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叫翠翠的服务员提了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手提包来,方才打架混战时迟泽川他们趁乱打开看了一眼,沉甸甸的全是钱。
乔北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咬牙切齿道:“所以我说那是保护费啊!”
“他还收保护费啊?”季沐熙声音平淡,垂下的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收保护费?
“反正,”乔北澈烦闷地挠了挠头,“你这几天搬我那里去吧,不然他们真敢给你算账。”
“怎么算?”季沐熙笑着问。
迟泽川和周安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了,啊,季队这个笑容真的很阴冷啊,一时分不清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你——”乔北澈见他一副吊儿郎当啥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气得牙痒痒,靠近了他,压低声音,“国内不好下手,到时候把你弄到国外,你叫天天不应的时候就知道了。”
季沐熙摩挲了一下衣角,明白了。
“那你能保我?”季沐熙也靠近了乔北澈几分,问,“你跟他势均力敌?”
他这话问得明显冒进了些,其他人倒是心下忐忑了一下,季沐熙却是很平静。
他故意问得这么明显,乔北澈但凡表现出来一丝半毫的不对劲——
乔北澈简直要气晕过去了:“我的意思是我跟他好歹有血缘关系,我求他一次,他总该会放过你的。”
季沐熙一怔。
啊,乔北澈看着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居然能说出来“求他一次”这种话。
“哎,”乔北澈似乎是怕他又追着怀疑个没完,赶在他前面道,“我跟他没有丝毫半点的关系,从来没拜托过他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要是莽撞,我在他面前一点也说不上话。”
季沐熙眨了眨眼,他笑着看着乔北澈的脸,眼里冷静地映出对方担忧生气的面容,许久,季沐熙直起了腰:“什么话,我最是小心谨慎了。”
季沐熙拍了拍乔北澈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哥。我谁也不害怕,谁要是想弄我,就得做好自己也得不了半点好的准备。”
乔北澈:“……”
人不大,放大话倒是在行。
季沐熙走了过去,将方才花臂男团伙没有来得及带走的那一包钱提了起来,重新放回了乔北澈的怀里,笑道:“哥,以后我保护你,不用交保护费的那种。”
乔北澈揪住了他的衣领:“滚,别在这里说大话。你别回家了,先在我这边住着。”
“我也没回家啊,”季沐熙被他提溜得后退好几步,被迫抬头朝后看他,“我去你亲戚家住,不行啊?”
“哪来的亲戚……”乔北澈全当他在放屁,“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弟弟似的——”
季沐熙扭过了身子,他的衣领还在乔北澈手里,这么一转,整个人就跟一只被毛巾紧紧裹住的小猫似的。
小猫卷乖巧地打断了乔北澈的话:“就是你弟弟家。”
乔北澈全然不信:“我哪有弟弟?”
“乔湛城哇,”后厨油烟味太呛,季沐熙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我的小狗还在他那里呢。”
“什么乔湛城……”乔北澈说完这话,神色一变,不可思议,“乔湛城?那个死私生子?他不是寻死去了吗?还没死?我靠,打不死的蟑螂啊他。”
季沐熙:“……”
好喜欢跟乔北澈这种人聊天,随便一谈都能套出来一大堆信息来。
“你怎么跟他有关系的?”乔北澈终于松开了季沐熙的衣领。
季沐熙用手背擦了擦鼻子,驱赶了一下在鼻腔里作祟的油烟,道:“那天下雨,我看他没带伞,就把他送回家了。就这么认识的。”
乔北澈:“……”
乔北澈的神情变得十分微妙:“你……真是喜欢做好人好事啊。”
季沐熙谦虚低头:“没有没有,为人民服务。”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末了,还是季沐熙先开了口:“乔湛城怎么了?我不能跟他做朋友吗?”
乔北澈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活像是生吞了一只蟑螂:“你跟他做朋友?你什么眼光?你疯了?”
