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私下俱寂,所有人都没了话说,酒吞猜到了,荒川心里也有个大概,只是茨木,一直一言不发的茨木,此时此刻眼睛都红了,他攥紧了枪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牙齿也咬得吱吱作响,许久,才终于说出话来。
“你们要杀他。”他说,“你们要我,帮你们,杀我的挚友。”
他当即就对着晴明的脑袋上了枪膛,手指扣在扳机上,荒川马上站了起来,酒吞却冷冷地喝止了他一句。
“茨木。”
茨木马上像是冰封了一样一动不动,然而手指还是紧握着的,青筋暴起,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扑杀的野兽。
而晴明却是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说道。
“差不多了该到了。”
“你指什么。”荒川问道。
“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为了摆平政界对八歧家的保护把八百比丘尼推了出来,上面的人如今自然是对她寄予厚望,墙倒众人推恨不得赶快把伊吹斩草除根,”晴明说道,“这个关头最紧要的,当然是要捉你们两个。”
“黑道盯上人,敌暗我明,防不胜防,白道盯上人,敌明我明,是光明正大,无所不用其极的。”
话音刚落船体突然猛地一震,随即警报声响了起来,荒川看了一眼操作室,然后看了一眼晴明。
“时间算得倒是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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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chapter 33
操作室的门被推开,荒川冲了进去,雷达扫描上显示了数个目标光电,他抬起头,越过指挥室宽阔的了望平台能够看到不远处空中漂浮的直升机。
“是远程水下导弹。”有人报告道。
“损伤情况呢?”
“一个排水舱,没有人员伤亡。”
就在这时一旁的情报操作有人脱下了耳机喊道,“有一个线路请求。”
荒川迅速把紧急应战计划启动,“接进来。”
接线屏幕上马上显示了链接成功的界面,紧接着是来自对方的声音。
“这里是东京武装特遣队,有人指认有两名一级逃犯在贵公司的豪轮上,希望您能配合调查,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荒川笑了笑,直接关了通讯,然后打开了指挥总线路。
“全体进入迎战警戒。”他说道,“迫击炮准备,水下鱼雷就位。”
随即转过身面对着跟过来的酒吞,指了指停在甲板上的直升机方向,“船体目标大,我在这里引开火力你们几个赶快走。”
话音未落,一架机体一个俯冲朝着甲板冲了下来丢下一枚炸弹直接顿时将甲板上炸成了一片火海,他们急忙俯身躲开,指挥室的玻璃在火光中炸成了碎片。
荒川抬起头来一手抓住了通讯器,迎面又是几架俯冲向下的战机,机体足够近的一刻暴露出了后下方的油箱。
“开炮。”他朝着通讯器内喊道。
高射炮全体调整角度向上朝着空中一口气发射了几十发炮弹,来不及进行轰炸的战机直接炸裂在半空中,整个海面浓烟缭绕,船上也乱作一团,就在这时,有个人冒着浓烟冲进了船长室,一边跑一边咳嗽,浑身都是灰,一抬起头来,连茨木都吓了一跳。
“夜叉?”他惊道,“你怎么来的?”
夜叉抹了抹脸上的烟灰指着晴明,“老子钻他们飞机进来的,傻逼警察后门让人钻了都不知道。”随即弯腰抓住荒川的肩,“你们现在还有多少救生艇多少直升机。要速度快的。”
荒川看了一下操作面板,很快得出了结论,“七艘,七架。”
“每台都派驾驶员过去,”夜叉说,随即转头对着酒吞和茨木,“跟我下去挑一台救生艇马上走,十四台七台水路七台空路,一旦齐发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弹药全追上,我带你们逃出去,胜算还是有的,别废话了,陆地上的弟兄们还等着你们去救!”
酒吞看了一眼荒川,荒川摇了摇头,“你们去,我留在这,这帮家伙的弹药我能耗一发是一发。”
“不,”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晴明却开口道,“你们都走,我留下指挥。”
“你对这艘船不熟悉。”
“可我熟悉对方的战斗模式。”晴明笃定道,朝着他们最后挥了挥手,“走。”
荒川看了酒吞一眼,酒吞伸手把他拉了起来,看了一眼已经站在操作台前的晴明的背影。
“我们走了。”他说道,随即带着茨木等人往船舱下面走去。
晴明闭着眼一直等到脚步声远去了,突然打开了通讯器,里面仍旧在重复着要他们迅速投降交人的讯息,他拿起麦克风。
“想都别想,”他用那种一直以来都温文尔雅,柔和又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我安倍晴明一手教大的孩子,你们想都别想!”
