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深渊也要养老婆(丹青落)

为了防止他的好朋友焦虑，小花妖就算是刚刚被逗了，也十分善良的说道，“你放心啦，就你家乱糟糟的，我也——”
林泠看着黑漆漆、空荡荡一片的空间卡了壳，目之所及的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就放着一个花盆和当初他送的两三样礼物。
“啊……”小花妖磕巴了一下。
“还、还挺整齐的。”

施长渊听着林泠的话，沉默一下，决定为自己正名，“其实深渊里有很多东西。”
说着，施长渊垂下脑袋，靠了过去。
小花妖愣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但施长渊伸手一下就轻按住了林泠的后脑勺，拉进距离，额头相抵。
“跑什么？”施长渊笑了笑，低声哄道，“闭上眼。”
小花妖下意识就听从了指令，当他闭上眼睛之后，顿时整个深渊空间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在脑海中，林泠能看见黑暗无垠的空间中，放着一排排一格格好似“小盒子”的空间，里面装着各种各样不同的东西。
当小花妖探出自己的精神力，就像是探出了一个小触手，去一个个打开那些小盒子。
当他打开那些空间的时候，就能通过高高的上帝视角，俯视里面所有的内容。
乱七八糟的树木石块，人类制造的各种衣物食物、书籍，或者是古董、宝石、黄金，各国各界的纸币，全都被随意地堆积在一起，大概是深渊扩张时，从人类城市中吞噬的东西。
林泠目瞪口呆地参观着，几乎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能将一个空间大概的全都扫视一遍。
那些空间里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在某个角落的空间里，放着一座古堡！
林泠随机挑选了几个看起来满满的空间瞅了瞅，马上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晕的了——
他的大脑还储存不了那么多东西。
小花妖睁开眼，晕乎乎地退后了两步，同施长渊断开“共享连接”，然后一把就被搀住，被带着坐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沙发上。
“确实好多东西哦。”林泠在沙发上窝了窝，进行保守估计，“你大概把半个人类基地都吞了进来。”
那还只是自己看见了的部分，就已经如此庞大了。
“嗯。”
施长渊没有否认，也没有觉得自己囤积了那么多的东西有哪里不对，他只是看着自己的种子，询问道，“泠泠有什么想要的？”
他询问的语气，就像是无论林泠想要什么，他都能找出来一样。
林泠好像也听出来了这层意思，眨了眨眼，试探地询问，“什么都给吗？”
施长渊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当然。”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留给他的种子的。
施长渊因为丢了种子苏醒之后，一边扩张一边寻找自己的种子，他见到了不少新鲜东西，当时他就在想，这些东西他要留下来给他的种子看看。
于是深渊的吞噬，就不再意味着毁灭了。
甚至施长渊有时候不小心吞到了活物，也想要圈在空间里面，留给他的种子看看。
但其他的活物虽然毛茸茸的，他觉得他的种子会喜欢，可那些毛茸茸都会生产垃圾，还会拉臭臭，一点都没有他的种子乖，深渊一下子就嫌弃地全都丢了出去。
还是他的种子可爱。
施长渊看着面前的小花，再补充，不管是发芽前还是发芽之后。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啦。”林泠在软软的沙发上打了个滚，然后头朝下脚朝上颠倒过来挂在沙发上，倒着看站着他面前的施长渊。
“不过，我好好奇哦，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么多连七八糟的东西中，精准地找到那小罐花肥的呢？”
林泠想了想，还补充道，“还有那条擦头发的毛巾、衬衫，和小黄鸭雨衣。”
“我刚刚也没有看见呀。”
施长渊看着没心没肺没警惕的小花妖，故意道，“好奇这个，还不如好奇好奇自己的本体哪里去了。”
“对哦！”林泠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迷茫地打量了一下施长渊，“那我的本体呢？”
施长渊没有说话，林泠就四处张望，最后的目光只能锁定在那张还算是放了些东西的桌子上。
林泠走了过去，首先就是一束小白花，被插在一个漂亮的花瓶当中，遮挡了大半个桌面。
“这束花花你也照顾得好好哦！”林泠眼睛一下子亮了，扭过头去看向施长渊。
送出去的礼物别人用心对待，无论是谁都会很开心的吧！
花束的后面，就是林泠第一次见面，最开始送的那朵小白花，是放在一个展示用的玻璃瓶当中，用盖子封了起来，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
最后，整张桌子的最中间的位置，就是林泠十分眼熟的古董花盆，和他的本体小花了。
“哇，你全都放在这里了呀？”林泠感慨道。
“嗯。”
施长渊跟着走了过来，站着林泠的身后，想了想，又道，“重要的东西不乱放。”
这句话落在了林泠的耳边，就让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看了看着深渊最中间的空间，又看了看放在这空间最中央的桌子，再看了看这桌子的最中央放着的花盆……
而这花盆的最中央，种着他的本体小花。
林泠突然感觉，自己的本体小花上好像被挂了个小牌子，明晃晃地写着“最重要”三个字。
“轰”地一下，耳根的滚烫就爬上了整个脸颊，林泠长长的睫羽不停扑颤，就像是蝴蝶的翅膀。
“好、好哦。”林泠混乱地转移话题，“那、那你之前的种子是放在哪里的？”
施长渊几乎没有停顿，就伸手点了点林泠面前的古董花盆。
“这里。”
