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深渊也要养老婆(丹青落)

坏心眼的小花。
施长渊看见林泠眼中显而易见的失望，就被这过于“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行为逗乐了，他放下了手，看着林泠的那双漂亮眼睛低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
“刚刚……”
触碰到传说中会吞噬生命力的深渊时，你在想什么？
施长渊想要询问林泠在触碰深渊时的想法，但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一个什么答案，最后犹豫几番，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到我的啦。”林泠眨了眨眼，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
理由也很简单，他和深渊是朋友嘛！虽然才成为朋友才短短几天，但如果深渊不是和他假玩的话，那深渊一定不会伤害他的！
想要种出一颗种子的深渊，就算是他的能力是吞噬，那他一定不是什么坏深渊。
施长渊看着面前振振有词的小花妖，有些无奈，觉得小花还是太单纯了，但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又实在很奇妙。
他看着那朵在黑色的深渊土壤中，迎风摇曳的小白花，脚步黑色的深渊开始蠢蠢欲动。
那漆黑的区域像是一团影子，先是试探地往前方蔓延了一小团，见站在大石头上的林泠没有什么反应，就快速地环了一个圈，歪歪扭扭地将那些白色小花全都圈在了一起。
就像恶龙用尾巴圈起了它的宝藏。
那些小花落入了深渊的范围，但他们并没有像之前的其他花花草草一样，因为被吞噬生命力而萎缩死掉。
林泠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正想询问施长渊这是怎么回事，他就看见施长渊已经站在了那漆黑的深渊当中，对着自己伸出了手。
“来？”
对方站在漆黑的土地上，形单影只的，看起来还有些孤单。
小花妖站起身，在大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下就张开了双臂，对着底下的施长渊说道，“那我来啦，千万要接住我哦！”
说完，就纵身一蹦，直接往施长渊的身上跳去。
施长渊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的小花妖。
“好刺激！”
林泠从失重的状态缓过神来，就施长渊的怀抱下来了。
他站立在深渊的内部，先是好奇地用脚尖踩了踩这漆黑的土地，但无论是软硬程度，还有其他，和正常的土地并无任何区别。
“如果这是你的本体，那我们算在你的头顶上蹦迪吗？”林泠站着原地蹦了蹦，突发奇想。
但小花妖还没有蹦跶几下，就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低头看去，就看见了那黑漆漆的影子，从地上爬起，攀爬上了他的脚踝。
有些痒痒的。
穿着短款背带裤的林泠蹲下身去查看，还伸手摸了摸。
黑影存在的部分是平整的、光滑的，没有任何凹凸起伏，但爬过林泠的皮肤，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传来的冰冷黏腻的触觉。
“这是要干什么呀？”
林泠看着自己的小腿被黑色影子缠上，就像是无端地长出了一块胎记，还有往上蔓延的趋势，他伸手想要阻挡，那黑影就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了他的手腕。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林泠，施长渊走过去，伸手一抓，就将爬在小花妖腿上的黑影一下子全部揪了下来。
“没事。”施长渊面不改色，直接将话题揭过。
虽说这个深渊就是他的本体，但深渊实在是太大了，他很难操控到每一个角落，这些黑影就会凭他的潜意识行事，就像是人类也无法操控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施长渊也很想亲近他的种子，但他的理智会告诉自己不要吓到对方。
“那这里呢？”
被忽悠的小花妖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了，又将自己的手递到了施长渊的面前。
“这个小黑影不把它抓下来吗？”
林泠手腕上的那一节黑影是从林泠的虎口爬上去的，斜斜的横穿了整个手背，最后在手腕上旋转了两圈，不动弹了。
“不抓。”
施长渊垂眸看着那道黑影，只是伸手轻轻点了点，然后看向了林泠，神色认真。
“它可以保护泠泠。”
沾染上深渊气息的小花妖，可以让几乎所有的畸变物退避三舍。深渊能吞噬一切，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深渊，那自然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林泠。
最重要的是，打上了标记，他的种子再也不会弄丢了。
施长渊已经想好了如果林泠拒绝，他该如何说服对方了，但林泠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那些。
“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林泠一下子就笑弯了眼，举起手腕就在施长渊的面前晃了晃，开开心心地超大声道，“我好喜欢哦！”
无论什么事情，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会迈得更外的轻松，明明昨天林泠来找新邻居的时候，还鬼鬼祟祟地站在大石头后就不敢再前进了。
而今天，林泠来找施长渊的时候，甚至敢坐在深渊巨坑的边缘，垂着腿迎风飘荡，然后往下探头探脑地想要偷看深渊内部构造，又或者对着深渊底部大喊大叫，看看会不会出现回声。
这已经不能用胆大来形容了，这简直算得上放肆。
“不会有回声。”施长渊有些无奈，深渊连光都可以吞噬，更可况声音？
