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摊前,其中一人突然转头,看向萧呈渊,“这些日子,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我......”萧呈渊沙哑了声音,张口没说出什么来,时间在那人身上留下痕迹,长了皱纹的脸显得有几分沧桑,看着他的目光陌生到令他害怕。
当初谢宁对着失忆的他,是不是也感同身受。
“别看了,你们无缘。”孟婆的提醒让萧呈渊想起,自己连陪他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萧呈渊拿出一根姻缘绳,送给面前两人,“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下去。”他艰难无比地说出这句话,只觉得心在滴血,伸着的手有几分颤抖。
“这是?”那人问道。
“是姻缘绳。”孟婆说。
“谢谢你。”那人从萧呈渊手中接过,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萧呈渊刷得流下眼泪,将在场几人吓了一跳,他在转世的谢宁面前哭得像个孩子,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心疼,老人问道:“你怎么了?”
萧呈渊哭的泣不成声,他想说“对不起阿宁,我来晚了,原谅我好不好。”可是眼前人真的不是阿宁,他不是阿宁。
“我把他弄丢了......”萧呈渊哽咽道,他不得不承认,他的阿宁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老人眼中闪过疼惜,摸了摸萧呈渊的头,“那就去把他找回来。”
萧呈渊哭的更伤心了,找不回来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他要怎么办,谁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萧呈渊再一次来到了云池,桥上那对夫夫肩并肩,手腕缠绕着姻缘绳,萧呈渊就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他们共入轮回。
轮回镜前,那人突然转身,看向萧呈渊笑了一下,一如前世模样,也如上次轮回时一般。
但这次他薄唇微启,说了两个字,“等我。”下一瞬便消失在轮回镜内,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萧呈渊有些恍惚,常人轮回究竟会不会带记忆,孟婆坚定地回答他,不可能,那两人是当着他们的面喝得孟婆汤,怎么可能有假,果然是幻觉吗?
“见也见过了,这回该放下了吧,来一碗?”孟婆说。
萧呈渊摇了摇头,阿宁说让他等他,即便是幻觉,他也会等着,孟婆见状也不再劝解。
鬼魂若游荡的时间久了,即便不喝孟婆汤,终有一天,也会渐渐忘却身前事,只留一抹执念支撑魂体。
萧呈渊回到黄泉口守着,一守不知年月,可能几十年,也可能几百年,他再不曾见到熟悉的面孔,或者说,他已经不记得熟悉的面孔是什么模样。
记忆逐渐模糊,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只知道要等一个人,可那人又是谁?他想不起来。
每当这时,他就去孟婆摊,孟婆会告诉他,“好像是一个叫阿宁的人,你想和他再续前缘,想说你回来了,还有对不起,然后娶他回家。”
黄泉口有一只鬼,每当旁人路过,他都会询问,“断掉的前缘还能再续吗?”
他问了无数人,找了无数办法,都没有用。
这天,黄泉又来了一个人,那只鬼又问:“断掉的前缘还能再续吗?”
“可以。”那人嘴角含笑,轻声说道。
声音很好听,就像春日的梨花一样温柔。
萧呈渊早已死去的心仿佛重新跳动,他抬起头,四目相对,“你是......”
“近日城外不太安全,我刚办完事要回去,正好顺路送你们。”
燕京城外,萧呈渊碰巧遇上从灵华山回城的顾青辰和赵淮宁等人。
顾青辰点头道谢,“那就麻烦萧将军了。”
“车内有旁人?”萧呈渊看到了车内还有两个陌生身影,其中一人带着幂篱,遮遮掩掩,有些不放心。
顾青辰道:“一个病弱的哥儿和一名女子罢了。”
萧呈渊点了点头,一行人加快速度,没多久就入了城。
萧呈渊还要进宫复命,不便多送,便与众人作别先行,走出几步,他似有所感,又扭头看了一眼,也不清楚自己再看什么。
马车内,谢宁又止不住咳了几声,顾青辰有些担忧,“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谢宁摇了摇头,“老毛病了,无碍。”
“这一路多有麻烦,我们到这里就行了,多谢二位。”
顾青辰笑了笑,“相逢即是有缘,不必客气。”
长乐扶着谢宁下了马,几人作别,长乐正准备带谢宁回他们刚买的小院。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他轻声低唤,“阿宁”。
一朝清醒,前世种种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宁,一眼都不敢眨,生怕眼前人再次消失。
黄泉飘荡多年,他浑浑噩噩模糊了记忆,仅凭一抹执念硬撑,谁说前缘不可续,虽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确实有了奇遇,他重生了,这不是梦。
但他并没有重生到萧呈渊的身体里,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面容与前世一模一样。
这样也好,一个没有牵挂,全然自由的他。
他可以带谢宁走,天涯海角,无论阿宁想去哪里,想干什么都行。
只一眼,看到再熟悉不过的身形,和对方面具后的双眸时,谢宁就愣住了。
长乐警惕地将谢宁护在身后,“你是何人,你想干嘛?”
