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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恩不负(卧底猫)


病弱之人……知韫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年轻人有点铤而走险啊。
祝予怀刚走进茶楼,招呼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他礼节性地应答了两句,耽搁的这片刻里,卫听澜从楼上下来了。
祝予怀的余光捕捉到人影,立刻转过了头。
因为有帷帽遮挡,卫听澜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在这僵持的沉默中,他直觉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这种时候装不认识,只会火上浇油。卫听澜被迫挤出一个笑:“好巧啊九隅兄,我正要去找你。”
祝予怀没应。
卫听澜更心虚了,转移了视线看向伙计:“咳,我跟这位客人是一起的……给他来盏安神清火的枣仁茶吧,一会儿送到楼上来。”
伙计应声记下了。祝予怀这才挪了步,一直走到他身边,朝他抬起了一只手。
卫听澜如临大敌,盯着他越伸越近的手,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祝予怀轻声笑了。
“濯青啊。”他拿衣袖擦了擦卫听澜额角的冷汗,声音温和到不像真的。
“你敢出来,是想好怎么狡辩了吗?”

这句一出,卫听澜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他勉强笑着:“九隅兄,我们上楼慢慢说,好不好?你看你颠簸一路,站这儿多辛苦……”
祝予怀微微一笑:“言重了,哪儿有你和阿鸣辛苦。一个忙着满城画老鼠,一个忙着在家里卸马车轱辘,都累坏了吧?”
“……”卫听澜眼神飘忽,吱都不敢吱一声。
祝予怀替他擦完汗,顺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上楼。”
这是要找个清静地方好好算账了。
卫听澜只能硬着头皮带路。
好在茶楼的救兵来得也快,两人面对面刚坐下,伙计就端着枣仁茶来了。
抢在祝予怀开口前,卫听澜把茶推了过去,讨好道:“先润润嗓。”
祝予怀瞥他一眼,倒没有拒绝,端起来抿了一口。
卫听澜忐忑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祝予怀只尝了一口,就略略皱眉:“有点烫。”
卫听澜立马探头:“我给你吹吹……”
祝予怀按住他凑过来的狗头,意味深长道:“濯青,你有点殷勤过头了。”
卫听澜被他盯得讪讪地缩回去,麻溜地认错:“我错了。”
“你认错一向很积极。”祝予怀缓缓搁下茶盏,“但我看你下次还敢。”
卫听澜小声嗫嚅:“我也不想瞒你的。这次的事,我实在是害怕……”
祝予怀打断他:“那你就没有想过,我也会怕?”
卫听澜顿了顿。
祝予怀看着他,逐渐敛起了神情:“我不过写了一篇赋文,你便怕到要将我圈禁在家里。可你自己呢?瞒着我在京城搞出如此大的动静,你是想豁出性命,与他们玉石俱焚不成?”
卫听澜耷着脑袋道:“我没那么想。我就是觉得,与其让你去犯这个险,我替你去也是一样的。”
“你与我不一样。”祝予怀口吻严厉了些,“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文人,就算遭人攻讦,也无非说我沽名钓誉罢了。可你身后是朔西卫家,是数万兵马!一旦事情败露,朝中有人弹劾你煽动民心,弹劾卫家居心不良,你该如何辩解?”
卫听澜想说他并未动用卫家的人手,却又不好解释,只能含糊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扯上我父兄的。”
可这话落在祝予怀耳中,就是卫听澜要把别人都摘干净,自己一人揽下全部罪责。
祝予怀几乎拍案而起:“濯青,你到底明不明白……”
话还没说完,他忽觉头脑一阵发晕,身形晃了晃,不受控地就要往前倒。
卫听澜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你别生气,别生气!来,先喝口茶缓缓。”
祝予怀以为自己是气急了,按着额头缓了缓,被他搀扶着坐下。卫听澜把茶递到他唇边,他便下意识地喝了几口。
枣仁茶的甘甜余韵中,似乎夹杂一丝不明显的苦味。茶水的热气扑面而来,祝予怀昏沉的思绪忽然一顿,脑中有根弦警觉地绷了一下。
他蓦地推开茶盏,扼着咽喉拼命呛咳起来。
“你……”他咳出了眼泪,也没能把咽下的茶水吐出来,“你给我喝了什么!”
