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日面对学政大人时有问必答,但并不代表对他毫无防备。
提督学政是从
朝廷委派到各省的,三年一任,一来主持岁、科两试,二来监督各学官的官员,既然是京里来的,难保不是敌对派别。
顾父听完说:“他是圣上的人。”
叶如尘心想,圣上真不是东西,压榨劳动力,那提督学政胡子都白完了,竟然还不让人家退休!
顾父说道:“他曾在上书房教过圣上, 也是圣上为数不多能信得过的人之一。”
“原来是帝师”,难怪这把年纪还在尽瘁事国,但帝师怎么不在京里待着呢?
顾父啧了一声, “帝师参与叛乱, 早在圣上登基时就被砍头了, 教过圣上的人多了去, 他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顾母插话说道:“严大人也教过你不是吗?按理说,你也该称呼为先生的。”
“才没有!”
哦?还有一层渊源呢,看顾父一脸不爽的样子,花生瓜子备起来。
顾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忘了当年给圣上做伴读, 也在上书房读了半个月的书吗?”
“爹,你给圣上做过伴读?”顾青辰有些小吃惊, 竟然没有听说过。
叶如尘乐了,“爹,你这伴读, 是不是混得有些惨了?”
“的确忘了,在宫里太过拘束, 一堆老古板围着叨叨念,我不喜欢,就没待下去。”
顾父装似无意,顾母毫不留情地拆穿,“明明是你太会得罪人,净给圣上惹事,被圣上赶了出来。”
“胡说!是我太过聪慧招人嫉妒。”
顾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叶如尘说:“我不想见那个糟老头子, 与他没有任何交情,他定是被圣上派来监视我、顺便看我笑话的, 凡是提见面的事全都拒了!”
叶如尘笑笑,点头应下了。
书院宿舍里,罗之清跟着徐时年一起在温习叶如尘教的一元一次方程式,设未知数,解鸡兔同笼问题。
写完了题,罗之清突然凑到徐时年身边,“没想到如尘的岳丈竟然就是前工部左侍郎,你说他真的是冤枉的吗?”
徐时年不赞同地看向他,未等他回答,罗之清继续小声说:“涪州水患一事,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听闻朝中人手都不够用了,这才将年近七旬的严大人派来任提督学政。”
“可独独顾大人,背着贪赃枉法之罪名,怎么就只是剥去功名,贬至祖籍而已呢?”
“我爹说,是因忠武侯的面子,我觉得不是。”
罗之清闪着智慧的小眼神认真说道:“我觉得能写出那般有趣的书,定是位清高洒脱之士,还能得到如尘的认可,必定不会贪污受贿。”
“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徐时年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这张嘴真该好好管管,朝堂之事岂能胡乱猜测,以后开口前先过过脑子。”
“不是我猜的,是我爹。”
“家门不幸,你爹知道你这样出卖他吗?”
罗之清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没事儿,我只与你说。”
“咱俩什么关系?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能出卖我不成?我与你没有秘密,反正你不会乱说的。”
徐时年无奈,不予理会。
“咦,绪娘?”
罗之清顺手拿起徐时年桌上的书翻开看,一眼就看到了绪娘二字,十分疑惑,“原来你也看梦仙呀,为什么还手抄呢?”
徐时年平静地说:“练字。”
“啧,闲着没事!”罗之清瘪瘪嘴,低头继续看。
一会儿,他抬起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徐时年。
见徐时年毫无反应,他又低头看了两眼,再次抬头,呆滞地说:“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徐时年拍了拍他的肩头,“之清,人心莫测,出门在外记得长个心眼儿。”
第二日,叶如尘刚到书院,罗之清就激动地跑过来,“如尘,你知道吗,徐时年就是浮生公子!他竟然满我们这么久!”
