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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门庭(青山见晓)


如此再无话说,荀柔当即也匆忙准备起来。
营寨不拆,粮草分发,各军寨有秩序的分批撤至两边山上,同时各留下一部分以为迷惑敌人,各军分百人小队行战前准备任务,有搬运安置军械,有入山伐木采石,有排布军阵,有辅助后勤,有运送食水,有放哨巡逻,有照料马匹……
高顺带领本部兵卒,赶至战术位置,原地休息,饭食另外安排兵卒准备,以保证其充分的休息。
整个准备期间难免出现各种错乱,但好在军心安定。
荀字的大纛早早的飘在中条山西面山峰上,赤地黑字,数十里外犹能望见。
荀柔立在旌旗之下,凡有疑问、混乱,事无大小,俱可前往询问裁决。
命令与反馈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又如流水一般淌向各处营寨阵地,将每一支小队汇聚杂糅成整体。
自晨光熹微至夜幕落下,中条山并不平坦的两面山丘点点火把升起,蜿蜒成两条火龙。
“今天先这样吧。”夜间微风,并不寒冷,荀柔望向升至半空的月亮,估算时辰,“传令各营,原地休息,不得移动。”
袁氏具体何时发兵,一天、两天、三天都可能,故不能让兵卒太过疲累,而同时,已安排好的阵地位置,也不改变,以免更造成混乱。
“传令留守山下的曹性,在袁氏大军到来之前,每日命人点燃火把,彻夜敲锣击鼓呐喊,做出营寨中人丁兴旺,急促准备样子,以避免探哨与偷营。”
山上的动静不可能瞒得过人,要是他,就会猜测山下营寨空虚,派人夜间探袭。
能截杀一波最好,大伤彼辈士气,若是不能,也可探一探山下各寨虚实,为大军行动规划路线,当然同时也可以顺带猜测有多少人上山,每日工事预备得多少,可先有个心里预算。
不过袁绍的果决,亦或者冲动莽撞,仍然超出他的估计。
也许也是见无可乘之机,总之夜间的袭扰并未到来,与之相应的,是次日清晨的袁军全军出动。
按照先前的命令,砥柱山的千金部先行撤退,派人回报,接着,在袁绍大军抵达前寨后,前军剩余兵卒也有序撤退,转进山道,一边让颇有脚力的精卒快速回报,一边带领剩余前部摆脱可能存在的追兵,再向西与中军汇合。
袁军行动迅速,前后撤退下来的传信兵,回主营报告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时辰。
这一天,袁军大军行进四十里,在下阳城东南面三十里,背靠黄河,下寨修整。
而荀柔又在旗下立了一日,续接前一日的工作,继续种种布置,只是比前一天停工得更早些,入夜后在下阳城中设宴抚慰氐将千金,并招与之同路的曹性一道,来作陪客。
“……荀太尉,这汉人里俺就服你聪明,你让怎么打,俺千金就怎么打,俺们兄弟绝没有二话!”身为氐族小部落首领的亲弟弟,在荀柔一直兑现在陇右对本族公平优待政策前提下,千金及其部众一直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并可谓是一直坚定立场,毫不动摇。
荀柔当然也明白对方诉求,便也立即许诺关塞草场、承认氐氏王族传承,以及各种优厚政策。
大概是他过去信誉真的太好了,千金分外激动,忽然表示要取汉姓为“荀”,让自己这一支血统以“荀氏”绵延下去。
胡族归化取汉姓,在这一时代并不少见,如前汉和亲匈奴,便有其后嗣子弟以“刘”为姓,许多部族与汉族通婚过后,也自后代改了汉姓。
这种行为归根到底,还是有些“认爹”的政治意义。
虽没说话,但列席宴会的钟繇脸色已微变,忍不住转头去看身侧的好友。
荀攸正低头夹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注意身旁投来的目光。
好在荀柔并未准备“喜当爹”,客气的拒绝了对方的真情,然后隆重推荐了“刘”本朝第一大姓。
钟繇放松之余,心底竟又微妙的泛起些微异样。
望着主席上神色和悦沉静的荀柔,幼年活泼灵巧的小郎君,已成为城府深沉,难以看出心思的太尉。
氐族大部族改姓,代表的效忠之意,身为太尉的荀含光,岂会不明白。此时拒绝固然是最好选择,可这样的权力就摆在面前,难道就没有片刻的怦然心动?
