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待在树上挺好的。
这凤凰花树多好看呀,他就爱待在树上!
裴璟微一眨眼,突然觉得这幅场景十分熟悉。
似乎在很久之前,有一只小狐狸也是如此,躲在凤凰花树上不肯下来。
他晃晃头,紧盯着树上那抹红色的身影。
“小云儿,”他喊了江云汀的乳名,又迈进了几步,张开双臂,声音放得更轻:“还在生我的气?我们先下来,等下来了,裴哥哥任你处置好不好?”
江云汀从树后露出一双眼睛,眨呀眨。
骗子,每回都是这样。
他就是知道我会心软,明明清楚我不会真的罚他,所以故意说这些话。
“喵呜——”
丢脸归丢脸,但那股子羞耻劲儿已经过了,小猫陪他冻着也不好,那就……
“你——啊!”
江云汀没想到树冠上会有积雪突然掉落下来,还正正好砸到了他的脖子上,冻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失去了平衡掉出了树杈!
“哗啦啦——”
裴璟几步上前,伸手就是一揽,接着人之后就开始原地倒退几步减缓冲劲儿。
江云汀惊魂未定地落在裴璟怀里,裴璟被一股不知名的香气冲了满怀。
他的眼睛睁得好大。
眼里倒映的都是我的影子。
真漂亮。
他是我的人。
饱含笑意和满足的声音在江云汀耳边响起:
“小世子,接住你了。”
——你是我的了。
第159章 温润纯良世子攻VS直球黑心汤圆将军受9
裴璟一路抱着已经冻得打颤的小世子回到寝殿, 小泉子跑去寻太医去了。
江云汀偷偷地看裴璟的侧脸。
他一直咬着后槽牙,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江云汀攥紧了衣袖,把自己的脸往裴璟的怀里埋得更深。
裴璟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 以为小世子被冻得很难受, 更是加快了脚步, 还不忘柔声安抚道:“很快就到,身上很冷是吗?”
江云汀没说话,他本来就很是心虚,听到裴璟这样放柔了的声音,底气更是不足。因而虽然手脚都冻得冰冷, 他还是摇了摇头。
方才消失不见的宫人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紧张地快走几步为二人掀开寝室的帘幕。裴璟沉着脸不发一言,待把人稳稳地放在床榻上之后,他半蹲下来给江云汀除去鞋袜,果然是一手的冰冷。
宫人们低着头站在一边。
石青嬷嬷不在,他们没了主心骨, 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被裴璟的气势震慑到,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江云汀不好意思地把冻得青白的脚收回, 用外袍遮挡住。裴璟叹了一口气, 又看他怯怯的样子,忍了忍,扭头厉声道:“蠢材!没见着世子被冻得发抖?还不去准备热水给世子沐浴?”
宫人们吓了一大跳,赶紧四散开来, 该烧水的烧水, 该准备器具的准备器具去了。
一时寝殿之中只剩下裴璟和江云汀二人。
江云汀被冻得发抖,但怀里的奶白小猫却缓过了一口气, 喵喵叫着从江云汀的衣领交颈处爬了出来,跳下落在床榻上,顶着裴璟要杀人的视线舔了舔江云汀的手。
江云汀忍着不敢笑,这小猫胆子倒大,连裴璟这个“活阎王”都吓不到它。
裴璟深深呼吸几下,寝殿里的炭盆把屋子烤得很暖,但江云汀身上已经被雪沾湿了,若不换下来定会着了风寒。
裴璟把身上的大氅脱了放在一边,又拿过宫人们刚才战战兢兢送进来的暖手炉塞进江云汀手里,还不忘顺手把小猫给赶了下去。
江云汀不明就里的眨眨眼,没搞清什么状况,手心一暖。眼看着一大团黑影向着自己袭来,他下意识抱着手炉往里撤,刚撑着床榻后退了几步——脚腕处就被铁钳似得的手一握,随之就是极具技巧性的一拉,江云汀就被一股轻柔的力道带进了裴璟的怀里。
江云汀:“……”
江云汀还在生裴璟的气呢,气他为什么之前自己偷偷离开京都,这会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还说抱他就抱他,想着想着就有点恼。
江云汀被人抱得严严实实,警惕道:“你干嘛?”
