。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能不会?
叶遥很想骂杜霰,但想到杜霰才刚出关,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大约没办法耗费太多精力,所以还能怎么办!只能他自己来!
叶遥勉强挪动位置,合得更近,握住杜霰酿酒的捣棍,往果肉的尾蒂处带。他低头,正好看到杜霰那双含着笑还带着一点狡黠的眼睛。
真漂亮。
叶遥想着,沉了下去。
果肉的尾蒂处被捣入,空气里弥漫开阵阵酸意,叶遥弹起来,又被杜霰摁下去。杜霰的力道很大,双手箍着整颗果肉上下浮动,引得叶遥溢出几声申银。
叶遥伏在杜霰身上,被带着连续震了几次,被捣出的汁水已经在前面漫湿一片,酥感和痛感双双带来灭顶的战栗。他已经有了半途而废的打算,试图扒开杜霰的手:“不要了……”
突然,杜霰猛地翻身。
天旋地转,视野变换,背后成了柔软的被褥,叶遥脑子空白片刻,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双膝已经被高高架起,杜霰伏在自己身上,继续酿酒。
叶遥细细叫了一声:“……你不是刚出关,身体不好么?”
杜霰轻笑道:“现在好了。”
酿酒换成了另一种方式,现在是杜霰主导。
他凶猛地来回拍捣,叶遥的果肉被反复摆弄,挤出鲜嫩的汁水。叶遥只觉得既难熬,又贪恋着巴不得更加难熬,希望杜霰在他身上索取更多。
泪水控制不住地沾湿床褥,叶遥轻轻抽泣,别过脸不去看杜霰,恰巧在摇晃的视线里看到散落在旁边的衣裳。那是杜霰的中衣,他想也没想便胡乱抓过来咬住,斜眼去看杜霰。
“怎么咬我的衣裳?”
杜霰俯下身吻他。
长命锁悬在两个人之间,随着动作来回摆动。
叶遥咬着那片薄薄的布料,随着杜霰的动作哼叫。杜霰抬起上半身,一手摁着叶遥的肩膀,捣得更凶。
“师尊,无妨,附近没有人。”
“叫出来。”
“阿遥……”
叶遥迷糊地想,真好。
真好,与他纠缠的人是杜霰,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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