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伊心想,果然是儿大不中留,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怎么都跟求偶期的公孔雀一样喜欢花枝招展。
顿了下,他又纠正自己的想法,这小子其实打小就爱美,只不过现在越发明显了。
“阿伊。”
不等伯伊上前,拉赫里斯便驱马过来迎接他,伯伊瞥了眼他旁边的武将,一个个的面色都十分精彩。
自打梅丽特王后薨了后,武将势力一分为二,一部分被伯伊收编,一部分成为了中立派。
当然只是明面上的,许是在成长起来的法老身上看到了希望,许是拉赫里斯尚武的行事作风,这些人在最近两年陆续都投入了拉赫里斯的麾下。
武将常年上阵杀敌,即便没有战事,也是在兵营里练兵,多的是不会掩藏情绪的粗人。
伯伊可以很轻松地从他们的脸上读书内心的想法,无非是——
陛下怎么可以亲自迎下臣?
阿伊怎么这般无礼?果然是奴隶出身,佞臣当道!
法老怎可臣服于一个奴隶出身的下臣,实在是有伤国之颜面!
“走吧。”伯伊微微颔首。
拉赫里斯点头,对着后面的一众人举起手,跟随在两人身边的传令官立刻扬声喝道:“出发!”
拉赫里斯和伯伊的战马率先冲出营地,其余人紧随其后,战马扬起的尘土弥漫,几乎遮住了其余人的视线。
等营地里的人适应再看时,只能看到模糊的背影消失在滚滚烟尘中,马蹄纷杂的动静持续了许久才逐渐淡去。
一众文臣看着树林的方向,再看看自己身下的小马驹,心中颇不是滋味。
都是文职咋区别就这么大呢。
进入树林的范围,所有人分开行动。
“阿伊,你不跟着我走?”拉赫里斯注意到伯伊带着巴特要往另一个方向走,一扯缰绳,拦住了伯伊的去路。
他知道伯伊的弓箭不错,但狩猎不比平日训练,一不小心是要受伤的。
“我在附近转转。”伯伊在现代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的射箭,来到这边后,和拉赫里斯跟着卢巴练过一段时间,但说不上是高手,打打兔子山鸡狐狸这样的中小型动物还行,真要去树林深处,那就是添乱了。
拉赫里斯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此次狩猎的目标是树林深处的狮王,少不得一番搏斗,确实是不如让阿伊待在树林外围,外围多是性子比较温顺的动物,不会主动攻击人。
“那你务必注意安全,让亲卫跟着你,还有我给你准备的香包你带了吗,那是驱蛇虫……”想到即将分开大半天,拉赫里斯便忍不住多叮嘱几句。
伯伊却只觉得好笑,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先知,还年长几岁。
“别啰嗦,赶紧走。”伯伊朝着森林深处抬了抬下巴。
拉赫里斯再三磨蹭不想走,伯伊挑了下眉,拉赫里斯胯I下的战马前行两步,几乎和伯伊的战马贴到了一起。
“我要是猎到了狮王有奖励吗?”拉赫里斯凑到他面前低声问道。
每次他这般把声音压低了说话,带着些笑音,便给人一种在撒娇的错觉,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在撒娇。
伯伊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耳朵,他没有告诉对方,变声期后的声音很好听,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是一种享受。
两个人身后还跟着各自的随侍亲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不过大家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陛下向来都这样粘着阿伊大人,若是那天不粘了,那也叫奇怪呢。
“你说呢。”伯伊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拉赫里斯笑道:“那你等我带着狮王回来,正好给你做一个床榻前的地毯。”
天气热狠了,伯伊便喜欢光着脚在寝殿里走动,拉赫里斯劝不动他,只好另辟蹊径。
伯伊懒得反驳他,随意地一点头,拉赫里斯高兴地挑起唇角,带着人走了。
男人高大的背影隐没在丛林之间,伯伊看了会儿,偏头对身边的巴特说:“走吧。”
此行他带的是巴特,巴特跟着拉赫里斯习武多年,身手不凡。
巴特连忙点头,拉扯着缰绳调转方向,跟在伯伊身后,带着一众亲卫朝着既定的方向前去。
远在底比斯的中转司——
一名司员拿着刚刚收到的密信快步走进司长的公署办公区:“托德大人,监察使那边有加急密件!”
