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神讯的脸上不光多了水,还粘上了泥污,可琴酒仅仅只是扔了伞烟也掉在了地上罢了。
哪怕是本能,他依旧知道那个人不是他的敌人,可现在是另一种心情在支配者他。
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说宫野志保说的话确实没错,琴酒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可是你为什么要承担这种风险?无法接受琴酒的死亡那就无法接受,只需要把琴酒锁起来就好了,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人锁起来,只有你能看到只有你能找到,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爱不是自私和侵占吗?人类不都是如此的吗?被欺骗了也没关系,只要自己亲手打造一个谎言的乐园,把琴酒关在那里,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你连你的项链都保护不了,还指望能在外面为琴酒做到什么啊!你只有这条路了!
帽子被打飞后,琴酒一把掐住白神讯的脖子,将他摁在了墙壁上。
箱子里堆积的杂物已经被白神讯撞翻了不少,就连那边的铁皮垃圾桶都被白神讯撞出了一个大坑,可就算是这样白神讯动作也一切正常,让人怀疑他是什么长得。
白神讯后背狠狠一撞,却没有清醒过来,反而睁大的眼睛里的疯狂更深了。
琴酒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会亢奋的,他冷笑一声,沉声道:“打算继续玩下去吗?”
他终于看清楚的白神讯的眼睛,他原本以为脸上的那些水只是雨水,可现在却看到白神讯双眼通红,那些不光是雨水,还有白神讯的泪水。
这个人居然哭了。
要说是挨打哭的那就是天方夜谭了,琴酒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却能感觉到白神讯发的这些神经都是因为自己,可就是不知道白神讯到底图什么。
这种举动根本不可能在组织里得到任何利益,像是之前那样羞辱他也不对。
琴酒不会爱任何人,当然也不会对什么人爱他感兴趣,甚至根本不会去想。
他感觉到白神讯的身体还在想要挣扎,像是无数次被碾压过去又继续爬行的虫子那样,似乎完全不受到人体极限的影响,他终于也开始感觉到乐趣了。
“来啊,野兽,”琴酒一把松开了白神讯,“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神讯终于彻底躺下脱力时,他已经被砸进了一大堆杂物里。
就像是琴酒第一次揍他那样,但是这次的东西更多更沉,他被压在那里,骨头不知道断了几根,但他仍旧还能动。
白神讯动了动,想要爬起来,可积攒了三四次力量,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他又倒在了满是泥水的地面上,甚至连把脸换个角度的力气都没有,任由那些东西压在他身上。
巷子里似乎终于安静了下来,大雨也变小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什么都掩盖不住了。
白神讯脸的大半都贴着地面,他无神的望着能看到的东西,已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琴酒现在也浑身湿透了,他脱了风衣搭在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了一支烟,但他没抽几口,他来到白神讯前方,蹲了下去后抬起了手。
细微的“滋啦”声和灼烧带来的痛感一起在白神讯的手背上出现,可白神讯仍旧一动不动。
琴酒在那里摁灭了烟头后,盯着白神讯道:“怎么,开始用小孩子的那套,闹脾气想要打滚耍赖了吗?”
烟头摁在那里,白神讯甚至没眨一下眼睛,他感觉现在很累,他只想待在这里,什么反应都不想有。
那个声音似乎也喊不动了,现在最起码白神讯的脑子里不吵了。
看着似乎就打算永远瘫在那里的白神讯,琴酒一瞬间甚至失去了杀死这个人的兴趣。
他站起身道:“你要是打算自己帮我解决一个麻烦,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琴酒的声音在白神讯的脑海中响起,白神讯没有分析出内容是什么,只能分辨出那是琴酒的声音。
渐渐的另一个声音在白神讯脑海中响了起来。
【都和你说过了,琴酒那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他享受着在黑暗中的乐趣,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也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值得他去爱,别白费力气了。】
“所以你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值得你去爱去信任,不会有任何人是完全站在你那边的吗?”
