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麟轻咳一声, 在妻子不赞同的视线下, 硬着头皮点头,“是, 方才我瞧你走路的速度,并不如以前那般。”
顾君谦笑叹一声,“爹的观察力还是这般敏锐。”
顾君谦也没有吊人胃口的恶趣味,说完这句话便就起身,右手抬起将面具摘下,一张完好如初的俊美脸庞映进三人的眼里,同时疾走几步将摘下的面具放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转身看向满目震惊,不可置信的三个亲人,轻声道:“爹,娘,我的脸与脚都治好了。”
木婉雪双眸发红,上下打量他一圈,视线便定定落在他的脸上,红唇微张,颤声道:“好了?”
“是。”
顾君玉惊叫一声起身扑到自家大哥身前,伸出手摸向他脸,即使被躲开也没如往日那般发出不满的声音,而是不敢置信的围着自家大哥转了一圈,连声道:“脸上伤疤不见了。脚也好了?大哥,你再走走让我看看。”
顾如麟也倏然起身,连椅子倒了也没去理会,几步来到自家大儿身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他,早已失了礼数,“好了?都好了?”
顾君谦在他的视线下肯定的点头。
木婉雪哽咽着侧了侧头,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簌簌往下掉。
顾如麟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大手使劲拍打他的肩,“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顾君玉已经高兴疯了,跟个泼猴似的在自家大哥身边绕圈圈。“啊啊啊啊,大哥,大哥。”
东河曦抽空看了一眼,这孩子怕不是疯了。
等家人激动完,顾君谦便又将面具戴回脸上,“爹娘,先用午食。”
顾君玉立马挨着自家大哥坐下,“大哥,你怎还要戴面具。”脸不是都已治好了?
顾如麟心情稍微平缓下来,闻言没忍住拍了他一下,“平日叫你做事时多动些脑子偏不听,还总抱怨我与司马先生严厉。”
木婉雪拿绢帕擦干脸上的泪水,见此没忍住笑出声,一边落座,一边招呼边上的东河曦,“小曦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东河曦摇头,“我理解伯母你们的心情。”
木婉雪没法抑制自己此时由内而发的好心情,明艳的脸上笑容明媚,拿起一边的公筷给他夹了方才自家大儿夹的菜放进他碗里,“快吃,我瞧你好似喜欢这几道菜。”
顾君玉痛得嘶了一声,使劲揉了下被打的地方,“爹,你下手太狠了,我怎就没动脑了?再说,你与司马先生对我本就严厉。”
顾如麟此时心情大好,懒得搭理自家这个缺心眼的二儿子,而是略微有些好奇的问自家大儿,“长风,是哪位神医治好的你脸与脚?”
要知道宫里的那几位老御医当初可都言称毫无办法。
这个问题他早前便就与小曦商量过,对外可以瞒着,但对值得相信的家人便就无需隐瞒,顾君谦将边上的温水推到东河曦手边,一边回道:“是小曦给我治好的。”
“啊?”顾如麟很是惊讶这个答案,见自家大儿神色认真,便不由转头看向埋头认真吃饭的东河曦,他如何也不曾想到竟然是小曦治好的自家大儿,“小曦,医术竟这般厉害?”
倒不是他不相信,委实是大儿的准夫郎看着太过年轻,半点不像是会医术之人。
虽说以年龄论断人的能力不可取,但他确实有些不敢相信。
木婉雪也没想竟是身边这个准大儿夫郎治好的自家大儿,不由感激道:“小曦,谢谢你。”
吞下嘴里的食物,东河曦坦率道:“伯母无需这般感激我,我当初也是因着看上长风哥的脸才会给他治伤。”
木婉雪等人愣了一下,旋即木婉雪爽朗的笑出声,“小曦,你这性情当真是合该进我们家门,不知长风可与你说过祖母,她老人家定是会很喜欢你。”
顾如麟闻言也笑了一声,他看看自家大儿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不知为何就有些骄傲,得亏大儿长得好。
顾君玉没客气的笑出声,谁能想到呢,皎皎如月的大哥竟还有靠自家色相的一日,说出去谁会信?
