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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茶叶二两)


“……”
“……”
“……”
那边三个人像是被雷到了,满头黑线,没有人接话。
顾胥泽:“你们没什么想问的?”
顾妈妈:“问...问什么?”
顾胥泽:“不问问我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顾奶奶:“你应该先问问我有没有被你气死。”
顾胥泽:“奶奶你还活着,正好,我趁机问问,我能改个名字么?”
顾家大哥:“...阿泽,别作死。”
顾胥泽:“这个名字太难记了。我想改成顾一一。你看行吗?”
电话被摔断了。
顾胥泽赶紧拿远,揉了揉被刺激到的耳膜。
稍后有短信发来。
是顾家的幼孙。
‘二叔叔,太奶奶说,让你改成‘顾二二’,然后滚出顾家。爸爸问你,什么时候能把你二婶婶带回家吃饭。’
顾胥泽看着远处的红色轿车,稍微叹口气。
‘下一个五年计划吧。’

凌屿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病房里空无一人,清晨的光穿透玻璃打在他脸上。凌屿用手背挡了光,稍微揉了揉浑噩的脑袋,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软枕上,用扎着吊针的手拿起了手机。
刚开机,就有不计其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涌了进来。
凌屿一键清除所有提醒,先捡王明霁发来的信息看。毕竟,他辛苦做这一场局,如果没能成功地把楚峪套进去,这苦他可就白受了。
‘成了。你好好养身体,改天去看你。’
一条简简单单的信息,让凌屿吊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脱力似的,身体滑进被子里,像一尾不留手的鱼,解脱似的长叹。
“...终于。”
“什么终于?”
喃喃自语恰好被人听见了。
下一秒,病房门开了,是熟悉的高跟鞋声音。凌屿知道要大难临头,也不挣扎,把被子一掀,双手摊开,躺成了任人宰割的‘大’字,松弛感绝佳:“骂吧,我听着,绝对不回嘴。”
姜如心把盒饭放在了床头,拆了方便筷子,塞到凌屿的手心里,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吃饭。”
“真不骂我?”
“……”
“那我可吃了啊。”
病发的虚弱劲儿过了,凌屿便像没事人似的。他自顾自地拔了针头,盘坐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扒饭。
姜如心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另把一台手提电脑打开,放在凌屿的腿上,食指一敲,视频响起,整个病房都回荡着小视频的‘小道消息’。
两年前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大规模的舆论战,凌屿早已习惯了流言蜚语,甚至还觉得这视频挺有趣,津津有味地边看边吃,甚至在高潮处笑出了声。他指着弹幕,给姜如心看。
“你看这条——‘细腻的演技是药物催生的丑陋欲望。在如今朽木遍地的娱乐圈,凌屿也只能算是个真菌蘑菇,烂中烂,但勉强能下饭。’姜总监,你不觉得...”
‘有意思’三个字还没说完,姜如心猛地一掌,把水果刀拍上了床头柜。水杯‘咣当’摇晃,像是十级地震。
训话虽迟但到。凌屿选择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诚挚地表示:“我错了。”
在外面掀翻了天的疯狗,此刻正努力装乖巧,摆出一副努力反省的模样。不过,历经凌家两兄弟、称得上是身经百战的姜如心早就不会被这长尾巴的小狼崽子骗住。
“我没觉得你知错了。你早知道傅堇心怀不轨,你还配合她?”
“她的小伎俩...”
“她的是小伎俩,那楚峪呢?!他那么危险的罪犯,你也敢正面跟他刚起来?!如果他给你喝的是毒药怎么办?!”
“不会。他们俩的对话我...”
“别跟我说那种无效且近似犯罪的留证手法!你学的专业,不是教你这么用的!”
“我...”
“别‘我我我’的!遇到了事,不想着向我、向公司求助,反而瞒着所有人用那么危险的方式来处理?!不。你倒是找了一位长辈求助。可你怎么能从所有人中选出那个最不靠谱的人帮你?!”