卫听澜还想去扶他,祝予怀却更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把剩下的半盏茶“砰”地掀翻在地。
“卫、濯、青,”他不可置信地咬着牙,“你竟给我下药……”
茶汤和碎瓷溅落满地,祝予怀挣扎着想起身,下一瞬却身体发软,跌进了熟悉的怀抱中。
“你别怕。”卫听澜接住了他,却不敢低头看他的眼睛,“等睡一觉醒来,事情就都结束了。”
祝予怀抓着他后背的手微微攥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倦意已如潮水般涌上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祝予怀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有温热的呼吸碰了碰他的耳畔,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片刻后,等在门外的知韫听见了开门声。
她抬起眼,看见卫听澜抱着人出来,玩味地一笑:“还真让你得手了。”
卫听澜的心情却并不好,问:“可有马车?”
“早备好了,跟我来。”知韫上前引路,一边问,“他喝了多少?”
卫听澜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闷声道:“半盏。”
“半盏啊……”知韫算了算,“他体质弱,睡个一天应该不成问题。”
卫听澜听了这话,把祝予怀抱得更紧了些。
只有一天。
现在不抱,等他醒来,没准连手都摸不到了。
马车悄悄从后门驶出茶楼,七拐八拐地避开闹市,没过多久,就到了祝府附近。
车夫是知韫安排的人手,把人送到后,没有多话便自行离去。
卫听澜没走正门,寻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扛着祝予怀小心翼翼地翻进竹院。
刚落地,就对上了蹲在廊下的易鸣。
四目相对,易鸣豁地一下站起身,惊愕道:“你,你们……公子怎么在你那里?!”
卫听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祝予怀从肩上放下来:“我也想问。他独自一人去了望贤茶楼,你竟一点也不知道?”
易鸣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公子一直在屋里补觉,我看床上鼓鼓囊囊的,外袍、腰带都好好地搭在屏风上……”
“拿衣裳伪装的障眼法罢了。”
“可我一直守在院里……”
卫听澜叹气:“正门不能走,他还可以爬窗。你主子就是长得乖,你真当他是没心眼的小绵羊?”
易鸣噎了一下。
卫听澜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抱起祝予怀进了卧房,将人安置在床榻上:“我给他用了助眠的药,不伤身,就是得睡一日。你守好他,明日千万别让他出门了。”
易鸣跟在后面,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慎重起来:“都准备好了?就在明日?”
“嗯。”
睡梦中的祝予怀不安稳地动了下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卫听澜本欲转身,脚步又顿了顿,握住他的手仔细地掖回被褥里。
他看着床上的人,轻声承诺道:“我会回来的。”
翌日寅时,午门钟声过后,文武百官一如往常地进宫上朝,听政议事。
随着天光渐亮,皇宫外的康衢大街也慢慢热闹起来。负责看守宫门的武卫们下了夜值,三三两两地闲聊着,去早市上买烧饼。
“真是奇怪,近日与我换值的都是些生面孔。武卫在招新人吗?”
“谁知道呢。你说这看门守鼓的苦差事,升迁无望,俸禄又少,何苦来哉?”
“就是啊,登闻鼓几百年也没人敲一回,有什么可守的?我巴不得自己早点调走。”
热腾腾的烧饼出了炉,武卫们一边长吁短叹,一边蹲在街边狼吞虎咽。
忽有一人余光瞥见什么,迟疑地停下了咀嚼:“咦,那是……”
同伴们不明所以,也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瞥见了几道惹眼的身影。
人潮来往中,有一男一女披麻戴孝,正往午门的方向前行。其中那妇人簪着象征未亡人身份的白花,手里捧着的,赫然是件残破的血衣。
在她身侧,还有一名手持箱匣的年轻女子,一身素衣,以纱覆面,看不清容貌。
这奇怪的一行人与市集格格不入,来往的路人或惊诧、或不解地望着他们,都下意识让开了道路。
捧着烧饼的武卫们面面相觑。
这又是孝服、又是血衣的,该不会是有什么奇冤大案,要去午门击鼓鸣冤吧?!
