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熟悉地形,陆在川被派去阻击,换其他人去救援,他必须服从命令。
“我知道我做的决定没有错,可是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明礼,我作为队长,一次次要做决定放弃你们,我……”
陆在川说不下去了,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法忘怀。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为了围剿这个犯罪团伙,军区、警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怎么对得起先前牺牲的那些人。
可他也是人,陆在川做的每一次决定,都需要他保证绝对的理智,和付出巨大的勇气。
那种压力,仿佛千斤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任务完成收队后,到了医院检查才发现,陆在川一直忍着肋骨断裂、腿骨骨裂,还有其他部位的多处伤痕的疼痛,硬是跟着队伍撑到了任务结束。
尽管后续安排了心理疏导,但对陆在川来说,这些行为效果不大。
他们理解陆在川的不易,但真正站在那个位置上承受一切的是他。
无数次地告诉他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但那份切肤之痛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和老樊他们朝夕相处的人是他,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是他,最后不得不离开他们的,还是他。
陆在川那段时间所承受的心理压力,绝不是别人一句简单的“别那么紧张”就能化解的。
“对不起,我不够勇敢,那段时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你们,还有老樊牺牲时的画面。”
陆在川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的心理状态已经不再适合上战场,那样的我会成为队友里的拖累,我不能再继续留下。”
明礼回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脸上:“你知道在爆炸前那段等死的时间里,我在想什么吗?”
陆在川闻言一震,猛地抬头,眼神与明礼的视线交汇。
明礼唇角扬起:“我在想,我们的队长是你,真是太好了。即使我们全都没了,你也会有勇气和信念,带着我们的那份走下去,完成属于我们小队的任务。”
“事实证明,你做到了。”明礼说,“樊哥他们一定也是一样的,我们都很相信你。”
“我们从来都没怪过你,你没有丢下过我们。”明礼说。
陆在川整个人僵住,他猛地将明礼拉近,紧紧地拥抱住他。
明礼从未责怪过他,也从未怀疑过他。
他突然情绪爆发,是看出了自己一直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情绪,想要给一个发泄点。
所以他装作不能理解陆在川行为的样子,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
明礼想要他面对那道创伤,这也是涂阳一直在等的。
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来和陆在川说,不要苛责于自己,对陆在川而言效果都是一样的。
可如果那个人是明礼,效果要比旁人说百遍千遍都要有力量。
因为陆在川曾以为他也没了,来自失而复得队友的肯定,这一刻和陆在川对话的仿佛不是明礼一个人,还有牺牲的另外两个队友。
明礼是对陆在川有怨气,但不是因为那个任务,他怨的是明明陆在川对他不是完全没意思,却一次次把他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陆在川终于松开了抱着明礼的手。
“我是不是都没有告诉过你。”陆在川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很高兴,你是我的队友。”
“很开心的,我的背后一直有你们。”陆在川说。
可谁料,说完这句话后,明礼推了他一把。
“别以为你认可我成为队友,你拒绝我的事情就可以翻篇。”
明礼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陆在川,被我喜欢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吗?”
“一次又一次拒绝我,我也是有脾气的。”明礼冷冷的说道。
陆在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不丢人,只是我们……”
明礼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立刻打断:“闭嘴!把你那‘两个世界论’咽回去。”
“别以为我现在寄人篱下就不会揍你。”明礼毫不客气地威胁。
闹腾了这么一阵,明礼没吹干的头发贴在后背上,打了个喷嚏。
“坐好,先把头发吹干,不然一会儿真要感冒了。”陆在川强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强行把明礼按回椅子上,继续用吹风机为他吹干头发。
明礼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刚刚又情绪波动那么大,更是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陆在川关掉吹风机,才发现明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将吹风机收好放在一边,陆在川蹲下身子看着明礼睡颜。
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陆在川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他和明礼之间,还有很多的问题,如今不过是解开了最大的那一个。
陆在川轻轻拨了一下沾在他脸颊上的头发,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画面了。
曾经他们是两对床,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对方。
原以为这样的画面再也看不到了,明礼的突然出现,对他而言是一场惊喜。
如果是梦,他想沉溺一次,不想醒来。
陆在川俯下身,将明礼温柔地抱起,但他并没有将他送到次卧,而是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尽管有一米九的身高,可抱在怀里实在是太轻了。
陆在川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轻轻拉过被子盖好。
