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反倒不是很惊讶,只问他,“资料里有没有提及这个计划什么时候实施过,如果有,成品又在哪儿。”
青坊主摇了摇头,“计划书里记录了它的启动日期,但是后期是什么情况,究竟有没有成品,还在调查。”
酒吞点点头,将一张门禁卡放在桌上,“你带来的东西放下,这个你拿去,八歧资料库的最高权限,去内部资料库里查。”
青坊主得偿所愿,伸手去拿,酒吞却又收了一下,抬头看他,说道,“看你这副样子,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做也不迟。”
青坊主点了点头,拿着东西转身离开,留荒川和酒吞在屋里,荒川一个头两个大。
“活生生的人都可以靠设计制造出来了,”他说道,“你父亲真是要下地狱的。”
酒吞翻了翻资料,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沉吟了一下,对荒川说道。
“十七年前。”
荒川愣了一下,“是我家遇害的那一年。”
“对,不过不只你家。”酒吞继续往下翻了翻,伸手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笔电,往荒川眼前一推。“给你,这台电脑有最高权限,趁那个家伙还没登入你把所有资料都给我删干净,一条一条来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当给你打发时间,我出去打个电话。”
荒川无奈地接过来,酒吞拿出电话走去了外面走廊,拨通了源博雅的手机。
“喂。”对面响起青年警觉的应答。
“博雅,”酒吞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可能猜准了,也可能猜不准,如果我猜准了你可以不说话,不过我先答应你,这事情我不告诉晴明。”
“你的妹妹神乐,今年是不是并不是十三岁,而是十七岁。”
姑获鸟醒来时,病房里是黑的,架子上还挂着点滴,旁边的桌上放着很多东西,有花,水果,还有相册和纪念卡,都是这些天她的孩子们送来的,伊吹死了,酒吞对手下没那么抓得紧,自由多了些也就有了时间来她这里,享受一下难得的亲昵,就连夜叉那个口是心非的也一样,作为主事的却还是小孩子脾气,在外面受了气,跑到她这里来,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吃她这里的零食。只可惜药物总令她昏昏欲睡的,没有很多时间能跟他们多聊一会。
“茨木。”她开口说道。
在黑暗中屏息的人这才松了呼吸,不再隐藏,却也不靠近,只是在墙边站着。
“我有事来问你。”
“言无不尽。”姑获鸟回答道。“不过相应的,你之后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你在八歧呆得时间久一些,”茨木无视了她的条件,“虽没有涉及到研究所的生意,到底也是医务人员,对这件事情应该有耳闻。四十多年前,伊吹大明神曾经遇刺,行刺的人,是一名跟随他多年,他一直十分器重的部下,然而这个人究竟叫什么名字,在那之后他一直不准任何人再提起,讳莫如深,我想知道,这个人最后下场如何。”
“原来你是问这件事情,”姑获鸟叹了口气,“那时我也尚且没有加入,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多少听前辈们说起过一些,至于下场,伊吹的性格,自然是天涯海角也逃不走,派人去抓回来,再后来大概是杀了吧,至于是什么时候杀的,又是用的什么手段,也就没人知道了。”
“是吗。”茨木喃喃地说,“那个人当初背叛是为了什么。”
“这就无人知晓了。”姑获鸟说道,“怕是伊吹本人也不知道,只是那个人蛇蝎心肠唯独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茨木大约是问完了,换做姑获鸟开口。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茨木抬起头来,却听姑获鸟继续说道,“你十几岁被选上之后被他们带走,和其他孩子不同,我没怎么照顾过你,但在我心里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茨木听了没有说话,于是姑获鸟也明白了,“也是,在那个人的身边,怎么可能过得好。”
转而问他,“那现在呢。”
茨木顿了一下,急着说道,“现在很好,酒吞对我很好。”
“真的?”姑获鸟问道,“那你来看我,为什么还要避着人?”
茨木于是又不再说话。
姑获鸟看了他一眼,轻声地说道。
“伊吹教了你长大,他或许让你相信了,你的绝对服从就是你能贡献出的唯一的价值,而你的身体是你能献出的最宝贵的东西,但是他是错的,我没能抚育你长大,而现在你也不是能轻易学会这些的年纪了,但是我至少要告诉你,他是骗你的,事实并非如此。”
茨木突然就笑了,这一声冷冷的,有些嘲讽的意味,“你想说,那应当是我的心吗?”