眼看暴怒的姜如心是打定主意不允许自己再说一句完整的话了,凌屿适时地闭上了嘴,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否则照着这种姜式轰炸强度,医院的白墙都能被她念掉一层皮。
“……”
姜如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连眼镜都起了薄薄一层雾。凌屿抬唇,单手摘掉了她的眼镜,用衬衫下摆擦了擦,又好心地替她戴了回去。
“姜总监,以后我绝对服从公司安排,如果下次...”
“你居然还在想下一次?”
姜如心横眉瞪他,见凌屿没回嘴、且表现态度良好,终于慢慢地歇了火。她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凌屿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意味深长地看她:“这是王叔喜欢的富士...”
“……”
姜总监的眼刀又凝聚了起来,凌屿不再作死,安安稳稳地抱着苹果一口一口地咬着吃。
“一个比一个疯。”
姜如心深感疲惫。从凌家两兄弟身上,她明白了经纪人这行早发猝死率高的重要原因。
“你不用担心我。舆论就像海滩上的沙子,看热闹的观众总会被更新鲜的信息涨潮漫过去。我那点‘捕风捉影’的传闻,第二天就会被楚峪犯罪的新闻盖过去。”
凌屿漫不经心地扒拉着吃剩下的骨头,仿佛透过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在看楚峪的凄惨下场。
姜如心嘴唇嗫嚅着,凌屿以为她还要骂,无奈地笑笑,却意外地听得那人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话语:“...谢谢你。”
“什么?”
凌屿颇感意外。
“...没什么。陈年旧事而已。”姜如心敛起一闪而过的痛意,转身收拾起了饭盒,平静了些许,才告知他未来几周的通告情况,“...就是这些。听懂了吗?”
“这么多?!”
凌屿接过通告单,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发现自己不仅要参与谐音之章剩余的录制,还要抽空到处拍摄杂志和采访,姜如心简直恨不得把每个缝隙都塞满工作。
“多点好,免得你到处发疯。”姜如心面无表情地看他,“别忘了,你成功地把傅堇也送进去了,她的工作,当然也得你来背。好消息是,谐音之章第一期点击破亿,你又成功地帮助观星拉到了一笔大投资。现在,你可是娱乐一部的一哥。很多工作都是冲着Vince来的,能者多劳,你就动起来吧。”
“……”
凌屿把通告单盖在脸上,假装自己已经去世。
“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赶通告的路上。另外,你葬礼的独家播放权,也归观星,我说不定会拉一群刚出道的孩子在你的棺椁上蹦迪,打打歌什么的。怎么样,还想死吗?”
姜如心原来也很擅长面无表情地说冷笑话,不知道是不是跟陆知齐相处久了的缘故。
凌屿无语地捏起通告单衣角,露了半个要死不活的眼神。
“算了。要死也得等合约期满再死。”
“你想通了就好。医生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去取车,门口等你。”
姜如心拎了单肩包要走,却被凌屿喊住。
“那个...”
“怎么了?”
“他没来过吗?”
“谁?”
凌屿望着空空荡荡的病房门口,犹豫地问。
“陆知齐。”
在得到了否认的回答后,凌屿只是‘哦’了一声,低头拿着苹果咬了一口,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姜如心怕凌屿又要发疯,转身警告他老老实实地养病,教育了十分钟,见那孩子表现良好,才将信将疑地作势要走。
刚拉开病房,却又不放心地问:“你真不会再发疯了吧?”
凌屿摆摆手。
他已经疯得够了。三年暗恋,三年痴心,三年的求而不得,昨晚一口一口都咬回来了。
他依稀记得舔到了血腥味,床单好像也碎了。
...真不知道陆知齐最后是怎么下的床。
凌屿心不在焉地转着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在电话簿上犹豫半天,可最终还是丢了手机。
毕竟那人也说过,他虽然纵了理智越界,但也只有那一回而已。
“真有意思。”凌屿自嘲笑笑,“总裁包养情人,小三春宵一夜?”
“什么包养?”
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
凌屿猛地抬头,他日思夜想的男人正站在门口。那人换了一身西装,衬衫领口最上面一颗扣子没系好,领口锁骨隐隐约约地透着淤紫,越是穿得整齐,越引人遐思。
某罪魁祸首立刻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把陆知齐拉到了自己怀里,半是抱怨半是欣喜地贴耳低语。
“原来绝情的陆董事长还记得我这么一号情人?”
