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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二十载(卡了能莎)


你说:“大侠。”
宿舍鼾声四起的时候,你注意到,钱渊今晚格外沉默。
那份情书像一颗米粒大小的石子,投入你沉静如潭水的生活,并未在你心中激起任何波澜。这件事在你这里早已结束,你将之归档,没想到的是,有人不肯让它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一些风言风语在班里传开。
一开始传言是,你原封不动地扔回情书,还嘲笑张佳琴不会做立体几何。流言在几天的发酵后变成——你把情书丢进垃圾桶羞辱张佳琴,还扬言说数学差的人不配和你谈恋爱。甚至还有版本说——“呵,垃圾,数学没考到145分,怎么敢给我写情书的。”
流言传到你耳中,你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些想笑——那天你特意等所有同学都离开,才把情书还给张佳琴,因为你想把事情的范围压缩到最小。可还是漏算一筹。
这是你第一次感觉到,“喜欢”这种东西如此廉价,一旦得不到回应,就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变成阴狠的恨意。
人归根结底,爱的只是他们自己。
你从窃窃私语的人群中穿行而过,依然维持着规律的复习生活。你以讲笑话的态度对钱渊提起那些流言,他笑得有些勉强。
事情还没到头。
一天早晨,数学老师照例让大家拿出周测卷子,开始评讲。讲到一半他眉头一皱:“张佳琴,你的试卷呢?”
张佳琴说:“抱歉老师,卷子没找到。”
数学老师说:“马上期末考试了,还这么丢三落四,去后面站着听。”
你用红笔抄着数学老师讲的第四种解法,这种解法是你未曾设想的角度,你思考得很认真,并没有注意这个小插曲。
临到下课,站在教室后面的张佳琴举起了手。
“我想起来了,老师,是科代表没把卷子发给我。”
话音刚落,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
一句很平常的话,却因为这几日的流言,变得耐人寻味。
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真的在桌兜里翻到了她的试卷。你亲手发的每一张卷子,记得每一个同学的分数,记得她那张上鲜红的62分。把试卷放在她桌上时,她桌上摊开的语文书翻到28页。每一个细节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数学老师说:“那你回来坐着吧。期末试卷多,科代表工作量大,偶尔疏忽也是正常的,下次注意就好了。”
正当这时,下课铃声响起。
你面无表情地走到张佳琴的课桌前,把卷子往桌上一丢。第二节数学课开始时,你拿着书站在教室最后。
你站了一整节课。
张佳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时有同学回头看你,窃窃私语。
晚饭时钱渊拒绝与你一起去食堂,你想起他这几天异乎寻常的沉默,在食堂的角落找到他,追问缘由。
最终他说:“顾如风,没想到你这么双标。”
“什么?”
他神情复杂:“一边是不把事情闹大的冷处理,一边是闹得全班皆知。苏锦华和张佳琴,你还真是区别对待。”
你怔了一下,想到他口中常提的女神,心里隐约明白了。
你说:“我没有漏发卷子。”
他埋头吃了一大口炒面,沉默。
你说:“我是等班上没人的时候才把情书还给她的,没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依然沉默。
你突然明白了:“你不相信我。”
你想起一同赖床的革命友谊,想起一同被罚站的早课,想起共分的馒头和发糕,脊背突然有些发凉。
“不是……”你脑子有些嗡嗡的,“你相信那些流言?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你觉得我故意藏起她的卷子?我图什么?”