林泠猝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脑袋几乎要转不过来了，迟疑着重复道，“你是说，这里？这个花盆？”
施长渊颔首肯定。
“那、那我岂不是抢占了小种子的位置？”林泠简直不敢相信，一脸自己是大坏人的痛心疾首。
“没有。”施长渊揉了揉林泠的脑袋，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说道。
“这里就是你的位置。”
林泠没有听懂。
“泠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施长渊的语气终于有了些情绪，带了些自己都不一定察觉的失落，说道，“我以为你回来之后，就能想起来的。”
林泠再次看了看整个空荡荡的空间，和空间中仅有的、却都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终于顿悟了——
“我就是你丢失的那个种子？”
林泠的声音很轻，视线缓缓看向了自己的本体小花，那小花上不会挂一个写着“最重要”牌子了。
因为那早就已经明晃晃地挂着一个写着“深渊的”牌子了！！！

深渊没有必要骗他。
小花妖回头看向施长渊，只不过他终于知道之前高温期的时候，他拜托深渊帮他施肥浇水，对方姿势如此熟练的原因是什么了。
而且施长渊也和他说过，他在找种子，他的扩张就是为了找寻丢失的种子，可当他遇到自己的时候，就停止了扩张。
林泠越是回忆，就发现了越多被自己忽略掉的痕迹。
他走到施长渊的面前，有些闷闷地道，“你是不是找了好久好久？”
“没有。”
“骗人。”
对方刚开口，就被小花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不开心地道，“我在基地外面生根发芽都用了三年。”
小花妖再次以己度人，将之前没有问出口的话终于问了出来，“你发现种子丢了的时候，是不是很伤心？”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找不到了怎么办？”
施长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花妖，伸手一揽，就将失而复得的珍宝揽进了怀抱，然后一句一句地回答小花妖，承认道，“嗯，找了很久。”
“确实很伤心。”
“但我不觉得会找不到了。”
面前的人发出了最符合深渊身份的声音，他说道，“只要我把整个世界都吞掉，总能找到你的。”
变成人一处一处的找，若是运气不好，就算是近在眼前也会擦肩而过。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深渊决定苏醒，决定活动，决定扩张，将土地一寸一寸全都吞噬掉，不论种子是被埋藏在土地深层，还是掉落在岩石缝隙，还是被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的谁家花盆当中，他总能找到的——
深渊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小花妖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施长渊的目光，再一次意识到种子对于深渊来说真的很重要，虽然自己就是那颗种子。
他吸了吸鼻子，说道，“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的种子，就让深渊找了这么久，这听起来太过分了，就好像只有一个人记得这份感情一样。
“那个时候，我都还没有发芽呢。”林泠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有些愧疚，他忍不住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落在人类基地城墙外的。”
“我只知道忽然有一天，下了几场小雨，土地湿润润的，很适合种子发芽，然后我用力破土而，就出看见了太阳。”
小花也是那个时候，才有更清晰的记忆。
“其他时候，我都像是在睡觉，外面发生的一切在我的耳边朦朦胧胧，不是很能听清楚。”
小花妖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些事情想起来，于是戳了戳施长渊的手背，询问道，“我还是种子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
然后在林泠的目光中，深渊慢悠悠地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过去，全都重新复述了一遍。
浇水、松土、换花盆……
唔……听起来像是日复一日的枯燥动作。小花妖愣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说，决定听下去。
可能就是故事的开头背景铺垫得比较长呢？
林泠知道的，有些人讲故事就是追求娓娓道来的感觉。
在坚持了半个小时之后，小花妖终于听累了，他撑着身后的桌面往后一跳，就精准地坐在了上面，然后晃了晃小腿，忍不住小声道，“听起来好无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施长渊点了点头，承认。
“但是，当我发现深渊里居然还有颗活种子的那天，就是最特别的。”
虽然他早就猜到了种子可能不会产生记忆，毕竟从人类的生物学上说，那还只是一个胚胎，一个植物胚胎。
但因为这颗种子的出现，让他心里有了期待和希望，才能一个人在黑暗的深渊中挨过漫长的岁月。
他每天都在想，他的种子什么时候会发芽呢？
他今天浇了多少水，明天又该施多少肥，才能确保种子的营养和健康？
直到一次巨大的地裂，就算是深渊也受到了波及。
整个深渊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其中一片还直接塌陷了，涌进来不少流水，将他的种子卷走了。
深渊找不到他的种子，于是就苏醒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知道了嘛！”