季沐熙摸了摸鼻子:“啊?不行吗?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好个屁,”乔北澈啐了一口,“成天摆着一张死人脸,阴郁不说话,跟惨死的冤魂似的,只站在那里就感觉要索人命。”
“我靠,光在家的时候他就寻死了好几次,死就死呗,反正家里人也没人搭理他。不过我看他还是不想死,不然怎么可能每次都没有死成,哗众取宠罢了。我还以为他被弄哑、家里破产之后他就死了呢,居然还活着。”
季沐熙:“……”
这也太惨了吧。
他终于知道乔湛城做饭是什么风格了,原来那就是淡淡的死人味啊。
“那他会和乔斯羽同流合污吗?”季沐熙眼露担忧,看起来活像是害怕交到不义之友的样子。
“那倒不会,”乔北澈挥了挥手,“乔斯羽压根看不上乔湛城,而且乔湛城的妈间接害死了我妈,这是血仇,乔斯羽没弄死他估计就是因为没找到他。”
“啊……”季沐熙是真的有些惊讶,“他妈?你妈?”
“就是,我妈本来生了双胞胎之后身体就不太好,然后他妈带着他上门,给我妈摊牌我爸出轨还弄出来了个孩子的事情,我妈一生气,心脏病突发,直接气死了。”乔北澈说到这儿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大厦已倾,繁华如过眼云烟,唯独伤痕还历历在目。
季沐熙抿了抿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许久,他才道:“抱歉。”
“很久之前的破事了,”乔北澈挥了挥手,“总而言之呢,乔湛城什么也不是,你在他那里乔斯羽说不定更仇恨你。而且乔湛城不像是个心理正常的人,你小心他阴暗偏执欺负你。”
乔北澈顿了顿,才不自在道:“你带着你的狗来我这里吧,我没有亲人了,我把你当亲弟弟。”
他家下狱的下狱,跑路的跑路,乔斯羽和乔湛城一个不疯魔不成活一个阴暗爬行自寻短见,乔北澈巴不得跟他俩割席干净。他也没谈过恋爱,天天一个人站在店门口烤串。
这几天他觉得,有个人坐在自己脚边等自己投喂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让一个争强好胜傲娇十足的人说出来这话和要了对方的命有什么区别,季沐熙哭笑不得,虽然是有些感动,但是这些到底都只是乔北澈的一面之词,真实性如何,他还得再进一步调查了再说。
“谢谢哥,”季沐熙实在忍不住了,偏过头打了个喷嚏,然后笑盈盈地开口,“这事再说吧。”
乔北澈:“……”
被拒绝了。
季沐熙生怕自己被恼羞成怒的乔北澈丢出去,打人一巴掌立刻又挽上人的胳膊笑眯眯地递上一颗枣:“无论搬不搬来,哥在我心里和亲哥没有什么区别。我是真的孤儿。”
乔北澈一时的羞愤瞬间就转化成了对季沐熙的怜爱:“你是孤儿?”
怪不得刚来他这儿的时候那么可怜见的。
“对啊。”季沐熙道。
乔北澈沉默住了,是他太鲁莽了,一个孤独了这么久的小孩,不该期许他能够迅速地接受有家人接近的。
周安看得啧啧惊奇,要不说季队之所以是队长呢,这是把自己身上能利用的全利用起来了啊,季队要是有心的话,感觉能把乔北澈当狗玩啊!
迟泽川看了周安一眼,不咸不淡道:“乔北澈甚至还不知道你季队叫什么。”
周安:“……!”
我靠,我季队就是我季队啊!
迟泽川刚说完这句话,周安就听见季沐熙笑着给乔北澈道:“我叫季沐熙,如沐春风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哎呀,周安感慨一下,迟泽川和季队不愧是竹马,这默契——
周安一顿,怎么感觉迟泽川是故意给自己显摆他和季队的默契的?
他还没思考求证这件事,就看见季沐熙已经和乔北澈谈好了话,结伴走了出来,几个人连忙仓皇逃开。
季沐熙又跟乔北澈谈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他等了一会儿,迟泽川几人也走了出来。
“大收获啊季队,”周安笑嘻嘻地迎了上来,“美人计?”
“周安,这个任务结束后,训练我一定给你穿小鞋。”季沐熙拍了他的背。
周安哀嚎不已,其他队友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还是去乔湛城那里?”迟泽川走了过来,“不回宿舍了?”