他说:“不是。”
那节共同被罚站的课上,一整节课的脚酸腿软后,他的眼睛依然明亮,笑嘻嘻地对你说赖床真香。
可现在他不让你看见他的眼睛。
他吞吞吐吐:“她是女孩子,你没必要……扫她的面子……”
你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让你看他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理性告诉他,和他朝夕相处的室友不是那样的人,可感情上,他站在女神那边,不忍看她失落。
他把你和女神放在天平的两边,属于你的秤盘高高跷起。
分量不够罢了。
你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少年人的脊梁那么挺直,又那么坚硬。宁可被打断亦不肯弯曲。所以你站了那节课。
他却想让你弯下脊梁。
“唉,我也不是……”他终于看向你,“我只是觉得,你对他们两个态度不同,你是不是太在乎苏锦华了?我怕他把你带坏,你知道的,他们那种人很……的。”
你读出来了,被他吞回去的词是“恶心”。
你说:“他不会影响我的。”
钱渊说:“但愿如此。”
不欢而散后,你们连续几天没有交流。周五放学前他主动找到了你,对你道歉,并邀请你明天去药王谷爬山。
药王谷风景秀丽,游人众多,是空气清新的天然氧吧。你们一路爬山说笑,冰释前嫌。
一整天的游玩后,腰酸腿软的你们坐大巴回到市区,又搭乘末班公交车回到南山山脚。此时已是十点四十,距离宿舍楼锁门只剩二十分钟。
你们气喘吁吁地爬着台阶,在寒冬腊月里汗流浃背。进了校门后继续发足狂奔,夜晚的校园里回荡着你们的喘气声和脚步声。
一同迟到和罚站的那个早晨,你们也是这样一前一后狂奔的。
冲入宿舍楼时,手表的时针恰恰好好指向十一点,身后传来落锁声,宿管阿姨嗓门高亢:“算你们走运!再迟一分钟就扣分咯!”
你转头看向钱渊,心里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是天涯沦落人的默契,是极限刺激后的寻求击掌,你以为他会回你一个同样促狭的、心照不宣的笑容,就像罚站那天一样。
可他的话像寒冬的大雪把你冻僵了。
“顾如风。”他抱怨道,“你把我带坏了。”
你顺着他的话一点点回想,赖床是你教的,孤僻是你教的,就连他最恶心的同性恋,也是因你而起。现在你还害他差点被关在宿舍门外。
确实是你把他带坏了。
熄灯后的黑暗让你茫然无措,你像被兜头打了一拳般分不清方向,被手肘撞击楼梯扶手的痛感拉扯回神后,你发现他已经走出很远。
那件事情终究在你们之间斩开了裂缝。他的态度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张佳琴,还是苏锦华,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会与你一同疯、一同闹、一同闯祸、一同挨骂的陈知玉只有一个,会把你放在暗恋对象之前的陈知玉只有一个,会在知道你与男生网恋后仍然温柔抚摸你头发的陈知玉也只有一个,你不该再对其他人有相同的期许。
朋友也分很多种,有生死与共的挚友,也有点头微笑的泛泛之交。
这是十七岁的你领悟到的人生道理。
你默然无话地跟在钱渊身后,近乎疯狂地思念着陈知玉。你总是想起陈知玉,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在你最庄严与最卑下的时刻,你都会想起他。
而你拿着公用电话的ic卡,跌跌撞撞地穿过漆黑漫长的走廊时,你已经低入尘埃。
咔哒一声,ic卡插入卡槽。
在拨号后的嘟声中,你闭着眼睛,额头抵在冰凉冻骨的玻璃上,满心绝望地呼唤着他。
一遍又一遍。

第21章
穿堂而过的凛冽寒风中,你缩在电话亭浑身发颤,握着话筒的手指神经质地抖动。在无光的极夜,你等待他的声音如同等待清晨的第一缕朝阳。
终于,嘟声停止,他的声音响起。
“喂?”
寒风停止了呼啸。
你闭着眼睛平复着呼吸,电话里只剩沉默的电流声。
“喂,玩儿哑剧呢?”陈知玉笑出声来,“顾如风,说话。”
你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还能是谁?”他说,“你怎么了?”
