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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门庭(青山见晓)


“朕明白,先生如此辛劳,为了大汉。”刘辩虽然站着,却似束手的学生,强撑着回答问题,“朕虽心中恻恻,却也知道挽留让先生为难。
“朕相信先生,一定能击败袁逆,更愿先生保重,大汉江山社稷,还有朕都还需依赖先生。”
荀柔微微诧异,今日天子刘辩说话,比起先前颠倒糊涂,竟也有些不同。
“谢陛下关心,臣定铭记在心。”
今年这一次经历,让刘辩成长了?
“先生可愿随朕同览宫中御田?”刘辩邀请道,“今岁长安不安,朕不得出宫,就在后宫清凉殿前,开了一片地,照旧种的稻米,此时稻熟,今年收成尚可,先生可愿去看看。”
没想到今年刘辩还种了稻,望着明显露出期盼之色的少年天子,荀柔默了一默,“臣自当领命,只是臣实不堪行走,恐辜负陛下盛意。”
“是朕疏忽,”刘辩露出愧色,“先生可乘辇而行。”
“如此,敢不从命。”荀柔扶膝慢慢起身,默默呼出一口气。
他明白自己的运气。
对比起来,政治方面,他远不如曹老板手段高超,眼前局面,却远比曹老板体面得多。
毕竟,稍微想象一下,若是出现荀家版本的衣带诏事件,他未必不会成为本时空,载入史书的奸臣,而考虑到荀氏与曹氏、夏侯门第性质的不同,他最好的下场也就是王司徒。
从事后的如今看来,其中的重要原因,恐怕是刘辩的私人情感,刘辩以放弃其本人所有政治权利为代价,放弃铲除他,即使没有明确拒绝,也足够给了荀氏一个喘息回转之机。
然而,然而如今局势变化,权利易位,天子的权威随着原本依附的公族、公卿士族的消亡而消磨低落,他却并不准备回报对方的牺牲。
他要多伪善,才能会共情、同情一个,不事生产,没有能力,却受全天下供养的皇帝?同情他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只有十几个妃嫔?没有其父的宫女三千之数,只有数百?没有奢侈的濯龙园,只有二百年前的西汉旧宫?
只是出于政治目的,同时也略带私人情感,他愿意与之保持稳定协作的政治共赢关系,前提是刘辩清醒明白。
位于清凉殿的稻田果然丰硕,不过两亩,金黄灿烂,稻穗低垂,与城外稀稀零零的豆苗,可谓是对比鲜明。
周围七八个青年,都晒得脸黑,执着网,不时捕捉飞虫,见两抬辇轿至前,都弃了网上来行礼。
“先生觉得如何?”刘辩带着一丝讨好之色问道。
“天子重农耕,自是天下福祉。”荀柔忍耐的客气道。
先前他说不堪行走,并非只是推辞,实在走了这几步,膝盖小腿已然感到酸软。
刘辩其实能听出他言不由衷,心中不由一沮,却强打精神,向身旁内官道,“皇后来未?请她带阿鲤过来。”
荀柔微惊,连忙拒绝,“陛下,外臣怎么这样见皇后?”
“先生是朕的先生,如何都不算失礼,”刘辩道,“朕是想让先生见一见皇儿。”
不远处的殿阁门前已然出现数道人影,皇后蔡氏怀抱着一个幼儿,在四名侍女簇拥下,逶迤而至。
荀柔连忙上前敬礼。
“先生是天子师,妾岂敢受礼。”蔡琰侧身屈膝还礼。
这是荀柔第一次在私人场合见到这位无论当世亦或后世,俱有才名的女子。
薄施淡粉的蔡皇后,容貌清丽,神情沉雅,看上去比一旁的天子成熟许多。
一句还礼后,蔡琰不再说话,将目光投向天子。
“这是朕之少子,先生以为如何?”刘辩一醒,将孩子抱过来道,“先生还未见过阿鲤吧?他母亲梦见金鲤出水,醒来后就诊出有孕。”
父母容貌俱是不差,又显然精心照顾,襁褓中的小婴儿白嫩可爱,神情灵动,的确容易化人心肠。
荀柔看了看,虽则小孩的亲娘摆弄聪明,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皇子的确白壮可爱。”
刘辩立即神色一喜,“先生觉得可爱?待他稍稍长大,让他从先生学习如何?”