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明礼的腿,只见明礼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适的神情。
陆在川的手落在他的小腿上,发现肌肉是有些过于紧绷的。
明礼太累了,尽管他知道身边有人,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两只温暖的手在轻柔地按压他的腿部,慢慢地帮他舒缓那紧绷的肌肉。
按压腿部肌肉的手法虽然不算娴熟,却让明礼那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结束后,陆在川的手腕已经有些酸痛。
他小心翼翼地为明礼掖好被子,随后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电视屏幕上还停留着明礼暂停的游戏画面。
陆在川走到电视屏幕前,随手拿起放在地上的游戏手柄,也不知是按到了哪个按键。
突然,暂停的游戏继续了,画面中的角色开始重新行动。
游戏手柄买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拆包装的那一次,这是陆在川第二次拿起。
第一次尝试操作,不清楚游戏里的角色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很快屏幕上就弹出了“Game Over”的字样。
陆在川刚打算重开一局游戏,就听到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是明礼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在响。
又是那个备注为121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抬头看了看房间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叫醒明礼。
电话铃声持续了一会儿,最终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陆在川放下手机,正准备继续研究游戏,忽然屏幕上弹出了一条短信。
只是一瞥,陆在川立刻认出了那个号码——是涂阳的。
陆没有点开短信,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涂阳回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涂阳显得有些惊讶。
这么多年,陆在川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陆队,今天不忙啊,居然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涂阳的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
“明礼刚睡着,你找他有急事的话,我去帮你叫他。”陆在川说。
涂阳连忙阻止:“别,既然他睡了,就别打扰他了。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明礼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涂阳知道这一点,好不容易睡着,涂阳不想叫醒他。
“他现在住你家吗?”涂阳试探性地问道。
“嗯。”陆在川轻轻应了一声,“他租的房子不能住人,现在他都住我这。”
“这样啊。”涂阳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心思不在此处。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这样也好,有你看着他,我也能放心些。”
涂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情况:“他要是不听话,尽管骂他,他那脾气死犟,有的时候能给人气死,正好你在,多管管他。”
“他挺好的。”陆在川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我听着你的声音不太对劲。”涂阳有些迟疑,眉头微皱,“你俩吵架了?”
陆在川坐下:“没有,就是说了些事情。”
涂阳跟他做兄弟也不是一两天了,知道陆在川是个闷葫芦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情,问多少遍都不会开口的。
沉默了一会儿,陆在川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明礼的腿,是怎么回事?”
“如果涉及任务,可以不说。”陆在川了解工作性质的敏感性,并不想强人所难。
涂阳的目光瞬间变得深沉,沉默片刻后,他到底还是开口了。
“具体任务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涂阳低声说道,“但五年前从你手里跑了的那个人,已经被捕了。”
陆在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的?”
两人默契地避开了那个名字,但心中都清楚无误地知道说的是谁。
五年前从他手里逃跑的人,能让他们如此重视的,必然是红蝎。
陆在川没想到,这么快的明礼又跟他碰上了。
“陆在川,他比我们想象中要能扛事。”涂阳说出这句话话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
“差一点,那个人又跑了。”涂阳继续道,“搜索小队的成员在丛林里追了一天一夜,他所在的小队伏击成功,击伤多名团伙成员,将那伙人按在了边境线内。”
“搜山的队员找到他们的时候,那个人被他打的就剩一口气,尽管自己都意识不清了,他的手还是死死拽住那个人的手腕。”
想到当时的惨烈场面,涂阳还是心有余悸:“他自己颅骨破裂、膝盖骨粉碎,肋骨骨折错位险些刺穿肺叶,浑身都是血,送去抢救的时候,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光是开颅手术前前后后就做了三次。”
“他的腿因为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现在还能站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话音一落,两人陷入了沉默。
“他不听话,总爱往外跑,医院的复健和检查都还没结束,不能长时间站立和行走。”涂阳声音哽咽了,深吸一口气,“你空闲的时候,记得提醒他去医院。”
涂阳很难受,他没办法忘记找到明礼时的样子,怕继续和陆在川说下去会情绪激动,很快就挂了电话。
陆在川还愣在原地,手里握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无法面对的事情,明礼在往前冲。
