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穆境予不以为意：“精力当然要放在合适的地方，除非你喜欢做这些。”
纪云停想了下，道：“偶尔做做很快乐，但天天做受不了，我觉得还是买吧。”
穆境予：“嗯。”
纪云停：“等下，我们聊这个是不是太早？我才21呢。”
穆境予：“办不了结婚而已，可以先迁户籍。”
纪云停：“……同一户籍下还能结婚吗？那不都默认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那种吗？难道联盟法支持□□？”
穆境予无语：“回头给你买本民法典——”
挨了一拳头。
他无奈解释，“星际之间距离太远，政府为了促进各星球人员的流通，可以申请以未婚夫或未婚妻身份迁入另一半户籍，不过迁入户籍后必须要在三年内完婚，不然会受到处罚。”
纪云停恍然：“这移民政策搞得还挺方便的，要是想趁机移民骗户籍怎么办？”
穆境予：“那也得结婚了再离。不过结婚不满三年就离婚的话，没法独立落户移民星球。”
纪云停眨眼，道：“三年赚个户籍也不错啊，尤其是我原来呆的矿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这种机会呢。”
穆境予：“……”
尼德兰罗斯：“法律只能照顾大部分人，很难兼顾所有。不过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在研究评估，整改只是时间的问题。”
纪云停才发现他光顾着跟穆境予说话，忘了对面俩人。
他连忙坐正身体：“抱歉，忘记了。”
尼德兰罗斯笑笑：“说明你们感情好。”
诺维安沃恩则皱了皱眉。
尼德兰罗斯仿佛知道他想什么，拍了拍他的手，朝纪云停俩人道：“先尝尝特色菜，要是喜欢，这段时间可以常来，费用挂我账上。”
纪云停看了眼诺维安沃恩，笑道：“那我先谢谢了。”
尼德兰罗斯点点头，率先起筷——给诺维安沃恩夹了块肉。
诺维安沃恩终于收回视线，默默开吃。
纪云停也没在意，开始逐一尝试桌上菜品。
有些他刚觉出好吃，还没伸第二筷子，穆境予就给他往碗里夹。
他看了眼对面似乎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夫夫俩，压低声音：“我自己来。”
穆境予：“嗯。”
然后不改。
纪云停：“……”
行吧，反正他不嫌弃，没得为别人改变。
一顿饭在安静中吃完。
尼德兰罗斯招呼大家回到沙发区，这边的茶水机器人开始无声工作。
诺维安沃恩终于开口，问：“你叫什么？”
纪云停按照惯例介绍了一遍。
诺维安沃恩：“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纪云停：“不知道。”
“哦。”诺维安沃恩沉默片刻，又问，“叔——你爷爷还好吗？”
纪云停看了眼尼德兰罗斯，后者也看他。他想了想，还是坦白了：“去年初走了。”
诺维安沃恩：“！”
等纪云停叙述了一遍缘由，他怔住了，然后闭上眼，捏住眉心。
尼德兰握住他另一只手，无声安慰。
纪云停想了想，道：“BS-IV星已经开发了很多年，很多设备都有安全性的问题。爷爷出事后不到半个月，他所在的操作间就发事故，好几个工作人员都没救回来。”
他叹气，“要是爷爷还在，估计也……”
诺维安沃恩睁开眼，声音微哑：“他们为什么一直不搬出来？”
纪云停挠腮：“没钱啊，我给爷爷办完丧礼，家里就剩下一点吃饭的钱。”
差点活不下去。
诺维安皱眉：“钱都去哪里了？”
纪云停：“爷爷每个月就两三千收入，矿星物价太高了，攒不住钱。”
诺维安：“纪安临的钱呢？”
纪安临，原身早死的爸。
纪云停挠腮：“没有啊，反正我没看到。”
矿星上的家连个像样的电器都没有，全都老旧不堪，连他的智脑光环都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家底。
而且，他当时为了找钱，半蒙半猜的找到各种货币系统，咨询把爷爷的所有余额都翻了出来。
等他稍微弄懂文字，准备离开矿星时，又复盘了一次……确实是没钱。
诺维安再次皱眉。