同一时刻,祝府卧房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易鸣正靠着门犯困,一下子被这动静惊醒了:“公子?”
祝予怀刚刚醒来,想要下床却使不上劲,一个不留神,就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易鸣赶忙过来扶他。
药效显然还没过,但肢体的疼痛让祝予怀的神智清醒了一些。他回忆起昨日的事情,一股怒火烧上心头。
卫、听、澜!
易鸣想扶他回床上,但祝予怀一把抓住他,哑声吩咐:“阿鸣,帮我把师父留下的药箱拿来。还有,立刻去备马。”
药箱里有针灸用的针具,不管有没有用,多少能让他清醒些。
易鸣为难道:“公子,您现在需要休息……”
祝予怀加重了语气:“我再说一遍,拿药箱、备马!”
易鸣犹豫片刻,歉疚地垂了眼:“我不能去。”
祝予怀顿了一下,气得身形不稳:“濯青胡闹,你也跟着胡闹?我是体弱难医,但我还不是废人!你们……”
他一激动,干哑的喉咙泛起腥甜,止不住地俯首重咳,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
易鸣吓着了:“公子……”
“别叫我公子!”祝予怀咳得喘不过气,奋力挥开他的手,“你既不肯听我的话,与我不是一条心……今日便回雁安去!”
易鸣跌坐在地,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怔忡。
他从没见过祝予怀发这样大的火,更没想过祝予怀会赶自己走。
祝予怀扶着床架,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意识又开始模糊。他咬牙掐了自己一把,瞥见烛台边剪灯花用的剪子,拿起来就要往手臂上划。
“不要……”易鸣几乎是扑了过来,死死地拦着他的动作,颤声道,“公子,我听话,我听话!我去拿药箱!”
午门外,百姓们纷纷驻足,神色各异地看向登闻鼓前的几道人影。
庞瑛和颜庭誉已经停了步,而走在最前方的庞郁当着守鼓武卫的面拾级而上,一直走到了登闻鼓前,从架子后抽出鼓锤。
庞瑛望着他的背影,捧着血衣的手微微攥紧,颜庭誉站在旁侧,安抚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在午门武卫们戒备的注视中,庞郁伫立扬声,高喊道:“芝兰学子庞郁,在此击鼓投状,状告泾水贪官,为青荷县县令崔文勉、为泾水流离失所的百姓求公道!”
鼓锤重重落下,一下比一下更迅疾。雄浑的鼓声隆隆作响,绵延不绝,顷刻间响彻朝野。
正在上朝的百官听见鼓声,都面露诧异,停下了议事。
明安帝皱了眉,问道:“何人击鼓?”
传讯的侍卫层层上报,殿外值守的武卫统领得了状纸,入殿禀报:“启禀圣上,击鼓者乃芝兰学子庞郁,所告之人为泾水州府官员,共计十二人。”
一听此言,朝臣们都倒吸了口凉气。
一个没入朝的学子,一口气状告十二名地方官?
这事实在荒诞了些,立马有人鄙薄道:“黄口小儿,哗众取宠!我看他这是借水患之机,为自己博取名利吧?”
“是啊,如今水患未定,正是要安抚民心的时候,他倒好,一下子把泾水要员全告到御前,这不是存心搅和生事么?”
“听说这个庞郁向来恃才傲物,在兵部观习时也爱逞口舌之快……”
朝臣们议论纷纷,直到明安帝不悦地敲了敲御案,朝堂才肃静下来。
明安帝问:“依众卿看,此事如何处理?”
众臣彼此眼观鼻、鼻观心,有不少人都偷偷瞄向中书令裴颂,想看他的态度。
裴颂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两声。
很快,他身后礼部的一位官员出列献策:“启禀圣上,按祖宗旧制,为防举劾冒滥,击登闻鼓者需受廷杖三十,以表决心。”
明安帝摆了摆手:“就这么办。”
午门外,围观的百姓们已将康衢大街围得水泄不通。庞郁所揭露的泾水官场丑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民众间口耳相传。
贪官污吏的形象与“官仓鼠”重叠在一起,在人们的想象中愈发面目可憎。在这样的对照下,崔文勉倾尽家资为民筹粮,却在归途中遭人暗害、覆车而亡,这样的惨事,就更令人扼腕痛惜。
前些日子,百姓们还在为《采莲传新编》中的李叙和梁采莲落泪,而如今,庞瑛穿着未亡人的孝服,手中捧着丈夫的血衣,就好似“梁采莲”从唱曲走了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众人眼前。
几乎所有人都想起《采莲传新编》那个未完的结局——梁采莲最后活下来了吗?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吗?