钟繇心情正凌乱恍惚,却忽而听到身边些微声响,一转头却见荀攸望过来,他此时反倒不敢与好友对视,狼狈的低下头,匆匆端起案上汤碗。
总之,这一日虽则未曾饮酒,最后也算是宾主尽欢。
次日,天光未亮,两边营寨都相对升起来袅袅炊烟。
荀柔也早早登上山坡,眺望不远处,在火把点缀下,袁氏庞大的营寨。
诚然,当人数超过三万,在所及视野中就已然茫茫无数,很难计算了,但将近十万的袁氏大军,营寨相连,一直绵延至夜色深处,目光所至所见只是一片层叠的火光,这等景观,也实在让人心神激荡。
上一次,见到这样规模的军队,这样的场面,还是在黄巾围城之时。
十一年了。
竟已整整过去十一年。
他已有些年,没有再梦见那条晨雾中的大河。
“小叔父?”
荀柔在荀攸的呼唤下回过神。
山下的袁绍不是皇甫嵩,而他也不是张角。
“传讯高顺待命,传讯各营按先前命令准备,见号令前,士卒不得随意走动,伍长确认本伍士卒及其军械,什长检查本什弓弩箭支投石,百夫长再次确认本部各什位置、人员,军校巡查本营,协调各部,查漏补缺。”
“重申军规,全军上下,但有轻军、慢军、欺军、背军、乱军、误军者,严斩不怠,死后并以逃兵论,罪及三族!”
“是!”
饱食,列队,步上战车。
全身光明铠的袁绍踏上战车,其第三子袁尚随侍在侧,众谋臣亦在大纛之后各自上马。
“父亲,快看!”袁尚忽然惊诧,一指向山上。
此时晨光已明,视线清晰,山上的荀字大纛拖着长穗,在风中招摇,其下站着的身影,纵看不清面目,却能看清却是一身青衣,衣袂飘摇,昂然而立,遥遥相迎,并未着甲。
“那是荀……荀含光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仰视而望,一个贼字,他怎么都难出口。
沉重的兜鍪压在头上,连视野都被限制,袁绍咬了咬牙,少有的,没有理会爱子,只是拔出随身佩剑,指向前方,“讨伐逆贼,匡扶汉室,发兵”
随着袁氏先举旌旗,鼓吹隆隆,前军挺进,这场关系着两方命运之战,就此开启。

若是荀柔知道,袁绍父子正为他成功装逼而牙痒痒,一定会大呼误会。
毕竟,自古以来战场上为流矢所中的倒霉蛋就层出不穷,但凡抗得住,他至少要穿一件前后两片,能护住要害的两当铠。
如大侄子就被他劝,眼下穿了一件单甲,虽然略破坏形象,但是安全嘛。
风度哪有性命重要。
不过,荀柔毕竟不知道不是有意装逼,自然也不会想到对面父子的心理活动,而且对面前军,打着“文”字旗帜,擂着鼓,压了上来。
他向身边的传令官一声招呼,传令官高高举起黄色的小旗,两次。
继而,山坡两边亦有数枚黄旗连举,点缀在已秃的山坡上,零落如星。
旗号已起,登时弓弩上弦声不断,包裹着油浸布头的长箭对准山道,箭头被同袍点燃后射出。
上百支火焰,落在铺陈道口的布幔和干草上,很快燃烧成十余米的火道。
熊熊烈火炽盛,将山道充满,热烈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兵卒恐惧,不敢靠近,顿时裹足不前。
原本预计的勇猛冲锋,却在刚开始受到阻碍,多少有些令人沮丧。
不过,文丑毕竟是河北名将,反应还是极快的。
要取水未免太远,他立即下令步卒,以什为队,往东南面平原地取土,又命役夫执铲以助掘土。
士卒兜土在下裙,冲到山口,将土倾倒在火焰上。
一队、两队……起先还看不到效果,但毕竟方法正确,火势逐渐变小。
其间,扑火的小队自然也曾遭到山上的箭石袭击,不过文丑也见招拆招,换出本部盾兵,排出人工甬道,左右保护之。