尼德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情况，但纪安临确实没有拿钱。”
一听就知道是在谈当年的情况。
纪云停道：“我从郑又鑫那里听来的版本，却跟你们说的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跟郑又鑫有联系？”诺维安厉声问道。
纪云停顿了下。
穆境予看着诺维安，淡声道：“如果不想谈就到这里结束，我们不是来听审的。”
尼德兰摆手：“他只是对郑又鑫有意见。”
诺维安看着对面软乎乎的小年轻，放缓语气，道：“这家伙心机深沉，你们玩不过他，离他远一点。”
纪云停回忆了下，道：“不太熟，以后也不太可能有接触。”
诺维安放松下来：“那就好。”
话锋一转，开始提起当年，“你爸妈当初想要孩子，但你爸的基因缺陷太明显，如果不修正，你很大概率会夭折。所以当年，我摘取了我的部分基因段作为修复基，从遗传学角度来说，我也算是你的爸爸……之一。”
纪云停：“。”
穆境予：“。”
尼德兰噎住。
诺维安没理他们，继续道：“你是考上大学走出矿星的吧？现在哪个大学？住哪里？今天太晚了，待会我送你们回去，顺便认认路，明天搬过来。”
纪云停：“……”
穆境予挑眉，懒洋洋往后靠，等着看笑话。
尼德兰连忙：“他没念书，已经工作——”
“没念了？！”跟纪云停相似的脸板了起来，怒瞪纪云停，“你这个年纪不念书怎么行？别说好不好就业，眼界就比别人差一截，以后——”
再一次被尼德兰捂住嘴。
诺维恩一把推开他：“干什么？我说的有问题吗？”
再次转回纪云停这边，“既然你爷爷他们都不在了，以后你就安心留在这里，户籍问题我给你搞定，钱我也不缺，你以后就好好读书。”
纪云停：“……”
说实话，不管他跟诺维恩有没有关系，单这一出，就足够吊打字里行间总是藏着小心思的郑又鑫。
尼德兰头疼：“他是西境军的上尉，过来中丨央星述职的。”
纪云停也尴尬道：“我成年后就参军了，未来也不打算再回去读书。”
他的文字基础太差，去读书，要补的东西太多了。
诺维恩顿住。
他看看纪云停，再看尼德兰。
“……上尉？”他迟疑地，“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上尉吧？”
尼德兰、纪云停同时点头。
诺维恩：“…………”
他震惊，“纪家的体质都能开机甲？——不是，虽然我的基因能修补纪安临的缺陷，也没办法补出S级体质吧？”
纪云停：“……确实不行，我是靠知识拿战功的。”
诺维恩：“……你一个义务教育阶段的人靠知识拿战功？西境军的人这几年扩军，全是招的三体综合征患者吗？”
纪云停：“。”
穆境予问他：“什么是三体综合征？”
诺维安冷冷：“就是严重智力障碍。”
穆境予：“……”
朝尼德兰道，“饭已经吃完了，我们该告辞了。”
诺维安怒了：“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谁呀？我家尼德兰请的是小云停吧？你在这里干什么？”
穆境予看他，微笑：“大概是个三体综合征患者吧。”
诺维安：“。”
尼德兰连忙：“抱歉，他今天情绪比较激动，过两天我们再约个时间，让云停来家里认认门。”
穆境予看纪云停。
纪云停了解，抬起手：“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这几天可能会到处玩，不一定在中心城，你们有空就联系我。”
“好。”
诺维安登时顾不上搭理穆境予，连忙打开手环。
加上尼德兰，三人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
诺维安小心将通讯码保存好，抬头道：“你在这边呆几天？我时间充裕，对中丨央星也熟，不如我带你去玩吧？”
他自信地笑，“我虽然名声不太好，但赚的钱不少，你跟我去玩，肯定能玩尽兴！”
纪云停连忙拒绝：“不用了，我们没什么目的，就瞎玩，没得浪费你的时间。”
诺维安：“我的时间很自由——算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纪云停：“不用，我们有飞行器。”
诺维安：“嗯？你连飞行器都会开了？你们是来述职的，肯定是租借的吧？退了吧，我明天给你送一部最新款的。”