叶如尘一脸淡定,平静地说:“我知道呀。”
罗之清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倒退几步,觉得这世界,充满了欺骗。
徐时年手中拿着书缓步走过来,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故意隐瞒,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罗之清哼了一声不愿搭理他,一想到自己从前在宿舍看话本时的傻样就气得慌。
叶如尘勾着唇,笑眼微眯,罗之清莫名觉得他不怀好意,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教室。
叶如尘只是想起,当初罗之清拉着徐时年去缘书阁求绪娘图无果,而当天徐时年就收到了珍藏版的场景,非但如此,回来后还一本正经的安慰罗之清。
这要再让罗之清知道,怕是气的饭都吃不下了。
好在叶如尘不是多话之人,也不打算主动暴露夫郎画师的马甲。
这点他和徐时年挺像,不会故意隐瞒,但也不会主动承认,随缘咯~
在不耽误正常课业的情况下,十人组开课了。
每隔几日,几人就会聚在文渊阁听叶如尘讲课,然后一起练题巩固。
除了事务繁忙、经常旷课的学政大人,其余人员的进度都挺快。
寒风瑟瑟,吹起地上的落叶。
眼见着就要过年,云怀书院终于放假了。
随着月份增大,顾青辰的身子也越来越沉,越来越笨重了。
叶如尘初时曾想过夫郎大肚子的场景,怎么都觉得奇怪,但真到了这时候,压根没有别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夫郎太辛苦了,吃不好,睡不好,夜里还会腿抽筋。
每次出门逛街,叶如尘都要小心护在夫郎身侧,巴不得三尺之内生人务近。
因为顾青辰行动不便,预产期就在正月,所以他们没有回村过年,而是全家在府城团聚。
叶如尘亲手打了一张婴儿床,就放置在他们卧室。
同时又打通了卧室与耳房的墙,三尺宽的门洞,但未装门,只是用帘子隔开,准备用来做婴儿房。
顾母也隔三差五买一些用品玩具,婴儿所需的全部东西基本都已准备齐全,只等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了。
十五这天,又到了上元佳节。
外面很热闹,从几日前就开始布置了,十里长街,满是花灯,要比去年县城里繁华多了,十分壮观。
就连他们自家小院,也挂起了一排小彩灯,顾母早早便煮起了元宵,准备吃完饭出门过节。
听说晚上会有节目,几大乐坊舞馆一起出来表演,很是难得。
可惜顾青辰没有这个眼福,虽然大夫说产前需要适当运动,可以多出门散散步,但今夜人多,摩肩擦踵的,叶如尘不准他去。
因他这日生辰,软磨硬泡后,叶如尘才勉强同意早点吃完饭出去小转一下,但要在天黑时回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方是真正的开始,顾青辰叹了口气,要知足,能出去就很不错了。
只是顾母刚煮好了元宵端上桌,尚未开吃,顾青辰突然捂着肚子,面容痛苦,“夫君,好难受...”
叶如尘赶紧抱着他,手足无措,顾母连声说:“是要生了,快进屋!”
一家人顿时被调动了紧张的情绪,顾母与叶如尘左右搀扶着顾青辰,将他带到床上躺好。
顾父急忙要去叫稳公,叶如尘喊住他,“爹,我去,团子跟上!”
说罢,他便迅速跑了出去。
邻居大娘听到动静也赶过来帮忙,一来就熟练地进入厨房先烧上热水。
好在他们早早就联系了一位稳公,距离不远,就住在他家附近。
生怕稳公会出门过节,叶如尘一点儿不敢耽搁,直接纵深跃上了屋顶,顾不得惹人注意,运起轻功,飞快地向稳公家赶去。
团子紧跟其后,但速度太慢,追不上叶
如尘,好在他也知道那稳公家的地址。
稳公的丈夫是个手艺人,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许多串成串儿的,夫夫两人收拾着,准备吃个饭就出门卖灯。
叶如尘突然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直接落在稳公面前,把人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倒。
叶如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沈阿么,我夫郎要生了,你快去看看!”
