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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恩不负(卧底猫)


爬、了、上、去……
卫听澜攥着被褥的手轻轻颤抖。
那院墙挺高,他一脚踏空,应当是摔晕过去了。
之后的事便不必猜了,定是祝予怀听见了院中的响声,把昏迷的自己给捡了回去,还好心地把卧房的床也让了出来。
卫听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面颊,劫后余生地舒了口气。
幸好,没破了相。
幸好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他会跟谢幼旻那傻子似的看到墙就忍不住翻啊!
翻就翻了,还摔得不省人事在人家床上躺了一整夜啊!
卫听澜在心里仰天咆哮,但房外那催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只能掩耳盗铃地闭上眼睛,尽可能地把自己往被窝里埋。
祝予怀掀开门帘,转眼一望,就看见床上的被褥显出一个鼓包来,正往最里侧的角落挪动。
他疑惑地唤了声:“濯青?”
那鼓包顿了一下,卫听澜极慢地从被褥里探出脑袋,不情不愿道:“我在。”
祝予怀觉得有些好笑,走到床边将盛着茶水的托盘放下,问道:“不是要喝水吗。你在做什么?”
卫听澜的头发睡得凌乱,又被发带随性地绑成了个十分不羁的造型,整个人团在被窝里,看起来有老大的起床气。
祝予怀笑了:“这是在赖床?”
卫听澜自觉没脸见人,但那脆弱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让他怎么也不愿在祝予怀面前露怯。
酒色误人!
他暗骂了自己几句,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坐起身来,懊恼道:“没有!我正要起……”
故作镇定的声音在瞥见祝予怀身上的绛红云锦时戛然而止。
卫听澜心跳漏了一拍,慢慢抬起头来。
祝予怀一袭红衣站在床沿,正俯身去端托盘中那盏热茶。他的身影逆着窗外柔和的晨光,这红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盛气凌人,反而更衬得眉目清隽如画。
卫听澜张了张嘴:“你怎么……”
怎么穿了这一身。
祝予怀没听清,抬手将茶盏递给他:“你先润润喉。”
卫听澜心慌地移开了眼,接过来抿了几口,心里却被这绛色晃得乱作了一团。
这云锦布料是他亲手挑选的,他断然不会认错。
之前头脑发热送了两箱花花绿绿的衣料,送完他便后悔了。本以为那些东西会成了压箱底的累赘,却没想到祝予怀真的将它穿在了身上。
还是这样……这样动人心魄的好看。
澧京繁华奢靡,不论是权贵文人或是百姓商贾都偏爱艳色,逢年过节时,人人都要换一身打眼些的装束走亲访友。像谢幼旻那样的,更是恨不能一年到头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做全京城最亮眼的纨绔。
祝予怀却总是一身索然无味的月白,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旧衣。看得习惯了,便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这人生来就该是这样干净,别说是换了一身衣裳,哪怕是在污泥里滚了一遭,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热茶温暖了肺腑,卫听澜眼睫微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有时觉得祝予怀同自己有些许相似,在这纸醉金迷的澧京里,都活得像个格格不入的异乡人。
前世的祝予怀,其实也并非事事都顺心如意。
太过清高,也太过无瑕,落在满京的土鸡瓦狗间,就像只生了反骨的云间孤鹤。表面上虽风光无限,暗地里却不知碍着了多少人的眼睛。
自己在芝兰台中与他针锋相对时,旁观者中不乏有冷眼瞧热闹、巴不得祝予怀当众出丑的。若非太子待他礼遇有加,又有谢幼旻愣头青似的在旁护着,祝予怀在芝兰台的那些年,少不了要被人使绊子。
这样聪慧的一个人,却像是不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不知变通,不会低头,继承了父辈的傲骨,怀着满腔热血想要报效家国……到后来举家入狱,尝遍人情冷暖时,可曾后悔过?
卫听澜从流放路上将人截回来时,是暗怀着一丝期待的。
期待着这人对过往坚守的一切心灰意冷,心甘情愿地同自己站在一处,他们一起做乱臣叛贼,斩尽这世间一切龌龊的不平事。
可祝予怀却对他说:“你回头看看,那是你父兄守了一辈子的城池。”
“你要将它们一座一座攻下,看着生灵涂炭、血流漂杵,看着大烨世代英烈守护的山河在你手里毁于一旦吗?”