“吃药把你脑子吃坏了是么?说的什么话。”
陆知齐淡淡地睨他一眼。咫尺近距,那人唇角细微处的血痂更明显了。凌屿捏着那人的下颌,忍不住用舌头轻轻舔舐伤口,舔着蹭着,就又把人箍在怀里吻。
陆知齐刚熨平的西装,又被搓揉成了破布。他半倒在病床上,柔软的被子被压出一个深坑,他嵌在里面,像是一道承装了珍馐的白盘子。
“...你属狗的吗?!”
陆知齐声音轻颤,冷白的皮肤也盈润着红。凌屿托着他的后颈,在唇上不轻不重地亲了一口。
“是啊。怎么样?”
“下来。”
显然是被折腾得狠了,陆知齐对这个姿势深恶痛绝。他偏了头去,无声地表达着拒绝。
凌屿也不敢玩得太过火,他俯身,用鼻子轻轻蹭了蹭陆知齐的侧颈,便听话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衣柜前脱下病号服,抬手时,发现皮肤上细碎的抓痕已经快好了,此刻不利用,怕是再没有借题发挥的机会了。他赤膊上身,从身后抱住了陆知齐,从镜子里,与他四目相对。
“陆叔叔,你把我弄坏了。你看你挠的。”
陆知齐对着镜子正领带,闻言,他手腕猛地用力,手背爬了两三道青筋,连领带结也打歪了:“什么?”
“不说了不说了。你的表情像是要把我拆了。”
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恼了,凌屿赶紧敛起不着调的笑。他翻出了件衬衫,蒙头一套,对着镜子,偏头抓了抓自己的短发,随口问:“公司那边损失怎么样?人擒住了吧?”
“嗯。”
“苏蕊那边呢?”
“……”
陆知齐显然不想多说。他整理好衣装,随意靠在窗台,瞥视着医院门口不同寻常的人流拥挤,淡淡道:“别问东问西的。快点整理,跟我一起下去。”
凌屿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摄像机和收音器。他表情也慢慢淡了下来,问:“你来,是以观星董事长的身份接艺人出院的?”
“否则呢?”
“这样也好。”凌屿挑唇,满不在乎地说,“总比隐秘情人的身份要拿得上台面。”
陆知齐欲言又止,羞恼、无奈和隐忍交织着糅杂着一闪而过,最后,他只是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脸谱。
“跟我走。”

第126章 被泼硫酸
凌屿高调出院。安保加护,粉丝欢送,医院大门快要被一片片深蓝色横幅包围。
在各方翘首以盼中,凌屿穿着松垮的蓝白竖条纹衬衫,姗姗来迟。
“让大家担心了。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现在可以重新进棚拍摄了。”
再谈起‘谐音之章’,凌屿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面对着摄像机,他难掩遗憾地说:“我没想到楚峪前辈会这样...抱歉。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一下心情。”
他默默地戴上了墨镜,心痛难抑的演技近乎完美 。
陆知齐上前,体面又从容地抚着凌屿的侧腰,将他从瞩目的中心位置替换下来。
“‘青苹’负责人楚峪,对我司旗下艺人凌屿造成了身心伤害,影响恶劣。由医院协助,警方已经完成抽血取证。相关证据已经提交至公安机关,不日,他们将会对此事进行详尽调查。楚峪是‘观星’的前艺人,所做一切与我司无关。另外,傅堇涉及协助犯罪,我司已与她终止合作。在此严正声明,艺人应当以法律为准绳规范自己的言行,若有违法犯罪行为,我司绝不姑息。”
他的语气铿锵,褪去了平常的周正温柔,显得气场凛冽强大。凌屿透过墨镜看着陆知齐的侧颜,嘴唇压不住的上弯。
姜如心瞥他一眼,在后面轻轻拧了他的手背。
“给我保持住受害者的表情。明明无辜受罪,反倒是笑得像个罪犯似的。”
“哦。”
凌屿借着摆弄墨镜的动作,揉了揉嘴角,衬衫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手腕包扎的纱布,又引得现场粉丝一阵一阵的惊呼。
“天呐!你们看见小屿的手腕了吗?!那么厚的纱布!!楚峪可真不是人!!”
