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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恩不负(卧底猫)


在他们等待的间隙,烟花巷里传来几下沉郁的鼓声,紧接着一个人微哑的吟唱声缥缈地传来:
“坎坎击鼓,青山送骨。
涧水潺湲,百兽率舞。”
这沙哑的嗓音有种特别的古韵,伴着鼓声,在闹市中显得尤为突兀。
隔着人群,唱词不甚清晰。祝予怀凝神听了一阵,实在有些费力,提议道:“我们下车步行吧。”
卫听澜笑了下:“也好,省得堵着心烦。”
两人留了易鸣守车,下车先行一步。
远处的歌声更明晰了些,依稀能辨得唱的是百兽迎春的场面。
“群鸟衔枝,仰瞻春山。
钩春不住,使我心殚。”
两句唱完又是几下鼓声,然后是一段含混的哼唱。
祝予怀和卫听澜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个散发青年头戴浮夸的鹰面具,肩上扛着硕大的货架,上面挂了几排野兽面具,个个狰狞。
已有不少行人驻足张望,但青年不以为意,只拍着腰间的鼓昂首阔步、且行且唱,看起来很有几分古时隐世狂士的气魄。
祝予怀看着那货架上五花八门的面具,愣住了。
这……难道是谢幼旻整出来的花样?
卫听澜觉得有点意思:“这是澧京祈春的风俗吗?我竟是头一次见。”
祝予怀欲言又止:“我觉得应该不是。”
“那大约是别地的风俗吧。”卫听澜笑说,“九隅兄,你既不喜欢戴帷帽,我给你买个面具可好?我看左上角那个虎头面具就挺好看的。”
祝予怀深深看了他一眼。
谢幼旻精心筹备的噱头,竟然真的吸引到了一个潜在的顾客。
只可惜看中的是虎。
没等他做出回答,青年又继续唱道:
“虎豹搔首,狐猿绕山。
寻春不至,我心惶然。
倏云收雨,神鹰一顾。
日月往复,于以求之?
驭风越海,濯羽图南。
鹏抟九天,迎神往还。”
梆梆的鼓声里,卫听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是,这唱词怎么还捧一贬十呢?
神鹰能翱翔九天、做神的使者,虎豹狐猿就只会抓耳挠腮,满山瞎跑?
他想起祝予怀送的那双虎头鞋,心中更觉愤懑难平。
虎怎么了?虎多可爱啊!他的九隅兄就喜欢虎!
很快有图新鲜的看客叫住青年:“小兄弟,你这面具怎么卖?”
青年停步,不卑不亢道:“鹰面具二十文一个,其余十文一个。”
祝予怀看卫听澜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民间歌谣而已,别往心里去。你既第一眼看中了那只虎,那就买它吧。”
卫听澜瞄了他几眼,试探道:“那我买了,你戴吗?”
祝予怀颔首:“你买的我就戴。”
这话一出,卫听澜心头一烫,立马就被哄好了。
在看客们还在挑拣各式各样的鹰面具时,卫听澜很快就拿下了最上头的虎头面具,硬是付了双倍的钱,才满意地回到祝予怀身边。
面具的用料和做工不算精致,但祝予怀也没太在意,接过来就往脸上一扣,看向他:“怎么样?”
卫听澜愣了一下,跟虎头面面相觑。
怎么跟他想象得不大一样呢……
祝予怀见他不说话,隔着面具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大自信道:“我戴着是不是有点奇怪?”
“没,没有。”卫听澜可疑地红了脸,“挺好看的。”
这面具圆头圆耳朵,腮旁还有几根直愣愣的胡须。虽遮掩了祝予怀的上半张脸,却没挡住他的嘴唇和下颌,以至于那粗犷的斑纹,也被他柔和的轮廓微妙地中和了,依稀透出点可爱的憨态。
还让祝予怀露出来的嘴唇,看起来特别柔软好亲。
卫听澜赶紧扼住这罪恶的想法,不敢再多看。
“那什么……”他掩饰地清了下嗓子,“春花宴要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祝予怀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闪躲的目光。
莫非是自己太严肃了,戴上面具显得有些凶残?