“不干嘛。”裴璟屈起一条腿跪在床榻上,俯身向前,轻轻扯了一下江云汀的衣领,着急看他的脖子。
这树上的积雪砸下来的分量瞧着很重,眼见着这人脖颈上立刻就泛起了浅红色,不知是冻的还是砸破了皮。
手指轻轻一碰,江云汀“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身子一偏就躲了开来。
裴璟眉头紧锁,情急之下也没顾着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倾身上前抱稳了人不让他躲,不顾他的反抗把衣服又扯开了些。江云汀力气没他大,又不知怎的,也不太想挣开他,就乖乖地由他抱着了。
裴璟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块帕子,细细地擦干净这人脖颈间的残雪。
“那树也长得太高了些,就算是为了救猫,也不该急于一时,那小猫已经在树上不知道困了多久了,再等等又何妨?”
他边擦边吹气,唯恐弄疼了人。
江云汀确实也是心有余悸,可是小猫又着实可怜。
“这不是没事儿……”
裴璟动作一顿,抬手拈着江云汀的下巴,让他转过来,两人对视。
“要是出事了呢?那棵树这么高,你要是摔下来了,摔着腿还算轻的,若是摔着了腰、摔着头,后果会有多严重,嗯?”
江云汀推开他的手,转过去不跟他说话了。
他知道错了,裴璟凶死了。
裴璟太了解江云汀了,看到他的模样,知道他也是在后怕的,只是在他面前嘴硬罢了,就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不放,心里沉了一沉。
裴璟继续手上的动作,把他的衣领又扯开了一些。
果然,这雪冻得皮肤不仅红了一片,还破了一小块皮。
裴璟放下手里的帕子,努力按捺着心中的火气。
江云汀是早产儿,只堪堪到了七月份就生了下来——生来就不足,是多少珍贵药材喝下去都补不回来的。
每逢换季就要生一次病,病一回就是十日八日日夜不休地难受、煎熬。他又坚强,早就习惯了生病,可裴璟单是看着就揪心。
裴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唯恐他出什么事。
他最讨厌看江云汀生病、受伤。
他做了安王世子五年的伴读,两个人是真真切切的形影不离了五年,直到南方匪患再起,他才随父亲出了京。
就算是离开了京都他也一再挂念着江云汀的身体,时不时便要请旨回京。若非半年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小世子的感情变了质,他也不会……偷偷离开。
结果,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想给他赔罪过生日,刚见着人就发现他爬到了树上去,还滚了一身的伤来,这如何能叫他不焦急?
江云汀站在外面站了挺久,又在树上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小猫哄到手上来,裴璟一摸他的衣服,脸色更黑,催促他快把湿的衣服脱下来,好再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江云汀“哦”了一声,裴璟退出床榻,顺手把厚重的床帘放了下来。
裴璟走出去看着宫人们忙碌,小泉子已经领了太医进来。
“太医,劳您稍等。”裴璟说道:“世子还在换衣服,现下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别的伤,我瞧见脖子上被一块雪团砸得有点破皮,还得劳烦太医开些药膏和一些跌打药备着。另外,天寒地冻的,世子在外面不知道待了多久,怕是会发热,便请太医过来暂且瞧瞧,再开两副预防的汤药来。”
太医擦擦脸上的汗,摆手道:“无妨无妨,待世子出来了老朽把一把脉即可,暂且先不用开药,这是药三分毒,着人煮点姜茶来,晚些再看看情况再来开药也不迟。”
裴璟点点头,带着太医先坐下了,小泉子上了茶。
宫女走上前来一福:“热水已经备好了。”
裴璟估摸着时间,里头并没有动静——只是换下外袍而已,怎会这么久。
莫不是……
裴璟转身快步进了里间,床帘并未掀开,影影绰绰映照出一个人影。
“是不是哪里伤着了?”裴璟走上前去,手已经搭上了床帘。
江云汀一惊,下意识就要瞒:“没,没有,咳咳!”
