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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门庭(青山见晓)


当地大户主动送出家中酒肉钱粮供给,但毕竟只是临近山麓的偏僻小城,大户也没多少钱,不久自觉供应不起,主动联络相邻柏人县亲友,当带路党帮忙,顺利把柏人县也拿下了。
就如此,还没过年,彼辈就顺利占领两县。
当然,若一帆风顺,波连不会来寻他,来此,自然是遇见麻烦。
“咕噜咕噜,”对面青年仰头喝了干净,拿袖子横着一擦嘴,“哈~你这都没有酒啊。”
荀柔平静看了他一眼。
“波……褚兄,”廖化连忙道,“先生伯父故去,如今还在丧期,不能饮酒。”
“哦,”波连呆了一呆,缓缓地轻轻地放下盏,“嗯……那个,节哀。”
荀柔敛容颔首。
波连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小心望着他,“荀小……公子,你以为我们该如何是好?那姓王的说,开春雪化以后,赵王刘豫定会派兵前来攻打,我们最好先作打算,最好趁着官府及注意,往东面巨鹿郡迁移,攻打廮陶,还说廮陶乃是巨鹿治所,十分富裕,就算打不过,也从常山郡撤退回太行山,官府不得跨郡追赶,必无问题……”
荀柔端起面前水盏饮了一口,对他攻击官府行为接受良好,“你以为如何?”
“我和张大叔都不想打,太行山生活挺好,但手下兄弟们认为他说的有理,都觉得县中生活好,不想再回山上。”波连苦恼的挠头。
荀柔点头,“我建议你回去,诛杀建议之人。”
“啊?”波连愣了一愣,茫然抬头,“为何?”
还是二十余岁青年啊。
“你过去被你兄长,护得太好了。”荀柔叹了口气,“眼前再明显不过,那位中丘王君,在算计你们。”
“什么?”波连那双甲壳虫似黑亮小眼睛,顿时瞪圆了。
荀柔简直要同情他了,他光听说都觉得不对,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攻打廮陶这样的主意,实在蠢透了。”荀柔手指沾沾水,抬头一看廖化还在,想了想,向他招招手,“你也来看。”
“是,先生。”如今,廖化对只比他大几个月的荀柔,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太行山脉,自东北向西南走向,主要为冀州与并州分野,西为并州,东为冀州,其山脉绵长,自古有八百里太行之称,在冀州之境内,自北向南为中山国、常山郡,赵国,魏郡。”
若他们果然依凭太行山活动,官府想逮都逮不着,正是因为那个王君所说,按汉律,官府不得擅自跨郡出兵,况且入山?
当初我兔在太行山跟秃子打游击,那叫一个精彩。
嘿,就是逮不着,就是玩。
“中丘隶属赵国靠近太行山,在赵国北面,柏人是赵国最北端。而赵国治所邯郸,则在郡国最南,两者相隔甚远。你们占领其县,而久不被郡兵所剿,是因为如今冀州盗贼横行,郡兵精锐必须留在邯郸,守卫国都。”
“况且,你们若转头遁入山岭,他能追进山里吗?所以,除非你们一路向南,攻打邯郸,否则,只占两个边县,不太过分,赵王未必会出兵的。
“不,”荀柔顿了一顿,“是必定不会出兵。如今冀州到处都在造反,去年,黄巾造反的时候,安平王、甘陵王,就是被本地百姓所执,前车之鉴,他岂敢把兵都派出去?”
“然而巨鹿郡不同,”荀柔画了巨鹿地形,“巨鹿虽临四郡,却位于平原,廮陶临近与赵国边界,为其治所,你们若要攻取,巨鹿太守必尽出郡兵相抗,又其境内水泽遍布,彼方有船必占地利,只需扼守要道,便退无可退,其人所谓往常山郡退行,完全是一派胡言。”他伸手往上一指,“若往常山败退,元氏县乃是必经之路,此地乃是常山郡治所!”
跨远路追击固然艰难,但送上门来,难到还能放他们通行?
波连双手在桌上一拍,瞪大眼睛怒道,“竟是如此!”
