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但眼中八卦的光芒已经藏不住了:“是哪家的小娘子啊?啊不对,是谁家的贵女啊?”
“去去去,”裴璟嫌弃地把秦永的大头推开,“是一个……”他顿了顿,暂时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只能勉为其难的憋了一个“弟弟”出来。
秦永“啧”了一声,没劲儿。
哎不是,秦永到底在京都混了这么多年,他先前跟裴璟作对的时候也是调查过的,他一拍裴璟的手臂:“是那个安王世子?这么宝贝呢?”
裴璟眼神突然严肃的起来,盯着秦永一言不发,看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秦永默默缩回了手:“咋了,这还不让说了?”
裴璟收回视线,转入了屏风。
他脱了身上用来伪装的破烂棉衣,换上一身干净的锦袍。侍从小五捧上一件雅青色流云纹大氅,裴璟接过一披,看了两眼模糊镜面里的人,觉得还行就走了出去。
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秦永抱臂靠着一边的柱子:“我敢说,你要是穿着这一身去见什么小娘子而不是什么安王世子,人保证二话不说就跟着你私奔去了。”
“秦永——”
裴璟挑了挑眉,秦永一听他这声就不对劲,讪讪的就要退出这个屋子,小五适时挡住了他的去路。
裴璟面不改色地走过去,秦永怕得要死,久远的回忆突然袭击了他,他的腿泛起了熟悉的疼痛,抱着椅子腿就蹲在了地上。
老天,他秦永就一张嘴漏风想着什么都胡乱去说,也没想到说错了什么话碰到这阎王的逆鳞啊!
得,好端端的又要挨顿打。
裴璟踢了一脚秦永的腿,警告道:“你以后再用这种轻佻的语气说安王世子,或是议论我的私事,腿,打断。”
秦永彻底老实,拱手做了个揖,又往嘴上拉个拉链示意自己今后一定闭嘴,裴璟审视着看了他两眼,才放过了他。
衣摆飞扬,裴璟上了马,朝着跟上来的副将王铭禹说道:“后续事宜你们商量着来,拿不准的禀报给我爹,我先走了。”
说完便策马扬鞭,迫不及待地朝着山下奔去。
王铭禹目送着裴璟离去,刚要转身的时候被秦永一拍肩膀,秦永一扬头:“不是,裴璟就这么看重那什么,安王世子?”
他在京都的时候听说过一些,不过裴璟不就是那小世子的伴读吗?至于这么严肃的警告他吗?好歹也是一起拼过命的兄弟了。
王铭禹把他的手臂放下,退后一步,面无表情道:“裴将军有令,若你再议论世子或是将军私事,腿,打断!”
秦永:“……”
今日乃是安王世子的生辰,长公主府门庭若市,喧闹恭贺的声响简直要翻了天。
当年安王与鞑子一战,换来了十年的安稳。可惜因为他异姓王的身份,无法长留京城,也因为身份敏感,无法带着妻儿回到封地,只能夫妻分居两地,安王时不时便上表回京,这才能与妻儿相见。
世子年龄渐长,也不宜长留宫中,便同长公主居住在京中的长公主府,隔几日便跟着母亲进宫向太后请安。
如此一来,安王世子更是深受太后宠爱,加之身份又特殊,一般的皇子皇孙都比不上他金贵。长公主和安王低调,不愿幼子受众人瞩目,所以往年里的生辰礼都只是在太后宫里相聚,不曾张扬。
但今年不同。
世子已经十六岁了,太后存了些心思,想就着这生辰,好好的为世子挑选一位世子妃,也因此,今年世子的生辰更是大办特办。
太后特意下旨,既是世子生辰,又是元宵佳节,索性邀了官宦人家的适龄女儿一同进宫过节赏灯。
祁凤吟盛装华服,扶着侍女华婧的手走进了绛云轩。
石青嬷嬷见公主来了赶忙行礼,祁凤吟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她放低了声音:“云儿还没醒吗?”
石青嬷嬷:“回公主,世子已经醒了,正在换衣服呢。”
“嗯,也好。”祁凤吟坐在廊下,“夜间还咳嗽吗?”