你沉默。在你们两人之间,你是索取的那一个。向他索取安慰,索取承诺,他像温柔的海水将你包容。你的心微微一刺,话语卡在喉口,一句也说不出。
“考差了?被老师骂了?”他兀自猜测,“还是你家里又吵架了?嗯?快说。”
跨越山海而来的电话,不该是抱怨与沮丧,你想。
于是你说:“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哟呵,怎么这么肉麻。”
你用手指缠绕着钢制的伸缩电话线:“之前没有告诉过你,但是,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你很好,特别好。”
你又说:“我们要一起去北京。”
“放心吧顾哥,我在努力呢。”他说,“我买了一大堆资料和真题,周末都在家里刷题。这个寒假我打算除了你谁也不见,剩下的时间全用来刷题。我会考好的,追上你的脚步。”
你说:“嗯,我想和你一起在北京骑行,逛小吃街,去爬山,去看水,坐绿皮火车去周边的省市。”
“还可以去逛故宫,找找有没有什么玉枕啊星盘啊,说不定还能穿越呢。”
你笑了起来。初一时你们在文具店买到一个画满神奇符咒的锦囊,深信它蕴含洪荒之力。于是乎,你们往锦囊里塞了一张写下愿望的纸条,庄严地按下手印,将锦囊埋在学校西南角的大榆树下面,郑重地三叩首,期待上天让你们穿越。那晚凌晨你给他打去电话,听到他睡意惺忪的声音时才放下心来,他没有抛弃你独自穿越。
你放松地倚着电话亭,说:“我想穿越成剑客。身着白衣,带着剑和花雕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赶路累了就在树上喝酒睡觉。在落日余晖里骑马吟诗,一剑霜寒十四州,江湖夜雨十年灯,之类的。”
“行啊顾少侠,那我穿成你的敌对势力,在武林大会桀桀怪笑:呵,你小子也有今天!然后把你绑回地底山洞,强迫你给我吟诗,你满心屈辱却又不得不照做,因为我在旁边烤金黄酥脆的香酥灰毛肥膘兔,你太想吃了。”
“……”你说,“哥你是不是有病。”
“哦对了,我们还能一起爬长城。”他说,“放心,我会放慢速度等你。”
你不满:“喂,我现在跑步爬山都很厉害,我每晚坚持跑五圈好吧!”
陈知玉啧了一声:“哟,竟然还在坚持?我以为你就只是信里提一嘴呢。”
你和他斗嘴,渐渐地不再低落。于是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又在逗你开心。
你叹了口气。
他问你怎么了。
你说:“要不,你和我谈恋爱吧。”
“行啊哥。”陈知玉说,“咱俩现在算是异地恋?是不是得先每天早安晚安整起?然后给对方汇报一下,早上吃的什么,中午吃的什么,晚上吃的什么。”
你说:“那不谈了,太麻烦了。”
陈知玉惋惜地说:“咱们的恋爱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没办法,太忙了。”你一本正经地说,“下次再找机会。”
“行,随时通知我。”
“你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也不睡?”
“我在给你打电话啊。”
“哦,我也在给你打电话啊……”
你说:“好想去北京啊。”
“我也是。”
“但是相比人文历史景观,我还是更爱自然景观,山山水水什么的。”
“那没关系。大学时间很多的,我们可以去骑行,去找找原始森林。也可以坐火车去黑龙江,看雪,看边境线。”
“嗯……”
挂了电话后,你沿着漆黑的走廊慢慢走着,你没有回宿舍,而是去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
你趴在栏杆上,望着月色下的南山,一动不动。
你知道,从这一天开始,你将终其一生,寻找那个能与你一同疯、一同闹、一同做梦的同伙。
同伙这个词不太美妙,甚至带有贬义的意味。可你觉得它无比适合。
他包容你天马行空的幼稚,参与你突发奇想的冲动,赠你一方远离尘世的江湖。
慢慢地月亮升高了,你伸出手,任月光落在掌心。
你握到了一掌南山的月,像握到了海水的潮气。

第22章
人类对痛苦的记忆总是趋向于忘记,你今后每每回忆起那段时间,只剩涂满马赛克的光斑。
只记得你的期末成绩是年级第一。在逆流中奋力长大的孩子,沉寂与难过更容易造就你的成功。
然后是你最厌倦的春节。
你们一家人照例去乡下外婆家过春节,大巴上你父母再次因为你永远搞不懂的理由而争吵,彼此冷着脸不说话。而下车后面对一大堆姨姑舅婆时,他们堆迭在脸上的假笑像小丑忘记摘下的面具,更像十万里皴皱的干枯贫瘠土地,挂满了腐朽与滑稽。
你坐在昏暗的堂屋里,百无聊赖地数着手指上的骨节,佩服起你父母旺盛的精力来。老旧乡下房子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他们变成临时的战场,精准地抓住每一秒无人关注时的空荡,表达着恨意。偏偏还能不被喜气洋洋的亲戚们发现,十足高明。
对于那个春节,你只记得连绵不绝的冬雨,裤脚被溅起的泥滴,大巴客车乌隆隆的尾气。
再开学,已是花开莺啼的早春,你在姹紫嫣红的春光里重获了自由。
开学当天,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都在奋笔疾书地补作业。你拎着书包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选好了这学期的座位。
不久,一个男生哼着歌从后门进来,环顾一番后走到你身边,摘下一侧的无线耳机,指着你旁边的课桌问:“打扰了,这里有人吗?”