他们一起上了同一艘船,荒川在控制器上输入了密码,舱门很快打开,其余的驾驶员纷纷从通讯器里传来了就位的回答,茨木跳上驾驶座,拉着夜叉坐在副驾驶,随即把救生衣扔给了酒吞。
“挚友。”他嘱咐道。
酒吞也没跟他废话立马就穿上了,在后面拉了几下引擎轴,茨木脚下一踩船顿时冲出了舱门,直升机升空,其余的救生艇也飞速开出,一时间果然火力停了片刻,目标太多了他们无法判定到底该打哪个,一架飞机朝着船体后舱俯冲过来投下一枚炸弹,紧接着就被迫击炮炸成了碎片,然而随即落水的炸弹也在海面下轰然炸裂,冲击之下几艘船的方向四散开来,他们的船里浸了一半的海水,另一架战机马上又尾随而至。
“妈的。”荒川骂了一句,转身把酒吞往下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酒吞,救生艇后面有冲锋枪筒,他端起瞄准器就朝着空中一梭子扫射。
“让我来。”酒吞说着就要拿出身上的武器,前面座的夜叉突然猛地回过头来一手压住了酒吞准备拿弹药的手。
“省着点,”他说道,“你还有留着要用这些玩意的地方。”
然后他突然拿出了手机,这一举在枪林弹雨里,显得他就活像是一个误入人群的疯子,他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摁的还是快捷键。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夜叉尽力地朝着听筒里大喊,生怕隔着引擎和子弹的声响对方听不见,“和尚!别他妈装,老子知道你在那里!”
“本大爷今天可能是要死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吼,“本大爷要是死了,遗愿就是你给我念渡亡经!尸体找得着找不着你都得念,你主持我的葬礼,你给我下葬,你给我做法事,你给我念经!这是遗言,听好了吗!”
不远处的指挥船上,青坊主站在指挥台前,耳边的手机吵得嗡嗡作响,他能听见汽艇的马达声,还有海浪声,毫无疑问他们在船上。
夜叉只说了这两句话,声嘶力竭地吼完了,就挂断了电话,如同真的在交代后事一样。他看了一眼远方在轰炸交火中逐渐溃不成军的巨轮,然后在指挥频道中淡然地说道。
“嫌犯在直升机上,击中火力空中打击,不要追逐逃生艇,再重复一遍,嫌犯在直升机上,不要追逐逃生艇。”
救生艇的储油量刚刚够到近海,几个人把船抛下下水游,酒吞和茨木两个身上的武器装备太多,夜叉把救生衣给茨木,自己游哉前面带路,最后登陆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小渔港,已经有人在等着接应,看见他们几个来了,马上喊人来七手八脚把他们拉上来,然后裹上衣服拉进安全屋里。
酒吞接过递过来的毛巾随手擦了把头发,然后就把茨木拉过来摁在墙边给他擦,一边问夜叉,“岸上现在什么情况。”
“你走后没多久警察就带人来封了楼,”夜叉说道,“一开始弟兄几个压着没动,谁知道紧接着八百比丘尼的人就进来了,她手底下的都是伊吹老爷的旧部,我们就赶紧逃,不过也来不及,就护着我跑了,让她带走不少人。”
“带去哪了。”酒吞拧了拧从茨木那头乱白毛上撸下来的海水。
“还不知道,”夜叉说,“不过我让几个弟兄佯降,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茨木一直没说话,就让酒吞随便摆弄,夜叉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酒吞。
“老大,那个警察头子在船上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我们投靠你本来也就是听了你有解毒剂的话,求的也不过是个自由身,事到如今了,你能帮我们吗?要是不能,横竖是死,不如现在一起死,一了百了。”
酒吞冷笑一声,把毛巾丢给茨木,随即说道,“你以为你有那个本事?”随即吩咐道,“找个安全的通讯线路,我要联系个人,马上。”
凌晨两点黑晴明带着大天狗和雪女风尘仆仆地连夜赶了过来,还没进门就看见茨木一个人坐在小木屋门口,头发翘翘的,像是湿了以后又自然风干,身上披了件皮夹克,黑晴明认出那是酒吞常穿的那款,茨木看到他来了,一抬头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凄凉,又带点乞求的意思,他以为他要说什么,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然而走进去了,也没见茨木开口。
倒是酒吞等在里面,身上有些潮气,只穿着背心露着肩背,没穿外套,见他来了对大天狗说了一句,“你跟茨木一起在外面守着。”然后领着黑晴明和雪女进了里面,安全屋的内部有一栋隐藏的手术台,有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是用于应急处理伤员的,黑晴明利落地打开手提箱,吩咐雪女准备手术,酒吞二话没说,把背心脱了随手丢一边,趴下在手术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