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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无恙(折周)


一般情况下总是医生出言安抚患者情绪,但医生本人情绪相当不稳定,反而是闻绪看他觉得好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因为其实没有什么经验。
李雨游从医这几年来,在小医馆时无所事事,当家庭医师时也未曾亲自动手,庸医当习惯了,碰到真伤总会无措。
“随便弄吧,”闻绪垂着眼,很无所谓,“我不怕痛,你知道的。”
李雨游知道的。但针刺进皮肤的时候,闻绪一声未吭,李雨游还是觉得感同身受。
而闻绪不知收敛,还在用语言挑弄着李雨游不稳定的心态:“所以刚才在饭馆,我们是怎么暴露的?”
李雨游说:“有一个女船员在通风报信。”
“啊,”闻绪恍然大悟,“沾花惹草。”
“......跟这个没有关系!”李雨游尽力维持自己的动作平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船员。”
“也很正常,”闻绪想了想,“风人会通过自己的情报网传播消息,原住民跟外来居民也不是完全没联系,比如她可能跟某个下线睡了一觉,也会看过目标的照片。”
目标的照片。我的照片。
过去几个小时李雨游始终把这件事压制在心底,一种天然的逃避机制,让自己专注手头的工作,因为知道它会像潘多拉的魔盒,恐惧、疑惑、后怕,未知负面情绪会席卷而来。
但闻绪无所顾忌:“所以他们要找的人一直是你。为什么要杀你?”语气更像是问李雨游为什么今天你值班。
“我不知道,”李雨游无可讳言,“我真的不知道。”
闻绪饶有兴致地凑近了一些:“原来李医生只是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为非作歹、作恶多端?”
你别自我介绍了。
“我真不知道,”李雨游欲哭无泪,“我脑子很乱。”
缝合进行到一半,目前看起来还算成功。李雨游中途短暂暂停,活动了下手腕。
闻绪很有经验地引导:“那不如我帮你分析分析,你这辈子做过什么坏事吗?”
“......”
李雨游虚无地看着闻绪伤口上的线,跟随闻绪的话反省着自己的前半生。
“我八岁的时候摔跤压死了一只蚂蚁,”李雨游回忆得很诚恳,“六年前泡泡龙游戏里出了故障,我利用这个故障拿到了不正义的五个积分;我,我背地里骂过一个客户跟狗打架是脑子不好;我给姚息开过很多假的医嘱;我非法调查了你,跟你说了很多谎,非法偷拍过你,非法窃听过你,还偷窥过你家门口......”
自诩活得还算正直,但仔细思考下来竟有这么多不义之举,李雨游倍感羞愧。
闻绪看着很满意:“真好,我的私奔对象,这辈子犯过的所有罪都是为了针对我。”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李雨游已经颓靡了。
“证明我对你来说非常特别啊。”闻绪说。
屋子里的灯看上去工作状况不太好,李雨游趁太阳彻底落下前,完成了缝线和收尾工作。
虽然线有些歪,但总体还算顺利。
是谁,为什么,怎么办,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但李雨游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一言不发地瘫在了桌上。
妇女好事做到底,给他们送了两碗米羹,然后给他俩指了屋子后院——里面有个顶棚,顶棚下是一张木榻,示意今晚可以睡这上面。
木榻还算大,勉强吃了几口米羹的李雨游跟闻绪平躺在上面,不算拥挤。
这还是李雨游第一次有意识地跟闻绪共枕,虽然他现在对这类事情没有多余的关心。
夜空零星挂着几颗星星,李雨游听到闻绪嘲笑他:“怎么呼吸还这么急,你很担心?”
李雨游长吐了一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
闻绪提出了非常有可行性的意见:“别怕,多被追杀几次就好了。”
“谢谢你的建议,”李雨游选择了不采取,“对此我持保留意见。”
闻绪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李雨游看着星星,又想起了什么:“听说你小时候被绑架过?”
