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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恩不负(卧底猫)


谢幼旻虽然不爽,但也没多计较,拍拍被他拽皱的衣襟,朝人群走去。
百姓们都往两侧退开,主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武卫们认出了走在前头的谢幼旻,握紧了手里的刀,却不敢贸动。
武卫校尉眯了下眼:“谢世子好大的胆子。在宫门口动刀枪,是想造反吗?”
这含枪带棒的话一出,对峙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谢幼旻迎着刀刃站住了步,摊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手里可没刀枪。”
校尉冷笑:“方才那杆银枪,世子作何解释?”
“我扔的。”卫听澜轻描淡写地上前,“手滑。”
立马有人将兵器对准了他:“退后!”
卫听澜非但没退,还挑衅似的弹了下那人的刀:“都说了是手滑。不信的话,不如你们现在就捆了我去御前问罪?”
武卫们彼此交换了下视线,校尉盯了他半晌,脸色不大好看。
他不确定卫听澜想做什么,但不论怎么看,他们与庞郁庞瑛都像是一伙儿的。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他在这时候面圣。
校尉皮笑肉不笑地放下刀:“一点小误会,何必闹到御前。两位都是大烨忠良之后,想来只是不慎失手。来人,去把那银枪拿来,好生还给谢世子。”
武卫们跟着收刀归鞘,很快有人领命而去,把银枪扛到了谢幼旻跟前。
谢幼旻接到手中,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瞥了眼不远处的登闻鼓,开始挽衣袖:“劳烦让让路。”
校尉问:“世子还要做什么?”
谢幼旻道:“我有冤屈,我要击登闻鼓。”
校尉声音都变了:“你也有冤屈?!”
谢幼旻把银枪往地上一怼:“你刚才拿刀指我,嘴皮子一碰就说我要造反。我看你是为非作歹久了,逮着个人就敢泼脏水,如此信口开河的昏吏,也来守宫门?我要检举上告!”
校尉还未反应过来,卫听澜也跟着提声:“登状人何在?这位校尉大人仗势欺人、以权谋私、滥用刑罚,罪名不可胜数!速速写状纸,递呈御前!”
黑锅一口一口地往下扣,校尉面容隐隐扭曲:“你、你们……”
卫听澜冷眼瞥他:“冤枉你了么?我若来得晚些,怕是只能见到庞郁的尸首了吧?”
谢幼旻提步就要往登闻鼓前走,校尉甚至连思考和反驳的时间都没有,一股被戏耍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恼火地喝止:“都别动!无凭无据,谁敢胡乱上告?按大烨律法,击登闻鼓要受廷杖,诬告者重罪论处,即便是世子——”
谢幼旻拔起银枪:“三法司都没开口,谁给你的胆子定我的罪?我谢家有圣上亲赐的丹书铁券,别说状告你,就算我现在一枪把你扎个窟窿,也不过蹲几天大牢,算是为民除害!”
校尉噎了半天,颤声道:“你……你们这是倒反天罡,目无王法……”
众人身后,颜庭誉也走到刑场边缘,质问道:“奸官恶徒盘剥百姓时,怎么没人谈王法?清白之人被奸佞痛下杀手时,怎么没人谈王法?尔等横行不法的猪狗,撑不住那张人皮时,倒搬出‘王法’来作虎面旗、杀威棒了!”
她一字一句骂得解气,百姓中立马有人应和:“说得好!多少贪官污吏凌驾律法之上,他们眼中可有王法?”
“恶人得不到惩治,鸣冤之人却要以命换公道,王法难道只约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
庞郁为民击鼓,却反倒要挨廷杖,本就让人心有戚戚,那些颐指气使的武卫,更激起了众人的激愤之情。
民议声嗡嗡扰扰,领头的武卫校尉怒火中烧:“我等奉圣命行事,何错之有?刁民愚众,也敢狺狺狂吠!”
他已然豁出去了,斥责下属道:“都愣着干什么?廷杖还没结束,还不把人按回去用刑!谁敢在此煽动妄议,一并拿下!”
眼看武卫们要动作,谢幼旻迅速动身,以枪撑地跃到了刑台上,卫听澜也抽剑撤后一步,挡在了百姓身前。
谢幼旻横枪喝道:“我看谁敢动手!”