当着长辈的面,顾君谦有些面红耳热,眼里又是无奈又是宠溺,轻咳了一声,端起水杯掩饰的喝了一口。
用过午食,东河曦几人各自去洗漱休息。
临近傍晚时分,东河曦才被墨书叫醒,“什么时辰了?”
“小公子,已经申时正。”墨书将床幔挂上,一边指挥着人端水进来。
东河曦穿好衣服洗漱后问他,“长风哥在哪里?”
才到人家里就用精神力,有点不好。
墨书等人出去了才道:“下午府里来了客人,顾少爷此时应在前院待客厅那边。”
“嗯。”东河曦抬步准备往前院那边去。
墨书跟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公子,我见顾少爷听到来的客人是谁时,脸上神色有些不太好。”
东河曦微顿,“可知道来人是谁?”
“不知。”墨书摇头,他与墨砚等人一直在院子里规整行礼,途中顾少爷过来看小公子是否有醒,就被一位下人来叫走了。
东河曦带着人往前院走,他倒是没有觉着这么过去就不礼貌之类的,上午伯母可是与他说让他将这里当成自己家,既是在自己家里,他自然是哪里都能去得。
前院待客厅,顾君谦坐在椅子上,一边闲适的喝着茶水,一边听着厅里妇人在那里自说自话,半点没有想要搭理的意思。
他倒是没想到大爷爷那边消息竟是这般灵通,他这才回来,那边便就有人找了过来。
木婉雪神色淡淡的坐在一边,不太耐烦的听着人说话。
“哎呀,我说这半天,长风你倒是给句话,我婆母家侄哥儿长得眉清目秀,又会识文断字,且还有一手顶好的绣艺,虽说你已与那乡下小哥儿有了婚约,但以你的家世,再纳个侧君也是没问题的,晾他一个乡下小哥儿也不能说什么去。”妇人很是丰满,脸上表情丰富,一时骄傲,一时鄙夷,一时不屑,说完见顾君谦与木婉雪半天不给反应,不满的皱眉,“不是我说你长风,以你如今这般,若不是还有个好家世,皇城内哪有好哥儿能看得上你。你可不要还跟早前一般。”
顾君谦放下茶杯,“大姑母,我顾家没有纳小的规矩,这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顾蓉怡满不在乎的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不是你情况特殊吗?想来叔父叔母即使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祖父祖母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但我有话说。”东河曦没听到前面的话,但他却是听到顾君谦说顾家没有纳小的规矩,如此也就能知道待客厅的话题是什么了。
东河曦抬脚走进待客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顾君谦,倒是没想人才回来就有桃花找上门,行情不要太好。
顾君谦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好似自己做了错事一般,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小曦你可休息好了?”
东河曦被他拉着在椅子上坐下,跟一边的木婉雪先打了声招呼,“伯母。”
木婉雪脸上神色柔了下来,“小曦休息好了?方才长风跟我说了你爱吃的菜色,我叫厨房那边晚上给你做。”
“谢谢伯母。”东河曦一进来,顾君谦母子两便就开始出声与他说话,这让在那边说半天也没得到两人一点反应的顾蓉怡脸色很是难看,神色略带不满的看向东河曦,带着挑剔的目光上下将人打量一遍,长得倒是好看,就是半点礼仪都没有,“你就是长风那个乡下的未婚夫?”
东河曦闻言也没客气的上下打量她一眼,挑眉,“你就是没安好心想让我未婚夫纳小的蠢货?”
顾蓉怡被东河曦这话气得脸色涨红,怒瞪着他,“你,你怎么说话的?果真是乡下来的,半点不知礼数,还不尊长辈,也不知长风为何会跟你定下婚约。”
顾君谦蹙眉,张嘴想说话,东河曦捏了他手指一下,顾君谦垂目与他对视,东河曦冲他使了下眼色。
顾君谦眼里闪过一抹宠溺之色,看来小曦恶趣味又起了。
第75章
木婉雪没瞧见东河曦两人的眉眼官司, 听得顾蓉怡的话,眉峰一皱,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 “堂姐,你今日过来府上,便就是来对我儿夫郎说教的?”
