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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情道(比卡比)


贺兰熹:“可以啊,到时候你的尊号就叫【避嫌真君】好了。”
长孙策:“……你的嘴是不是被宋玄机传染了?”
贺兰熹怔了一怔,十分诚实地回答:“没有。”他和宋玄机睡过归睡过,但还真没亲过。
不多时,天幕再次打开,这次出现的是一行冰雪色的文字:
【无情道,祝云——剑,揽八荒】
长孙策:“是祝云的!”
贺兰熹:“别激动,避嫌真君——【揽八荒】我也很耳熟,是什么来着?”
贺兰熹想了一会儿便放弃了思考,很有自知之明地向白观宁投去询问的目光。
白观宁咬了咬唇,一副被人捷足先登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和你们废话了,我要去第五层,稍后汇合。”说罢,便径直朝通往下层的通道走去。
贺兰熹时刻谨记着沂厄真君的“反噬”警告。白观宁再如何有天赋,入宗修行的时间到底有限,贸然前往阆风塔第五层只怕会有风险。
贺兰熹连忙跟了上去:“白帷,等等我!”
长孙策嘴上说着“管他干嘛”,身体却老老实实地紧随其后。
白观宁一路急行,刚拐过一个弯,脚步嗖地一顿。
只见藏物架最低端的一个隔间中,一根粉色的帔帛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缠住了白观宁的脚踝。
帔帛,亦称飘带。在民间,女子常常把帔帛作为装饰搭在肩膀上或手腕上,一些偏好华丽衣着的男子也会用到。
白观宁之前的武器便是一根帔帛,但他始终觉得帔帛作为武器太过柔软,上限远不及名剑。此次前来阆风塔,他也是抱着寻一把好剑的目的,因此对帔帛的主动示好并不在意:“松开,我不要你。”
帔帛僵住了,飘扬的“尾巴”耷拉下来,又不甘心地在白观宁脚踝上缠得更紧。
白观宁眉眼皱起:“我说了,放开我。”
帔帛明显颤了一颤,虽然没有人形,但贺兰熹觉得它好像快委屈地哭了。
贺兰熹问:“白帷,你不想要它的话,是想要什么呢?”
白观宁毫不犹豫道:“我想要剑,一把能与【忘川三途】比肩的剑。”
贺兰熹挑了挑眉,道:“且不说你用帔帛更顺手,强行换剑只会事倍功半。若今日我们真的能遇到一把可与【忘川三途】比肩的剑,你觉得它是会选我,还是会选你。”
白观宁:“……”
贺兰熹:“神剑可不瞎。”
长孙策无比惊讶地感慨:“没想到啊贺兰熹,原来你也有这么狂的时候。”
贺兰熹耸耸肩:“实话实说而已。”
“小白啊,听为兄一句劝。”长孙策受到感染,也在白观宁面前狂了起来:“武器这种东西,契合你的才是最好的。宋浔若是把【忘川三途】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
贺兰熹:“他才不会给你。”
长孙策百武精通的威名白观宁也略有耳闻,在武器方面,他不得不承认长孙策的实力。而且,贺兰熹说的没错,哪怕真的出现了一把传世名剑,剑也不会选择他。
白观宁好强归好强,但意外地听劝。他对着帔帛道:“好了别哭了,你上来吧。”
帔帛一听,立即欢天喜地缠上了白观宁的手臂。与此同时,天幕上出现一行淡粉色的文字:
【合欢道,白帷——帔帛,铜雀邀】
见白观宁的神色尚有一丝不甘,长孙策道:“相信我,放心,你的选择没错。”说着,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精神大振:“现在,轮到我了。且让我来看看,有哪个小可爱想要被我捡走。”
三人又在四层转了大半圈,长孙策看到顺眼的武器便直接拿上手试。而这些有自主意识的神武,居然一个个都不排斥长孙策的触碰,他想摸多久摸多久,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白观宁在一旁嫉妒得眼睛都快滴血了:“这便是传闻中‘善万武’的体质么,我也想要。”
白观宁才嫉妒完,只听“咚”地一声,什么东西从高处滚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中长孙策头顶。
顷刻间,长孙策的惨叫响彻整个阆风塔四层。短发少年眼前蓦地一片却黑,双手抱头地蹲下身,破口大骂:“什么东西,竟然搞偷袭!”