石青嬷嬷愁眉苦脸:“还是在咳,一咳就停不下来,老奴听着都难受。”
祁凤吟叹息一声,云儿身子弱,这咳嗽断断续续的总不见好。
华婧看她脸色不好,连忙说道:“公主,前些日子王爷不还送来信件,说是封地上有一位老大夫医术高明吗?说不定那位老大夫真的能把世子的身体调养好呢。”
“希望吧。”
她看了眼院子。
绛云轩里头种植了不少花花草草,江俞柏还特意移植了凤凰花树种在院中,夏日是看着枝繁叶茂,整座院子都生机勃勃,到了冬日就显得萧索了些。
“这院子夏日的时候看着繁茂,到了冬日就光秃秃的,看着人心情都要不好了。”祁凤吟想了想,“华婧,等会儿吩咐花房,让他们添些什么别的花儿来,把院子打点的顺眼些。”
华婧刚要答应下来,紧闭的门就开了。
面容精致端丽的矜贵公子迈出门槛,朝着祁凤吟一拜:“娘亲晨安。”
祁凤吟起身牵着他:“快起来。”上下打量着,心下满意。
这孩子底子好,穿什么都配得上他。
一身桃红刻丝祥云纹底锦服衬得他皮肤白皙,气色也好看些。祁凤吟踮脚,伸手把他掉落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又是一阵称赞。
江云汀听着祁凤吟的称赞,脸微微的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孩子五官也长得好,一双精妙的狐狸眼盈了笑意,面容柔和,虽然削瘦了一些,但身形挺拔,气质又温润平和,站出去,还不知道多少女子喜欢呢。
不过……
祁凤吟掩唇一笑,她倒不急着给云儿订下婚事,毕竟她自己就是晚婚晚育的代表。她还是希望云儿能够找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与之相守一生。
两人上了马车,祁凤吟端了温温的糖水给他喝,道:“慢点喝,我刚才问过石青嬷嬷了,你昨晚上还是在咳嗽吗?”
江云汀抿了一小口就不想要了,捧在手里取暖。闻言点了点头:“嗓子有点痒,不碍事的。”
“哪里就不碍事了?”祁凤吟心疼得皱起眉,握上江云汀温凉的手,“长大了反倒爱糊弄娘亲了,不舒服要说知道吗?一直忍着不说,为娘的反而更加担心。”
江云汀乖巧地点点头,祁凤吟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宴会上若觉得不舒服了,就告诉娘亲,千万千万不要忍着,知道了吗?”
江云汀应了一声,又突然抬眼看向祁凤吟:“娘亲,今日的宴会,祖母的意思是要给我定下世子妃的人选吗?”
“你祖母确有此意,”祁凤吟顺了顺他腰间的玉佩,“但云儿,不用太在意这个,今日是你的生辰宴,一切以你为主,至于选妃……”
祁凤吟看着自家儿子通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
“若是有喜欢的,就告诉娘亲,娘亲去给你求。若是没有,也不必在意。”
“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娘亲和你爹爹,总是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江云汀点点头,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但是……
他气恼地别过脸去,这个人,总是惹他生气。
祁凤吟看着自家儿子的反应。
嗯……她捻着帕子。
想是云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等到了宫里的时候,又是一阵忙乱。
江云汀跟在祁凤吟的身后,先是去慈安宫请安,跟太后叙了一阵子话,然后又是去勤政殿谢恩,听皇后嘱咐了半天。
因着离晚上宴会开席还有些时候,太后怕他劳累,早早的就遣人收拾了绛云殿,让江云汀回来安心歇着,等到了开席再去。
太后很是重视今日的生辰宴,她翻了翻手上的册子,指了一位永毅侯家的嫡女给祁凤吟看:“哀家见过她,聪慧知礼,虽比云儿大了两岁,但稳重得很,哀家看着很不错。”
祁凤吟按下太后的手,笑道:“母后也太着急了,云儿还小呢。”
太后作势要敲祁凤吟的额头,祁凤吟干脆倒在了太后肩上,侧边的梅花步摇一晃一晃,太后被祁凤吟撒娇的动作一下弄得心软,也不忍心敲她了,反倒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太后抱着祁凤吟笑道:“皇帝到了云儿这个年龄,连八公主都要生下来了。要哀家说,云儿已经不小了,哀家急着抱重孙呢!”