“对,”闻绪没有问他这个消息的源头,直接承认,“被抓了一周。”
“后来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名义上的表叔。”
李雨游想了想,还是对不上号。
“其实那时候有三拨人想下手,表叔算是因为家产斗争,另外一家做地产的因为投资纠纷,还有一个个体户,听说有点什么情感纠缠,最终表叔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先出手了,”闻绪补充道,“所以死得最早。”
好吧,豪门乱斗,对自己没什么参考价值。
李雨游无端想到姚息当初的形容——闻绪绑架回去后第二周就上学了,没受到任何影响。看他现在叙述的语气也的确如此。
“你们活得还真是水深火热。”
“其实还好,”闻绪挽尊道,“大部分之间还是维持体面,大不了私底下勾心斗角,偶尔逼急了剑走偏锋,但也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说到这里,闻绪突然转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给安瑞昀下毒吗?”

李雨游记得自己问过闻绪这个问题,当时闻绪给了一个敷衍的回答。
因此现在他也很难相信闻绪主动提及这件事:“你愿意告诉我?”
闻绪双手垫在脑后,悠然自得,李雨游端量着他这模样,继续怀疑:“不会又是对我会不会上当的什么考验吧?”
闻绪不置可否:“听或者不听,二选一。”
李雨游立即接上:“那还是要听的。”
身后屋子的灯熄灭了,于是周围最后一点光源也消失。
绝对的黑暗里,闻绪的声音显得又低又沉:“我跟安瑞昀的婚约是去年定下的,大半年前开始履行。”
天杀的,他竟然从头开始讲。但李雨游还是颇为耐心地“嗯”了一声。
“其实早些年安家选定的人不是我,你也知道我们家庭结构比较复杂,他们跟我姑姑家往来比较密切,给安瑞昀谈的一直是我表弟。可惜这几年药云被黄议员搞得太惨,他们新药研发现金流不足进度迟缓,实在等不及了,我们家老头又是个太轴的人,任何事情不板上钉钉就不给钱,我表弟还是个未成年,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我。”
很好理解,却又不太能理解,李雨游疑惑:“然后你就答应了?”
“没什么不好的啊,”闻绪换了个姿势,“有安享在,好几个政府的项目都会给我做。”
李雨游自我提醒,不要以一个穷人视角试图理解他们的逻辑。
“不过谈得不是很顺利,安呈鹏快被黄议员搞出焦虑症了,做人都顾不上体面,谈好的金额出尔反尔,又要钱又要我们出力,订婚仪式后更是变本加厉,说话不到两句就强调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闻绪打了个呵欠,“有两次会议闹到最后,安呈鹏直接砸了烟灰缸。”
“所以你忍不了就动手了。”
“那不至于,我对碾死蚂蚱没什么兴趣,”闻绪说,“忍不了的是他们。”
李雨游瞳孔逐渐变大,他转头看着闻绪,对方依旧在懒散地看星星。
“你的意思是,”李雨游踟蹰地问,“LSD-29本来是安家下给你的?”
闻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讲故事一般继续陈述:“安享来过我家三次,第一次带了一瓶好酒,他说谎要比你强一些,但也就只强一些,所以我告诉他,为了照顾安瑞昀我在戒酒。于是第二次来的时候,他直接将那一盒玩意儿带在了身上,准备随机应变,我喝什么,他便用什么,于是我也随机应变,直接替他换了一盒,这个东西长得跟普通药丸一模一样,实在帮了大忙。”
“所以你是将计就计,出口转内销?”李雨游大脑在竭力思考,“可是为什么要下给安瑞昀呢,万一,万一她是无辜的呢?”
闻绪终于回头,困惑道:“我为什么要在意她的死活?”