提起这一段，小花妖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他刚和人类交上朋友，每一次人类忧心忡忡地讨论深渊这个世界级灾难的时候，将深渊形成的原因归咎为那一次地裂。
“人类一直以为是那次的地裂，产生了深渊。”
深渊作为一个活物，其实也是那一次地裂的受害渊。
林泠提到人类，就总感觉怎么好像又隐隐约约听见了其他人类的声音？
“确实有人，要去看看吗？”
“好呀。”小花妖点了点头，还没有跳下桌，就被施长渊一把就抱了起来。
林泠的双腿下意识盘住了对方的腰，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他被这理直气壮地一抱弄得不知所措，瞬间就感受到了深渊对他种子行为态度不一样的地方。
之前只是作为邻居和朋友，在没有相认之前，深渊友善而又礼貌，甚至还十分的绅士，林泠一点小情绪都能注意到。
而现在占有欲都要溢出来了，把林泠抱过来挪过去，不假于他人之手，格外明目张胆、理直气壮，恨不得让所有人一看就都知道那是他的种子。
虽然但是，这转变得也太迅速点了吧！
林泠被施长渊抱着，几次眨眼，就离开了漆黑的深渊，来到了外面。外面还下着小雨，施长渊一下子就撑起了一把黑伞，将林泠完全遮住了。
来找深渊的是莫组长和之前的那个黄毛青年，开着一辆巨大的军用越野，在能漫过人类膝盖的积水中横冲直撞，不停绕着深渊边缘行使，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噪音。
黄毛青年十分眼尖的看见深渊和小花出现了，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一下子就停在了两人最近的深渊交界处，堪堪没压线。
“哇，你们两个都穿得好正式呀。”
林泠挂在施长渊的身上，扭过头看向两人。两人都穿着人类基地的官方服装，深色的迷彩胸前印着人类联盟的标志。
小花上一次看到莫姐姐这么穿，还是在宣布第七基地成立的大会上。
黄毛青年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十分自来熟地说道，“其实我们是代表联盟来的，丢第七基地的面子可以，但总不能丢了人类联盟的面子。”
莫程看了一眼黄毛青年，接着便同小花和深渊伸出手，语气十分官方地道，“联盟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施长渊看着对方，虽然没有伸手回礼，但目光平静，仿佛毫不意外。
“咦，交易？什么交易呀？”
深渊不捧场，但小花可捧场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当中流出应有的好奇和探究。
莫程一下子就放软了声音，看着小花道，“是关于这次暴雨期的。”
“首先很感谢你们给人类提供了暴雨期的消息，现在大部分都民众已经进行转移了，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虽然大部分都人员已经转移了，但有些基础设施是转移不了的，基地内的许多东西被这洪水一泡，几年的心血就会白费。
人类一直在末世中寻求生存和发展，但他们已经停滞了许久，绝不能再倒退了。
“深渊可以吞噬一切，自然也包括洪水。”莫程看着深渊地界里，生机勃勃的白色花海，一时有些恍神。
这个死亡之地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外面的积水已经快要淹没了越野车的轮胎，而施长渊抱着小花站着十步开外，却还只是湿润的草地。
洪水从深渊地界的边缘往里面涌去，得到的下场只有被吞噬。所以明明这里并没有高低差，但洪水环绕着深渊还是形成了一道小瀑布。
有人将这里守护得很好。
莫程收回目光，继续道，“我们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泄洪区，或者说，在这场非常规的暴雨，而是末世级别的暴雨灾难中，我们完全找不到解决办法。”
“我们希望深渊能帮助我们。”
“而我们也愿意满足你们提出的任何合理条件。”莫程道，“包括医疗、能源、消耗品，还有在人类基地的便利身份。”
“这些都可以为成为小花的保障。”
莫程说完，就笑着看着两人，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她知道只要给出足够的诚意，深渊就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深渊点头了。
林泠看着人类离去，戳了戳施长渊的胸膛。
他没太听懂那些很官方的句子，也不懂到底是什么条件打动了施长渊，他只是有些担心，“吞噬这么多的洪水，会对你有影响吗？”
“不会，反而有好处。”
他解释道，“那些水进了深渊，可以靠吞噬过滤掉里面的杂质，然后存放起来，下一个高温期的时候泠泠就不会缺水了。”
林泠听着施长渊的打算，双眼一下就亮了。
“如果泠泠不需要那么多，还能高价售卖给人类。”
施长渊抱着怀中的小花妖，故意道，“小花想不想统治世界？”
林泠：Σ( ° △°|||)︴
并不想呢。

小花妖还在掰着手指，和深渊嘀嘀咕咕不想要统治世界的一百条理由。
正数到“统治世界要干活，不能摸鱼，也不不能天天睡觉”的时候，人类那边就已经回到了基地，马不停蹄地开始举行各种会议，起草各种计划和备案，还有人得负责记载这极有可能是人类重大转折点的时刻。
“大家看过了计划书，该吵的差不多也吵完了。大家既然加入了这场会议，那此次会议内容大家应该也知晓。”
会议主持者莫程笑着缓缓开口。
已知小花在深渊心中占据极大的分量，而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将那朵可爱的小花，同人类捆绑在一起。
莫程阐释完这个观点，全场就安静了下来，那些上了年纪的基地高层们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将一朵花和人类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