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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二十载(卡了能莎)


天哪……
羞耻瞬间让你满脸滚烫,可你不能躲起来,甚至连动也动不了——箭在弦上。
你只能维持着仰靠在沙发上的姿势,两眼迷蒙地望着他,更多的汗水顺着下颌滚落,你紧咬下唇却也没能止住从唇角溢出的低吟。
“吃桃子么?”
谢问东推开门,向里走了一步,却倏地顿住脚步。
你想阻止他,可张口后,发出的却是破碎的、近乎喘息的、不成文字句:“啊……不……嗯……”
谢问东说:“我去给盼盼添狗粮。”
他转身离开。
你松了口气,在羞耻中草草了事,去浴室冲澡。当晚你打电话告诉他不听念书了,因为你很困了,他说好。
你一直纠结到凌晨两点才睡过去,在梦里抛硬币占卜,想知道他到底看没看到。
第二天你磨蹭至中午才起床,他在客厅看时事新闻,神色如常。你做饭时他照常牵着盼盼去溜溜,并未提起昨晚的事情,你悄悄松了口气。
在厨房的岛台对坐吃饭,谢问东突然悠悠地说了一句:“顾兄知道,我是程序员。”
你夹了一片蘑菇:“嗯。”
“我们程序员一天要敲许多代码,手指非常灵活。”谢问东微笑说道,“下一次,或许我可以代劳。”
你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瞪大眼睛,被一口饭呛得要死要活:“咳咳咳咳咳咳……”
谢问东倒来温水,走到你身边为你拍背:“慢些。”
你呛得满脸通红,简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欲哭无泪地解释:“我只是……昨天打雷……我只是……啊……”
谢问东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顾兄怕打雷?”
荒谬,简直是污蔑。你怎么可能怕打雷?
“当然不是。”你立刻反驳,“我不怕打雷,我只是怕鬼。雷雨夜声音很大,会掩盖鬼接近的声音,让人没办法立刻察觉,也没办法提前做出防御。往往等发现,鬼已经……”
你说得有理有据,有条不紊,可对上谢问东似笑非笑的目光,骤然打住。
天哪,你在说什么,你像个傻瓜。你简直分辨不出怕打雷和怕鬼哪个更丢脸了!
你在心里哀嚎了一声,苍天啊,埋了我吧!

第89章
你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竟然在极度的尴尬与羞耻中生出了智慧和定力,迅速镇定下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风流痞气的笑容:“行啊,都是兄弟,互相解决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问东惊奇地望着你,挑了挑眉。
你微笑着又添上一句:“……就像我与二三十个前任一起做过的事情一样。”
谢问东:“……”
他叹了口气:“昨晚的事情,我会忘记。”
你内心松了口气,面上却一脸严肃,点点头:“如此,甚好。”
“吃饭吧。”
你垂下手摸了摸乖乖蹲在桌下的盼盼,没忍住悄悄比了个V,心情舒畅。
居家办公的日子很是悠闲,除了总行或监管部门偶尔要求报送一些数据,剩下的大把时间都是空闲。
谢问东却不一样了,他每天要开无数个视频会议,听汇报,安排工作,签电子文件。开会之余,他还要写代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早晨,往往等你睡眼朦胧地打着呵欠走出卧室,他已经坐在电脑前开了两个小时的会,桌上摆着一杯见底的美式。
你不爱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地发呆。阳光明媚的下午,你会坐在电竞房安静地看谢问东敲代码,他并不会与你进行无意义的闲聊,只是专心地面对屏幕,一串串简洁漂亮的代码从指尖流出。他在为聆声听音软件写入新的功能。
你偶尔出声问他一些编程问题,他耐心回答,简洁又明了,让你这个非科班出身的杂牌选手也能听懂。
下午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你往往会靠着椅背睡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盼盼在旁边睡得四脚朝天。你抬眼望去,窗台的鸢尾正盛放,斜阳漫漫。
你恍惚,一时不知身在何方。高三教室的窗台上也有这样的一盆鸢尾,你似乎又听到了那年夏天的蝉鸣。
你似乎睡了一个漫长的青春,又似乎只睡了两个小时。
你已经浪费了许多个夏天。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与倦怠,你说:“对不起。”
谢问东停下敲代码的手,起身递来一杯温水。他并没有追问原因,也没有说任何无意义的安慰话语。他只是道:“没关系。”
玄关的《遵生八笺》始终没有被翻开。你宁愿在漫长的天光中无所事事,发呆,睡觉,也不愿意翻开它,哪怕一次,哪怕一页。
所以对不起。
你坐直身体,弯腰摸了摸柔软的狗头,转移了话题:“谢兄,点菜。”
谢问东关上电脑,笑了笑道:“什么都行吗?”