……这都开始要送飞行器了？纪云停招架不住，忙拽了下穆境予，同时干笑：“真不用。”
穆境予直接握住他的手，带他一起起身，道：“无功不受禄，飞行器就不用了。”
转向尼德兰，“话已经说完，今晚多谢款待，我们告辞了。”
诺维安跟着跳起来：“你说走——”
“上将客气了。”跟着起身的尼德兰一把按住他，朝穆境予道，“你们大概还会查证一番，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
“好。”
纪云停也朝再次愣住的诺维安告辞。
诺维安试图拽住他，被穆境予挡开了，然后他也被尼德兰按住。
“不是，他怎么——我还有问题要问他——你放开我——”
“别着急，以后还有机会——嘶——”
穆境予突然停步回头：“罗斯议长应该知道中丨央星哪些医院比较擅长基因疾病吧？”
纪云停眨眼。
挣扎拉扯的两口子停下来。

第138章
诺维安推开被他咬出一圈牙印的尼德兰, 上前两步，严肃道：“当年太过仓促，研究还没有完全成功, 有很多细节没有注意到, 其中有一个基因关系会影响你的发育和体质。经过我后来推算，你应该活不到成年。”
纪云停：“但我——”
“我不是想说你一定要死或者怎样，你既然站在这里，必定有我不知道的情况……我只是想说明，这是刚才我看到你却不能第一时间联想到你的原因。”
非常绕口令, 但大家都懂。
纪云停停住了。
诺维安深吸口气：“你们既然跟尼德兰联系上了, 应该对我有点了解。我现在四十五, 后面这些年不说，我的人生有接近十年的时间是专注在生物领域, 尤其是在基因学上。即便现在已经过去20年, 以现在生物界腐朽不堪的制度和现象, 我敢说，在基因学上，没有几个人能比我更有发言权……所以，我对自己的猜测非常有信心。”
纪云停赞同：“普通人24、25岁可没办法单独进行基因修改、基因修补的操作，你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第一次查看诺维安的信息时都被惊呆了。所以他当时其实挺相信郑又鑫的, 毕竟,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大部分天才跟疯子都只在一线之间。
诺维安笑了下，很快又转回严肃：“我提起这个，是想说, 不管你的情况如何，请你务必要做全面的检查, 以及，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份，我会尽我所学——”
突然停住。
纪云停不解，顺着话往下说：“没问题，等我拿到报告我转给你，说不定你会比他们更快找到问题所在呢。”
诺维安却移开视线：“算了，不用发给我了——你现在安好，看来是找到好医生了，没必要找我。”
尼德兰安抚般揉了揉他头发。
纪云停联想到他曾经坐过两年的牢狱，虽然不清楚现在社会的牢狱情况，但对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而言，估计跟灭顶之灾没什么差别。
所以他没说什么，只是道：“还是要的，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你不光要看数据，也得看看治疗方案。”
诺维安愣了下，再度转回来，声音微哑：“好。”
纪云停假装没看到他泛红的眼眶，笑道：“那今天——”
“对不起。”诺维安突然道歉。
纪云停：“？”
“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或者说，今天之前，我不知道我该以什么态度见你。”诺维安突然开始说起过去，“我在18岁前已经规划好了人生，我也有信心能做得非常好，我甚至只差临门一脚……但我一时心软帮了你爸妈，我的人生在25岁的时候被掐断，我这辈子注定要背着基因罪的名声，也再不能继续生物科学的研究——”
他声音颤抖，差点说不下去。
尼德兰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心疼，却只能揽紧他偏瘦的肩膀。
纪云停安静地等着。