“轻些,”荀柔心疼他的案。
这可是他自幼所用之物。
“若只有攻打廮陶这个主意,那王君不过是个烂狗头军师。但若再论其人之前后,却不止要如此。”
“先生,对方难道还有别的目的?”廖化忍不住插口道。
“巨鹿郡,乍看地理位置优越,与四郡相交,却远离太行山脉,也就远离了你们的根基,你们若是倾巢出动,没有后方依仗,也没有山岭可食。”根据地没有啦,就得全靠抢劫生活。
“若是留人山中,则两厢分散,只要对方掐断你们之间通信,山中一支固然被灭,而出战之人,亦为流寇。”
“无论你们赢与不赢,都会失去背后依仗,然后不得不依靠对方,为其人所用。”荀柔轻轻一笑,“对方是否常与你们称兄道弟?常广施恩惠给你的兄弟?是否常与你们饮酒食肉作乐?
“以你观之,你手下兄弟知道什么道理,凭什么支持攻打廮陶?那可是巨鹿治所,城高池深,岂是说攻打,就攻打下来?”
“以我猜测,彼必然见众人勇武,你与你大叔二人,心无大志,手下之人又各有来处,并非一心,便想取而代之,得此众人之势,而为其己用。”
人口就是资源啊,这点倒是清楚,若非对方又狠又毒,他都未必想提醒波连。
“好贼子,岂敢如此欺人!”波连拍案而起,伸手拔出剑,就要冲出去。
那气势就跟要直接坐火箭回冀州,把姓王的杀了一样。
荀柔静静垂眸,“此人不过是寻常狡黠之辈,你若是因此发怒,大可不必,事出如此,其根由在你自己身上,你尚未明白吗?”
波连摆着大怒扬剑的姿势,卡住了。
“你坐下来元俭,你去外面,舀一碗雪进来,给这家伙降降心中火气。”荀柔轻轻一笑。
“唯。”廖化行礼,果然拿碗出去舀雪进屋来。
波连站着,荀柔低头望着自己的指尖,心底划过无数计算。
雪被端进来。
他轻轻一眨眼,抬头其头来,“行了,坐下吧。说方才说,此事根由在你身上,你是否很不服气?”
波连要走不走,到底记得自己今日是来讨主意的,终于又一屁股坐下。
“那是什么人?中丘大姓,没有你们,他家便是当地第一,说不定县令都要看他家颜色,却对你们毕恭毕敬,送上酒肉,尽出家财,任凭取乐,还一心为你们打算,可能吗?他对你们会毫无恨意吗?”
“对于当地百姓,只要你们不比官府更过分,便不会反对你们,但对于当地大姓望族,除非你们能给他们带来,比官府更大利益,否则心中一定会恨你们。对方对你们,唯有利用之意,你们与他们,从来不在同一条路上。”
他盯着波连,慢慢地一字一字咬清楚道,“你们绝不可能在同一条路上。”
被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波连却只觉得被火辣辣的蛰了一下。
“就算没有王君,但只要豪族还在,就会有李君、赵君、或者其他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有这么多人流民、没有身份无法安居,若做出不改变,只会再次不断被人利用。”
就像未来各个黄巾部落一般。
他们最早只是为了生存,最后却不得不逐渐沦为走狗,到死,都不会被人同情。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波连脸色都变了。
无法安居……他心里明白,对方说得极对,说到他的心里,他还有如今不知漂泊何方的兄长,已经没有家了。
当初离开之时,甚是潇洒,但在外这许多时日,他已经感受到没有着落的不安。
不止他感到不安,他知道,他手下很多兄弟,都感到不安,他们许多还带有妻儿,却随着漂泊,无法停止,不知道何时、何处才能扎下根。
“朝廷暂时顾不上你们,所以,就看你自己敢不敢,给你,还有你的兄弟们,一个安居之处。”
波连睁大眼睛看向荀柔,下一刻俯身跪拜。“还请公子赐教。”
“既然已得二处县城,何不就在彼处落地生根?”放在膝上的两手,指尖缓缓扣在一起。
波连抬头,浓眉皱紧,张开口,又顿了一顿才沉声道,“还请赐教。”
“你与你大叔,各为一县之令,将县中家有仆役上百数之族,一举扑杀之,五十之族,收其家财,”荀柔轻轻呼吸,“放其奴婢,许以户籍,以户口分粮食田亩,以此清算全境户口,部众与百姓同分田亩,将其户籍落在此二地,剩余金钱收县库,将库中之数,公之于众,不以私用。赏罚分明,不以私意,决狱公平,不由私心。”
“如此,则二地,为君之根矣。”

波连来时,荀柔没有去迎,走时也没有出屋相送。
透过窗牗,望着离去的背影,他只是将身上氅衣裹紧些。
对方会怎么做?会怎么选?