木婉雪虽是将门之女, 性子飒爽, 但因着本身的教养让她说不出太过分的话来,加上这又是已过时大伯那边的女儿,便更是说不出太重的话来。
可她也容不得人在自家的府里对大儿有恩的未来儿夫郎说教。
她都舍不得说半分重话, 即使心有顾忌, 她也不允许人在自己面前受委屈。“你今日来若是想让我儿纳妾那便不用再说了, 顾府没有纳妾的规矩,堂姐的好意心领了,你那好侄哥儿我家长风是配不上的。”
“你, 你这是不识好人心,你还觉着你家长风如今仍是上京城众家名门贵公子贵女争相求嫁的骄子呢,你瞅瞅他如今见人都得戴上面具遮丑,脚更是不中用, 别说继承我们顾氏爵位, 日后怕是连出去见人都没脸。”顾蓉怡自小被家里宠着长大,又知晓自家爹对叔父有恩, 从来便说话无所顾忌,今日好心来给人说亲, 她都没嫌人毁容残废, 半天没得人反应不说,还被一个乡下来的无知哥儿不给脸, 眼下又被自来让着她的木婉雪拒绝,心里的气一下子便就起来了。
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
东河曦轻声问顾君谦,“这人谁?”
顾君谦也轻声回他,“是大爷爷的小女儿,顾蓉怡顾堂姑母,今日不知哪里得了我回来的消息,巴巴的跑来要将她婆母家的侄哥儿说与我做侧君。”
“原来是那边的人,他们消息倒是灵通。”东河曦了然,“我怎么觉着这位堂姑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哪里有人明知人未婚夫郎在府上,还巴巴的不顾忌给人说纳妾的事情的。
要不他怎么骂她是蠢货呢。
顾君谦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大爷爷虽宠小堂伯,但也并无那重男轻女的心思,上面的伯伯姑母也都很是得宠,加上又只得了堂姑母这一个女儿,便也自小宠着,如此这位堂姑母便自来无所顾忌,尤其是对我们这支,惯来脾气大着。”
脾气大都是好听的,其实就是蠢。
自他有记忆以来,这位堂姑母从来他们家便都是颐指气使的,除了对祖父祖母有所忌惮外,哪怕是对着他们爹跟大伯,也是惯来说话无所顾忌。
完全将勇武伯府当成自家。
今日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竟是跑来给他说纳侧君的事情。
木婉雪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压抑着怒气道:“我家长风日后如何见人与你无关,堂姐你若是今日只为这事来的话,你便不需再说了,长风不纳妾,你走吧。”
顾蓉怡愤然起身,长这么大她就没在顾家受过这大的委屈,今日竟是为了个乡下的哥儿拒了她的提议不说,还敢给她脸色,等着,顾蓉怡瞪了眼东河曦,“也就这么个东西配得上你家长风了。”
说完就想走。
东河曦抬手将端着的茶杯扔了过去,直直的落在人抬起的脚前,成功将人给惊得停了下来,见人不可置信的瞪过来,似笑非笑的道:“骂了我就想走?我同意了吗?”
顾蓉怡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乡下来的野哥儿不知礼数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冲自己扔东西,一时被震得失了语,同时还有点被吓到,她要是走得快些,那杯子是不是就砸自己身上了,“你,你竟然敢……”
东河曦可懒得听她把话说完,“得了,别你你的了,一口一句我是个乡下哥儿,你莫不是忘记了大爷爷与大奶奶的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数典忘祖呢,大奶奶没教过你莫忘记自己的根吗?明知人有正经的未婚夫郎,还跑府上来给人说纳妾,我说你不安好心是个蠢货,你还不服气?长风哥他们顾忌着不敢对你做什么,我这个乡下来的不知礼数不尊长辈的哥儿可不管那么多,谁让我不高兴,我就能让她更不高兴,你若再敢提给长风哥纳妾的事情,我就做个尊长辈的晚辈,改日给堂姑父也送几个美娇娘过去。”
东河曦一顿输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莫说顾蓉怡被说得目瞪口呆,就是木婉雪也一时都听得愣住。
几位主子里,唯一没变脸色的怕就只有顾君谦了,等东河曦说完,他还好整以暇的给人重新端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嘴边,看着人喝完才又放下。
厅里候着的下人们,除了跟过来的墨书,就连向来知晓自家少爷正君性子的笔润都有些被惊住。