……啊?荀柔微惊。
“朕听说君臣之义,最重者托以身后,宫人都说阿鲤天资聪慧,朕想立他为太子。”刘辩神色恳切道,“朕已听说先生誓言,心中甚愧,故愿太子侍奉先生,聊慰膝下。”
……啊……两朝老臣么?
这孩子,莫非还当有个别名叫阿斗?
不,他可不敢与诸葛武侯相比。
荀柔只是忽然觉得荒唐得有趣。
这些年,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对刘辩说话时,他常把中学时背下的出师表当做宝藏,现在这算是因果循环?
可他不是武侯,天子也不是刘玄德。
这是他“教”出的学生。
这也是他当年希望的结果。
荀柔望向那个婴儿。
忽而生出一些劲头。
一种真实的力气。
他的确要好好活下去,至少要做两朝老臣啊。
“臣岂敢辜负陛下所托。”
他再次拜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真心实意。
“天子或是畏惧叔父。”
荀柔出宫之时,荀攸的车驾已等在宫门之外。
邀之同车后,荀柔将今日觐见之事告诉于他。
“若是文若在此,必要说,那毕竟是天子。”荀柔倚着车壁,一边揉腿,一边笑道。
公达小小放肆的一翘唇角,继而抹平,“叔父还当小心。”
“自然,毕竟是太子。”荀柔颔首。
要九州一统,离不开天子这张旗帜,而中原汉民族农耕文明,抵御胡族侵袭,也离不开天子这面旗帜。
不过,在天之下,却总可以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长久之事,原不在一时,荀柔思绪伸展过后,又立即收缩回来。
“公达,明日我们就启程,我让杨修与张将军同行,携令去左冯翊,换取杨奉。”说到此,他有些犹豫。
杨奉本人的战斗力,着实一般,然兵马又毕竟不足,他真是想用,却又不太好用。
“不如令其驻守大阳,防范淳于琼。”荀攸道。
“是我疏忽,陕县以北,河流是宽缓些,若要渡河,也非不能。”荀柔点点头,继而一笑,“也好,他祖籍弘农,正当让他和杨德祖看守老家,也不怕他不尽力。”
荀攸颔首,表示自己正是此意。
“看来,有公达与我为谋,此战不必担心了。”荀柔又一笑。
荀攸浅回一笑,“小叔父气壮山河,自然剑扫千军。”
“公达见笑。”荀柔后仰,在马车颠簸中望向窗外,他知道自己眼下显得有些亢奋,“我只是,原本厌烦入宫觐见,如今忽然觉得,也还不错,竟能检验真理
“果然是,物质决定意识啊。”
见荀攸露出疑惑的神情,望着他皱眉,荀柔又忍不住一笑。
孩子是未来,让他眼前忽然似延长出数十年光阴。
抽象之物,忽然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前路迢迢……令人心气开阔,踌躇满志。”

第261章 论战况
与荀襄当初一样,荀柔选择只带少量精锐士卒,乘船行水路,经华阴,河北、陕县,至中条山下下阳城此时与袁氏军队对峙的前线。
全程耗时九天。
之所以是下阳城,不是原本中军驻扎的东垣,自然是因为消息来去,再加上他赶路的九天,军情已生变化,袁氏先得了消息,乘势进攻,朝廷军则一路退守至此,才借周围地势稳住阵脚。
只能说,河东山伏水横,实在是用兵之地,袁绍穷兵急武也是被逼无法。
至上岸,荀柔命人张挂起旗帜,招各营将校至主帐议事,等待期间,则先进内帐,躺上床休息。
休息也不能休息好。
这一路黄河颇为湍急转折,他原本不晕船,这一回却颠得翻江倒海,眼下躺平依旧如卧舟中,觉得风颠浪急,摇晃不止,欲吐难吐,最后呕出些清水。
不得已,只能请来在军中坐诊的张机,用艾灸配合银针略加施展。幸好仲景兄依旧可靠,竟渐渐平复症状,让他慢慢睡沉。
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待他睁开眼睛,光线橙红,尘埃飞扬,周围物景笼着一层柔光,俨然已近黄昏。
榻边席上,盘腿坐着一个荀公达,握着一卷书,看得专注。
“天光渐暗,恐损目力。”荀柔声音由带沙哑,撑坐起身,搭在身上的弹墨氅衣滑落腰间。
“小叔父醒矣。”荀攸随手弃了书,起身两步走近榻边,“让亲从进药来,可否?”