你说:“难道还有我做不出来的菜么?”
“当然没有。顾兄无所不能。”他一本正经地说,“顾兄甚至能灌醉灰狼。”
你:“……”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与谁同坐——”你摇头晃脑地念,“明月清风大灰狼。”
斜阳下,盼盼被你俩的笑声吵醒,疑惑地抬头看看你,又看看他,确定了岁月静好后,打了个哈欠继续枕在前爪上睡过去了。
盛夏的拉萨,早晨七点天亮,晚上九点天黑。漫长的天光里,你除了睡觉和发呆,便是接陈知玉的电话。
此人活像是居委会里无所事事的老年大妈,天天吃着地沟油炸出来的洋芋和臭豆腐,却操着□□的心。上至国计民生,下至一日三餐,他样样都要过问。
电话接通后他总是先问:“你们那政策如何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解除封禁?国家的防疫政策会对你们自治区的防疫政策有影响吗?”
你说不知道,不关心。他就开始婆婆妈妈地唠叨:“顾如风,你简直像个带发修行的和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对着墙发呆。反正你闲在家没事,能不能看看新闻,关心关心时事?”
你叹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关我一介草民什么事?”
陈知玉便转而问你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你的记性已经很差,往往什么也不记得,便随口敷衍他,他会气得抓狂,开启疯狂输出模式,对着你念出一篇五千字的《啰嗦般若经》。
陈知玉是在封城的第三天知道消息的,当晚他的电话炮轰似的拨了过来,而且是你最讨厌的视频通话。接起后他先是质问你为何连如此重要的消息都不告诉他,又满脸担忧愁苦地望着你,怕你饿着冷着,原话是:“你这么懒,放你一个人在家好几个月,你怕不是会成饿死鬼。”
你这才知道原来他对你的误解这么大,你如此爱吃,怎么看也只能成撑死鬼。
陈知玉还在继续叨叨:“你又容易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家,整天整天没人说话,不是更会抑郁吗?以后我每天给你打三次电话,你一定要接。”
你轻咳了一声,说:“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在家。”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只端着杯子的手恰到好处地出现,将热水放到你面前,又拍了拍你的肩膀,离开了。
屏幕里的陈知玉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又闭上。你指了指耳朵里的无线耳机,他才敢开口,却仍是压低了声音:“不是……顾如风你……和人同居了?”
你想了想,这个说法似乎没有错处,便点了点头。
“你连和人同居都不告诉我吗?感情终究会消失的对吗?”陈知玉震惊不已,“谁啊?你和谁同居?哦……是你的谢兄吗?”