“是啊!Vince哥哥的脸色,好苍白!!他一定很辛苦吧...我哭死了...”
见粉丝真情实感地流泪三千丈,凌屿难免有些心虚,他看向姜如心,小声问:“一个马上长好了的划痕而已。是不是包得有点夸张了?”
“你越弱势,越能引起同情。我没让你瘸着腿打石膏出院,你应该知足了。”
“……”
不愧是常年参与公关的大姐头,果然对操控舆论有自己的理解和体会。
凌屿身后暗暗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不过,在一片‘心疼哥哥’的叫嚷中,不和谐音尖锐地骤然降临。
“‘观星’就是个吃人血馒头的狗屁公司!!姓陆的,你说清楚!!是你嫁祸楚峪,因为他拒绝给你赚钱了,所以你要毁了他!你这个资本主义的走狗!!!”
一个双眼血红、衣衫褴褛的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身高力壮、肌肉外露。他的手里拿着一大瓶清澈粘稠的液体,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时,咬紧牙关,奋力一泼,对准人群中心的陆知齐扬了过去!
一股酸性刺激的味道弥散在空中,久居实验室的陆知齐立刻猜出那是什么。
“硫酸?!”
他一惊,下意识地推开身旁的人,可这也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酸雨的范围内。他抬起手臂,扭过侧脸想要避开,可恐怕为时已晚。
在袖口被腐蚀的前一秒,陆知齐蓦地感到腰间一紧,他不受控制地双脚微微腾空,被抱着绕了半圈,被压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砰’地一声,阴影罩落,一柄黑伞撑在上空,挡住了硫酸攻势。
“没事吧?伤到没有?!”
凌屿左手撑伞,右手抚着陆知齐的侧脸,正焦急地唤他回神。
“...是稀硫酸。还好。”
陆知齐的声音微哑,额前发丝因为晃动而散落下几绺,表情一如往昔清冷淡然,只是看着稍显狼狈。在黑伞的遮掩下,凌屿替他理好碎发,用拇指抚了抚他褪色的嘴唇,无声地安慰着。
“有我在。”
身后的骚动还没有停息。
楚峪狂热的粉丝见一击没有泼中,不死心地将手里的玻璃瓶丢掷了出去。凌屿将伞塞进陆知齐的手里,自己则从伞的遮蔽下离开。
他拽下肩上的背包,潇洒地反转一圈,完美地阻断凶猛的投掷,一个、两个,玻璃碎屑撞击背包后落地,凌屿踩着碎片,信步走到那个疯狂的粉丝面前。
“凌屿,你也不是什么好...”
污言秽语还没能说完,凌屿忽然猛地出拳,正中那人的腹部。
“啊!!!”
那一击又准又狠,指节坚硬,甚至还在击中的瞬间不怀好意地转了一圈,那人疼得脸色惨白,险些以为内脏被拧碎了。
他不得不双膝颤抖着跪倒,艰难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冷漠狠戾的眼。
“你果然...是装的...”
“装无辜么。楚峪会,我当然也会。至于你...”凌屿贴近,嘲讽一声,“不明真相的小丑罢了。我只觉得你可悲。”
“啊啊啊啊啊!!!”
那人本已被保镖控制住了身体,却恼羞成怒蓦地生出一股蛮力,朝着凌屿扑了过去。
“凌屿!!”
“凌屿哥哥!!!”
退得远远的粉丝目睹这一幕,惊呼声如同海浪拍岸而来。可凌屿根本没把这困兽挣扎放在眼里,他扭住了那人的手,本可以轻轻松松将犯人制服,可不知为何,面前那张扭曲的脸忽得染上灰白,如同掉了漆的马赛克,一点点地模糊成一片汪洋。头剧烈地疼了起来,紧接着,双耳刺过一阵尖锐的嗡鸣声,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浸在了深海里,只剩压抑着的支离语句。
忽如其来的听力丧失让他微愣,动作也因此偏了角度,那个犯人用肮脏的指甲狠狠挠破了他的手肘,几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便染红了一片。
尖叫声更甚,仿佛要把天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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