“好罢,”荀柔皱了皱眉,却也知无可奈何,“众人聚齐了么?”
“除氐将千万、羌将当良贾,以及张绣、徐荣四部在外,其余十七将,俱已至营中候见。”
药炉本设在帐侧,这边荀攸才向帐中侍立的亲从一挥手,转眼两只冒着热气的陶碗就端进来。
一碗粥,一碗中药。
“张君道空腹服药伤胃,然营中简陋,小叔父且先将就用些。”荀攸先接了粥奉来。
“这是什么时候?我难道不知?”荀柔看他一眼,接过碗,“你可见贾文和、钟元常二人?”
“尚未,”荀攸束手于侧,“私以为小叔父欲先见二人,已请他们单独小帐等候。”
荀柔刚睡醒一觉,正是精神清醒的时候,虽觉得他谨慎过头,想了一想倒也没在这点上纠缠,点点头,“就请二公来此相见吧。”
自然,不稍片刻,钟繇与贾诩二人就被领进帐来。
“臣失职,不能规劝荀帅,还请太尉治臣之罪。”
一拜过后,钟繇当即请罪,贾诩一声不吭,倒也同他一起拜了。
“行了,”荀柔此时已穿上了外衣,坐于榻上,闻言只摆摆手,“她是主帅,你们是谋臣,况且,腿脚也长在她自家身上,你们难道还能绑了她?先说眼下军情罢,军报毕竟太简略了你们究竟怎么是商量打算?”
“是。”钟繇恭恭敬敬拱了拱手,看了一眼贾诩,确认对方没有开口的打算,这才细细解释起来。
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眼看秋收,袁军并无退兵打算,自然是有入秋,天气转凉,就进行决战的准备。
战略意图到如今,也并不难猜了,不过是先分两路,再等合适时机,弘农处一支从后方某处渡河,两面夹击朝廷军队,这样一来,也直接绕过了难以攻下的函谷关。
这也是对方看出我军,人马虽精却少,不能布放严密这一弱点。
但相对的,彼方要作口袋,弱点也很明显,也就是战线过长。
所以,南线走大河南面的弘农,三万人部队,这数量不多不少,让我军若想要分兵渡河攻击,很难确定人数,若多,则未免顾此失彼,毕竟还是河东郡更重要,若少,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而若不攻击,那就要布防,沿河布防,也需要兵力,况且,能渡河的地段,与前军颇有距离,这也能达成最终分兵的结果。
而北面,则由袁绍亲自领兵,不断彼此消耗,但毕竟对方人数更多,正面打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吃亏。
这计策整体没有问题的,针对性强,正、奇结合,也并没有太复杂的微操作。
当然,这也是袁绍见朝廷内乱,荀柔不能掌兵,这才趁虚而入,且也未免太小看朝廷五万余精兵悍将的战斗力,也未免小瞧了我军的智慧。
总结袁氏计划,有四个疏漏,或者错误,一则,分兵两路,相隔大河,彼此难顾,二则,河内未定,却竟于此转运粮草军械,三则,客军作战却拉长战线,深入腹地,四则,过分贪婪,若彼只取河内,则将来不说,这次是能够凯旋而归的,但其不顾粮草消耗,却一心歼灭朝廷有生力量,且不止要河内,还想要河东、弘农,这就人心不足蛇吞象,要自己噎死自己了。
但话又说回来,荀柔其实也理解。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袁绍眼下不遏制朝廷的扩张,再等一两年,那就只能坐以待毙。
袁绍敢在这时候逆势而起,那又岂会是适可而止?