你说:“没有。”
他拉开椅子坐下,从挎包里掏出好几本明显没有动过的练习册,你甚至能闻到崭新的油墨气味。
“刚好,兄弟,借来抄一下!”
他自来熟地伸手薅走你桌上的练习册,翻开扉页,开始对着抄,转眼之间已抄了两页,一整套动作堪比行云流水。
你迟钝地反应过来,张开嘴:“……啊?”
“谢了兄弟。”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对你说。
不是,他怎么能当着数学科代表的面,自来熟地抄数学科代表写的数学寒假作业呢?还抄得如此堂而皇之?而且,他当着你的面,从、第、一、页、开、始、抄!
你惊愕地看着这位名叫吴文瀚的同学,他却只留给你一个不甚聪明的发旋。
“不是……”你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去拿练习册,“你别抄我……”
“再抄两页,行行好,帅哥。”他按住你的练习册,另一只手继续下笔如飞。
两个人拽着一本练习册也太傻了,你只好松开了手,眼见着他又抄了五页。
“……说好的两页呢?”
他说:“唉,数学老师是我妈的朋友,其他科都没关系,要是数学没写完,他肯定要跟我妈说的,那我就完了!求你了科代表,别跟数学老师说!”
你:“……”
“……那你至少别抄得完全一样吧。”
“放心吧学霸。”他对你一笑,指了指某道题,“你写的是13,我抄的是18.”
你无语地看着他:“这是一道选择题,而且我写的是B。”
“没关系,我不信数学老师会一道一道地看。”
“……万一他就是要看呢,而且你说了,他是你妈妈的朋友,肯定会特意看你的作业吧。”
“嗨,这有啥。”吴文瀚豪迈地一挥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谁能预料到明天发生什么啊,说不定今晚零点世界定时毁灭呢。”
你强压下嘴角的弧度,忍回一个笑容。
你已经开始喜欢他了。
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了人,钱渊在最后一排找到你,惊讶地环视了一圈:“你怎么坐这?我在前面占了座位,不去吗?”
过去的两个学期,你都与他坐在一起,只隔着一条半米宽的走廊。
从药王谷回来后,你们之间便竖起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你并没有刻意疏远他,你甚至并不怪他——你只是为自己曾经的期许感到歉意与后悔。你对他一如往昔。
但你放下了,他似乎又后悔了。他隐晦地向你表示过几次歉意,你从容地告诉他没关系,他却显得更为慌张低落。
你向他解释:“前面太挤了,这学期我想坐最后一排,也方便复习一些。”
钱渊说:“你之前不是喜欢坐前面嘛。”
抄完了作业的吴文瀚把练习册递还给你,笑嘻嘻地说:“别走啊顾学霸,最后一排可好了,老师管不着!睡觉啊看小说啊什么的,都不会被发现。你可是最后一排的学渣大军里的第一位学霸,是要载入史册的!”
他又自来熟地拿走你的英语练习册:“这个也借我一下,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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