谢宁握住长乐的手臂,缓缓走到前面,看着眼前人。
“阿宁。”那人这样叫他,谢宁浑身一震,只听对方轻声说:“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声音沙哑得厉害,但谢宁不会听错,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看着萧呈渊慢慢走近,看着他伸出手来。
萧呈渊指尖触及谢宁的脸颊,冰凉又真实,谢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踉跄一步险些昏倒过去。
长乐连忙要扶着谢宁,萧呈渊更快他一步,直接将人横抱入怀,长腿一迈向一处走去。
“喂!你干什么,快放下我家公子!”长乐大惊,连忙小跑追了上去。
哎?赵淮宁看着这一幕有些无措,“什么情况?当街掳人?”他问顾青辰,“这,要不要...?”
“应该是认识的人,不必多管。”顾青辰摇了摇头,那哥儿并未反抗,而且戴面具那人对他的关切不似作伪。
只是他怎么觉得这面具人有些熟悉,跟刚走的萧将军很是相似。
萧呈渊抱着谢宁,径直来到谢宁与长乐两人买下的小院子,长乐眼中惊疑不定,心中忐忑万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药呢!他平日吃的药呢?”萧呈渊大喊。
“药,药在柜子里。”长乐连忙把药拿出来,看了看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男子,又看向还清醒着却毫无反抗意思的公子,纵然心中忐忑万分,还是一咬牙去了厨房熬药,留下两人独处一室。
“对不起,都怪我,阿宁,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萧呈渊紧紧抱着谢宁,一遍又一遍喃喃低语,眼神充斥着眷恋与歉疚。
萧呈渊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谢宁也没有问,他伸出手,缓缓触上萧呈渊脸上的冰冷面具,一寸寸往下,滑过下颌线。
怀抱的力度越来越紧,恨不得将他揉碎在自己身体里,萧呈渊低下头,用唇瓣轻吻谢宁的指腹,谢宁指尖微颤,像被烫了一下。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了,就这样一直陪着你,乖乖养病,好不好。”
萧呈渊低沉的嗓音透着丝丝颤抖,谢宁勾起唇,在温暖地怀抱中蹭了蹭,颇为愉悦道:“好。”
看到谢宁主动喝了药,长乐在一旁都惊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算先前在侯府,侯爷哄着追着都没有这效果!
然而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什,么么!公子你要和这个人走?!”
长乐坐不住了,整个人大惊,指着萧呈渊,“你你你,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
“公子!这个人来历不明,遮遮掩掩,你前往别被他骗了,你知道他是谁吗就要跟他走!”长乐对谢宁道。
谢宁笑了笑,语气轻快:“我当然知道,他就是我等的人。”
长乐两眼一晕,错了错了,公子等得人不是萧侯爷吗?再说她跟了公子好几年,公子认识什么人她哪里不清楚。
“公子你胡涂了,你可知他姓甚名谁?”
姓甚名谁,谢宁看向萧呈渊。
“萧呈渊”这个名字现在是不能用了,太惹人眼,萧呈渊想了想,“叫我鬼面就好。”
“鬼面?”长乐咬牙切齿,“这是人的名字吗?分明是瞎说的,公子你看他!”
谢宁摇摇头,“鬼面不好听,不如叫鬼渊吧。”
“好,都听你的。”萧呈渊看着他满是宠溺。
“这!”事情有些荒谬,长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
夜晚,长乐守在谢宁屋前,防着这个什么鬼渊不轨,鬼渊也不走,同样守在门前,好不容易见到阿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离开了,尤其是今晚,这个雪夜,前世谢宁走的那一晚。
“大晚上你一男子,徘徊在我家公子门前像什么话!”长乐想将鬼渊赶走,后者不肯,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谢宁无奈打开了门,让长乐回房去歇息。
长乐指着鬼渊,“公子,可是他......”
“你家公子好色,你莫管了。”谢宁轻笑着将人拉入房中,对长乐说道。
长乐晕晕乎乎回到房中,她不知道是自己中邪了,还是公子中邪了,可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能正常吧。
萧呈渊关了门,将谢宁塞进被窝,小心地用被子将人包裹严实,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天冷,不要冻着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谢宁说:“还行,死不了。”
“不许胡说!”萧呈渊忙捂着他的嘴,正色厉声,他放缓语气,“说好的乖乖养病,不准说丧气话。”
谢宁点了点头,萧呈渊吹灭蜡烛,在床边坐下,“你快睡吧,我今夜就这样守着你不走可好。”
谢宁摇了摇头,“不好。”
“那我出去。”萧呈渊说着站起身,谢宁一把拉住他,萧呈渊回头,“怎么?”
谢宁说,“上来。”萧呈渊愣住,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谢宁又道:“上来睡。”
萧呈渊不由失笑,“好。”他脱掉靴子衣衫爬上床,在外侧躺下。
谢宁摸索着取下萧呈渊的面具,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他用手一点点摸着,摸到了一片湿润,“阿渊,别哭。”
萧呈渊伸出手臂将谢宁搂在了怀里,闭上眼睛,谢宁顺势环抱住对方,侧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两个人相依相偎。
萧呈渊问:“阿宁,你不质疑我的身份吗?”谢宁反问:“京中那个是假的吗?”
“那个混蛋是真的,但他失忆了。”萧呈渊说。
“那你呢?”
“我也是真的,我都想起来了。”
谢宁“嗯”了一声,“我就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阿渊,回来就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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