思及此处,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温和地微笑点头:“好。”
这一声下来,卫听澜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他压抑着鼓噪的内心,脚步飘忽地跟上这只微笑的大猫,朝着遮月楼的方向走去。

遮月楼前人来人往,祝予怀和卫听澜凭着请帖进门上楼,正好遇到了柳雍等人。
因为谦益斋的学子们家不在澧京,出宫不便,今日来赴宴的多是谢幼旻在博雅斋的朋友。
宴席还未开,纨绔们嫌屋里闷着无趣,都趴在栏杆边说闲话。他们手里还拿着鹰面具,显然也是来时路上买着玩的,正互相交换着评赏。
卫听澜瞟了眼他们人手一个的鹰面具,愈发庆幸自己独具慧眼,给祝予怀挑了个不会撞的款式。
柳雍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把新扇子开开合合,一抬头瞥见两人,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是卫郎君和祝郎君吧?”
祝予怀摘下面具,朝他颔首致意。
柳雍赶忙站直身,有些局促地招呼:“那什么,旻哥说他有事儿晚点过来,现在开宴还早,我让人送了些水果来,就在雅间桌上。两位先进去坐一坐?”
祝予怀笑着应道:“柳郎君费心了。”
柳雍面皮一红,不好意思道:“应该的应该的……”
卫听澜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悄悄朝祝予怀挨近了些。
众人目送着他们向不远处的雅间走去,有人悄声感叹:“这么一瞧,怎么觉着虎面具更好看些呢?”
另一人嘲笑他:“呆子!那是祝郎君长得好,跟面具有什么关系?”
柳雍立马拿扇子去挡他们视线:“哎哎哎,别一个个跟色胚似的盯着人家看,没礼貌。”
“老柳你也忒夸张,咱不过就是遥遥欣赏几眼,又不会——”那辩驳的人说笑到一半,忽然闭紧了嘴。
走到房门前的卫听澜也不知怎的,回头凉凉瞥来一眼,就好像听见了他们刻意压低的议论似的。
众人赶忙噤声装傻,直到雅间的门掩上了,他们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交头接耳起来。
“这卫二郎年纪不大,看人时怎么比我爹还可怕?我方才冷汗都快出来了。”
“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难免沾点杀伐气。”
“可我瞧他对祝郎君就不同。你们不觉得吗?亲兄弟都没他俩那么亲的。”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一人鬼鬼祟祟地压低声,“你们发现没有?芝兰台中十余日,除了赛时,他们俩就跟粘在一块儿了似的,走到哪儿都形影不离。而且武试出事那日,卫郎君还抱着祝郎君安抚许久……”
“停停停!”柳雍越听越不对劲了,“瞎编排什么,旻哥的打没挨够是不是?”
“我没瞎编啊。”那人冤枉极了,“卫郎君当时还拿袖子去擦祝郎君脸上的血,我那会儿就在场边,两只眼睛看得真真儿的,他们……”
不远处雅间的门刷地一下开了,卫听澜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叨扰一下。”
正凑着脑袋八卦的几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往后窜了半步。
他们一退,反应慢半拍的柳雍就被拱到了最前头,表情惊恐地捏紧了自己的扇子。
卫听澜见状,颇有兴味地扬了下眉,朝他们走来:“诸位似乎有些恐慌啊,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柳雍强作镇定:“没有没有……卫卫卫郎君有何吩咐?”
卫听澜笑了一下:“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问点小事而已。”
话虽如此,但他一边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扶上腰间佩剑,看起来就像个随时准备即兴杀人的大魔头。
柳雍心里直呼救命,又不敢跑,只能颤声道:“您问,您问。”
卫听澜笑意更甚:“那我直言了。雅间里点的香丸,香气甚合我意,柳兄可知道那香的来历?”
他和祝予怀方才一进门,就嗅到一股熟悉的馥郁馨香,正是炉中熏燃的香丸散发出来的。与遮月楼的“忘春”不同,那气息中有十分明显的百花僵的香韵。
柳雍愣了好半晌,劫后余生地大松口气:“卫郎君是喜欢那香丸啊?好说好说,那是舍妹闲来无事瞎捣鼓出来的‘太平春饶’,不小心制多了,我闻着还不错,就讨来熏着玩了。”
“太平春饶?”卫听澜隐觉熟悉,“怎么感觉文试刚考过。”
几人身后,祝予怀也走出了门来,闻言接话道:“不错,那是史书所载的前朝名香,康宁盛世的象征之一。不过它的香方不是早已亡佚了么?”