“嗐,那个时候跟现在不同了。”祁凤吟不在意地撇嘴:“那会儿危急时刻,就指着皇弟早点留下子嗣,且越多越好,这会儿我们云儿有条件慢慢选,当然就要选个喜欢的。”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就有点变了,夏嬷嬷适时端上一杯茶,而后在太后的示意下带着宫人们离开了大殿。
“凤儿,你以为为什么哀家这般心急?”
太后握紧了祁凤吟的手,她虽然已经难掩苍老之色,但早年的执政经历所训练出来的政治敏感度,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顺遂的生活而被消磨掉。
太后紧紧盯着祁凤吟的眼:“多少人盯着安王府、盯着长公主府,你不知道?云儿的妻子,身份地位既不能高,也不能太低。太高了难免引得皇帝猜忌,太低了撑不起安王府的门楣!你怎可这般大意,由着云儿的喜好?”
“凤儿,你是长公主!”太后越说便越是担忧,“云儿的身份能保护他,也能害死他!”
“你应该能感觉到,近几年皇帝下达的诏令,多多少少都针对着安王吧!”
祁凤吟坐直了身子,不吭声了。
太后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懂,说到底,当初若非情势危急,她身为长公主,是绝无可能嫁给俞柏的。
她是幸运的,俞柏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她的婚姻幸福美满,便总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样。
天潢贵胄,皇子凤孙,婚姻大事总是由不得他们选择。
但她还是坚持道:“一切都要看云儿的心意。”
太后还要再说,夏嬷嬷却紧张地推开了门。
“太后娘娘!不好了!”大冬天的,夏嬷嬷生生急得出了一头的汗:“淑贵嫔和惠妃起了冲突,两人都动了胎气,怕是都要生产了!”
“什么?!”
江云汀拆了一半的礼物,把手上的玉如意放在了一边,百无聊赖地靠在软榻上休息。
“来来回回就是这些了,”江云汀打了个哈欠,把腿蜷起来,“好无聊啊。”
小泉子把玉如意小心放回礼盒里:“奴才瞧着,怕并不是礼物不好,而是……”
江云汀笑道:“而是什么?”
小泉子眼珠子转了转:“而是,世子心里最期盼的那个人,不仅没送礼物,而且人也没来吧!”
江云汀听了之后甩手就敲了敲小泉子的帽檐,笑骂道:“你倒是聪明,赏你扫宫道上的雪去。”
小泉子连忙告饶。
石青嬷嬷把礼物登记好,刚端了一盏奶茶上来想叫世子喝,一个小宫女就急匆匆地跑进来:“嬷嬷,快随我去吧!”
石青嬷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上还拿着笔呢,看这小宫女又确实着急得很,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总要同我说清楚。”
小宫女慌慌张张地向江云汀行了个礼,哀求道:“是太后娘娘吩咐的,淑贵嫔和惠妃娘娘起了冲突,两位娘娘都动了胎气,可惠妃的孩子都没足月,看着就要难产,您是宫中得力的接生嬷嬷,所以叫您快去呢。”
“嬷嬷快去吧,”江云汀催促道:“人命关天,我这里有小泉子就行。”
石青嬷嬷不太放心,叮嘱了几句之后才离开。
石青嬷嬷一走,宫里面就更加安静了。
太后喜静,他搬离绛云殿之后,绛云殿原本伺候的宫人就放了出去重新分拨给各宫。
江云汀走到殿外看了看雪,安安静静,整片天地好似都被雪色裹挟,可院中那一棵凤凰花树却开得绚烂。
当真是一片奇景。
“喵呜——”
嗯?江云汀左右看看,哪里来的猫叫声?