在张角黄巾之时,起义如此容易,遍地开花,未尝没有各地士族豪门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他们也确实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进一步土地兼并,更多的奴隶。
但若波连决绝的处置大族,未来对他造成压力的,将不再是官府,而是东汉末年,比朝廷更可怕的东西。
冀州是黄巾势力最大的地方,从张角起义开始,之后十余年间几乎未曾间断,但当未来,袁绍入主冀州之时,这里的仍然遍地豪门大姓,似乎并未受到一点影响。
这就是豪族。
荀氏,没有这样的能量,他所见的颍川士族也都没有,所以,荀柔甚至无法准确估测对方的实力,更不知道,波连能否顶住。
然而,若是彼不能顶住,这支黄巾,将会与其他黄巾一样命运,最终沦为大族的养分而已。
这年除夕,族中祭祀如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主祭之人换成了他父亲荀爽。
褒衣博带,高冠麻履,玉佩锵锵,长剑三尺。
荀柔在伏拜之间,望着前面父亲的背影,竟觉得与旧时伯父仿若重叠,一时间心绪万端。
他的位置,从门口往前挪了一整排,这是因为族中老一辈,正在逐渐凋零。
他们,真的已经长大了。
祭祀结束,他也跟着三位堂兄去了草庐前些日子有风雪,他有点担心这个草棚的质量。
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梁柱倒是没压塌,墙壁有点透风,草棚顶上雪扫得干净。
“放心了?”荀谌拍着他肩膀,轻轻一笑,“阿善如今果然长成大人,都能照顾兄长了。”
“友若兄,若是不想被我照顾,便照顾好自己吧。”荀柔一脸正经,如是回答。
“含光,你在家中设塾授课之事做得极好。”荀彧温声道。
“啊,是。”荀柔连忙回身,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受宠若惊。
堂兄真是好久没夸过他了。
荀彧望着身高越发与自己逼近的堂弟,对方还像小时候,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忍不住莞尔,“不必如此,族中都夸赞你教授得很好,还有堂兄抱怨,说你既然要授课,也该在族里说一声,怎么一声不吭就开课,等他们知道,都错过好些。”
荀柔耳朵发烫,“我怕做得不好。”
“要注意身体,”荀彧温声道,“你前些日子又病了?”
“小恙,轻染风寒,今年冷嘛阿兄,你们这里炭火可够用?”
“足够,”荀彧道,“你既然已立志向,当更知惜身才是。”
荀柔抬头,与他琥珀色清澈眼眸对望,心中微微酸涩,“弟知矣。”
待他走后,荀衍望着背影道,“有生人到高阳里拜访含光之事,说好文若你来问,今日为何又不问了?”
荀彧回望兄长,一语双关,“含光已字。”
有字成人,人有其志。
荀衍愣了愣,片刻才失笑开口,“你说的对,有时候看到含光,我还总当他是旧时及腰高的孩童,却忘记他已经成人。”
“还是如今族中唯一二千石。”荀谌声音总是仿佛带着笑意。
荀衍至此却忍不住皱眉担忧,“早知会背媚上佞幸,当初还不如让他借病避开征招。”
一时进,一时退,一时惩罚如雷霆,一时又下赐御赏,雒阳早有各种传言。
他们当然相信自家堂弟品行,但阿善容貌如此,近来宦官又为天子进了好些俊美少年,外人总有相信流言。
就连颍川士族,也有人写信来指责,让他们保持荀家忠贞正直的品格,勿要谄媚逢迎,败坏了家族名声,但他们又岂知荀柔在雒阳处境。
“天子有诏,谁人能避?不过是小事,一些小人的嫉妒之心罢了。”荀谌轻哼一声。
荀柔在雒阳时,时常写信回族里,将京中之事,详细道来,他如今对朝廷公卿德行,可算是多有了解。
“雒阳何曾有小事。”荀彧垂眸,“不过,含光必然清楚其中缘由,他既然不说,定是自有处置的。”
新年伊始,由于族中仍然在守孝,庆祝活动自然取消了。
大侄子的信不时传来,也多是雒阳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唯一算是大事的,大概就是袁绍被何进推荐做侍御史。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大将军府掾吏,这样的位置,怎么配得上天下楷模的袁本初?