又说,“我早就没有那样东西。”
姑获鸟却摇摇头继续说了下去,“你只是害怕了。”
“你的心被人伤过了,就害怕了,躲起来不敢出来。”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过了良久,直到姑获鸟都又有些昏昏欲睡,才听到她的孩子在黑暗里小声地说。
“那我该怎么办…”
“拿出勇气来,”她安静地说道,“去找那个伤了它的人,把它拿给他,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为你治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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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chapter 22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过了良久,直到姑获鸟都又有些昏昏欲睡,才听到她的孩子在黑暗里小声地说。
“那我该怎么办…”
“拿出勇气来,”她安静地说道,“去找那个伤了它的人,把它拿给他,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为你治好它。”
入夜,风有些冷,茨木独自走出了医院,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那样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暗了,酒吞近期很忙,回来的没有这么早,应该不会起疑。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思索着姑获鸟所说的话,就在这时身后的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炸裂的巨响,他猛地抬起头来,迎着火光和玻璃的碎屑抬起头来。
不远处,那扇他刚刚才倚靠过的窗燃烧着熊熊烈焰。
当酒吞赶到的时候,夜叉正站在茨木面前,他的脸向着地面,双手握成拳紧紧地攥着,脑后的长发垂下来,茨木站在他面前,两只手无力地摊开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最后才注意到酒吞的到来。
酒吞于是也就明白抢救是什么结果了,对他点点头,指了指里面,“我去看一眼。”
刚迈出一步被夜叉伸手拦住了,他抬着头自下而上地瞪视着他,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倒也对得起他的名字。
“你没资格进去。”他咬着牙说道。
茨木几乎是马上就抓了他拦在酒吞身上似乎随时要开打的手腕。
夜叉想也没想反手照着他脸就是一拳下去,人当即就没站稳往后倒,夜叉冲过来把他扯着领子顺着倒下的力道往墙上一撞反手又是一拳。
“你他妈的到底算什么东西!”他用小臂抵着他的脖子,“业内传奇?最强?让人跟了都觉不出来,屋里有炸弹都他妈的不知道!你眼里还有别人吗?你眼里除了你的新主子还看得见别的吗?伊吹死了你就非要再找一个是吧?我们说要逃你他妈的都不干!她本来都自由了,是因为你才回来!”
茨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酒吞上去抓起夜叉把他从茨木身上扯开反手就是一拳,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下就把人打懵了,然而夜叉跟他不散伙长牙五爪地就要上来跟他打,幸亏跟着来的青坊主上去一把把人拦住了,绊手绊脚地缠着他让他别动。
“冷静点。”他说道,随即对酒吞使了个眼色,酒吞心领神会拉上茨木就走,夜叉一见他们要走闹得更发狠了,青坊主用尽力气才拦下来,等酒吞把茨木拉上车关门走人了还冲着车嚎,车都没影了才渐渐安静下来。
“和尚,”他的嗓子喊哑了,仿佛都能见血,“你替我给她,念渡亡经,我给你钱,你法事要做最好的,我给你钱。”
等到酒吞拉着茨木回了八歧才注意到他脸上挂了彩,让玻璃划了口子,还因为挨了两拳有些肿。
“去沙发坐着。”他对茨木吩咐道,然后去找医药箱。
等他回来的时候茨木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他搬了椅子坐他面前,拿了棉签沾了酒精一点一点给他擦,茨木有点吃痛,但咬牙忍着。先是清理了伤口,然后换了棉签,打开的药瓶让棉球浸进去,茨木看着他,突然开口说。
“我觉得八百比丘尼的目的或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的。”
酒吞没有答话,用镊子把棉球夹出来在瓶沿沥了沥。
“她说过,如果有人害死了姑获鸟另一方就会获得拥护,”茨木低着头看他动作,“青行灯的事,如果她只是为了将那样东西送到你面前根本用不着雇佣她,既然雇了她为什么非要让她死,难道留着她不才是最大的战力,那种做法,分明是在挑衅,却同时也把对我们情报分析有利的东西送到我们手里,这不合逻辑。”
“这就好像一边拼命引起战争又一边在把赢率让给……”他没能说完,因为酒吞把手里的药瓶猛地丢到了地上,紫红色的药水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