琴酒正打算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了白神讯沙哑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又在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确实啊在琴酒的角度看来,他这不就是莫名其妙的吗。
刚刚被烟头烫过的手一点点握紧,白神讯不知道从哪里又汲取出一点力量,尽可能大声道:“要是我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我是……我是真的爱你的,你会相信我吗?”
蠢透了。
别说琴酒,白神讯自己都觉得自己蠢透了。
事到如今,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去问琴酒,到底谁会去相信做了那种事还像疯子一样刚打过一架的人啊。
可白神讯还是忍不住这么说了,过往的回忆萦绕于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逃离。
十二岁的时候,他真的觉得琴酒……黑泽阵最起码是喜欢他的,当然不是恋人的那种,只是他觉得黑泽阵没有对别人这样,所以他最起码是特殊的那一个。
白神讯第一次见到琴酒的时候,他十二岁,琴酒十七岁。
那个时候琴酒还没有代号,他叫黑泽阵。
白神被乌丸莲耶的人从孤儿院带走,说是乌丸莲耶家里仅存的远房亲戚,好不容易找到了,白神本来以为他是真有好日子要过,结果抽了几管血配合做了什么实验后,白神好像被判定为不合适,乌丸莲耶就把他放养了。
白神成了一个新加入组织的人,他不被允许回到普通人的世界里去,又无法下手伤害他人,因此出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偏偏组织的人还知道他和乌丸莲耶有关系,也不可能直接把他忽略掉,于是都很忙的大家就决定找个年轻初出茅庐的倒霉蛋来接手白神。
那个被选中带孩子的倒霉蛋就是琴酒。
这烫手山芋又不能扔了,好好养也没什么好处,还不能让他出事,这种条件,现在的白神讯看来琴酒那个时候肯定是被对家坑了。
十七岁时的琴酒身高已经和现在差不多了,只是五官尚显青涩,他往小时候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白神讯跟前一站和电线杆一样,白神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白神也知道那个时候他要是被琴酒讨厌的话估计没什么好下场,于是不擅长和任何人相处的他头一次鼓足勇气开始和黑泽阵介绍自己。
“那个,我、我我我……我叫,白……呃……”
白神看到黑泽阵点了烟,他愣了下,黑泽阵看了过来:“白?”
“啊……是、是吧?”
白神磕磕巴巴的,下意识承认完就开始后悔,但是又不敢自己去找琴酒纠正,他的名字就变成了“白”。
黑泽阵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胆小鬼。”
白神都要哭了,他心道自己就是胆小啊,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像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一样来吓唬他。
黑泽阵不会虐待小孩,但也不会有什么闲心亲切照顾,这种距离对于白神来说就刚刚好,他不喜欢说那么多话,现在突然把他抛下一个人他又害怕,因此黑泽阵身边简直是最适合他待着的地方。
白神在孤儿院的时候就看着别人学会做点吃的,但是自己没试过,现在做出来的是还能吃的程度,称不上美味,但是只有他自己吃,黑泽阵从来不和他一起。
白神几乎和黑泽阵形影不离,也没看过他下馆子买东西,像是喝酒抽烟这人就能活着了一样,搞得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怎么长那么高的了。
白神在黑泽阵没有任务的时候可以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就这样他看过了很多的黑泽阵,十七岁时年轻的五官俊秀的银发青年,他跟在黑泽阵身后,偶尔会悄悄伸出手对比一下两个人的身高,遗憾自己怎么还是这么大点。
黑泽阵哪怕察觉了,也只会回头说一句“别做无聊的事情”或者是“那么有趣吗”,就随着他了。
在白神讯回忆里的黑泽阵,仿佛整个人都打上了一层圣光。
那个时候因为有黑泽阵,哪怕这里是剥夺了白神日常的组织,他也觉得那是他过过的最安心的一段日子了。