说这些话时,祝予怀那双眼睛已经没了熟悉的笑意,只是直直望着他,就像在拷问他的内心。
那时卫听澜的身量已比祝予怀高出不少,垂眼与这阶下囚相视时,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能仰视他的时候。
可是卫听澜不服,他放不下仇恨。所以他咬着牙也要反驳:“我父兄守了一辈子,换来的是什么?狗皇帝不仁在先,害我全家,逼得我不得不反,我便是毁了他赵家的江山,又有何不可!”
祝予怀眼中难掩失望:“你要报仇,我无权置喙。可你的刀剑所指向的,当真是你的仇人吗?”
卫听澜被他的眼神刺痛,近乎宣泄地反击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事本就如此,你醒醒吧!凭你如今这样,还妄想做什么心怀苍生的救世主?你亦身负血海深仇,难道就甘心?”
这激将的话一出,看着祝予怀蓦然发红的眼眶,他后悔也已来不及了。
“我当然不甘心。”祝予怀说,“可这家仇若要踏着无数无辜之人的枯骨才能得报,我宁可剜了我这一身血肉来告慰亡灵!”
卫听澜想要抬手,可祝予怀已经转过了身,拖着叮当轻响的枷锁,头也不回地向地牢中走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卫听澜,你找错人了。”
茶水轻雾袅袅,熏热了人的眼睛。卫听澜的心中隐秘地刺痛起来。
“怎么了?”祝予怀看他神情不对,在床沿坐了下来,抬指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不舒服?”
卫听澜攥着杯盏,垂眼克制着乱成一团的心绪:“没有,只是有些冷。”
祝予怀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是我忘了。你的外袍被酒水打湿了大半,我叫人拿去清理了。要不……你先穿我的衣裳?”
卫听澜略微茫然:“被酒水打湿了?”
他从宫宴上出来的时候,衣裳分明是干的。
祝予怀沉默片刻,试探地问:“你……不记得昨夜的事了吗?”
卫听澜心中升起几分不详的预感:“我应该记得些什么?”
祝予怀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挑着重点言简意赅道:“你硬要喝花椒酒,我没能拦住。”
卫听澜:“……”
总觉得他还略去了很多丢人的事情。
祝予怀也不知他到底记得多少,察言观色地接着道:“你来之后不久,你府上又有两位将士登门来访,本欲将你带回去,但你似乎不太乐意。”
确切地说,是相当不乐意。
若不是因为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祝予怀觉得这难哄的年轻人很可能就要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在祝予怀堪称慈爱的目光中,卫听澜缓慢地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别说了。”他喃喃道,“昨夜的事,我什么都不想记得,真的。”
祝予怀莞尔。
他安慰地拍了拍卫听澜,道:“我先去给你寻件外袍披着,别着了凉。”
卫听澜满心麻木,身心俱疲地放下手,看着他往衣橱走去。
行走间,那绛红的衣袖在他身侧轻轻摇曳,卫听澜看着看着,眉头微拧了起来。
他总有种想把这袖子撩起来看一眼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这场景……
似曾相识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他仿佛看到自己黏黏糊糊地挂在祝予怀身上不肯下来,还掀起他的袖子执着地往自己头上套——
“里头应该还藏了件月白的,我正在找。”
卫听澜:“……”
幻觉,一定是幻觉。
然而记忆一旦开了闸门,就再也止不住了。
卫听澜头皮发麻,想起自己颐指气使地指着床宣告“我要睡那个”,以及那句惊恐万分、像被人轻薄了似的“你要同我一起睡?”……
他心如死灰,放下的手又默默捂回了脸上。
要不,还是不活了吧。
那么高的墙为什么没直接把他摔死啊!不摔死冻死也行啊!!

第033章 拥衾对谈
祝予怀在衣橱前斟酌了半晌,估摸着卫听澜的身量,从裁缝铺送来的几件新衣里挑拣出一件修身些的鷃蓝松纹绸衣,又从衣橱下方抽出个锦盒来。
等抱着东西回到床前,却没见着卫听澜,只瞧见了床上又蜷成一团的被褥。
“濯青?”