“你,你,怎么进来的?”沈阿么心有余悸,还捂着胸口结巴呢,来不及多想,就被叶如尘催促着出了门。
刚走没几步,团子也赶到了,沈阿么去过他家好多次,自然认识团子,又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叶如尘忙对团子交代:“你快带沈阿么回去,我去请大夫。”
一般人家生孩子,只请产婆就够了,出事了才会赶紧去找大夫。
然而哥儿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生产风险比女子大,叶如尘赌不起,一定要先请大夫到家里守着。
今日灯节,医馆都没什么病人,叶如尘卷着一袭冷风,突然冲进了门。
坐诊的吴大夫正是一直为顾青辰保胎的那位,见他这架势,忙问怎么了,“可是辰哥儿要生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
叶如尘点点头,“是的,劳烦吴大夫快与我走一趟。”
说罢就要拉着吴大夫往外走,吴大夫连忙说:“慢着慢着,我药箱还未拿,还要再带上几味药!”
吴大夫边转身拿东西边问:“稳公去了吗?”
“去了去了,就差您了,您老可快点儿吧!”
“好,好!”
吴大夫装好了药箱,叶如尘说道:“我背您。”
吴大夫连忙摆摆手,“犯不着,着急的话,我这就让小童将院里马车牵出来,你家又不远,很快的。”
街上人多,一堆小摊子都推了出来,马车不知要堵到什么时候,叶如尘二话不说,弯腰背起大夫就往外走去,小药童急忙追了出来。
吴大夫还在说,“真不用!你背个人怎么跑得过马车呢!”
下一刻,叶如尘就上了房顶,吴大夫吓一跳,瞪大了眼睛,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你,你,怎么上来的?你要干什么?”
“吴大夫,失敬了,您莫怕。”
说完,叶如尘拔腿就跑,即便背了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身轻如燕快速移动着,寒风飕飕,擦着两人的耳边呼啸而过。
吴大夫觉得多亏了自己平日注重养生,坚持锻炼,不然非要吓晕过去才是。
街上一声惊呼,其余路人纷纷抬头看过去,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再一揉眼睛,那身影不在了,好像只是眼花了。
然而很多人都看到了,不由议论纷纷。
回到了自家小院儿, 叶如尘将人放下,忙问顾父:“爹,怎么样了?”
房门紧闭着, 顾父团子和邻居大娘留在外面, 只有沈阿么和顾母进去了。
听着屋内一声声痛苦的□□, 叶如尘心揪了起来, 紧张不已,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邻居大娘赶紧拉住了他,“叶秀才不可!屋内血气太重不吉利啊。”
这等封建糟粕思想,里面躺着的, 可是他的阿辰,谁也不能阻拦他进去。
邻居见他不听, 又接连说道:“没有哪个哥儿、女子想让夫君看到自己这幅狼狈模样。”
“而且屋里正忙呢,你进去也是添麻烦,站在中间碍手碍脚, 还影响辰哥儿情绪!听大娘的,在这里等着最好!”
叶如尘脑子一团糟, 心乱如麻,也怕自己帮不上忙会添乱,一时顿足不前。
“嗯~夫君~”
“用力,辰哥儿用力!”
屋里传来顾青辰痛苦的呼唤,叶如尘不再顾忌,强硬的推开邻居大娘要进去。
但是房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他急促的拍着门,“娘, 快开门,让我进去!”
“秀才在外等着吧, 不能进来呀。”
沈阿么也在屋里说着,不让叶如尘进来,他不是没见过有的丈夫看了自己夫郎、娘子的生子过程后,接受不了,就在心中埋下了嫌弃的种子,没多久感情就淡了。
叶如尘不停的用力拍门,要不是还尚存一丝理智,他就要破门而入了,顾青辰撕心裂肺的不断叫喊着,顾母稍作犹豫,还是去开门了。
门开了一条缝,叶如尘迅速闪身而进,走到床边蹲下身去,与顾青辰平齐。
“夫君,夫君,好疼~”
顾青辰满头大汗,双手撕扯着床单,疼的大叫。
叶如尘握住他的一只手,瞬间被用力紧抓着,痛苦的情绪通过手心传递,叶如尘难受的紧,“我在,阿辰我在,不要怕,阿辰用力。”
沈阿么在一旁指挥着,“用力,用力!”
“头冒出来了!快,忍住,不要在叫喊上浪费力气了,趁现在全力向下!”