况且,只拿下河内,对重心在西的朝廷,也实在算不上多大打击。
再说回我军。
人马数量的劣势,显而易见,绵长的防线,处处分兵驻守,纵使占据地利,也是麻烦,但战事开始,彼攻我守,这当然是不得已。
又何况荀襄这个青年女子挂帅,会有人心不服,钟繇与贾诩固然尽力辅佐,其间有许多谋划,有效的阻滞了袁军步伐,但敲边鼓的与正主,还是有差别。
荀襄初次挂帅,难免手足无措,最开始的战略趋向保守,到后来,终于看清想透,也决定改变战略,钟繇与贾诩的智谋才得以伸展。
应对袁氏口袋一样阵型,我军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锥出囊中,集中一线,直接从底部给他捣穿。
毕竟袁氏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函谷关。
只要函关在,我军就有东出的气口。
眼下张绣东行的一万兵将,此时正停在函谷,以为两边接应。
而退至下阳,也是因为分兵过后,军中失了主帅未免有些慌乱,而避让袁氏锋芒。
“……繇只是未想,凤卿竟如此悍勇,以五百人就敢于敌后突袭。”钟繇苦笑摇头道。
荀柔默默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一直未发话的贾诩,“文和也是一般想么?”
贾诩沉默与他对望,几息才道,“袁绍大军俱在河东,河内空虚,诩以为荀帅如今在河内,并无大碍。”
钟繇默了一默,才轻轻颔首。
荀柔唇角勾了勾。
这才对嘛。
单说阿音,她的行动固然有突然的成分,但以钟元常、贾文和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一点都没察觉,怎么可能,不过是对比利益得失过后,默许罢了。
毕竟,除非发生意外,比如中了流矢,如阿音这一级的将军,即使战败,死亡的可能性远低于一般士卒,最多不过俘虏,至于发生意外若真畏惧至此,那就不会从军了。
“如此,判二位各三十脊杖,可有不服?”
在军中,这只算轻刑,两人俱无怨言,当即领下。
“不用去衣,在主帐前打。”二人将出时,荀柔忽又补充一句。
待二人出去,他才端起半凉的药汤一饮而尽。
“不管如何,地方选得还不错。”他神情倒是始终镇定。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当然只能向前看。
下阳城,在本朝没什么名气,不过是中条山脉中段下一处城池罢了,但在《春秋》中却是浓墨重彩一笔。
此处为虞国都城,临接中条山的颠軨坂道,这条道,就是成语假道灭虢中那条道。
春秋时晋借道虞国伐虢国,灭虢过后,晋献公又以礼物结好虞公,以会猎为由,从此道出,将虞国也覆灭了。
这条道,正是河东郡,沟通南北的唯一通道。
荀攸点点头,“小叔父之意,在此一决胜负?”
荀柔一笑,向侍立在侧的亲兵道,“去大帐前看看,若是行刑未完,就传我令,先存下十杖,以观后效,若刑毕,那就算了,然后擂鼓升帐,我即刻就来跑步去。”
亲兵干脆应和一声。
先后到达的诸将,眼下已等候多时了。
先前自然不乏议论,荀襄挂帅,离京时不见荀柔露面,长安种种传言,人头滚滚,听闻官制更改,不知他们前途又如何。
除高顺天生严肃,不近人情外,其余众人难免聚在一起谈论。
直到钟繇与贾诩二人,并同军中掌刑吏一道出现,接着木架立起,二人一声不啃背帐跪下,手扶横拭,两边各两个行刑军吏,举起木杖,第一声棍杖撞击肌肉,并伴随人忍痛发出的闷哼,帐中众人顿时噤声。
却不是众将皮糙肉厚害怕杖刑,但眼前被杖责的是什么人?若这等人物都要受杖,那他们又要如何?让主帅作前锋,他们这些人有算什么?
随着这一声一声的杖刑,大帐中气氛逐渐凝重,不少人都坐立不安起来。
纵使随钟繇自雒阳退回时,招揽的公侯之后小将张参,以及原为贼渠帅的张晟,也在这种气氛中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又见一亲兵穿戴之人,上前中止刑行,并说出暂寄十棍,以观后效,而听见两人应礼跪谢后,众人更是已经麻了。
所谓携云握雨,所谓翻云覆雨,所谓生杀予夺,正是如此。
升帐的擂鼓响起,虽还不见人,众将还是都连忙列队站直,屏息肃立。
鼓声中,一身布衣布履,素巾束发的荀柔,缓缓穿过众将,行至主座。

时近黄昏,帐中光线已不甚明亮。
盔甲在身的众将,由于接到命令仓促赶来,再加上天气炎热,都有些灰头土脸,直像列于帐中的两排土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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