祝予怀戳了戳被褥团子,好笑道:“怎么又赖起床了。我有东西要送你,你当真不看一眼?”
卫听澜慢吞吞地探出头来,耳根泛着点微红,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什、什么?”
祝予怀看着他毛茸茸的乱发心里一软,忽然就理解了自己老爹的心情。
他在床沿坐下,把鷃蓝的外袍展开来罩在卫听澜肩上,又将那锦盒放在他跟前:“你打开看看。”
卫听澜迟疑地伸手开了盒子,就见里头露出了一双玄青色虎头鞋。鞋边镶着圈雪白毛绒边,看起来很暖和。
“我不太确定尺码,便估量着让制鞋的大娘做得宽余了些。”祝予怀不好意思地说,“只在室内穿,宽松点儿也舒服。你觉得如何?”
卫听澜披着鷃蓝的新衣,呆呆地与那炯炯有神的虎眼对视着。
这虎头鞋和祝予怀自己的那双十分相像,不过颜色搭得更漂亮,虎头支着耳朵瞪着眼,神气十足。
卫听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似的。
当日随口一提,没想到他便记下了。可自己都几岁了……祝予怀这是还把他当做要穿着新鞋出去踩雪的小孩子呢?
虽是这样想着,卫听澜的手却捏着那锦盒没舍得松开。
祝予怀看他半晌没个动静,有些不安地问:“是不喜欢吗?”
卫听澜怀里就像揣了两只不安分的虎崽子,被他这么一问,都拼了命地乱蹦起来。
他忙将那锦盒抱在怀里,有些手足无措:“没有。很……很好看。”
“那便好。”祝予怀笑了起来,顺手替他拢了拢快要滑落的外袍,“若是头不疼了,便早些穿衣洗漱吧,今日早膳吃饺子,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厨房便送来了。对了,还有这个。”
他一探身,指尖挑起枕边的小荷包,放到锦盒上:“也是给你的。”
看着卫听澜愣神的模样,祝予怀没忍住揉了揉他乱翘的头发,解释道:“压岁钱。你收好,别弄丢了。”
卫听澜一怔,看清了荷包上吊着的那枚竹叶形的小翡翠坠子。
细碎的记忆一晃而过,他忽然记起,前世这一日清晨醒来时,他枕畔似乎也是摆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荷包的。
那时他以为这东西是祝予怀不小心落下的,原准备等人来了问上一问。可那日祝予怀来看他时心事重重,还未等他开口,便先提起了左骁卫清缴图南山匪患一事。
消息是除夕夜宴散后宫里传出来的,说的是“匪患”而非“刺客”,是什么意思可想而知。
前世那会儿他伤势未愈,听着这荒唐事,却是连起身发一通火的能力都没有。
他看见了祝予怀眼中的不忍和怜悯,想到像个废物一样下不了床、甚至连高邈的尸体都没能带回来的自己,心里便止不住地隐痛起来。
手里攥着的荷包被他用力掷到了窗子上。
他听见了自己低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出去。”
当时祝予怀按着他的肩膀想让他冷静,可被人压制着的无力感只让他更觉屈辱。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出去!”
后来屋内不知沉寂了多久,卫听澜闭着发酸的眼,听到了祝予怀离去的脚步声。
等他再回过头来,那枚一气之下被扔出去的荷包,也不见了踪影。
卫听澜深吸了口气,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悔不当初。
已经出口的恶言,就像那刺出的利剑,即便重来了一世,也无从弥补了。
“我……”卫听澜将锦盒上的荷包攥进手里,“我不会再弄丢了。”
“嗯?”祝予怀看着他的样子,轻笑起来,“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感动得要落泪了吧?”
他本来是想逗一逗卫听澜,却不想这人非但没有炸毛反驳,反倒捏着那荷包往后挪远了些。
祝予怀看着他这般情态,唇边的笑略微一顿。
做什么?他不会真酝酿着要哭吧?
祝予怀小心地探头去看他:“濯青?”