托德从高高的信堆中抬起头,连日高强度工作让他的精神状态极差,眼睛下挂着厚重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爬出来的尸体。
“拿来我看看。”他伸出左手,眼睛还在往下看,右手迅速在桌面上的密信上批上“已过期”二字。
司员双手捧着将密件递给他,托德拆开密件看了眼。
传递到陛下那里的密件不少,不少人为了让驿站的信使加快脚程,都会在信件上标注加急,但其实也没那么急。
而中转司需要对所有的密件进行分类整理,将密信以重要性进行排序送往王宫,以此为陛下减轻负担。
看到信件内的内容时,托德不自觉皱了下眉。
信中,监察使称以图赫为首的几个朝臣最近几日时常私下见面,故意挑着人多眼杂的饭馆,有探子偷听到他们的内容,似乎是想要在王室猎场对政敌下手。
图赫的政敌是谁?
托德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伯伊的脸,不止是图赫,大概是整个朝堂的政敌都是这个人,看看他每天处理的这几十上百封弹劾密信便知。
“他们要对阿伊做什么?”托德暗自思索。
“大人,这密信是要现在送过去吗?”司员见他没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
如果要加急送过去,那他现在就该出发了。
托德面上很是犹豫,片刻,他将密信重新折叠好,短暂的停顿后,放到了密信的第二堆,那堆信件前的铭牌是“次级”。
“无事,”他低声说,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又重申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陷阱的话,以阿伊大人的聪慧,应该不至于伤及性命,也许这休养的时间里,陛下对朝堂的掌握将大进一步。
更何况,图赫的政敌说不准不是阿伊大人呢。
司员见状什么都没说,扶肩行礼退下了。
托德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封密信。
他并不讨厌阿伊大人,甚至是喜欢的,鲜少有人会把他们奴隶当成人看,更别说尊重与关怀,但在阿伊大人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是身份的平等,而是人格上的平等,人不分贵贱。
这样的阿伊大人如何叫人不喜欢,但……
托德默默握紧了拳,陛下的利益高于一切。
从这堆成山的弹劾来看,显然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如今的阿伊大人就像是拦在陛下面前大山,阻碍了陛下前行的脚步。
“对不起,阿伊大人。”托德无声地说。
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伯伊和巴特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
在他们的前方,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
听到动静,那人回头看过来,看到伯伊,面上露出个笑容,是米莱的国师。
“阿伊大人。”国师以埃及的礼仪扶肩行礼,礼数十分周到。
“国师。”伯伊点点头,笑道:“国师是拿证据来了吗?”