你再次点头。
他刚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你裹满纱布的左手手臂上,神情有一点难过,却没有问,只是道:“那你好好休息。”
你注意到他的目光,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已经快好了,不用多想。”
他又说:“那你有事就和你谢兄说,或者和我说。”
“好。”
就这样,陈知玉每天至少打来一个电话。周末你与他打英雄联盟,他会在语音里婆婆妈妈地关心你的衣食住行。每当听见他喊你宝贝,坐在旁边电脑前敲代码的谢问东会一顿,默默地望向你。你只好暂时闭麦安慰他,又在陈知玉的打字催促下重新开麦,投入团战。周旋于两人之间让你累得半死,一把游戏结束,比之前打一下午都累。
进入十月,天渐渐凉了。
一天傍晚,你们正在岛台上对坐吃饭,你的手机响了起来。还没等你看清来电显示,谢问东已眼疾手快地按了挂断。
你瞥见了那个熟悉的家乡区号,利落地加入了黑名单。
谢问东说:“换手机号吧。”
你说:“等疫情结束吧。”
饭后你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手机收到了一条房贷结清的短信。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后,你推开电竞房的房门,倚着门框问:“你做了什么?”
谢问东关上电脑,站起身来:“哄你开心。”
你说:“我要种地的快乐。”
谢问东笑了笑道:“也体验一下无债一身轻的快乐?”
你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
他也笑:“现在出不去门,哄人的方式有限,见谅。等封禁解除,我送你两件礼物,可以么?”
你说:“谢兄,明天让我看看你的股票持仓,我帮你赚钱。就当礼尚往来了。”
当夜惊雷暴雨,你躺在床上久久无眠。自傍晚时家乡区号的号码拨来后,胃就一直在隐隐的疼,不严重,却让人软弱。
枕边的手机响起了聆声听音软件的专属提示音,你点进去,谢问东的声音混着雷声与电流响起:“打雷了。”
你翻了个身,拿抱枕捂着胃部,打字:我说过我不怕打雷。
你又添了句:也不怕鬼。
手机里传来一阵低笑。
“过来。”他说,“顾卿卿。”
你:“……”
你闭了闭眼,最终叹了口气,抱着枕头下床。胃疼发作时,你总是会懒懒地蜷缩起来发呆。可一个姿势维持久了会手酸腿麻,不得不换姿势,拉扯得胃更不舒服。若是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些便可以避免。
你还记得那个怀抱,温暖如春,严丝合缝。
没有人能拒绝雷雨夜的温暖怀抱,更何况是软弱又敏感的你。
你推开电竞房的门,来到折迭床边,立刻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的手臂环过你的腰身,察觉出你在捂着胃,便为你按揉。你放松下来,将后背更紧地贴在他的胸膛。
窗外电闪雷鸣,雨声潇潇。
折迭床并不宽,可它适合这样的雨夜。
谢问东说:“吃药么?”
你摇了摇头:“不严重,就是有一点不舒服,暖暖就好了。”
他嗯了一声,用温热的掌心慢慢为你按揉,又说:“结清贷款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想卖可以随时卖,程序简单,速度快。”
你说:“为什么要卖房子?”
他笑了笑:“方便你浪迹天涯。”
原来,那通来自老家的电话,不但令你胃疼,也令他难眠。他仍在温柔地安慰你。
他又说:“浪迹天涯,一身轻最好。不过,你需要带上我。”
你原本以为,他的声音在耳机与电流声中最好听,可此刻你发现,贴在耳边时最为好听。
你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享受着他的温柔与纵容,却又回避着他的感情,迟迟不肯给出答复。你拿走了情感中轻盈又美好的那部分,把沉重与辗转留给了他。你心安理得的支取他的偏爱,像一个无耻的、利欲熏心的小人。你不过是在恃宠而娇。而他明明值得一个全身心爱他的更好的人。
他的声音打断了你的思绪,令你回神:“……结束,我就去为你办理户籍事宜。”
你说:“不用着急。”
谢问东说:“嗯,但早点办好,也能心安。以后去国外办理结婚,需要户籍证明。”
你以为自己听错了:“结什么?”