校尉怒声道:“廷杖三十,是圣上亲下的口谕,难道你们还想违抗圣命?登闻鼓乃先祖所设,祖宗规矩——”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陈规旧矩,早该废之。”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分外清晰,众人都为之一静,愕然地转眼望去。
谁这么大逆不道?
听见这声音的一瞬间,卫听澜浑身都打了个激灵,猛然转过头。
人群中,祝予怀被易鸣虚扶着,缓缓走到了前方。
他的面色还透着些病态的白,眼神却凉丝丝地落在卫听澜身上。
卫听澜肢体微僵,被这一眼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是要睡一日吗……他怎么醒得这般快?
众人愣神时,武卫校尉先反应了过来,气急败坏道:“反了天了,祖宗之法,也是你能置喙的?”
祝予怀收回视线,沉静道:“祖宗之法,也并非全无弊漏。”
人群中亦有不少书生,见他相貌如此出众,通身又显病弱之态,多少猜出了他的身份,诧异地窃窃私语。
祝予怀的声音仍旧平稳:“先祖设登闻鼓,是为察民情、听民意,然而本朝以来,登闻鼓十数年不曾响过一声。前有重刑,后有苛吏,含冤负屈之人不敢击鼓,民声何以上达?此制此法,早已名存实亡。法而不行,乃修令者不审也,既然不审,便需斟酌重定。”
此言一出,人群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大了。
“是啊,登闻鼓是为上达民情而设,却又以严刑峻法为限,这不就是自相矛盾?”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一国律法,从来都是上修下行……”
“可法令不合情理,这也是事实啊。既然这法令已不合世道,就应该因时而变,因俗而动……”
卫听澜听着这些声音,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祝予怀方才那番言论,说白了就是要废止登闻鼓的杖罚制度。可大烨的立法之术,向来讲究道德赏罚皆出于君,从未有过民意干政的先例。
祝予怀还是一副安然处之的模样,但卫听澜急得不行,他几乎都能想象朝堂上的腥风血雨了。
就在这时,宫门那侧传来一阵非同寻常的声响。
既像是野马脱缰,又像是麻雀炸窝,在远处嗡嗡隆隆地奔腾流淌。
这熟悉的死动静让卫听澜本能地退了半步,皇宫掖门那端,有一大群青衫学子乌泱泱地涌了出来。
谦益斋的同窗们冲在最前头,有不少人在朝他挥手呼喊。柳雍带着一帮纨绔紧追在后,跑得像一窝乱蜂,一个踩一个地满地找鞋。
“九隅!”
“澜弟!”
“旻哥!”
这一大帮人好似一锅烧开的热水,顷刻间席卷了午门前的空地。武卫们惊疑不定,连刀都不知该往哪儿举。
有几个会医术的学子扛着药箱,率先冲到了刑台边上,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庞郁还有气儿吧?世子快别愣了,搭把手啊!”
“我去,谁的药箱怼我脸上了!”
落在最后的季耀文背着蒋诩,这会儿也激动得撒腿狂奔,把老头颠得骨头都快散架:“夫子,夫子,咱们赶上了!”
在这片见了鬼的热闹中,卫听澜提着剑,整个人都有点呆滞。
祝予怀按了按易鸣的手,示意他不必再搀扶自己。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衫,上前几步,走到了卫听澜身边。
“很意外吗?”他平静地说,“昨日去望贤茶楼找你之前,我先拜访了平章兄。”
卫听澜像是卡了壳,期期艾艾地转过头:“你,难道你早就算到……”
算到我会往茶里下药?
祝予怀看着他笑而不语。
这意味深长的笑,让卫听澜心里更加发虚,怎么想都觉得祝予怀是料到了自己会打小算盘,特意留了后手。
祝予怀当然不可能如实告诉他。
他遇到季耀文纯属意外,昨日乘车往望贤茶楼去时,他恰好看见季耀文在鸿胪寺门口排队买包子,就停下来聊了两句。
那时祝予怀还不确定他们计划何时击鼓,所以只告诉季耀文,近日若听见登闻鼓响,八成是有同窗在击鼓鸣冤,请他尽可能地召集芝兰台的学子,前往午门帮忙。
亏自己这样满心满眼地替人筹划,结果转头卫听澜就昧着良心往他的茶水里加料。
祝予怀看着他心慌意乱、想问又不敢问的胆怯样,心里终于舒坦了。
让你偷偷下药,自己猜去吧!