……唔……江云汀揪着衣带,裴璟怎么什么都知道?
裴璟一听他咳嗽就皱紧了眉。
这心虚的样子,怕不是身上伤得不能看了。
他就知道,这么高的树,以小世子那点子功夫,怎么可能身上没伤?
焦急之下,裴璟已然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一掀帘子——江云汀跪坐其间,心虚地瞟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被雪水浸湿的外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不过室内温暖,江云汀没有冷得发抖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脱了那么长时间连件外袍都没脱下来。
裴璟想不了什么,一伸手就想给他把衣服扯下来。没想到这人居然捂住了衣襟,还用一副戒备的神色盯着他。
裴璟气笑,江云汀才不怕他,心虚到顶点之后就是虚张声势:“你干嘛?”
裴璟没扒开他的衣襟,手便顺着他柔软的胸腹向下——一把扯掉了小世子的腰带,“不冷吗?先把衣服换下来,这衣裳都湿透了。”
桃红色的锦袍随着裴璟的动作层层铺开,宛若一枝盛放的桃花。
“你!”江云汀羞愤欲死,无奈捂得住衣襟捂不住腰间,裴璟的力气太大,手上的技巧拿捏得极好,没两下就把他的外袍脱了下来,只余最里边的白色中衣。
“我什么?”裴璟皱着眉,“都冻得发抖了还穿着湿衣服?莫不是冻傻了?”
“你……!”
江云汀睁大了眼,也难为他一双看着略狭长的狐狸眼被惊得瞪成了圆润的杏眼。
裴璟动作没停,顺手把里侧的棉被扯了出来,把人裹在里头。
江云汀被裹成了粽子,也被裴璟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你你……”
“我什么?”
裴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凤眸带着浅浅笑意。
炸毛了。
好可爱。
江云汀憋了半天,最后只说道:“你扒人衣服的动作怎么这么熟练?”
裴璟:“……噗!”
江云汀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脸红得吓人,只是在黑暗中看得不太明显——可惜逃不开身怀深厚内力的裴璟,这幅可爱模样被他尽收眼下。
可惜裴璟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如裴璟所猜想的那样,江云汀身上的功夫不顶用,所幸正值冬日,身上穿得厚实,不过虽然没有破皮,但手肘、膝盖上斑斑点点的都是青紫。
江云汀没在意身上的伤,毕竟有衣服遮挡着,祖母、娘亲她们看不到,就是脖子这一块不太好遮住。
用头发遮一遮应该可以,可是娘亲好喜欢摆弄他的头发。
不过……
“应该没什么大事。”江云汀一手举着一面小巧的铜镜姿势别扭地试图照到脖颈处受伤的地方,一面试探地伸手去碰,被裴璟一把抓住了手,他的耳尖悄悄红了。
江云汀清了清嗓子:“看着很严重吗?等会弄点脂粉来,应该可以遮一遮。”
“遮什么遮?受了伤就算了还想着遮掩?世子爷,你跟谁学的这招?”
“就遮一下,”江云汀嘴硬:“过几天就好了,又不是很严重的伤。”
裴璟一听他这对自己身体无所谓的话,心里压着的火腾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默了一默,压着火问道:“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危险动作?”
江云汀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了。
他放下铜镜,扭身跪坐在裴璟面前。
裴璟已经攥起了拳头,江云汀有点懵。
他尝试去解释:“这只是一个小伤……”
“不是一个小伤的问题,”裴璟眉梢一压,露出强势的样子来,“世子,你是不是太不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了?”
“……没有啊。”江云汀被问得开始有点委屈,他真的没觉得有什么。
比起摔下树或是小猫掉下来、冻死在外面,现在的结果不是最好的吗?