听到这个解释的林泠有些失落，“这么隔音的吗？那我来洞口喊你，你岂不是就听不见了？”
“或者，我朝着大洞说些什么悄悄话，你都是听不见的？”
施长渊愣了一下，拍了拍林泠的脑袋，笑道，“泠泠喊我，不会听不见。”
深渊本渊的态度太过于放任，这让林泠简直一天比一天大胆，甚至到了嫌弃深渊是一整个黑漆漆的模样，太过于单调，不够活泼，也不够生机，想要在洞口种满一片小花，五颜六色的，五彩缤纷的。
但这个要求，深渊就没有同意。
堂堂深渊，那么大一只的威风深渊，脑袋顶上五颜六色的，像什么样子？
监察所的警报声，是在城墙外的男人消失之后，骤然停止的，这让人类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得知这个消息的第六基地，顿时分成了两个党派。
一派认为深渊的人类身体可能会是他的弱点，深渊不再是坚不可摧；而另一派则认为深渊既然有人类的形态，那极有可能也是能够沟通的，只需要利益达成一致，便能够和平共处。
但两派人各执一词，都认为对方的观点会给人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别吵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叫停了两方的争论，“从截获的数据来看，我倾向于第二种方案，因为深渊身边还有其他可以共存的生物。”
研究员将那些波动数据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但这个生物波动很小很小，而且一直都在深渊的身边，就连深渊来到第六基地的大门前，也是带着对方的。”
研究员推了推眼睛，放缓了语气，“可惜之前的无人机上只安装了监测生物波动的仪器，没有安装摄像头，我们暂且无法得知那是什么生物。”
最后人类讨论出了结果，他们决定听从研究员的意见，先派遣一支先锋小队回到了第七基地，近距离对深渊进行观察和监测，再制定相应的计划。
当他们日夜兼程回到了第七基地，站着监测塔上往深渊的方向看去时，他们突然发现，代表着死亡的黑色深渊巨坑，现在洞口突然覆盖上了一层白。
那是一片白色花海，白瓣金蕊，扎根在那传说中会夺去所有生物生命力的土地上，欣欣向荣。
传回第六基地的影像让研究员愣了一下，她将图片放大到最大，对比了好半天她都不敢确认。
“那是……小花？”

“嘎嘎！小花小花，人类又搬回来啦！”
三头鹦鹉自从知道林泠彻底打入了深渊内部，一下子也嚣张了起来，敢在深渊的附近盘旋觅食了，就宛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什么什么？”
林泠一下子就从巨坑的边缘的花海中站了起来，跑到了那块已经变成深渊交界处的大石头旁，同三头鹦鹉分享最新消息。
“嘎嘎，就是昨天晚上我出去觅食，发现有大概十几个人带着大包小包又搬回了基地，然后基地就开始通水通电了！”
三头鹦鹉降落在那块大石头上，开心得直扑翅膀。
“嘎嘎！本天才的计划果然是对的！”
中间的鹦鹉脑袋激动得嘎嘎大叫，旁边的两个鹦鹉脑袋也在不停附和“天才”两个字，那铜锣嗓子大嗓门惹得小花妖直捂耳朵。
“计划？什么计划？”林泠在嘈杂的动静中，一下就捕捉到了看起来最关键的词。
三头鹦鹉的三个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几双豆豆眼滴溜转动，像是在互相打着什么暗号。
“嘎嘎，我们没有什么计划！”
“我是不会透露忽悠你去当深渊的配偶，深渊就会停止扩张的绝妙计划——”
“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都是为了我们主人能搬回第七基地！”
三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中间的原装鹦鹉脑袋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嘎嘎你们都在干什么！！！”
林泠被三头鹦鹉的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一下子就震慑住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半空中的三头鹦鹉就自己跟自己打了起来，羽毛纷飞，左右两只鹦鹉脑袋都要被啄秃了。
“停——”林泠憋着一口气，大声制止道，“再打我就把你们的毛通通拔掉！我抓不到你们，施长渊总能抓到你们。”
不知道是拔毛的威胁，还是深渊的威慑，那三头鹦鹉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三个脑袋各有各的心虚，左看看右瞅瞅，根本不肯同林泠对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我老实交代！”林泠捶了捶面前的石头，“什么叫忽悠我去当深渊的配、配偶？”
林泠在“配偶”这个词上磕巴了一下，耳根立马就变得有些烫烫的，“我和深渊只是朋友，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那三头鹦鹉见事情败露，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抖出。
“深渊开始活动既不是为了觅食，也不是为了求偶，他是因为有颗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出来寻找而已。”
小花妖见三头鹦鹉对两人的关系有些误解，便强调道，“我们是朋友。”
那三头鹦鹉见小花妖越是三番两次强调这件事，就越是有些逆反，一下子就大声嚷嚷起来。
“嘎嘎，朋友？”三头鹦鹉扑了扑翅膀，反问道，“要是成了深渊的朋友，我也可以不用担心被深渊吞噬吗？”
“要是成了深渊的朋友，我也可以在它的脑袋上插上一堆彩色羽毛吗？”
“要是成了深渊的朋友，我也可以和深渊搂搂抱抱了吗？”
三头鹦鹉十分具有自知之明，“那我大概会被深渊一口吞掉，嘎嘎。”
小花妖被一连串的反问搞得晕头转向，最后为两人的关系上，添加了一个“好”字，从朋友变成了“好”朋友。
“我、我们是好朋友！”
“而且，深渊和植物不是一个大类，是不可以成为配偶的。”林泠有理有据，试图说服那三头鹦鹉，“他们没有办法沟通交流，也没有办法繁衍后代。”