一时之间,大厅里落针可闻。
半晌,顾蓉怡才好似从这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脸色涨红,双眼都因愤怒而大睁,呼哧喘粗气,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指颤抖着指着东河曦,一时竟是找不到要说的话来。
他怎么敢,怎么敢。
木婉雪也回神,一见顾蓉怡这被气得不轻的样子赶紧招呼人过来将人送走,自嫁进顾府二十多年,她还从未见过这位向来娇蛮跋扈的堂姐被气成这样过。
虽然担心,但她心里却是舒心得不行。
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这又惹得顾蓉怡更气了,被人送出大厅门时才从愤怒中找回语言来,狠声道:“你,你给我等着。”
木婉雪目送人走了才轻笑出声,回头笑看着东河曦,“还是小曦你会说话。”不好在小辈面前说长辈的不是,木婉雪叹了一声便转移话题,“我叫人送点糕点过来给你尝尝,用晚食还得一会儿,我们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好。”东河曦点头。
木婉雪也没离开,在一边说道:“昨日你舅奶遣人过来叫你祖母陪她去城外的天诚寺上香祈福,你伯母便将你二弟跟小妹也都带了过去,君玉还是因着昨日没完成司马先生布下的课业才被留在了家里,你祖母原是想着你这两日要到了,想留在家里等你,午时你爹遣人去叫他们,算着时间再晚些也该回来了。”
顾君谦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下午去祖母院子没人。”
他祖父生有两个儿子,大伯顾如麒自小喜爱舞刀弄棒,还未成年便跟着祖父去了战场,他爹喜文,便留在了上京城。
大伯生了两个孩子,两个堂兄都是男子,性子也完全随了大伯,早早便就跑去了战场,留下伯母在顾府。平日里伯母将他们四个当成自家孩子来宠着,侍候祖母也很是尽心。
要说府里最宠他们的不是他们爹娘,而是大伯母。
尤其是二弟君礼与小妹君如,因着是哥儿跟女儿,尤为得宠。
木婉雪笑道:“等他们回来家里就要热闹起来了。”说到这里,木婉雪转头对一边的东河曦说道:“届时让君礼君如带小曦你出去玩玩,他俩在家坐不住,平日里总是出去瞎逛。”
东河曦还没应下来,一边的顾君谦出声道:“娘,我会带小曦出去走动。”
木婉雪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是了,我都忘了你如今好了,是该出去多走动走动,那届时你便带着小曦出去,趁着年节这段时日外面热闹,多带小曦出去逛逛。”
她都忘记自家大儿如今脸上再没了伤疤,脚上的残缺也已治好,再不用担心出门遭人冷眼嫌恶,木婉雪看着他脸上戴着的面具,“你这面具,准备何时取下来?”
她也不是不知事的深宅妇人,自打大儿出事以来,那些明里暗里的腌臜事她也是见过听过不少,甚至连大伯那边都有了异心,她也知晓大儿这般做的用意,但她到底心疼自家大儿,即使知晓他如今已痊愈,不必在意人的言行,还是希望他能如以前那般。
顾君谦给她将空茶杯倒上茶水,“看今日堂姑母的言行,应是用不上多久。”
他这个堂姑母确如小曦说的那般,是个蠢货,被人当椽子使了都不知。
木婉雪脸上的神色也淡了下来,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到底是将胃口养大了,你大爷爷那般豁达宽厚的性子,没成想这才去世多久,你大奶奶就拎不清了。”
顾家的爵位是她公爹凭着实打实的战绩,用一身的伤换来的,偏生在那边人眼里,都是因着他们才有了如今顾府的荣耀,爵位他们也能争得。
大儿一出事,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莫说爵位与他们无关,就说当真有他们的一分功劳,他们顾家主支还有别的少爷在呢,如何也轮不上他们来争这个爵位。
也不知是听了何人的撺掇,也不带上脑子想想,这爵位到底如何才能落到他们身上。
顾君谦没出声,他一个晚辈也不好说长辈的不是。“舅爷的身子骨可还好?”
他舅爷也是战场出身,曾外祖父他们战死之后,虽后来有祖母祖父帮助,但舅爷伤势好了之后,放心不下的又上了战场,那一身的伤,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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