昨天夜里阿曼特收到了国师托人递进来的信件,信中邀请他来这个位置一见。
巴特带着一众亲卫候在百尺开外,听不到谈话内容,同时警戒周遭以防有人偷听。
“是的,”国师因为他的话也是一笑,明明不过是四十多的年纪,头发上的白丝已经如雪斑白,“还请阿伊大人查阅。”
说着他抬起手,站在他身后的随侍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
许是米莱人的特色,从国师到随侍皮肤都偏白,捧着盒子的随侍身高与伯伊差不多,但为了彰显贵人身份,随侍单膝跪地呈上宝物。
伯伊接过随意地看了眼,东西是装在匣子里的,是一个碧绿色的玉佩,上面笔走龙蛇单字伊,料子挺特殊,是伯伊没见过的玉石打造。
“这就是证据?”伯伊微微挑眉。
虽说看着确实陈旧了些,像是几十年的老物件,但这种东西有心要造,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国师轻咳两声,抬手示意:“这是大王子的印章。”
伯伊没说话,国师继续说道:“这种玉石辅以特殊色料,可以留下难以洗去的痕迹,时间可长达几年到几十年。”
稍顿,“在大王子婴孩时期,王后贪玩,在大王子的左臀用过此印章。”
伯伊:“………”
伯伊平日里洗澡,从不用随侍,至于他自己更是不可能盯着自己屁股看。
“且不论身份,我大致明白你想要让我回米莱的原因。”伯伊索性揭过这个细节不谈,“你大可放心,若是赫梯出兵米莱,埃及不会坐视不管。”
唇亡齿寒的道理拉赫里斯是明白的,米莱作为两国的缓冲带,一旦被任何一方占据,两国之间的战争再难避免。
抛开这一层,米莱手中掌握着的黄金矿脉,拉赫里斯也不会任由它落入敌国手中,黄金,那可是埃及人的最爱。
被说破了心思国师也不尴尬,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到:“国王也非常挂念你,王后去世后,国王再也没有册封过王后。”
伯伊笑了笑,米莱国王的深情确实是被不少游者歌颂称赞,但事实上他是没册封王后,但王妃和侍妾足有六十多人。
不过这都与伯伊无关,“你回去吧,我对米莱不感兴趣。”
“国王陛下愿意将立你为王储。”国师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在埃及,你已经走到了最高的位置,再难寸进。”
国师很清楚像阿伊这样的人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权力对他来说是嘉奖,也是目标。
他们是一种人,享受获得权力带来的快I感,金钱利益,吹捧赞美,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这是一个极致美妙的事情。
伯伊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和你可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国师诧异地看向他。
伯伊语气轻松地说:“我只是喜欢攀岩的过程。”
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用尽毕生所学,享受刺激带来的情绪起伏,而争夺权力是这种追求中最艰难的一项,仅此而已。
顿了下,他轻笑出声:“达成目标反而就厌倦了。”
就像现在,他对于每天都需要去麦德查人,做着重复的工作,每周差不多的朝会,还有内容也相差无几的弹劾密信。
每一件事都让他感到厌烦又无趣。
两个人说着话,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沙棘丛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两下,两道黑影猛然窜出。
“阿伊大人!”不远处的巴特目眦欲裂,几个起跳,飞奔到伯伊站的位置,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
破风声响起,伯伊先是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腥臭,有什么液体甩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几乎是本能地偏头,避开那突然扑来的东西。
随即肩膀猛然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身体不受控地往前栽倒,在跌倒前又被往后狠狠拉扯,眼前的事物瞬间拉远倒退。
几乎是同时,伯伊抬起头,在摇晃的景物中看到了根根分明的鬃毛,还有矫健的,属于野兽的前肢,在婆娑的树影中穿梭。
耳边是巴特惊惧的怒吼,还有属于雄狮奔跑时喉间发出的气声。
巴特想要追,但人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兽中之王奔跑的速度,不过是几个呼吸间,雄狮已经一前一后叼着人钻进了丛林,除了摇曳的枝丫,再无痕迹。
法老生辰是全民的狂欢,大埃商会承接了不少使团的运送任务。
在生辰的这个收获季,所有税收都大幅削减,每当这个时候,商人们都会变得空前忙碌,增加跑商的次数,大量雇佣佣兵,卫兵护送,省下来的税钱都够他们跑一趟的收益了。