白神讯项链的来源是一个意外。
那个时候白神已经十三岁多了,一次琴酒去处理一个盗走了组织宝石的小偷,当时琴酒的手段就已经很果决,他是直接开车把那人撞了,价值连城的宝石飞出来好几颗。
白神讯知道他该做什么,一看到那人已经不动弹了,他直接开始去捡那些宝石。
一颗一颗又一颗,白神讯捡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他惊讶发现这颗绿色的宝石的颜色,竟然很像琴酒的眼睛。
白神以为当时已经没有危险了,于是兴高采烈的举起那颗宝石跑去给黑泽阵看。
其实到了现在,白神讯都不太清楚他应该称呼黑泽阵什么,于是一直都是不加主语的在那里喊来喊去,还好琴酒也不是喜欢热闹的性格所以总是只有他们两个,不需要什么主语。
“你看我找到的这颗宝石,”白神讯笑着停在琴酒面前,“和你的眼睛……”
那个时候琴酒刚把人解决了,浑身还有点杀气腾腾的,但白神讯根本看不到,他只是很喜欢黑泽阵,根本就不去管别的了。
他不顾别人死活的也有点顾不上自己的,因此当枪声响起时,只有琴酒反应了过来。
白神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让他有任何行动,黑泽阵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直接拽进了自己怀里。
白神似乎听到了子弹打中人的身体的声音,因为下一刻他脸上一热,黑泽阵的血嘣了他一脸。
当然也包括那颗还被他死死捏着,原本透绿干净的宝石。
白神讯到现在还把那天的情景记得一清二楚,他害怕自己忘记,因此每天睡前都要回忆一遍细节。
他在黑泽阵的怀里闻到了火药和烟的味道,那股血的味道不怎么和谐的横在那里,一直萦绕在白神讯心头。
以前在外国时他试图找过相似味道的香水,结果闻了一下被呛的肺都疼了,也不知道黑泽阵身上的味道怎么就很好闻。
那颗宝石被白神自己偷偷藏了起来,然后被穿起来套上保护套,变成了一个奇怪的项链。
价值连城的宝石对白神讯来说一文不值,真正值得珍惜的,是那上面沾着的,黑泽阵的血。
后来他还用特殊手法处理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除了洗澡的时候从不离身,才能一直保存这么多年。
可能当时黑泽阵也不是为了保护他,那颗子弹原本就是冲着琴酒去的,拉了一把白神讯最多算是顺手,可白神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到现在都记得血淌在他脸上时的温度。
想着这件事,又失去了自己项链的白神讯这才不管不顾的说出了那句话。
他只剩下琴酒了。
贝尔摩德莱克他们的意义都和琴酒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能在他心里达到那种程度的人,只有琴酒。
他不知道琴酒现在是什么表情,也有可能又要无语的踢他一脚嘲讽他一下吧,但是他就是想说,别的都无所谓。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那边才传来声音。
“信任?至少也要有我信任的价值,才有资格让我去思考这个问题吧。”
看来琴酒是懒得搭理恋爱脑发作的人,所以忽略了爱啊什么的,说了这么个答复。
白神讯听到这句话,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直勾勾看着空气的某一处,心中不由得去想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琴酒是在说,他会去相信,只要别人值得他信任,他也会去爱别人,只要那个人有价值?
琴酒甚至还回答他了,甚至还给出了正经的答案,那是不是说只要白神讯能做到琴酒会去考虑的?!
琴酒但凡知道他在想什么,都会立刻过来给白神讯的脑子控控水。
几十个字脑补出这么多,白神讯也是够厉害的。
白神讯的大脑飞速重新运转起来,他抬起头,看到琴酒抬脚离开了这里,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就这么一直盯着,直到琴酒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子里。
白神讯还被一堆东西压着,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理由爬起来了,正在思考怎么做时,面前突然又多了一个人。
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安室透有些无奈的看着地上的白神讯:“请问你打算起来吗?”