季沐熙应了一声,一边打车一边道:“嗯,你回去后叫亦晴查一下乔北澈说的事情。”
迟泽川一边走一边道:“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个任务什么时候结束。”
“干嘛?”季沐熙打趣地看他一眼。
迟泽川看了他一眼,指指周安:“我想看你罚他。”
周安简直要气昏了:“迟泽川!你个落井下石的混账!季队不要饶了他!”
迟泽川悠闲道:“季队才舍不得罚我。”
他说完,才看向季沐熙:“是吧?”
季沐熙歪头:“我公私分明。要是私情作祟,我第一个就练死你。”
“啊——都听见了吧,季队说要是有私情,第一个男人是我。”迟泽川慢悠悠道。
不出意料在离别前得到了季沐熙的一脚。
其他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季沐熙跟他们闹了一会儿,才打车回了乔湛城家里。
出乎意料地,还亮着灯。
他开了门,小毛饼睡得迷迷糊糊,还是从窝里摇摇晃晃地奔向了季沐熙。
“哎哟……”季沐熙生怕它又扯到了伤口,连忙弯腰把它抱了起来,小毛饼舔了舔季沐熙的手,从他怀里四仰八叉地睡起来。
小毛饼是真的只黏季沐熙,季沐熙每次回家它都会第一时间停下在干的事情跑过来,哪怕是在吃饭或者睡觉。小毛饼反应快了,季沐熙进门就看见自己的拖鞋旁边站着一条兴冲冲的小狗;反应慢了,季沐熙就会看见一条朝自己奔来的小狗。
有时季沐熙睡着觉都能感受到有什么在扒拉床单,他一睁眼,就看见跃跃欲试的小毛饼,季沐熙哭笑不得,只能把它抱上来,就这么被迫多了个床伴。
但是季沐熙不在家的时候,它就老老实实地睡在自己的小狗窝里。
季沐熙想把小毛饼送回狗窝里,倏地感觉一道浓烈的注视,头皮发麻地回头,就看见了乔湛城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
乔北澈说得对,这跟鬼有什么区别。
“你还没睡啊?”季沐熙有些意外,刚把小毛饼放回了窝,小毛饼就醒了,叼着季沐熙的裤脚示意卧室的方向,摆明要和季沐熙一起睡。
季沐熙摸了摸它的脑袋,没允许。
他睡觉可不安分,万一一个翻身压死小毛饼了怎么办。
季沐熙不顾小毛饼可怜巴巴地注视,强行把小毛饼送回了窝里,这才走向乔湛城。
“做了好多饭,”季沐熙咋舌,“你夜宵好丰盛。”
季沐熙觉得乔湛城还是挺聪明的,至少他做起饭来进步迅速,距离自己吃他毫无活人感到饭菜那天过去也没多久,这小子现在做的饭已经色香味俱全了。
光闻着热腾腾的香气,都知道炖得排骨有多香。
乔湛城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才给季沐熙打字:我是在等你。
什么意思?等他回来吃饭吗?这得等多久啊, 从下午五六点一直等到凌晨吗?
这饭还是温的,说明乔湛城热了不少次。
“你……”季沐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忘记给你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乔湛城打字:没有关系。你要洗澡休息吗?我去给你调热水器。
乔湛城这小子日子是真朴素, 季沐熙刚来第一天就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淋浴, 乔湛城给他解释了自己是直接接冷水洗澡, 其求生欲之低惊得季沐熙目瞪口呆,连忙去家具城买了个淋浴回来。
但是季沐熙没弄懂热水器怎么调, 不是冷了就是热了, 次次被或冷或热的水打得炸毛直叫。最后还是乔湛城先弄明白了, 每次他睡觉前乔湛城都会去弄好热水器。
季沐熙怪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他刚还在乔北澈那里听乔北澈辱骂了乔湛城一番,虽然他没骂, 但是总有种对不起乔湛城的心虚感。
“谢谢你, ”季沐熙道, “我今天和我朋友去吃烧烤来着……下次我请你吃。”
乔湛城身形一顿,也没别的反应,只是默默地去给他调热水器了。
这个家从季沐熙搬来之后陆陆续续添了很多东西,乱中有序反倒多了种生活的温馨生机感,季沐熙看着饭桌上还热的饭菜,又看看卫生间给自己调热水器的乔湛城, 突然觉得现在很不像任务,倒像是平平无奇的室友日常。
季沐熙拿了一块乔湛城炸的茄盒来,茄盒外面炸得酥脆,里面的肉馅鲜嫩多汁,茄子绵密, 搭配起来好吃得不可思议。
季沐熙意外道:“这么好吃?你做的啊?”