卫听澜别扭地躲了一下,偏头时被祝予怀敏锐地捕捉到了眼角的微红。
被德音哭怕了的祝予怀心头一跳:“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回想起卫听澜从昨夜至今的种种异样,越想越觉得可疑。
“你今日总在出神。”祝予怀挨近了些,“昨日除夕宫宴,有人为难你了?”
卫听澜摇了下头,只觉得自己这样子尴尬又丢人,不自在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落在祝予怀眼中,他这样一声不吭地抱着被褥,就像颗被霜打了的小白菜,看起来委屈坏了。
祝予怀想到自己送的虎头鞋,心里愈发不安:“那是……想起家人了?”
“不是。”卫听澜闭了下微酸的眼,自知糊弄不过去,索性扯了个现成的借口,“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昨日宫宴上有则喜讯,泾水流寇并图南山匪患已除。刺杀一案,大约很快便能结案了。”
“‘匪患’?”祝予怀一怔,不由得蹙起了眉,“刺客怎可与流寇盗匪混为一谈?事涉边疆,岂能如此草率便结案。圣上不是说……”
“他说什么?要为我做主么?”卫听澜摇了摇头,低声哂笑,“场面话罢了。正因为事涉边疆,他才更急着要压下去。他忌惮得很,生怕查出了什么不该查的东西被朔西紧抓不放,更怕我父兄图谋不轨,借机生事。”
祝予怀看着他唇畔微讽的轻笑,一时哑然。
自古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而今亲眼所见,才知帝王的忌惮是何等叫人心寒。
祝予怀最终只叹了口气,抬手轻搭着他的肩,劝道:“濯青,京中人多眼杂,这话只同我说便罢了,莫叫旁人听了去。”
卫听澜心绪平复了些许,扯出个笑来:“放心,我踩过点了,你这院落清静偏僻,是个密谋的好地方。悄悄话咱们挨近些小声地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祝予怀不料他这时还能开起玩笑来,无奈道:“濯青……”
“我说真的。你不是说,遇到难事可以同你商量么?”卫听澜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圣上如此急于结案,可见此案大约牵涉到了京中势力,甚至牵扯到了皇室。依你之见,刺客可能是何种身份?”
祝予怀被这氛围感染,也不由得压低了声:“我对京中形势所知不多,猜不出来。不过,就你方才所言,有一点似乎说不通。”
“哪一点?”
“你没觉得古怪吗?”祝予怀盘膝坐到床上,梳理起思路来,“在国都边上行刺,堪称铤而走险,幕后之人应当有十全的把握,确信那批刺客身上没有半点能暴露他身份的痕迹。可你刚才说……圣上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可深查的东西,不得不匆忙结案。能让一国之君如此紧张的线索,当真是刺客不慎留下的吗?”
卫听澜一怔,不由得回想起那支形制怪异的毒箭。
祝予怀接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线索是幕后之人故意放出来,扰乱视听的?”
卫听澜的眉头逐渐紧锁:“的确不对劲。刺客若害怕暴露身份,就不该使用那样引人注目的军械。这般不加掩饰,简直像故意诱着人往上面查。”
祝予怀推测道:“说不定是要借此祸水东引、栽赃陷害什么人。又或者,那线索背后藏着的是什么不可公之于世的东西,迫使圣上不得不将此案按下。”
卫听澜心思一动,顺着这个思路想起了一个人。
定远伯江敬衡。
此人身上谜团重重,从十五年前莫名中毒,到七年前突然战死,前因后果无人说得清楚。
若只是为了杀人,寻常箭矢抹上毒药也是一样的。刺客却偏偏用了当年暗害江敬衡的毒箭,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要给什么人看的?
卫听澜的目色逐渐晦暗。
前世高邈的尸体与那毒箭都不知所踪,刺客既然无意遮掩,为何要多此一举毁尸灭迹?
还是说……高邈的尸体,其实是被明安帝扣下了?
“还有一点存疑。”祝予怀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接着分析道,“圣上对朔西甚为在意,幕后之人冒险将朔西牵扯进来,就不怕一着不慎、引火烧身吗?如果只为栽赃什么人,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逆推起来,你在图南山中若遇不测,最直接的结果便是澧京与朔西生出嫌隙,若以此为动机,最大的受益者应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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