两人说话的这片刻,学子们已跑到近前。
他们看清了场上两方对峙的情形,都敛起神情,迎着武卫们的刀锋,站到了祝予怀和卫听澜这一边。
蒋诩年老体迈,被季耀文颠得腰酸背痛,但他一下地,就从袖里颤巍巍地掏出戒尺,把学生们都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看着武卫们剑拔弩张的架势,胡须都小幅度地颤动起来,大约是气着了,连佝偻的腰背都罕见地挺直了些。
“诸位大人,”他攥着戒尺提高声,“敢问我的学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被刀剑这样指着?”

第108章 破鼓
几十号学子拱卫在蒋诩身后,活像来打群架的,一听夫子发话,都跟着凶神恶煞地附和。
“就是!九隅和澜弟有何罪过?”
“你们这是仗着官威,欺压无辜!”
那领头的校尉成了众矢之的,气急道:“都住口!身为芝兰学子,知法故犯、率众闹事,你们还敢倒打一耙?”
立马有人抢白:“我们手无寸铁,站这儿说几句公道话,犯了哪条律法?”
“空口白牙给人定罪,家国律法难道是你写的!”
芝兰学子个个刺头,面对刀锋也毫无惧色,又有蒋诩这个三朝老臣护在前头,武卫们不敢真的动手打杀,只能色厉内荏地呵斥驱赶。
但有学子们在前打头阵,原本被威慑住的百姓们也壮起胆子,跟着反抗起来。人群不断向前涌动,武卫们焦头烂额,颜庭誉趁乱退后几步,转身就向登闻鼓跑去。
她冲到鼓前,拔下簪发的素钗,回首高声道:“诸位,泾水官场暗无天日,民苦其久矣!而今小人当其道,有冤不得诉,这登闻鼓除了助纣为虐,还有何益?”
她攥紧发钗,高高举起:“官场沉疴太重,唯有破而后立!既然这鼓还不了世间公道,今日我便破了它!”
说罢,她就朝着登闻鼓的鼓面狠刺下去。
众人惊声直呼,只见那鼓面被发钗生生刺穿,刺啦一声,斜向剖出一道骇人的破口。
颜庭誉划得用力,素钗卡在鼓面中断了半截,收手时,有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呆了一瞬,校尉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你怎敢……”
颜庭誉轻笑一下,抛下染血的发钗,抬手扯去遮面的纱巾,往空中一扬。
面纱飘落,露出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孔。
颜庭誉比从前晒黑了不少,凤眸中的神采却比往昔更盛。学子们都愕然惊神,校尉看清了她的相貌,眼中有异色闪过。
他忽然像有了底气,指挥下属道:“还愣着干什么?毁坏登闻鼓,无异于藐视皇庭!还不将她拿下!”
“住手!”
“慢着!”
学子们几乎同时出声,谢幼旻猛然回神,上前几步挡在了她身前。
“世子,把枪收了吧。”颜庭誉笑了笑,望向学子们,“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要根除一个王朝的沉疴烂疮绝非易事,必须要有人做那个披荆斩棘的开路者。
祝予怀深吸了口气,上前道:“你既决意要做这矛,我等皆是你的后盾。”
他正襟理袖,一掀袍摆,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芝兰学子祝予怀,恳请圣上破除弊制,俯听民声!”
卫听澜紧了紧手中的剑,也跟着往下跪。
“请圣上破除弊制,俯听民声!”
一时间,学子、百姓们纷纷效仿,群声齐呼,逐渐汇聚成震天的呐喊。
“请圣上破除弊制,俯听民声——”
午门外聚集了数千人,呼声阵阵,屡斥不退,这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宫中。
金銮殿内,明安帝听完禀报,气得摔了手边的奏折。
“好大的胆子!立刻将那女子押来,朕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中书令裴颂劝慰道:“圣上息怒。不过是个粗鲁无知的愚妇,召来金銮殿受御审倒抬举了她。不如将她交由刑部审问,按律处置、以儆效尤便是。”
有臣子附和:“裴公说得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乡野村妇,污了圣上的眼睛可怎么是好?”