阿曼特作为大埃商会的会长几乎每天都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宫,和游商之间的货物核对,路线规划,洽谈雇佣兵的价格,卫兵的调度,再与塔塔沙漠的人对接,每天事情多得忙不完。
这也是他拿着阿伊大人的手令,不然过了宫门落锁的时间他都回不去。
有时候太晚,他便宿在商会的休息间里,避免回宫打扰到阿伊大人休息。
这样的忙碌从法老生辰前一个月一直持续到生辰日,这期间他有一半时间都待在商会,伯伊身边只能另外安排随侍。
等阿曼特结束了商会的会议返回瓦吉特时,已经是法老生辰的第二天。
刚刚走进瓦吉特,迎面就遇上了正要往外走的巴尔。
“你要去哪里?”阿曼特注意到他形色匆忙便多问了一句。
巴尔举起手中的信件说到:“昨天来的急件,但我收到时已经过了宫门落锁的时间,我现在准备给大人送过去。”
他们平日里会用猎鹰传递消息,但猎场比较特殊,担心猎鹰被人误射了下来,耽误事情,所以他只好亲自跑一趟。
“隔了这么久?”阿曼特皱起眉。
因为他管理大埃商会,时常需要进出宫,所以手令阿伊大人只给了他,巴特巴尔是没有的。
“是的。”巴尔很是着急,不敢再耽误,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阿曼特思考了下,转身跟着他一起出门:“我们现在过去太慢了,你直接把信交给猎鹰送到中转站,我安排中转站的人送进猎场。”
大埃商会在王室猎场附近有分会,快马加鞭半日功夫就能送到。
巴尔看了眼他熬了一夜明显憔悴的脸没有拒绝。
“那样也好。”
猎鹰带着密信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振翅高飞,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等到猎鹰离开,阿曼特才想起来询问密信里的内容。
巴尔回忆信中的内容,迟疑着说道:“似乎是说图赫一党要对政敌下手。”
伯伊身边的人分工向来明确,阿曼特随侍在身边,巴尔是瓦吉特主管,负责处理宫殿内外的事宜,巴特则是管理瓦吉特的安防和伯伊身边亲卫的调度。
故而巴尔对朝堂的事情并不是特别了解,对图赫也只是知道这人是陛下身边的一位忠臣,是一个刚正不阿,甚至是有些死板的人。
话音刚落,就见站在他面前的阿曼特脸色骤然一变:“他们要对阿伊大人下手?”
巴尔不知道,但阿曼特是清楚的,图赫一党如今的目标是匡扶王道,最大的政敌便是阿伊大人。
巴尔愣了下:“可,可是,他不是陛下的人吗?”
在他看来,陛下什么好的都紧着大人先来,那陛下身边的人也应该是向着大人的才是。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得去猎场一趟,”因为连着几日没能休息好,阿曼特的脸色很差,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匆忙交代道:“你留在这里,若是有加急密信送来,你依照刚刚的法子送出去。”
“好好。”巴尔连忙点头说是。
阿曼特的马车车夫才刚刚卸了马身上的套绳,又被通知要出门,不管马儿嘴里还塞着一嘴草,立刻又把套绳给安了回去。
眼看人急匆匆地走了,巴尔站在瓦吉特宫殿门口,心下惴惴,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陛下不是和阿伊大人很好吗?还是说,陛下准备过河拆桥了?
想到这个可能,巴尔面色倏地一白。
风如刀子刮过脸颊生疼,凌乱的发丝几乎遮住了人眼。
剧烈的疼痛分秒必争地提醒着伯伊发生了什么,伯伊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这样的冷静让他的瞳仁显得尤为深黑,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尖啸的风声中,还能听到后面有人在大声的呼喊。
一众亲卫举弓拉满,但却迟迟不敢射出,狮子奔跑的速度太快,没有人敢保证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做到不误伤阿伊大人。
就在这极其短暂的犹豫时间里,狮子已经彻底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
疾驰的野兽穿梭在丛林之间,矫健的身形极快,将眼前的事物拉扯变形,只能看到模糊的形状。
在狮子高高跳起,越过岩石时,伯伊借着高度总算是看清了周围的情形,但事实并不乐观,只能看到挤挤挨挨的树木和灌木丛。
远处一只沙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瞬间钻进了灌木丛中没了身影。
虽然没有求救的机会,但伯伊可以肯定这里仍旧是猎场的外围。
很奇怪,狮子为什么会徘徊在猎场外围,距伯伊所知,猎场的狮子都是圈养在猎场深处的,因为有人固定投喂,狮子鲜少会离开自己的领地。
伯伊尽可能地放松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在纯粹的肉II体I搏斗中,自己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即便是他现在趁其不备摆脱了狮子的桎梏,但想要靠两条腿跑过时速八十公里的狮子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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