侍御史为御史大夫下属,其职可以直接弹劾朝臣,属于俸禄不高,却很紧要的岗位。
不过,新任袁御史既然早有领头诛宦之意,先前在席上又那么情绪激昂,他会弹劾宦官吗?
荀柔轻笑。
这个时候,何进将他推荐上去,未必没有讨好袁氏,借袁氏之力的意思。
荀攸的信比他人更可爱。
他在信中表示,袁绍当上侍御史后突然想起,袁家竟有几个子弟在大师郑玄那里读书,而郑玄这样的大儒被征招,定能体现大将军之气度。
所以,何进最开始想请郑玄来做皇子辩老师,许久都找不到人牵线搭桥,不得不放弃,只能怪袁本初记性不好咯。
荀柔放下信,却往族地去。
雒阳城中,【史侯】、【董侯】之争,原来此时竟已经开始了。
族兄们定会对这个消息有兴趣。
所谓【史侯】【董侯】,是如今默认对皇子刘辩、刘协之称。
刘辩自幼寄养在方士史家,刘协被董太后抱养,两人具未被分封,许多人不敢直呼其名,就以此借带听上去就跟【不能提名字的人】似的。
堂兄荀衍很不解,奇怪皇子辩竟被逼迫到这份上,毕竟他既是嫡出又是长子,按说应该稳当,出现这种事,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大抵又是天子权衡之术吧。”荀柔自己也有些不明白。
无论朝廷公卿,还是内宦,都没有人对刘辩继承权有疑议,除了皇帝自己和他妈董太后。
但董太后不止前朝无势力,本人家族也全都扶不起,她就是想,也没办法换人。
如果他此时在雒阳,或许还能从刘宏处,看出缘由,如今离得这么远,他是很难理解刘宏脑回路了。
堂兄们守孝艰苦,他就是来和大家分享个瓜。
留下一地问号,他就跑了。
还挺快乐。
中平二年,就在这样暗潮起伏中开始。
二月雪化,正当荀柔带着学生们出行,从造纸术第一步认识竹子开始时,刘宏的南宫终于历时一年过后,修建完成,与此同时,宫中书馆第一批雕版刻印的七经书卷,各三千册,一下子被推出市场。
以竹纸为底,墨书其上,字迹工整清晰,全无错字修改,三千余本全都一体为漂亮的蔡邕书法,字间注以荀氏句读。
整个雒阳都疯了。
荀柔没想到刘宏还记得他,让人专门送了一套到颍阴来,哦不,叫做赐下一套。
拿在手中,浓墨味道扑面而来,由于是在太过浓重,甚至很难用墨香来形容。
封皮没有染色,只是在中间工整的写上书名,内页做成蝴蝶卷式,有竹简那么宽,也就是有A4纸那么大。
字体自然漂亮,刘宏也信守承诺除了《公羊传》,其余六经,全用荀家句读。
之所以没有《公羊传》,是因为荀氏是古文派,《春秋》主要按照《左传》学,《公羊传》人家另有传人的。
当然,同现代印刷相比,质量很糟糕了,边线有渗墨,也有些地方字很糊,整个页面也不够干净。
但比起熹平石刻,印刷出来的统一版本,显然更有作用。
这时候,书籍还全靠传抄,一本书最少几万字,有错漏之处就很正常,但比错漏更重要的是,实际上现在所谓读书人,有很多连官方勘定的七经都没有学完。
不是不愿学,是根本没有。
有人敝帚自珍是存在的,但更多的情况是,可能整座县城大户,集不齐一整套七经,如《诗经》,可能只是残卷,而并非全册全册诗经竹简,能堆满整整一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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