老天会开眼吗?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没人知晓答案,但所有人都悬起了心,开始翘首等待。
就在这时,宫中传出了旨意,武卫中有几人得令而出,按住庞郁,把他押到了刑凳前。
庞瑛下意识想上前,却被武卫横杖一拦,不许她靠近。
颜庭誉站在庞瑛身边,看着他们手中包裹铁皮的廷杖,心中有些焦急。
卫听澜怎么还没来?
督刑的武卫校尉踱步到庞郁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按大烨律法,非军国要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之事,不得擅击登闻鼓。击鼓者需受廷杖三十,以证清正无愧之心。庞郁,你可想清楚了?”
庞郁被按在凳上,嗤道:“要打便打,哪儿那么多废话?”
那校尉低笑一声,直起身来,摆摆手。
“落杖。”
廷杖裹着千钧之力重重落下,打得庞郁脊背一僵,猛然攥紧了刑凳。
庞瑛忍不住喊了一声:“阿弟!”
紧接着第二杖、第三杖,庞郁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逐渐开始发白。
他咬着牙,在裂骨般的疼痛中抬起头,看见那武卫校尉眼中带着戏谑,看自己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将死的蝼蚁。

廷杖一下比一下落得迅猛,好像故意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庞郁挣扎着想说什么,一张嘴,却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血来。
“庞郁!”颜庭誉上前一步,心中隐觉不对。
庞郁好歹也是武学前茅,以他这样强健的筋骨,何至于几杖就呕血?
那校尉还在皱眉训斥:“都没吃饱饭吗?用力打!”
廷杖如催命一般,打得愈发凶狠。
庞瑛被武卫拦着,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庞郁口鼻中呛出,竟像是止不住一般,越溢越多。
杖刑是有技巧的,有些经验丰富的狱卒,能做到外轻内重,使受刑者脏腑受损,皮肉看着还只是微恙。
武卫中显然安插了擅刑罚的熟手,是冲着要庞郁的命去的!
“你们做了什么?”意识到不对劲后,庞瑛奋力推搡起阻拦的武卫,“住手……快住手!你们想当众害命不成!”
她心急如焚,一群五大三粗的士兵也不知有意无意,竟真让她挣开了一道空隙。
混乱中,颜庭誉抓了个空,只看见庞瑛扑到刑凳前,俯身死死地护住了庞郁。
那廷杖却毫不留情,冲着她的脊背狠力砸下。
颜庭誉惊惧失声:“别!”
百姓们也发出一阵惊呼,就在这时,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远而来。
人群上空,一杆沉重的银枪倏地破风而过,枪上红缨如血,直直朝刑场上飞去。
廷杖刚挥到一半,行刑人面色骤变,猛然收势退了几步。
那裹着千钧之力的银枪呼啸而来,正钉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尖刃入地三分,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场中静了瞬息,百姓们哗然骚动,纷纷回头张望。
武卫们也反应过来,迅速拔刀戒备,校尉大步上前,厉声喝问道:“什么人!”
人群之外,卫听澜收紧缰绳,勒停了马匹。
在他身后,谢幼旻策马追来,气急败坏地朝他嚷嚷:“没别的东西扔啊?非得扔我的枪!”
卫听澜没说话,微沉的目光掠过午门前全副武装的武卫,与颜庭誉对上视线,无声地点了下头。
颜庭誉狂跳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趁着武卫们转移注意力,她跑到刑凳前扶起庞瑛,往几近昏迷的庞郁口中塞了枚参片。
参片的苦腥味让庞郁本能地想吐,颜庭誉立马掐住他的下巴,低声威胁道:“不想死就含紧些。”
另一边,卫听澜翻身下马,把还在吵吵的谢幼旻一并拽了下来:“先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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