他说得无比泰然,李雨游突然如鲠在喉。
“怎么,你替我良心不安?我没有这种虚无的东西,”闻绪表情有些玩味,“不过她也不值得我刻意挑选,我只是在家庭聚会时放在了茶水里,谁喝都行,她运气好选中了那一杯,让我意外的是,我看着她服用下去,什么也没发生,我只能故技重施,她才逐渐开始有些轻微的症状,我实在好奇他们弄来的具体是什么东西,于是给了崔鸣冶让他帮我查查,前不久崔鸣冶告诉我,那是一种治疗性///功能障碍的药物。”
李雨游被口水呛了一下。然后倏然反应过来,姚息为了抓住崔鸣冶的把柄,把药丸偷来给自己,大概找了个外形一样的壮///阳药物换了进去。
一切变得顺理成章。闻绪少量多次下药,逼问自己药丸的真相,因为他不清楚LSD-29的真实功能。
“所以你下着毒依旧敢找医生来看病,也是想查出药物功效,”李雨游醍醐灌顶,喃喃道,“绑架我,又救我的命,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你想知道LSD-29是什么。”
“那倒不是,”闻绪否认了,“其他几个医生都是彭叔找来的,他在安家计划之外,纯粹关心则乱,我也不反对,的确想看看有没有人能查出来;我一开始以为雇佣兵冲着我来的,毕竟这么久了我安然无恙,安瑞昀却状况百出,他们图穷匕见也是应该的,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而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的命......”
李雨游不由自主接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啊。”
闻绪依然说得斩钉截铁:“这是我第四次说这句话了吧,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前三次的确是毫无可信度的,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而此时此刻闻绪救命恩人的身份,让这句话突然有了质量,开始沉坠在李雨游心间。说话不难,插进身体里的刀是货真价实的。
但就算如此,李雨游也无法信以为真。这是一个对所有生命漠然无视,对社会和婚姻毫无关心的人,何德何能才敢相信,自己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李雨游想不到自己对闻绪的任何价值,听起来就像个悖论。
“看起来果然没有,”闻绪说得可怜巴巴,刚才所有的陈述都浮浅平淡,唯有这句仿若掺了点感情,“好吧,太令人伤心了。”
李雨游事到如今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些话。
好在闻绪没有特别苛求他的应答。晚风姗姗来迟,凉意恰到好处,闻绪给凌乱的一天主动划上句号:“睡吧。星星都累了。”
不该睡得着的。乱七八糟的信息和想法横亘在脑中,组成一团理不清的谜线。他觉得星星都组成一个庞大的“安”字,自高向低迷惑着自己。
偏偏身体听了闻绪的号令,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混沌的意识也变得沉重。
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李雨游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闻绪已经不见踪影。风和日丽,碧空如洗,配合着视野內的亩亩农田,乍然间生出岁月静好之意。只有手腕上淡淡的摩擦痕迹提醒着他现在是怎样一番境地。
揉了揉头,起身进到屋里。昨日那位妇女不见踪影,闻绪坐在唯一一张餐桌旁,桌上放了两碗粥。
“收留我们的人去干活了,”闻绪指着桌上的粥,“你可以来吃点早餐。”
李雨游很饿,但依旧没什么胃口。顾及到后面未知的路程,还是坐到了桌前。
闻绪依次在桌上放了一把枪和两个手机。这是他们目前携带的所有东西。
“充上电了,但这片区域没信号。”闻绪举着两个手机向李雨游示意,“不过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李雨游把白水味的粥咽下去。
他坐得笔直,举重若轻道:“你把我的手机给我吧。”
“想换屏保?”闻绪拒绝了,“我没有同意喔。”
“不是,我的意思是,”李雨游停顿了一下,“既然他们冲着我来的,之后你没有必要跟我一起走。”
闻绪反应过来李雨游话中的意思。
这好像是一句格外幽默的言论,引得他再度笑出声来:“我果然没说错,善良和愚蠢某种程度上就是同义词。”
李雨游没接话。
“不会用枪,不会开车,也不认路,没有人脉,自顾不暇,连要杀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第一件事想的是不要连累其他人,”闻绪笑容收敛了一些,“怎么,现在就不怕死了?”
还是怕的。只是昨晚到最后,李雨游仅剩的脑容量在琢磨这些闻绪嗤之以鼻的事情。
就算孤立无援,就算前途未卜,但一想到如果闻绪是被自己连累而死,李雨游还是无法接受。
“我认真的。”李雨游说。
闻绪突然伸手在李雨游脑门上弹了一下,力度不小。
“你真好玩,我们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闻绪说,“我才是绑匪,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放你走,不是吗?”