乔湛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 季沐熙终于觉得乔北澈和乔湛城是有血缘关系了。
厨神一家啊!
季沐熙其实没在乔北澈那边吃多少,就忙着去跟别人打架了,再经过回来的这一路,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被那个茄盒勾起了食欲,于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大大咧咧地咬开了瓶盖,坐在桌前准备再吃顿夜宵。
小毛饼明显还是不死心,季沐熙刚坐下来,它就困倦着摇摇晃晃地贴了过来,窝在了季沐熙的脚边,暖烘烘的,痒痒的。
乔湛城调好了热水器,洗干净手,也跟着坐了过来。
乔湛城客厅的灯还是不怎么亮,不过还好,黯淡的暖黄色也别有一番情调。
季沐熙想起来乔北澈说的有关乔湛城的身世,唏嘘感慨了一下,乔湛城其实也挺惨的,那么多次自/杀估计也是想引起别人的心疼和注意,结果每次都被无视。
最后还只弄哑了他一个人。
有一种所有委屈和怨恨一起被封在肚子里,再也见不到天日的感觉。
季沐熙其实很少见纯坏的人,很多情况下,他见到的罪犯更多是走投无路或者心如死灰的人。季沐熙一开始还会心疼他们,渐渐地心肠也硬了起来。
各人自扫门前雪,他救不了每一个人,人要学会自救。
季沐熙喝了口啤酒,看着乔湛城,道:“乔湛城,你还记得我吗?”
我五年前,救过你哎。
乔湛城抬眸看着了他很久,才起了身,回卧室翻箱倒柜一阵,才小心翼翼地从深处拿出来一样什么东西。
他坐了过来,犹豫很久,才缓缓把这个东西推给了季沐熙。
季沐熙咽下这口啤酒,好奇地接了过来,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学生证。
季沐熙记得自己的学生证是丢过一次,偏生次日就着急用,急得他和迟泽川大晚上去补办。
没想到在乔湛城这里。
应该是当时他撞到乔湛城后急匆匆离开,遗漏了学生证吧。
季沐熙毕业也有四五年了,他怀念地翻开自己的学生证,恍惚间竟感觉像是翻开了自己多年不曾回想过的学生时代。
但这种状态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他还记得要试探乔湛城的事情,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哑然失笑:“你还留着啊。”
乔湛城给他打字:我一直记得你。
乔湛城:只有你救过我。
季沐熙一时默然,他看着乔湛城,乔湛城也看着他。
季沐熙直觉乔湛城估计和乔斯羽那边没什么关系,但谨慎起见,还是问:“那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一直在找我吗?”
他前面一句是打探的目的,后一句是为了降低乔湛城警惕开的玩笑。季沐熙自觉两句毫无破绽,却看见乔湛城低了低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季沐熙:“?”
乔湛城慢吞吞地点了两下头。
季沐熙有些不可思议。
乔湛城打字:我一开始想把学生证还给你,但是没敢进你们学校……在你们学校门口,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条相遇的小路,你后来也没有再出现过。后来听说你毕业了,我才听到你入伍的事情。再后来是在你们学校的优秀毕业校友上知道你来了这边。
但是我在这边也没有见过你。
乔湛城打完这一长段话,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手心的汗顺着掌心留下,滴在屏幕上,又被他狼狈地擦去。
乔湛城打字:我只是……想把学生证还给你。
季沐熙看得震惊不已,不是哥们,你这拾金不昧的品质也太经得起时间的敲打了,几年来就一直在干这件事啊?!
要是别人季沐熙还真的不信,但是乔湛城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季沐熙就是感觉对方能干出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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