贺兰熹也蹲了下去,一边给长孙策摸头一边观察“罪魁祸首”:“咦?这不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个球嘛。”
“球?球怎么当武器?!”长孙策怒道,“对着敌人砸过去吗?那也只能砸一次啊!”
白观宁用一种“你们真的学过《九州史》吗”的嫌弃目光看着两人:“此球并非普通的球。”
贺兰熹心道你这不是废话,用长孙策的脑子想都能知道在阆风塔四层出现的不会是普通球。
白观宁:“你们别看它只是一个球,它其实可以是万物。”
长孙策:“什么意思?”
白观宁:“意思是,你需要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长孙策似懂非懂,伸手戳了戳球身,感觉到了一团柔软的触感。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泥巴,他想搓成什么形状都可以。
长孙策试探地对着球说:“我现在需要一把刀?”
话落,圆润润的球球仿若遇火的冰块,融化成一摊泥水,而后重新汇聚组合,再次变得坚硬而稳固,形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
贺兰熹跃跃欲试:“我也要玩,我现在想要吃饭。”
球球一动不动,纹丝未变。
白观宁眉心突突地跳:“……它只能化形为武器。”
长孙策相当满意,大喜过望道:“好好好,就是你了,爹爹的好大儿!”
天幕第四次显出金色的文字:【长孙策——球,睹青天】
长孙策看着那个‘球’字目瞪口呆:“怎么还真的是‘球’啊!这这这,这听起来也太傻了吧!”
贺兰熹扶着一旁的石壁,笑得人都快站不稳了:“那它本来就是一个球嘛。”
白观宁道:“好了,现在就剩下贺兰时雨和宋玄——”
话未说完,笑得开心的贺兰熹脸上猛地一变:“谁。”
长孙策被吓了一跳:“什么‘谁’?”
贺兰熹轻声道:“有人。”
白观宁顺着贺兰熹的目光朝身后的转角看去:“会不会是宋浔他们?”
贺兰熹摇了摇头:“不是,那人没有脚步声,只有……影子。”
长孙策和白观宁同时想到了一个名字:“鬼十三?”
贺兰熹召出【载星月】,将两人护在身后:“去看看。”
三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拐角处,方才的鬼影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朵艳丽夺目的彼岸花。
彼岸花的花瓣散落一地,一路延伸,一直到通往五层的入口。
“这绝对是阴谋,有陷阱!”如此明显的“勾引”连长孙策都看得出来,“鬼十三在故意引我们上五层!”
“这哪里是阴谋,”贺兰熹笑了一下,“这已经是阳谋了。”
阆风塔五层以上,不仅有更多声名赫赫的绝世神兵,第六层还存放着太华宗历代院长的遗物,更是铸剑池的所在之地。
无论鬼十三抱着怎样的目的引他们前去,他们身为太华宗的弟子,都不可能放任不管。晚去一刻,太华宗的损失便可能增加一分。
想要进入阆风塔,必须有十二院长的手信。鬼十三是一早就等在这里,还是一路尾随进来的?他又为什么要来阆风塔呢。
浮绪仙君的神像在西洲沙海,藏玉仙君的神像在神狐之居……难道有哪位初代院长的神像就藏在这阆风塔之中?
阆风塔第五层而已……应该拦不住他和宋玄机。
贺兰熹握紧【载星月】,下定决心:“我去五层看看,你们留在此处,速速传音,立即将此事告知宋浔和沂厄真君。”
长孙策:“说什么屁话,要去一起去!”