前后半个时辰,没有后续燃烧物支持的火焰,就被扑灭了,靠近山道口倒毙了二三十具尸体,这前几轮冲向火场的兵勇,被袭倒后,扑倒在火焰附近,已经烧得不成样子。
这是今日第一轮交兵的全部牺牲者。
山道余温尚在,一地混杂的焦黑土黄,零碎火星不能成势,挣扎着腾起一缕缕白烟。
荀柔自山坡上观看,觉得像是地下温泉口,地热突出的奇观。
方才,对方列盾兵举牌后,他已让兵卒停止向下射击,不再浪费箭矢。
这只是开始,他并没指望靠着这等伎俩阻拦住袁军。
最多,只算是打个招呼。
不远前方,文丑一压兜鍪,再次提枪,摧举旗帜,再次下令擂鼓,骑马领着本部骑兵,冲向山道。
显然,这一次他要亲自上场。
颠軨道说宽不宽,说窄不窄,勉强可容五六骑并行,文丑这一冲,队伍便四五为列,挨挨挤挤塞进道中,前端精锐还能保持队形和间距,后方却不免有些凌乱。
一、二、三……荀柔耐下心数,直到五十,其军八百骑一多半都冲进道中,他这才又向传令官下命。
这次举起的是蓝白见杂的小旗。
两边山坳中,很快各有一队披甲兵卒,推着小车,执着长刀,借着俯身下冲之力,埋头自两侧横撞进山道当中,头盔压得极低,他们并不看人,只管低头冲撞砍马。
本有些拥挤的队伍,被撞得人仰马翻,被迫停止,而冲锋的小队则迅速失去踪影,只留下几只装满干草的推车。
顿时,山上箭石投掷如雨,其间几枝火箭夹杂,将推车快速点燃。
骑兵多有甲衣护身,死伤不多,但被这一冲一砍,一拦一断,彼此攀扯,前后挤压,再加上密集的箭石打击,疼痛伴随着生命威胁感,让人心慌意乱。
有人想前冲,有人想后退,有人要稳定马匹,有人在躲避箭矢,有人想救助同僚,有人却被袍泽的马匹践踏。
有人在口申口令,有人在呼喊,也有马声嘶鸣。
后面一半的骑兵,只能看见前方的混乱,欲要向前救援,却只是让山道口更加堵塞。
至于再后方的步卒,则只能无所是从的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几人的混乱不算什么,但几十人蔓至上百人的混乱拥挤,任谁都难调理,就是队中有几个百夫长,各自陷在乱阵之中,无法维持秩序。
文丑在听到身后动静时回头,原本也想眼看只余身边几十骑亲兵未牵涉其中,顿时进退两难。
再向前就是送死了。
他只能长叹一声,放弃继续向前,拨马回转,让亲卫举起盾牌护卫,顶着箭石,一路整列收拢队伍。
又因为过于拥堵,以及躲避箭矢,不得不下马步行,然后一步步狼狈退出山谷。
这期间,便免不得有踩踏和死伤,人还算好,伤亡不多,毕竟能灵活躲避,马却死伤得更多。
这都是钱财啊!
文丑一边心中滴血,一边却让人将重伤不能行走的马直接杀掉。
待其退出山道,沿途再次留下二三十人尸,以及五六十倒毙的马尸,还有几具横倒的伤马,低声唏嘘,这些战马是受伤不能移动被要求处决,却因为骑士主人不够狠心,得以苟延残喘。
然而,大概也只到如此。
此时谁又有闲暇照料伤马,最多不过是今晚加餐,士卒得以多分下一块肉食罢了。
总之,文将军第二次尝试,也失败了。
这一次冲击,最远冲入山道一里,大概是总长的七分之一。
连续击退两次攻击,荀柔站在山岭上,却并无一丝喜悦。
彼此杀伤与损失,都微不足道。
且虽然似乎你来我往的过了好几招,但实际上,此时太阳才完全升起。
而试出的另一件事,则完全出乎意料。
“袁军这般,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回头对身后的荀攸、贾诩道。
至于钟元常,此时正在对面山头,负责东翼的攻防。
“方才袁本初,为何不命人助之?”