他知道裴璟关心他,所以他一开始磨磨蹭蹭换下衣服,无非就是怕裴璟知道,裴璟总是最关注他的,一定会来看他身上有没有擦伤,他正想着怎么瞒过去呢,裴璟就进来了。
——果然,瞒不住,裴璟发了好大的火。
裴璟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极而笑,声音也不自觉抬高了些:“世子!你太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了!”
“你凶我?!”
江云汀把裴璟推开,裴璟没有防备,猛地被他一推就下了床,愕然站在床下。
江云汀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又是自小被宠大的,自觉自己为了救猫受了点皮外伤不是什么大事,可换来的就是裴璟的不理解。
他还没有对裴璟不告而别的事消气呢,裴璟凭什么凶他?他是为了救小猫,又没有做错事!
江云汀觉得很委屈。
江云汀不常生气,一气起来就难免情绪激动。被扯乱了的衣襟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肌肤和半截锁骨出来,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他瞪大了眼,眼尾不知怎得落了一点红,原本就精致的容貌生动起来,漂亮得惊人。
他跪坐在床榻上,因着方才猛推裴璟的动作太大,用来挽发的凤凰花木簪掉落在床榻上,一头墨发散落,披散在腰间。
江云汀直立起身子,长发滑落下来,落在身后一晃一晃,更显得整个人消瘦又单薄。他伸手想要拽住裴璟的衣服,裴璟一时不防被他攥着衣襟扯着向前走了一小步,然后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捂住了嘴。
江云汀憋了半天,他到底不是经常生气的人,说不出什么狠话,就只能强装凶狠地龇着牙凶他:“你不许凶我!”
像只想要挠人但不知道怎么伸爪子的小猫。
想偷回家。
裴璟藏了不知道多久的心思被勾得一动,又立刻被主人摁了下去。
小云儿还未成年,不准乱想!
裴璟有点愣的盯住他,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江云汀捂严实了裴璟的嘴,凶巴巴的跟他算账:“你给本世子听好了,就是一点点小伤而已,不要小题大做,我以后……以后大不了不爬树了就是了!”
裴璟色令智昏猛点头:“嗯嗯嗯!”
“我今日救了小猫,我特别高兴,”江云汀强调道:“我特别、特别高兴!你说,那只小猫可不可爱?它那么一小只待在那么高的树上,天儿还那么冷,它可不可怜?”
裴璟:“嗯嗯嗯!”
那只白猫可不可爱他不知道,但眼前这只软乎乎装出一副凶悍模样的小猫有多可爱他是知道的。
江云汀满意一点头,继续追问:“那它值不值得我爬树、受一点点伤去救?”
裴璟:这问题有待商榷。
江云汀急了:“快说’是‘!”
裴璟不想说。
在这个世界上,他决不许有什么人或者物能够超过江云汀他自己的份量、让他舍身去救。
两人僵持下来,互相死瞪着对方。
没过多久,衣着单薄的江云汀偏头打了个喷嚏。
裴璟败下阵来,把人放进被子里,又扯过一床被子好好地围在他身上。
江云汀纠结着不肯放过这个问题,依旧捂着裴璟的嘴巴,固执地盯着他。
裴璟只能勉为其难一点头:“……嗯。”
江云汀松了一口气,继续算账。
“今日是本世子的生辰,你先前不告而别的事我还没有气完呢咳咳,你还凶我!”
裴璟听到他咳嗽就有点紧张地给他拍背,江云汀想要推开他,没推动。
江云汀气鼓鼓地瞪他:“你说,你过不过分?!”
又重复了一遍:“你超过分的!”
裴璟知道自己错了,眼睫垂下,重重一点头:“嗯嗯!”
江云汀眨巴眼睛,都答应了,那这件事应该过了。
还有最后一笔账没算。
“还有,你以后,以后,”江云汀脸都红了,眼神一闪,“以后,不准扒本世子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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