三人一同来到四层通往五层的入口。漆黑的入口看似无物,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白观宁尚未靠近,就被强大的威压感逼得后退了半步。而贺兰熹竟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如履平地地穿过了入口。
白观宁脸色极是不悦,硬着头皮试图强行突破,不料却遭到了更大的反噬。他胸口一阵震动,喉间涌上一股温热,险些吐出血来。
白观宁眼睁睁地看着贺兰熹一路畅通无阻,再次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和贺兰熹之间的差距,远不止第二和第四那般简单。
这时,一个黑金色的身影倏地从他身边蹿了过去,竟然跟在贺兰熹身后上了五层。
白观宁:“?!”
长孙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下第五层,震惊的同时还不忘嘲讽白观宁:“是谁被留在四层了?哦,原来是我们宗全宗第四的白道友。”
白观宁瞥见长孙策手中化为短刀的【睹青天】,恍然大悟,怒道:“你在狂什么?你不过是沾了‘百武精通’的光而已!”
贺兰熹提醒白观宁:“小白小白,传音传音!”
白观宁一边乖乖地掏出传音符,一边咬牙切齿道:“你们不要给我乱取外号!”
贺兰熹和长孙策一同来到了阆风塔第五层。
第五层的布局和第四层类似,剑气带来的威压却是第四层的数十倍。长孙策虽然体质特殊,却不像贺兰熹那般有强大的灵力护身,没走几步就出现了头晕目眩,频出冷汗等症状。
好在这些症状不算严重,他都可以勉强忍下。反观贺兰熹,居然还和没事人一样,身形灵动轻盈,动作娴熟自然,宛若一只在山间肆意妄为的漂亮小灵兽。
两人在第五层也发现了彼岸花的花瓣,和第四层一样,花瓣指向了通往第六层的入口。
“阆风塔六层……”长孙策难以置信道,“鬼十三竟然直接去了六层,他不怕死吗。”
“十二位院长能去六层,他既是‘十三院长’,为什么不能去?”自从决定不装了之后,贺兰熹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冷若冰霜的神色:“策哥,我继续下去,你在这里等我吧。如果见到宋浔,你一定要让他来帮我,我怕我一个人打不过。而且很奇怪,有他在一旁看着我,我感觉我会厉害一些。”
“不行不行,这样太危险了。”长孙策盯着通往第六层的入口,心一横,道:“我和你一起去!”
贺兰熹委婉地说:“你短发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那我剃光头,行了吧?”长孙策不耐烦道,“你有功夫和我废话,鬼十三说不定都要把铸剑池烧了!”
居然连“剃光头”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贺兰熹深刻理解了长孙策的决心,于是不再纠结,带着对方再下一层,来到了阆风塔的第六层。
贺兰熹在第五层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原以为自己在第六层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不适,奇怪的是,他仍然毫无感觉,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加快。而他身后的长孙策甫一进入第六层,便是气喘吁吁,面目狰狞,双腿仿佛有千斤重。
贺兰熹:“策哥,你还好吗?”
长孙策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想说自己没事,却抵不过那深入骨髓的威压,最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在他面前接受他“跪拜”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红色的漩涡。
漩涡深不见底,中心不断有火舌喷出,带出四溅炽热的火星。四周的空气被热浪吞噬,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扭曲模糊。一时之间,长孙策只能看到十几个细长的影子悬挂漂浮在深渊之上。
贺兰熹则看得很清楚,这些“影子”是一把把暂时无主的上古神器,任何一把出鞘皆可覆山海,定九州。
其中为首者,纵使贺兰熹和长孙策的《九州史》学得再烂,他们也绝对不会不认识这一把万世神兵。
那是记载在《上古神器录》中前列,浣尘真君的本命剑——北濯天权。

第33章
【北濯天权】色泽流溢,坚白无垢,宛若一个闭目静思的冰雪美人。它的身体纤薄而修长,给人以能轻易将它单手举起,哪怕挂在腰间也不会觉得累的错觉。
其余数十把剑宛若众星捧月般地围绕在它身边,明明每一把都是那么耀眼灿烂,可此时此刻,它们只能沦落为【北濯天权】的陪衬。
贺兰熹双瞳映照着剑影,一路上平稳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无情道院现任院长,浣尘真君的本命剑为何会出现在铸剑池中?