文丑被堵在山道中,而前后不继,一大群步兵就跟傻子一样堵在山前,袁绍作为一军主帅,呆若木鸡,就傻看着,哪怕派个人上前,把这些兵卒撤开,不要堵道啊。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袁绍直接再出动两军,左右一支,攀山进攻,然后大家正式开打的准备,可这捏紧的一拳,居然没打出去。
可以说,今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两次不成,士气有些衰落,但他这一鼓气,却也没能发出。
“袁本初不能如此。”贾诩见荀柔望来,荀攸却一副低头出神的样子,只得无奈开口,“否则文丑退后,其心不得安,众将之心亦不得安。”
见荀柔还有些困惑,他不得不再道,“太尉只想想吕奉先,再想想魏续就是。”
“……何至如此啊。”
道理当然简单,不过是派系不同,以及同行相忌,可到这种连碰都不能碰的地步,未免也太夸张了。
文丑就没有一个交好同僚吗?
“以太尉在军中威望,自然不必在意这等小事。”
贾诩拱手道。
荀柔眼神一晲。
若是别人说这话,必然在拍马屁,但贾文和这一句,他听着怎么就觉得阴阳怪气。
不过这回他却也果然明白了,不就是他在中下层兵卒中有人气,而袁绍却只是通过控制大将控制军权嘛。
所以,他对待将军校尉一级,就是要比袁绍要随便些,不明白人家那种委曲。
“却也并非无一人可用,”荀攸这时道,“只是袁本初爱子,不欲令其做这等细务。”
荀柔只能长长吐出一口气。
可不是嘛,若是袁尚出面,文丑当然也就不担心兵权,不过袁三公子大概真是体面人,不愿做这种扯着嗓子,前后奔跑,整兵列队的事。
可话又说回来,袁绍之所以能如此,也是人家家大业大,底气充足造得起。
荀柔暗自腹诽,袁军这边却在商量正事。
文丑一战虽退,却并未心服,反而觉得自己已抓住战机。
只是,前一次不提,这一次冲杀不成,被迫折返,却是众目睽睽,他不得不来到袁绍面前陈说一番。
“旁人都传荀含光用兵如神,今日一见却为大缪卑将已知破彼之法。”
文丑在车前行礼道。
“可笑!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同为大将的麹义,站在袁尚之侧,闻此大声嘲笑。
文丑心中虽恨,却知其攀附袁尚以为依仗,自己虽为主公亲信,却也不愿得罪三公子,“其依山立阵,根脚不稳,且阵势单薄,不能承一冲之力,望乞步卒三千,必能破之!此阵一破,则前路无碍!”
他顿了一顿,没听到袁绍答应,心底一横,当即不顾一身胄甲不便,跪在车前,“卑将愿立军令状,不能破之,甘死阵前!”
“何须你一败军之将!”麹义冷笑一声,翻身下马,来在袁绍车前,“卑将只需两千步卒,必当冲山破阵,活捉荀含光,奉于主公与公子车前!”
既有左右两面之选,袁绍照例询问起随队谋臣。
于是乎,亦是理所当然,几个谋士各依本心,或举文丑,或称麹义。
郭图等认为文丑本为前军大将,又同荀氏交过手,正可谓知耻而后勇,而逢纪等则认为麹义勇猛过人,部曲养精蓄锐,正是锐不可当之时。
袁绍立于车上,耐心等众人争执结束,这捻了捻须,缓缓道,“诸君所言,都极有道理,不过何必相争?山有两坡,文将军攻西面,麹将军攻东面,两面同时攻打,亦可使之不得相顾也。”
“主公英明!”郭图当即道。
“是我等浅识。”逢纪虽慢了一拍,却与郭图接得严丝合缝。
众人哪是真的蠢得这都想不明白,依然是旧话,不过各凭心意罢了。
而纵使文丑不愿配合,麹义不甘心,还想打西面荀柔本部,却也只能领命。
其人也并未真的只带两千步卒,总将本部五千人拉了出来,只命骑士弃马,列步阵同行而已。
这次有超过万人行动,激扬起一片沙尘,荀柔立在山上看得分明,知道真正的战斗,终于将要开始。
他向身旁传令官一令,令官当即高高举起一面黄色小旗。
在三里外,山势转折处坡顶待命的高顺部岗哨,望见鲜黄的颜色,不敢耽搁,当即报与自家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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