诺维安深吸口气，继续道：“所以，即使我知道你可能活不到成年，即使我知道你父母已经死了……我依然不想面对你们、不想联系你们——我当年甚至恶毒地想过，你这孩子就不应该出生，早夭不过是天命。”
纪云停点头：“我非常理解。”
“不，你不理解。”诺维安摇头，“纪安临该死，但你不应该。而我的亲叔叔，也不应该背负我的恨意。我以为他已经是孤身一人的时候，我也只是每年寄送一点东西，好让自己负罪感不要那么重，除此之外，我半点都不愿意跟他联系，不想听到他任何的消息。”
纪云停惊了：“你竟然还有负罪感？！你这是什么大善人？”
他真心敬佩，“要是谁让我坐牢，我管他是谁，不报复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哪里还管人过的好不好——对比之下，你简直就是圣母。”
诺维安：“……圣母是谁？”
纪云停：“噢，好像是一本书名叫《圣丨经》的小说里的角色，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女性角色。”
诺维安：“……”
一腔难受瞬间消退大半。
他叹了口气，“反正，如果你一直不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还是恨的。但你站在我面前，跟我这么相像，比纪安临还像，一看就知道我那段基因链没有白费。甚至，从生物学上来说，我才是你真正的爸爸——想到这里，我就没办法对你产生什么芥蒂，我只怪我没有早点联系你们，让你前些年受苦了。”
纪云停：“说不定，我们这个时候相遇，才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他虽然不知道原身怎么死的，但当时家里很整齐、原身还穿着居家衣服，说明应该是突发的。
再结合纪爷爷死的时间，他当时猜测原身是受到刺激而死，还嘀咕这人身体怎么这么糟糕。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问题是，他过来后，完全没有感觉身体不适啊，除了体质差一点，精神力还贼高。
诺维安却当他是安慰之语，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慈祥。
纪云停：“……”
这位大哥——不对，他这位叔叔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绝对不超过30岁？他这样看人，真的很诡异。
诺维安却转头看向穆境予：“你是小云停的对象吧？”
他虽然受到惊吓，眼睛却不瞎。
穆境予：“是。”
诺维安：“你们的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论道，你们明天先去哈曼纳斯医院做全套检查，他们家的设备是最新的，记住，全部检查都要做，不要心疼钱，我给你们转账。”
纪云停连忙越过穆境予按住他的手：“别，等我们真的不够花了，肯定找你。”
尼德兰也按住他：“他们应该不缺钱，别说上将，光小云停的奖金就很多。”
诺维安：“？”
他看了眼纪云停，皱眉放下手，“那行，等报告拿到了，等我消息。”
纪云停不解：“直接在那个医院看不行吗？”
诺维安：“不行，上医院检查是先确认浅表病灶或问题，但到专精项目和基因层，还是得找研究院，尤其需要生物基因方面的专家，我离开生物圈太久，得先去了解一下。”
“生物基因啊……”纪云停摸下巴，“我好像能联系几个。”
穆境予挑眉。
尼德兰看过来。
诺维安：“这是事关性命，别找那些臭鱼烂虾的，我要给你联系最好的生物专家。”
纪云停好奇：“那位葡萄螺旋能量理论创始人，算什么水平？”
诺维安：“你是说泰奥阿贝尔？那已经是顶级水准了。”
纪云停：“这样啊，那就找他吧。”
诺维安：“……？”
他皱眉，“虽然我很担心你的身体，但这种级别的大佬，就是五十年前都很难请到，更别说现在人退休了，那已经不是钱和地位的问题，有关系都得看人高不高兴。”
纪云停：“……这么难的吗？”他看了下时间，“没事，我问问，万一请到了呢？”
诺维安还想再说，被尼德兰按了下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