柳雍忙道:“祝郎君有所不知,正因为香方亡佚了,才更引人遐想。澧京大大小小的香铺,十家有八家会吹嘘自己复刻出了前朝遗香,其实就是给新香安上‘太平春饶’的旧名,图个好听的名头罢了。舍妹偶得的那古法香方,也是后人仿的。”
卫听澜追问:“那柳兄可方便告知,令妹的香方和香料,是从何处得来的?”
柳雍为难道:“这我也不甚清楚,兴许是她们女眷之间的调香宴上相互分享的吧。待我回去后问一问她。”
卫听澜微笑起来:“好,那便劳烦柳兄了。”
柳雍看他没有找麻烦的意思,彻底放下了心:“不劳烦不劳烦,小事一桩。”
有了这一插曲,气氛缓和不少。正好遮月楼的伙计又送了枇杷来,众人便一道进了屋,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边吃边闲聊。
直到快开宴时,谢幼旻这个东道主才姗姗来迟。刚一打开门,早就谋划好的纨绔们一拥而上,都起哄要他先自罚三杯。
祝予怀本还想问问他面具的事,可瞧他们堵在门口闹作一团,也只得失笑作罢了。
卫听澜在旁专心剥着枇杷,挑去了核又切成小块,装满了一小盘,起身搁到他跟前。
祝予怀意外地看了一眼:“这些都是给我的?”
“是啊。”卫听澜拿巾帕揩了揩手,“我方才已经尝过了,这枇杷味道很是不错。”
他一边擦手,一边悄悄观察祝予怀的反应,见他盯着盘子挪不开眼,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卫听澜擦干净手,又拿了个小勺放过去,笑道:“我剥了许久,你不吃可就浪费了。”
祝予怀看着那勺子,耳根子微微热了起来。
他其实嘴馋好一会儿了,可惜伤了一只手不好剥枇杷,只得装作不感兴趣。卫听澜显然是看出了他想吃,专门给他剥的。
祝予怀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他拿起勺子,摒弃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把注意力聚焦在吃上。
卫听澜撑着脑袋偷偷看他,见他埋着头一个劲地舀枇杷,只觉得这吃相虔诚得近乎可爱,一时看得出了神。
祝予怀吃了小半盘,察觉到他过分专注的凝视,不解地停了勺:“怎么了?”
卫听澜偷看被逮个正着,不自然地挪开眼:“没、没什么啊。”
祝予怀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看看盘里的枇杷,再看看眼神乱飘的卫听澜,脑中灵光一现,把盘子向他挪近了些:“一起吃?”
卫听澜呆住:“啊?”
祝予怀另拿了一把勺子塞给他,重复道:“一起吃。”
他将心比心,自觉逻辑无懈可击——卫听澜方才说过这枇杷味道不错,显然是爱吃的;盯着自己看了那么久,想来是馋了。
卫听澜看着祝予怀诚挚无比的眼神,瞬间感觉这盘枇杷都熠熠生辉了。
他把爱吃的让给自己!
被堵在门口的谢幼旻终于干完了酒,众人说笑着回屋,看到的就是这两个人你一勺我一勺、同享一盘枇杷的和谐画面。
柳雍心头一突,手中扇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虽然书读得少,但分桃之好的典故还是听说过的!
纨绔们惊慌地相互对视,隐隐感觉他们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唯独谢幼旻一无所觉,两眼放光道:“哎,有枇杷!”
他当即就要往前扑,却被柳雍死死拦住:“旻哥,旻哥!枇杷那边也有。”
谢幼旻左右看看,皱了眉:“可那边的枇杷都没剥啊?阿怀那儿有现成的。”
柳雍见他执迷不悟,头疼道:“旻哥你这……我给你剥还不成吗!”
人家两个如胶似漆的,你凑上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卫郎君那剑还摆在桌案上呢!
“你给我剥?”谢幼旻纳闷极了,“怎么,你往枇杷里下毒了?”
柳雍痛心疾首:“哥,我可拿你当我亲大哥!你这话对得起咱们坚不可摧的兄弟情义吗?”