李雨游内心有股奇怪的情绪。明明闻绪用着嚣张的词汇,他却依然觉得酸苦。
“房子的主人干活前会去集市,我委托她给崔鸣冶发了消息,”闻绪交代着,再次强调,“李雨游,你现在听我的,任何事情都是。”
一直到太阳落山,妇女还没有回来。
李雨游中途确认了一遍闻绪的伤口,换了一层纱布。闻绪身体素质的确好,仅仅一天伤势看起来便不像昨日那般可怖。
李雨游在每个清醒的时刻都担惊受怕,总幻想远处又开来几辆黑色轿车接他们上西天。闻绪则安闲地“沾花惹草”,摘了好几片叶子,俨然一个来考察的植物学家。
门外有几只乱窜的动物。闻绪突来好奇:“你的猫,为什么叫猫哥?”
李雨游抱着腿缩在某个角落:“随便取的,我捡到它的时候,按猫的年纪它都算中年猫了,于情于理我该叫它哥。”
闻绪“哦”了一声,又评论道:“猫哥比你上进,虽然是只野猫,但知道挑好的猫粮吃。”
这一点是事实,无可辩驳。不过倒让李雨游回想起一桩小事。
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口了:“我有一次买猫粮时看见你跟安瑞昀了。”
闻绪回头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李雨游接着说:“当时你俩还......琴瑟和鸣的,看起来感情很好。”
谁能想到暗地里是这般勾心斗角。而闻绪认为此事不值一提:“逛个超市,说两句贴心的话,这种没有成本的事情,做一百次都无所谓,你对感情很好的定义很廉价。”
夜幕彻底来临前,妇女终于回来了。她背了一篓菜叶子,先整理了大半天,然后才不急不忙地转告闻绪,她今早联系了闻绪给她的号码,对面收到消息后没有回答。
不知道算不算有用信息,她还是一五一十地讲述,通话时对面很喧嚷,有一个年轻的男声一直在骂人,具体的词汇她觉得羞愧,说不出口。
闻绪了然,道了声谢:“没事,崔鸣冶知道了就行,他会看着办的。”
妇女转述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半晌又出来了一趟,拿了一床很旧但很干净的薄毯,告诉他们今夜温度比较冷,小心着凉。
李雨游感激收下。妇女再度回房后,他听见闻绪说:“我突然想到,那个治疗性///功能障碍的药,就是姚息的手笔,而你从他那里拿到了药,所以才对我产生了怀疑?”
这个过程李雨游只字未提,但闻绪依旧凭借他的直觉推断了出来。
李雨游没有否认:“对。”
“姚息也挺有意思,选了个好药,虽然知道崔鸣冶测得不准,但我听到结果时觉得实在有趣,”闻绪好像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说起来,我当时下船前最后一次跟阿莫谈话,她也突然神秘莫测地给了我一副草药,说是对男人那方面有益。”闻绪露出一个颇为疑惑的神色:“怎么这么多人关心我有没有功能障碍?”
李雨游隐隐从话里听出了危机。没想到那位胖船员如此热爱闲聊,短短半天流言便传遍了整艘船。
“搞得我都有些自我怀疑了,”闻绪感慨,“感觉得试一下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隐疾。”

“怎么说?”
“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我觉得你,呃,四肢健全,气血充足,”李雨游绞尽脑汁,“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问题。”
昏暗光线中闻绪目光有些狡黠,李雨游坐得芒刺在背。最终闻绪还是放过了他,没有深究:“看来你的主治范围很广啊,面面俱到。”
“谬赞,谬赞。”李雨游挤出一个笑。
晚上他们依旧睡在那张木榻上。只是比昨日多了一张薄毯。
明明距离没有变,但这毯子却像把他们与世界隔绝开来,使得内部空间多了一些隐秘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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