顾青辰忙闭上了嘴,紧咬着下唇,叶如尘怕他咬破唇,将另一个手伸上去给他咬,顾母及时过来把他手拍开,用迭了几层的帕子让顾青辰咬着。
时间太过缓慢,就那么一个小脑袋,磨蹭了老半天,叶如尘恨极了,这个混账东西,再不出来以后就靠棍棒教育了。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宝宝用力一挣,头终于出来了,顾青辰一下感觉轻松了不少。
沈阿么大喜:“快了,很顺利,再加把劲儿!”
一般来说,胎儿的头出来之后就容易了些,身体会顺利的娩出,但偶尔也会出现肩难产的情况...
好在顾青辰运气不错,没有遭那种罪。
又过了些许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宝宝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孩子一出生,顾青辰连带着叶如尘都虚脱了,叶如尘轻轻地揽着顾青辰,再不会有比这更惊心动魄的事了。
“是个男孩儿”,沈阿么将洗干净并裹上柔软小被子的宝宝放到顾青辰怀里,宝宝立即停止了哭泣,安静下来。
一瞬间,刚才所有的痛楚仿佛都消失了,看着又小又软的宝宝,顾青辰不自觉留下了眼泪。
十月怀胎,终于见面了。
好奇妙的感觉,叶如尘心也化了,覆上顾青辰的手,“这一个小混蛋就够了,以后咱不生了好不好。”
顾青辰笑了笑,轻声说道:“好。”
享受完片刻的温馨时光,后续还有一大堆事。
顾青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叶如尘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心翼翼抱着宝宝出去让大家看看。
顾父也激动坏了,团子踮着脚尖好奇的不得了,叶如尘让大家轮流抱了抱,宝宝竟然也不哭,乖巧地闭着眼睛,还会张嘴打个小小的哈欠。
顾母给沈阿么、吴大夫以及邻居大娘都包了红包,吴大夫什么忙也没帮上,但图个喜庆,也要收下。
“你带我来时怎么做到在屋顶上又跑又飞的?”吴大夫暗戳戳地问叶如尘。
叶如尘笑了笑,“自幼习武苦练的,也就比常人跑的快点儿,跳的高点儿罢了。”
“那可不是一点儿呀,真厉害!”
吴大夫十分惊奇,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见过不少会武的,加起来都没叶如尘厉害,但他也不懂武学,只想着是自己没见识而已。
顾青辰累极了,清理完身子少少喝了点汤,一觉睡到第二日太阳升起。
书院过了十五就要开学了,但顾青辰还要坐月子呢,只是不需要姑娘那么久,叶如尘向山长告了一个月的假,在家陪着夫郎。
叶如尘左思右想,给宝宝起了好几个名字,一会儿看上这个寓意,一会儿觉得那个好听。
想了两天,最后定下“叶青舟”,小名就叫“元宵”。
顾青辰随口问道:“夫君,你有小名吗?”
叶如尘愣了下,脱口而出,“没有!”
顾青辰一瞧他就在说谎,好奇心涌上心头,不停的盘问着。
小名是什么?”叶如尘反问。
顾青辰大大方方,“我没有小名,你有听爹娘叫过我别的名字吗?”
叶如尘问为什么团子有,顾青辰解释到,是因为团子命苦,听人说小名好养活才起的。
“你快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绝对不会笑!”
叶如尘拗不过他,最后满脸嫌弃的说道:“小雪儿。”
好可爱,顾青辰差点笑出了声,及时收敛了表情,强装淡定地点了点头,“你师父迎着风雪将你带回了家,这挺好的,有纪念意义。”
“我能这么叫你吗?小雪儿~”
叶如尘咬牙切齿:“不能!”
“唉,那好吧。”顾青辰垂头丧气,表现的一脸伤心,被叶如尘摁着好一顿揉搓。
哥儿的奶水不足,不够喂养孩子,叶如尘专门去定了羊奶,每日一早会有人送上门来。
顾青辰坐月子的各种注意事项都提前问了沈阿么,最主要的就是休养,饮食要注意,这个问题不大。
主要是未满月的婴儿不好带,全家没一个有经验的,即便顾母生了两个孩子,但她当初身边围着一堆下人,还有专门的奶娘照顾,别说带孩子了,就连自己坐月子都是人家让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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