这句话倒是有道理。三头鹦鹉同步点了点头，结果其中一个脑袋点头到一半，突然看向了林泠，语气疑惑。
“嘎嘎，可是你们两个都有人类身体，用人类的方式谈恋爱就好了啊？”
小花妖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三头鹦鹉像是看见了谁，惊慌失措地立马转身飞走了。
“在聊什么？”
施长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泠的身后，轻声询问道。
他自从认识了林泠的这鹦鹉朋友，人类语言的学习进度宛如乘坐了火箭，现在完全能流畅且精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林泠转过身看向了施长渊，不知道为什么也感到了一丝心虚的情绪。
他眨了眨眼，躲开了施长渊直勾勾的视线，总结了一下三头鹦鹉带来的人类消息。
“然、然后它的另外两个脑袋，还说了两句话，我没有听清楚，好像是什么什么配偶，还有他的主人。”
小花妖说谎了，再次心虚地眨了眨眼，但好在施长渊并没有注意到，他立马就转移了话题。
“小鹦鹉在畸变之前，应该是被一个人类饲养的，但他的主人因为迁城搬走了，小鹦鹉希望对方能回来。”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但是当林泠得知这点后，对于它们忽悠自己的计划，也就没有太生气了。
施长渊听着小花妖的感慨，垂眸看着面前的小花妖，突然语气郑重地开口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骤然正式起来的氛围，让林泠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看着施长渊幽深的眼睛里全是认真，原本已经冷却下来的耳垂立马又变得如同火灼。
施长渊见林泠呆呆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似有所指地再次开口道，“我也不会不告而别。”
“……我听出来了哦。”林泠伸手揉了揉耳朵，一下子就恢复了自然，不再束手束脚，目光躲闪。
之前他的人类朋友就是不告而别，林泠连最后一面就没有见着，为此他还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
深渊的这句话，不就是替他在暗戳戳地生气嘛！
人类朋友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深渊将自己同他的人类朋友做对比，那不也还是朋友的意思吗？
只是深渊要比那些人类朋友做得更好而已。
都说了，他们就是好朋友嘛！三头鹦鹉真是误人子弟！
“那人类回来了，泠泠想去和他们见面吗？”施长渊又捏了捏小花妖的脸，语气有些不太好。
林泠知道深渊不太待见人类，尤其是刚刚对方还在为他打抱不平，林泠弯了弯眼睛，上前一步就抱住了对方，安抚道，“我知道啦，我只是去还东西。”
“人类之前也帮了我不少嘛，不然我早就枯萎了。”小花妖一踮脚，就挂在了深渊的身上，十分亲昵地蹭了蹭施长渊。
“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叫做报恩，报完恩我就可以走啦。”
【报完恩，他的种子就和人类没有任何牵扯了。】
施长渊心里想。
【他的种子会是他一个人的种子。】
【也可以……回深渊了。】
“好，我带你去。”
施长渊一下子就化被动为主动，牵起林泠，几个瞬移就来到了第七基地的大门前。他感受了一下里面的生命波动，再是几个瞬移，一下子就找到了第七基地监察所。
“人类都在这里。”
他看着这个隐藏在地下的基地，站在门前，推了推身旁的小花妖，“快去快回。”
林泠转头，满眼疑惑，那句“你不跟我一起吗”都还没问出口，施长渊就说道，“我等你。”
他低头，伸手点了点林泠手上的黑色影子，“它会保护你的。”
小花妖看着手上的印记，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林泠的闯入让整个监察所都紧张了起来，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但那警报只响了几秒钟，就停止了。
小花妖怀疑有人认识自己，于是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待人类主动出现。
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人讨论了些什么，又做出了什么样的心理准备，他们看着可怕的深渊波动在基地内，出现在监察所的大门外，又看着那波动止步于大门外。
很快安静的走廊很快就出现了几道脚步声，但距离得近了，就变成了一道，像是有人独自过来了。
“莫姐姐？”
林泠好像听出来那道沉重的脚步声，走廊的拐角突然探出了一个脑袋，露出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是熟人耶！
“……小花？”
原本还浑身戒备的研究员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泠，一下就放松了警惕，满脸惊喜：“真的是你？！”
“嗯嗯嗯，我看有人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林泠手里还捧着一罐花肥，递给了莫组长，“我是来还花肥哒，你们不在的时间里，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都是他在帮我浇水施肥哦。”
“我也有好好在照顾自己！”
听林泠提起这个“新朋友”，莫组长一下就联想到了深渊入口的那片白瓣金蕊花海。
“是啦，他是你们说的深渊。”林泠知道人类在害怕施长渊，连忙为自己的朋友解释道。
“深渊是因为丢失了种子才开始出来活动的，他现在已经不扩张啦，但是我想要帮他找到他的种子。”
“他已经找了很久了，你们能帮帮忙吗？”
在林泠短短的几句话中，就透露出了他们花费了几年都没有寻找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