他又说:“结婚后如果你想领养小孩,也需要户籍证明。”
他的语气如此从容,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或“明天吃香煎三文鱼配罗勒叶烤番茄。”
你忍不住转头看他,他一脸光风霁月的坦然,微笑着在咫尺间与你对视,胸有成竹,从容笃定。理工男向来如此,确定了目标后永远不会瞻前顾后,那样的意气风发,就像那春风得意马蹄疾。
你震惊地与他对视片刻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曾经你告诉他,千万不要因爱而卑微,他确实做到了。他连吃醋都吃得霸道无比,陈知玉叫一句宝贝,他能立刻叫回十句。
你想,疫情快结束吧。温柔乡醉人,再过久一些,你恐怕就无法抽身离开了。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可如今的你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所以,又谈何拥有。

今年国庆假期,你与陈知玉连麦打了七天英雄联盟。
假期的最后一天中午,你熟练地用螳螂拿下五杀,伴随着播报员的“Victory~”,19胜点到手。
“好了,吃了饭再玩。”谢问东说:“已经中午了。”
你正手热,不愿意结束游戏,便道:“下午两点要系统维护,现在不玩就只能等明天了。打完再吃,好不好?”
谢问东颇为不赞同:“不按时吃饭,你胃要不舒服的。”
“谢兄~”你仰头靠在电竞椅上,哀求道,“我现在还不饿,想玩嘛。”
谢问东无奈:“那我去煮腊肉,等煮好,你就要吃饭。”
你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哪知这边刚劝完,陈知玉却又在语音里说:“顾如风,你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你打开麦,说:“两点就要维护了,我要抓紧时间打完晋级赛。”
“不行,就你那破胃,还作呢,吃饭去。”
“在吃了,马上就吃了,谢兄煮了粥,我一边喝一边打,不影响的。”
“真的假的?”
“真的。”
“我才不信。”
“为什么不信?”
你拉了拉谢问东的袖子,冲他挤眉弄眼,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谢问东皱眉,满眼反对。你拉住他的袖子左右摇晃,眼里的真诚和恳切就要溢出来,张嘴无声地喊“谢兄”。他无声地叹气,妥协了。
你连忙对着语音那头说:“我让谢兄给你说,你不信我,总该信谢兄吧,他一看就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你又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讨好地看着他。
谢问东叹了口气,对语音那头道:“请放心,我会看好他。”
陈知玉说:“看好顾如风,人人有责,多谢兄弟。”
谢问东:“不客气。”
像是怕他俩反悔似的,你迅速开了下一把游戏。
沉浸在游戏中,时间过得飞快。等游戏画面卡住,所有人齐齐掉线,你才惊觉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系统开始停机维护。
从完全沉浸的状态脱离,胃痛立刻袭来,你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随即你想起了什么,身体一僵——中途谢问东叫过你三次,你的回复是“在打团,再等等”、“还差一把就晋级了”、“马上马上,马上就来!”
你竖起耳朵听了听,午后的家中一片寂静。
你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向外看。谢问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盼盼趴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啃磨牙棒。
看起来岁月静好。
谢问东听见动静,转头看来,问:“晋级成功了么?”
你说:“成功了……”
“那吃饭吧。”
他的神情语气与平时无异,你却莫名心虚,忐忑地说:“我来盛饭。”
他把你按到沙发上坐下,将薄毯盖到你身上,又往你后腰垫了个软乎乎的靠枕。而后滚烫的热水袋被塞到你怀中,他端来温水,将药放入你的手心。
做完这些,他才开口:“坐着别动,我去盛饭。”
你怔愣了一下,杂乱的内心突然如月光下的湖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你窝在沙发上,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温水,看着谢问东在厨房忙碌。他从锅中端出保温的腊肉,又盛来两碗米饭。
你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腊肉,小心翼翼地说:“谢兄,刀工真好。”
谢问东看着你,突然笑了起来:“知道吗,你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五个字。”
“哪五个字?”
“‘我在讨好你’。”
你:“……”
“这么明显?”
谢问东夹了一片腊肉,点头:“嗯。”
你索性放下筷子,直接问道:“谢兄,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他也放下筷子,坦然地望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按时吃饭。”
“下次不会了,今天是真的很想晋级。”
谢问东嗯了一声,说:“吃饭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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