谢幼旻虽然疑神疑鬼,到底还是被他仗义的伙伴们给拉走了。
不多时,楼下传来渺渺的丝竹声,春花宴拉开了序幕。
少年人的筵席没太多讲究,众人都闹哄哄地坐在一处。美酒佳肴渐次送了上来,卫听澜注意着来送菜的伙计,这回却没见着岳潭的身影。
酒过三巡,纨绔们有了点醉意,开始猜谜行拳。这等拼酒量的游戏,祝予怀自是无法参与,卫听澜虽然能玩,但也没人有胆子来灌他的酒。
两人不知不觉就游离于人群之外,倒也乐得清闲。
卫听澜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个匣子,里头装着的正是柳雍赠给他的几丸“太平春饶”。
祝予怀尝了几口小菜,看他不动筷子,只神游似的拨弄着匣子的铜扣,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卫听澜对上他的视线,回过了神:“也没什么,就是想不通瓦丹人想用百花僵做什么。九隅兄,你说这东西用在香丸里,倘若在大烨流行开来,不会有什么隐患吧?”
祝予怀安慰道:“百花僵需得长期过量内服才能致人成瘾,拿来制香却是无毒无害的。这太平春饶也未必就和瓦丹有关,兴许只是巧合呢?”
卫听澜放下匣子,凑近些小声道:“可你不是说,百花僵只在北方极寒之地才有吗?瓦丹能够长年不断地在小羿身上试药,必定有一条从北方往澧京运送百花僵的捷径。可如果只为试药,他们完全可以将小羿扣在瓦丹,专门开辟一条运输的线路,我总觉得是另有所图。”
祝予怀细思片刻:“好像是有点说不通……将百花僵制成香丸这等奢侈之物,难道他们是想贩卖牟利?”
卫听澜若有所思:“说不准。物以稀为贵,倘若这‘太平春饶’真能打响名气,百花僵作为其中一味香料,定然有市无价。”
出于谨慎,他们交谈的声音极轻,借着衣袖和茶盏的遮掩,几乎是凑着脑袋咬耳朵了。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却像是两人在耳鬓厮磨地说悄悄话。
柳雍的视线总忍不住往他们所在的角落飘,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这大庭广众的……不合适吧!
没等他为两人过分亲昵的举止捏把汗,雅间外的丝竹声忽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润的弦音。
正行着酒令的纨绔们都停了下来,互相问道:“这是秦琴的声音?知韫姑娘上场了?”
外头的弦音渐密,一个熟悉的女声唱起了开场词。
“寻芳多歧路,莫使流光误。与君嗅花饮,饮罢为花赋……”
谢幼旻搁下酒盏站了起来:“是《寻芳姑》,知韫姑娘新谱的曲。走走走,咱们出去捧场!”
祝予怀也放下了筷子,卫听澜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净手漱口,不知怎的就有点泛酸:“九隅兄,你也要去凑热闹?”
祝予怀整理好衣冠,坦然地点头:“我听幼旻说,此曲是春花宴的重头戏,来都来了,错过岂不可惜?”
卫听澜再不情愿,也只能说:“那我陪你去。”
遮月楼正中的高台上,知韫轻撩琴弦,唱罢了开场词,她身后戴着花神面具的乐娘们亦跟着合奏,浅声唱和起来。
高台下宾客云集,楼上的雅间也纷纷打开了门。
五层都是身份贵重的客人,也就他们所在的雅间里都是沉不住气的少年人,全挤在栏杆边叽叽喳喳地看热闹。
祝予怀在边缘清静些的角落站定,卫听澜顺着往楼下扫了一眼,发觉许多宾客戴上了各色花神面具,里头还混着不少鹰面具,花里胡哨的像在过节。
澧京风气如此,卫听澜也没放心上,倒是祝予怀不知怎的,视线落在台上后就没移开过。
卫听澜朝他看了又看,实在没忍住道:“九隅兄,你不是说来听曲吗?怎么老盯着人家姑娘看。”
祝予怀反常地没有抬头,仍盯着楼下高台,神情里带了些茫然:“十二花神……少了一个。”
卫听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高台上的演出。
“少了吗?”卫听澜低头数了几遍,不解道,“是十二个人没错啊。”
“不对,你仔细看。”祝予怀犹疑地皱起眉,“知韫姑娘没戴面具,不属于花神之列。十二花神里的水仙,不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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