老樊他们的死对明礼不可能没有影响,但他却带着这股仇恨一直在忍,忍到再次与红蝎见面的那天,拼尽自己的全部力气,将人留下 。
陆在川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他们的老幺一直没有忘记过他们。
明礼半梦半醒间感觉非常的难受,忽冷忽热的感觉将他折磨的不轻。
陆在川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立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被明礼不小心碰掉的闹钟。
原本好好盖在明礼身上的被子已经滑落在地,吹干的头发此刻也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他的脸上,脸色呈现不自然的红色。
陆在川意识到不对,快步走到明礼身边。
他刚一触碰到明礼的皮肤,就被那异常高的体温烫得缩回了手。
“明礼,能听到我说话吗?”陆在川连喊了两声,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明礼的体温高得吓人,陆在川生怕他已经烧糊涂了,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自己的长款风衣,盖在明礼身上,然后抱起他,直奔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陆在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自责和焦虑。
明礼的身体还没完全修养好,跟着他们跑现场,又洗了头发没立即吹干,又累又冷,怎么能不生病,是他没有把人照顾好。
等明礼醒来时,熟悉的消毒药水味扑面而来。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他心里一沉,果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刚想翻个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
明礼低头,就看到趴在他病床边睡着的陆在川。
他眼下的乌青明显,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陆在川感觉到被牵着的手正在抽离,立马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你的手太烫了,都捂出汗来了。”明礼皱着眉头,带着一丝不满的抱怨。
“是我的错。”陆在川一边道歉,一边迅速抽出一张湿纸巾,“你别动,我帮你擦擦手。”
为了尽快降温,医院给开了好几瓶点滴。
点点滴输入血管太凉了,明礼的手冷得像冰块,陆在川担心他难受,一直用手捂着,没想到反倒是给他捂出了汗。
为了盯着点滴的进度,陆在川一整晚都没合眼,直到所有的点滴都挂完了,明礼的烧也退了,他那根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陆在川小心翼翼地给明礼擦手,生怕碰到他手背上的留置针,给他碰疼了。
“你不用这么小心。”明礼皱着眉头,试图安慰他,“我的手现在没什么知觉,感觉不到痛。”
他原本是想让陆在川放心,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听到这话,陆在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还难受吗?”陆在川轻声问道。
“难受,很晕。”明礼有气无力的,说话的力气都不太有。
“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你等我一会儿。”陆在川把湿纸巾丢进垃圾桶后,轻轻为他拉了拉被子,然后快步走出房间。
很快他就带着医生一起回来,明礼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主治医生。
明礼一眼就认出了医生,这正是他的主治医生。
他的资料是被军区关照过的,早已被标注,办理住院手续时,信息录入,医生立刻就被通知过来。
医生过来检查半天,面色一直不太好:“没什么太大问题了,现在晕是因为没吃饭,低血糖了,弄点清淡的流食补充一下体力。”
照顾明礼这么久,医生自然清楚他的情况。
他这是因为身体机能尚未完全恢复,免疫力极差,稍微劳累或受凉就会引发高烧。
陆在川不放心,特意向医生确认了明礼的忌口事项。
“他现在身体太虚了,不能大补,就算要补也得一点点、慢慢来。”医生耐心交代道。
明礼就躺在病床上听着,这些话他都快听出茧子了。
每天在他们的严防死守下,吃的东西都是清汤寡水的,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
“我下楼给你买餐,很快就回来。”陆在川说。
“好。”没什么精力的明礼难得这么听话。
陆在川走后,原本已经走了的医生又折返回来。
“别骂了,别骂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我都能背下来了。”明礼抢在医生开口前说道。
“你也知道我说了很多遍?”医生叹了口气,“你倒是听进去啊!”
“下次一定。”明礼脸上挂着抹笑,“这次就放过我。”
陆在川很快回来,保温桶打开的一瞬间,明礼的脸色就跟青菜粥里的菜一样难看。
“一点油水都没有?”明礼心态有些崩了。
“医生说不可以,肠胃会受不了刺激。”陆在川也知道,青菜粥的样子不太好,看起来不太容易让人有食欲的样子,可医院的食堂就是这样。
“等回家了给你煲汤。”陆在川跟哄孩子似得,“有点烫,我给你拿小碗盛出来。”
看着放在一旁放凉的碗,明礼很难受,是心里的难受。
“你要是想吃荤腥的,就出去吃,别让我看见。”明礼没好气地说道。
陆在川看着他那副不情愿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笑了:“我不吃。”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陪你一起。”陆在川说,眼神里满是温柔。
明礼把头撇过去:“想喝水。”
陆在川看着他这幅惨兮兮的样子,有些心疼,立马给他倒了杯水。
明礼刚要上手去接,就被陆在川给避开:“别动,我来。”
陆在川将人半扶半抱着,拿着杯子给他喂水。
第33章
医院的饭菜实在是清淡得可怜,几乎见不到一点油星,盐也像是被吝啬地撒了几粒,主打一个心意到了就行,完全是食材的原汁原味。
明礼很给面子的勉强喝下一小碗青菜粥后,就吃不下去了。
陆在川见他吃得这么少,盖上了保温桶的盖子,生怕他晚上饿了没东西吃。
虽然明礼心里渴望陆在川能留下来陪他,但看到陆在川眼下的乌青和脸上的疲惫,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把人“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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