他走进院子里,弓着腰,下意识地学着小猫的叫声,试图哄它出来。小泉子也出了院子,手上还抱着大氅,见状快步向前把大氅披在世子身上,嘴里念念叨叨:“世子快把大氅披上,别受了寒气……”
“嘶——小泉子你听,”江云汀谨慎地定住了身子,“是不是有小猫的叫声?”
小泉子不敢动了,凝神细听——“喵呜——喵!”
江云汀一抬头,这小猫居然扒在了树枝上!
老天爷!小泉子屏住呼吸,这小猫大冷天的爬上树做什么?
它还在发抖。
江云汀心怀不忍,这小猫通体雪白,像是只幼猫,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这会儿爬不下来了,被冻得瑟瑟发抖,很是可怜。
它尝试着走了几步,没想到滑了一下脚,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小猫惊险地用爪子钩住了树皮,但它已经不敢动了——江云汀向前走了一步,迅速把身上披着的大氅推给了小泉子,小泉子眼疾手快拉住了江云汀的袖子,噗通一声就跪下身子。
江云汀皱着眉,小泉子带着哭腔:“世子,世子!奴才去搬梯子来,您千万别冒险!”
江云汀无奈:“那你快去,我在这里等着。”
小泉子赶紧应了,然后拉着江云汀站在廊下,又给他披上了大氅,这才急急忙忙的走了。
江云汀等了快一盏茶的时间,小泉子还没来。
那小猫已经冻得动不了了。
江云汀咬了咬牙,罢了,不等了。
若有责怪,他一力担下。
他搓了搓手,原地跳了两下,虽然身子还没暖起来,但他感觉应该是可以的。
好歹被裴璟盯着练了几年的功夫呢,爬个树应该不在话下——的确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
江云汀摸了摸怀里暖过来的小猫,无奈地捂了捂脸。
他下不去了。
“喵呜——”奶白小猫舔了舔他的手,江云汀摸摸它的下巴,幼猫顿时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哎,这可怎么办?
江云汀坐在树杈上,这树枝倒结实,也不知道小泉子什么时候能来。
好冷啊……花开得很漂亮。
江云汀抖了两下,心说若他在这里再待半炷香的时间,今晚上就必要发烧了。
好愁……祖母和娘亲一定要念叨他很久。
江云汀咳了两声,头也开始晕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晃了一下,又连忙扶稳树干。
“喂,小世子,”裴璟笑吟吟地站在树下,可眼睛里的担心做不了假,他笑道:“别怕,我在这儿呢。”
裴璟本来不想突然开口,唯恐吓着他。这树太高,他看了看,那几个着力点容易借着爬上去,但下来的话因为视野的障碍会很困难。
而且那树枝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所以江云汀不敢轻举妄动,裴璟亦然。
世子身边没有跟着的人。
应该是去寻梯子去了。
可都这么久了,还没寻来……裴璟再度估量了一下树的高度,怕是没有那般高的梯子。
万不得已的话,只能让世子跳下来了。
江云汀:“……”
江云汀揉了揉眼睛,裴璟来了?
裴璟张开双臂,看着坐在树杈上,他心心念念了半年的人,心底焦急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不认识我了?别怕,先稳住身子。”
这时候小泉子终于带着另一个小太监搬着梯子来了,看着这幅情景险些原地升天:“哎呦我的世子诶,您小心着点!”
江云汀可算回过神来了,可是下一秒——唔,好丢脸。
小泉子带来的梯子不够高,离江云汀的距离还有很长一截,小泉子哭出了声。
裴璟上前两步,他怕惊着云汀,他所在的位置太高了,一时不慎从树上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他放柔了声音:“别担心,你先调整一下姿势,然后慢慢下来,再不行的话,我接得住你。”
江云汀没理裴璟,反而动了动身子,把脸藏在了树的背面。
好丢脸……江云汀本来被冻得青白的脸被这一折腾弄得红润起来。
他本来就一直在生裴璟不告而别的气的,因着这事儿,他半年都未曾回复过裴璟的书信,如今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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