白神讯:“起来。”
安室透点了点头,开始帮他搬那些东西,边搬边道:“这战况还真是惨烈啊,不过琴酒和你打到这种程度也是他的作风,怎么样,已经看清楚了吧?”
安室透的意思是看清楚琴酒这人不适合去谈恋爱,否则真的容易被打死。
结果白神讯点了点头,正色道:“看清楚了,我搞错方向了,果然还是得让自己有用才行。”
安室透:“?”
这不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搞清楚吗?
白神讯:“琴酒其实是没去那个陷阱吗?”
“不,他去了,还误导了那些人以为他死了,结果自己突然活生生的站出来开始斩草除根,真是够狠的手段,你没看到那些人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白神讯心道真的是太不冷静的,这些事情叠加在一起,他根本没察觉到那个传闻的破绽。
贝尔摩德曾经和他说,喜欢扒着一条漏水的船不动手,那么有一天沉了也是正常事。
不过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只能看着的孩子了,他现在是个大人,是个有权力握在手中的人,他非得抓着沉船不放,那就得自己把救生衣翻出来穿好,力气再大点干脆也把沉船托起来得了。
越是得不到越偏想要祈求,人不就是这种生物。
“对了,”白神讯摆脱那些杂物后缓缓站起身,捂着自己的肋骨对安室透道:“我和琴酒打电话的时候,你听到了吗?”
安室透面不改色的摇摇头:“你们什么时候打电话了?”
“……是吗?”白神讯怀疑的盯着他,“那你就不要再用这种表情看着我笑了,像我是什么很有意思的笑话一样!”
莱克找到浑身又打上绷带的白神讯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你怎么挨打还带成瘾的?!”
白神讯下意识反驳:“说什么呢,你又不知道是谁打的!”
“你告诉我除了琴酒,还有谁能让你挨打后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安静的要死?!”
白神讯闭了嘴,他感觉自己说不过莱克,所以选择不说,继续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现在都到这种程度了,你好歹也应该放弃了吧?你在琴酒那里根本就什么都得不到啊!”莱克他知道白神讯想在组织里得到一些东西,因为现在和琴酒合作的可能似乎已经没了,如果不管琴酒了的话,白神讯能在组织里获得的东西会比现在更多,他想说搞不了爱情就搞事业不行吗?
对此,恋爱脑白神讯道:“能得到的,我还有希望。”
莱克:“……”
莱克:摔!
白神讯养伤是从来都不肯老实的,第二天他就出去找了宫野志保。
组织的实验室里,已经穿着白大褂上岗的宫野志保诧异看着浑身是伤的白神讯:“你这是什么情况?”
“去找了顿揍,之前很多事情都没想明白,现在我想清楚了,”白神讯笑了笑,“我果然还是不明白要如何真心的去理解人和人如何相处这件事,但是……”
黑发红瞳的青年眼镜下的目光温柔极了,他垂着眼帘,一字一句道:“我会更努力的尽我所能,去爱一个人。”
在他的脑海中,年少时的记忆总算是不会继续在那里乱飞了,活生生的人就在他身边,其实和以前相比一点都没有变化。
其实哪怕变了什么,白神讯也是不会在意的。
宫野志保表示她现在无法理解白神讯,那伤她打赌绝对是琴酒揍的,这都能更爱了还真是厉害。
宫野志保:“那恭喜?”
她还能说什么?
白神讯把一个信封递给她,挑眉道:“一点谢礼,还有,能帮我打听一点事情吗?”
“谢礼谈不上,这里面是什么?”
“随手塞的东西罢了。”
“那就当做是打听事情的报酬好了,你要打听什么?”
“组织里有多少人听说了我和琴酒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们都是怎么认为我们两个的情况的。”白神讯需要知道大家还是不是认为他和琴酒关系不好。
以前他没有可以去经营过,现在他感觉外人误解的这种关系还挺有意思的,也很好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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