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看,”她手中的刀刃如同蛇的信子一样划过姑获鸟的脸颊,“与其收下拥有自由之身的你到组织之中,还是杀了你然后嫁祸给对手来得更加实惠不是吗。”
姑获鸟一手抓住了她手中的刀刃,一个握紧刀锋就在她的手心卷了刃,她将被捏烂的刀随手丢下,伸展了两只手,露出宽大披肩下,如同金属的鸟羽般锋利尖锐的两手十只手指。
“那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她笑道,“我姑获鸟进来了自然没想过活着再出去,无非是想着杀了你垫背,救出我那些被你欺骗的可怜孩子们罢了。”
说罢右手张开直接就朝着八百比丘尼的喉咙去了,锋利的手指如刀一般直逼她白皙的喉咙。
八百比丘尼赶忙退了一步,却来不及了,指刀划开了她的喉咙,然而片刻后她站稳了,本应该是划开动脉的伤口血竟然马上就止住了。
“怎么会。”姑获鸟一愣,“你到底……”
八百比丘尼捂住了自己喉咙处的伤口,看向了姑获鸟,“呵,被看到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你也是要死的。”随即手指覆上了门旁的一个按钮。
然而紧接着两颗子弹朝她而来,贯穿了她的左胸口和右膝,她跪了下来,姑获鸟回过头。
“茨木!”她喊道,“这里交给我你快走!”
然而茨木根本不听她的话枪一丢径直朝着八百比丘尼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挡住了姑获鸟的前路,在那一刻按钮被摁下暗门打开, 他与八百比丘尼一并掉进了暗格,落在螺旋奖处的泵房,螺旋桨处开了暗格可以从桨叶之间离开船体,逃生汽艇已经准备好在外面。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八百比丘尼夺路就要跳出桨叶门,茨木一枪打在桨叶上逼她退后,八百比丘尼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退后。
茨木马上重新打开了耳机,“夜叉!还在控制室吗?给我启动螺旋桨,全速,马上。”
通讯频道里马上传来了夜叉的声音,“收到。”
耳机里传来操作的声音螺旋桨很快便开始缓缓运作加速,“姑获鸟呢?”
“你现在马上离船。”茨木说道,随即就彻底将耳机一扯下来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你有心求死。”八百比丘尼冷静地说道,仿佛对身后被旋转的螺旋桨切段的退路置若罔闻。“为什么?你为了你的酒吞能去死,但不能为了他去活?”
茨木根本不理睬她的胡言乱语一枪就朝着她的眉心打过去,她向后撞向墙壁,近距离的后坐力让她几乎跌倒在地,然而很快就又站了起来,扶了扶有些歪扭的脖子,子弹孔在她的眉心冒着黑烟。
茨木怔了怔,开口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然而八百比丘尼却只是说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杀我。”
“杀了你他才能自由。”茨木回答道。
“他从来都是自由的,”八百比丘尼看着他,“你也一样,你们只不过是作茧自缚。”
螺旋叶开始全速旋转,强烈的风流几乎要将他们卷入其中,八百比丘尼身轻几乎要被吸力吸进去,快要腾空而起的片刻茨木抓住了她的手,一手抓住了最近的I门栓不松手。
“有什么区别,”她在强烈的轰鸣声中高声大喊,“罗生门, 看清你自己的心!让我和你一起死在两分钟后的爆炸中和现在让我葬身在螺旋桨?你敢拉我一起死不敢看着我死是为了什么!你和伊吹不一样,和你效忠的主人不一样!和制造了你这具身体的人不一样!”
就在这时,身后的泵房门突然传来一声被踢开的巨响, 有人进来,酒吞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
“茨木!”
茨木当即就愣住了,八百比丘尼趁这一刻突然拔出了匕首,看向茨木,目不转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罗生门,别再作茧自缚,另外炸弹和螺旋桨也都杀不了我,如果你们能,我倒是要谢谢你们。”
紧接着一刀斩断了被茨木握住的左手,整个人朝着螺旋桨撞了过去顿时被搅成了碎片血浆溅了茨木满身,茨木几乎是震惊地握紧了手中的半只手,酒吞从他身后拉住了几乎也要被吸力带进去的他,拉着他艰难地往外走,手心里的血让他们的手太滑腻,几乎寸步难行。
“挚友!”茨木喊道。
“别他妈叫我挚友!”酒吞骂道,“今天咱们一块死了就他妈是你害的!”