祝东旭手持芴板,听得略略皱起了眉。
他忍不住出列进言:“圣上,此女冒死犯上,有违常理。民之情莫不欲生而恶死,莫不趋利而避害,午门外却有数以千计的民众为她发声,这其中必有隐情。若轻率处置了,恐怕难平众议啊。”
不等裴颂开口,就有人出声讥讽:“祝大人替那罪妇说话,怕是存了私心吧?方才诸位可都听见了,芝兰学子聚众在宫门外闹事,领头的正是您那位盛名在外的独子。”
“行了,不必争执。”明安帝沉着脸道,“朕还真是好奇,一个女子哪儿来的能耐,还能牵扯上芝兰台。”
颜庭誉被武卫押解着,穿过几重宫门,到了金銮殿。
她身上的簪钗已被尽数拆去,原本揣在怀中的木匣也被夺走,搜过身后,才被人推入殿中,领到群臣跟前。
她跪地磕过头,开口就道:“圣上,民女有冤要诉。”
“无礼!”有人喝斥,“圣上还未问话,岂容你擅作主张!”
颜庭誉道:“人命关天,不可耽搁。民女怕开口迟一刻,泾水一带便多一具枯骨。”
明安帝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你故意损毁登闻鼓,就是想指责朕赈灾不利?”
颜庭誉叩首道:“圣上明鉴,民女并无犯上之心。登闻鼓之制太过古旧,连庞郁那样的武学之才都险些丧命于廷杖之下,更不必说身单体薄的寻常百姓了。此鼓阻塞民声,就如蔽日之云,遮住了圣上的仁德与隆恩。唯有破开此鼓,百姓方能窥见一丝光亮。”
最后几句一出,明安帝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些。
——说得也是,百姓不满的只是那面先祖留下的登闻鼓,又不是龙椅上的自己。
明安帝纾尊降贵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颜庭誉在心中讽笑了一下。
她早看出来,明安帝喜听奉承之语。他身为帝王,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只在乎那些虚无的名声。
他若真有仁德,百姓岂会置身于水深火热中?
明安帝态度一缓和,底下心怀鬼胎的官员就开始着急了。
工部侍郎率先出声,语气不善道:“想不到一个乡野村妇,竟有如此胆魄和胸怀。听说你是庞郁家中的女眷,可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呢?”
这话一出,周遭官员都朝着她的脸看,颜庭誉平静地抬头:“大人认得我?”
她毫无遮掩之意,倒让工部侍郎愣了一下。
有官员迫不及待道:“我想起来了!去年都水监收了一名观习的学子,你就是芝兰台的那个颜……”
“我姓李,不姓颜。”颜庭誉面不改色,“大人说的那位,八成是我血缘上的同胞兄弟。我与他失散多年,前些日子刚在青荷相逢。您与他很熟?”
众臣愣神片刻,那官员反应过来:“不可能!我见过那个颜庭誉,你与他相貌全然相同……”
颜庭誉露出嫌弃的神色:“大人再仔细看看,我与那纸糊的白面书生哪里相同?我身量比他高,力气比他大,日日风吹日晒,皮肤也比他黑得多。”
好歹在泾水摸爬滚打了一年,便是神仙也要变糙一些。
明安帝也不知信没信,问道:“你方才说你姓李,那名叫什么,祖籍何处?”
颜庭誉躬身答道:“回圣上,民女李平雪,祖籍河阴。”
明安帝打量着她:“李平雪……姑且当你所言是真的。河阴官府必有你的户籍文书收录在册,如若说谎,你可知欺君的罪责?”
“民女不敢欺君。”颜庭誉毫无怯色,“民女那同胞兄弟还在青荷,圣上可遣人将他召回京城,一看便知。至于户籍文书……民女一家及同村村民的户籍,并不在官府,而在河阴州府那些大人们手中。”
明安帝停了一息,拧起眉:“你说什么?”
颜庭誉再拜道:“圣上有所不知,泾水贪官为了向朝廷少交税粮,长年隐瞒户籍、谎报人口,州县官员乃至胥吏手中各有私册,以便层层盘剥。也正因如此,虽每年都有大量百姓因水患而亡,但州府上报朝廷的亡佚人数,远不及实际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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