只有无主之剑才能重回铸剑池。神剑一旦认了主,永远不会弃主而去,除非两种情况。
第一,剑主自愿放弃本命剑。但这种做法对每一个剑修来说无异于自毁修为,光是弃剑造成的反噬便能让剑修大半辈子的修行化为乌有。
第二,即剑主身陨。
浣尘真君当今天下第一人,闭关数十载,无情道院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北濯天权】重现于铸剑池中,难道说……
可若是如此,太华宗上下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江隐舟院长又为何一直只是个代理院长?
一阵呻吟将贺兰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长孙策似乎快到极限了。
长孙策被无形的剑气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胸口仿佛有一座山那么重,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惨烈的代价。
贺兰熹赶到长孙策身边,扶起对方的一条胳膊:“你是要晕过去了吗。”
“……还没有!”长孙策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甘地问:“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贺兰熹特意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是。”
长孙策闷笑一声,低声喃喃:“你怕不是个怪物吧。”
贺兰熹脸上关切的神色收了个干净:“实不相瞒,我是你爹。”
长孙策恨自己没回骂的力气,只能捡要紧的说:“我好像看到了北濯天权?”剑与剑主的特殊关系哪怕是懒得动脑的长孙策也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北濯天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浣尘真君……唔!”
又一口鲜血溢出,贺兰熹拍着长孙策的背,道:“你先‘閇’一下,否则没等成【避嫌真君】你的坟头就要长草了。”
长孙策又恨自己还没有完全掌握无情道的缩句小妙招,艰难挤出几个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贺兰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鬼十三希望我们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依照常理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均有正中鬼十三下怀的可能。
可如果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做功课吗?
长孙策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得贺兰熹心塞,他决定先把长孙策送回四层再说。
贺兰熹将长孙策的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半拽半扛地将他扶起身,不料刚一转身,竟然冷不丁地看见他们身后有一个……人。
鬼十三在他们面前数次露面,除了附身在他人身上的时候,均没有实质的身体。而这却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那人看年龄比他们大上不少,面容和蔼可亲,嘴角带着平静祥和的笑容,身着暗红色的道袍,一步步从五层款步而下。
暗红的血色,那仿佛血雾一般的颜色……难道,这便是十三道院的校服?
“我认识他。”长孙策在贺兰熹耳边有气无力地说,“他姓谢,字子墨,是逍遥道院早我们两届的师兄。”
逍遥道院,太华宗排名第十二,即倒数第一。由于无情道院的特殊性,贺兰熹甚少和四大道院以外的人接触,但被长孙策这么一提醒,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画面——
逍遥道院后山,一名男子泛舟于湖心,一袭如泼墨雾染的白衣,衣间上的山水图样栩栩如生。
男子长发散落披肩,腰间束带松散,手执酒壶对口畅饮,遇见路过的无情道小师弟还会热情地邀请他一道泛舟同游。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何等的逍遥自在。
——那样的谢师兄,为什么会自愿加入十三道院?
他的突然出现,是否意味着逍遥道院初任院长,极乐真君的神像就藏在阆风塔内?而谢子墨本人,便是鬼十三为逍遥道院挑选的祭品。
贺兰熹回忆之时,谢子墨已经来到了六层入口,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两人四目相对,贺兰熹拿不准谢子墨还有没有残存的理智,试探地唤了一声:“谢师兄?”
谢子墨恍若未闻,与贺兰熹擦肩而过,朝铸剑池的方向走去。他的面容依旧安详平和,嘴里念念有词:“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贺兰熹心中一沉,心知谢子墨大抵是被彻底蛊惑了。
谢子墨虽然比他们早两届,一身的修为勉强够护佑他在阆风塔五层行走,但还不足以抗下诸位神剑的威压。长孙策也清楚这点,哑声道:“不要再向前了,你会暴毙而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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