他一手抓着茨木一手死命地摁抓住泵房的铁门门栓,两手拼命用力,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脖子上的青筋几乎要炸开来,从喉咙里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肩膀猛地一摆将茨木猛地拽了回来而另一只手将门生生扯了下来拼尽全力朝着螺旋桨叶用力丢了出去,桨叶被卡住动弹不得,茨木撞在墙上,手里还抓着酒吞的手,他的左右手臂都有些不自然,茨木一眼就看出来,他双手都脱臼了。
“跟本大爷出去。”他喊道。
茨木马上爬起来扶着酒吞就往螺旋桨走,酒吞手没法动用肩膀顶他让他先爬出去,茨木爬出去回过头抓住酒吞的手,然而就在这时甲板上传来了爆炸的声响,火光开始急速扩散,迅速扩散到了酒吞身后的泵房,巨大的冲力作用下卡住螺旋桨的铁门被弹开了。
“酒吞!”茨木几乎是声嘶力蝎地喊道,他回过头来伸手就要用血肉之躯的双手去掰螺旋桨,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如鸟羽一般的铁手伸了进来挡了一下尚未完全启动的螺旋奖一把抓住了酒吞将他带了出来,另一只手抓住了茨木跳入水中,随之而来的,是头顶巨大的爆炸声和几乎将人生生震成碎片的冲击波,从头到尾,那双如同锋利羽刃一般的双手都死死地抓住他们二人,将他们护在了怀中。
第十七章 chapter 17
茨木醒来的时候酒吞还在昏迷而姑获鸟还在抢救,夜叉在走廊里盯着急救中的那盏灯,看茨木来了上去就一拳打在他脸上。
“你他妈怎么回事,啊?”夜叉抓着他的领子,“你自己要死也别他妈拉别人给你铺路!”
茨木压根不跟他还手,就这么接了一拳脸当即就肿了,站稳了问他,“姑获鸟呢?”
夜叉指了指手术室,“有碎片从后面打进肺叶里,已经在里面三个小时了。”
过了一会放弃了一般指了指隔壁。
“你老板在那边,人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没醒,脱臼的已经复位了,医生说可能有点脑震荡。”
又说,“你过去吧,他对你不错,你把耳机一拔他人跟疯了似的。”酒吞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旁边的架子上挂着点滴,有探视用的椅子在旁边,他坐上去,一动不动地摊开身体,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力气,酒吞就在他眼前的白床单上静静地躺着,呼吸很平稳,脸上有细小的划伤,两只手臂被固定住,房间里很静,这一切看起来有些黑色幽默般的滑稽,这让他不由得笑出声,或许房间里太静了所以这一声短促的笑声足以让酒吞醒过来,亦或许他其实只是一直在装睡,总之他笑了以后酒吞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转过身来看他但是肩上的夹板让他难以动作,尝试了两下以后只好勉强地转过头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打量他。
“姑获鸟怎样了。”他说。
茨木耸了耸肩。“夜叉看着,应该算还好。”
“她原本是个护士,”他说道,“孤儿院的护士,外聘来的,有一天撞破了设施的秘密,却没有逃走,而是选择留下来照顾我们,和伊吹面对面地去谈判,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了他设施里的孩子也应该有一个母亲角色来照顾他们,伊吹让她选,装上和我们一样的芯片,还是失去双手,她选择了双手,他们给她装上了只能当作武器不能作为日常义肢正常使用的双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当救死扶伤的护士,甚至也不能随意触碰和拥抱我们。”
“但是那是她的选择。”酒吞说。“她选择了你们。”
茨木点了点头,“尽管我并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值得她献出一切的。”
他们一并沉默了,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仿佛都在等着彼此去把这份寂静戳破。
最后打破了寂静的是酒吞,他问他,“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茨木试探性地问他,“如果我说只有这些呢?我们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酒吞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笑,他说。
“你可以试试。”
于是这一关算是逃不过去了,茨木想,他想酒吞哪怕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人还是这么有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他活到伊吹老爷那个年纪,不知道会是怎样可怕的人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想看到那一天。他胡思乱想着,看着地板上的花纹,而酒吞就在对面看着他,让他觉得难过。
最终他开口回答道。
“挚友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并不是你想要救回来的那个人。”
酒吞闭了闭眼,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人的身体有着许许多多的器官,而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一个人真的只存在于他的脑子里吗?恐怕不完全是,或许大部分是的,但是总有一些不是,然而用于移植的身体本身就是克隆体,理所应当是万无一失,结果就是他杀了一个,救了一个,最后留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