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的确是巧合。作为曾经亲手结束上百人生命的杀手,人影怎么可能不知道人被杀是什么样子。人被杀就会死是比婚姻更稳定的誓言。
人影名叫裴杰。他早年曾在国外的佣兵团服役,亲自参加过两次战争。回到黑港城后,战争的昔日阴影依旧笼罩着他,好在,他乐于此道,并且精于此道。这么多年他盘踞黑港城作案,从未失手。即使是八名异乡人的联手阻截,也没能防止他离开黑港城。
没想到,在这家普普通通的民居里,他竟然受了这五年来最重的伤!
一楼浴室的阳台很适合攀援。此间夜深人静,很适合裴杰在浴室里取得医药箱,并找到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养伤。从那对夫妻的对话中,裴杰知道健壮男人名为卢森,瘦削美人名为白唯。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居住,这对于裴杰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隐藏场所。
想到这里,裴杰冷笑一声。没想到这样看似幸福的家庭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卢森没死是个巧合,但白唯想杀卢森的动作一定是真的。或许不用他出手,白唯就会干掉卢森。等到那时,他只用控制住白唯就够了。
裴杰翻窗翻到一半,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见鬼的!这家人怎么半夜爬起来?他连忙滚进草丛里,又把伤腿摔了一下,这让他面目扭曲。
但他的手摸到了一个东西……竖起来的改冰锥?谁家好人把改冰锥竖着放在树丛里?这是为了让人在做园艺时打滑,改冰锥插进脑袋里吗?
但这利好裴杰。他握住改冰锥,心道天助我也。
草叶缝隙中,他看见从房子里出来的人是卢森。和白天时不一样,夜晚的他看起来冷酷又僵硬。卢森打开面包车后备箱,将一个冰柜从后备箱里取出,放在小推车上。
他推着它,走向后院。
好好的怎么白天不卸货,偏要在晚上等老婆睡了再出来卸货?裴杰玩味一笑,他意识到这座房子里的看似恩爱的一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秘密。
卢森真是个幸运的倒霉鬼。若非裴杰被摔断了腿,此刻背对着他卸货的卢森的性命,早就不复存在了。
他看着卢森挪开花架,把大冰柜藏在了花架背后的地窖里……那里竟然还有个地窖?还好了,裴杰只是想要杀掉这对夫妻鸠占鹊巢。他对他们的秘密并不关心。
卢森又向他这边走来了。他即将背对着草丛走过,这是一个杀他的好时机……藏身在草丛里的裴杰埋伏就在此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警感。这种感觉曾伴随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让他保住了他的命。
消音手枪!
子弹打偏了!它擦过卢森,射入了树丛,然后深深地,射入了裴杰的肩膀。
嗷嗷嗷嗷嗷!!
裴杰捂着自己的肩膀,在草丛里痛得抽搐。而他面前的卢森已经若无其事(真无其事)地走掉了。
只有上帝和裴杰才知道,这一刻的卢森是有多幸运!
卢森上了二楼。二楼卧室的灯再度灭了下来。卢森走过的位置,恰好是二楼主卧阳台能够对他发起伏击的位置。
枪法不好的人,能不能不要用手枪杀老公啊!你这样很容易误伤到想要杀了你们一家的无辜杀手!
而且谁会在枪法不熟练时夜间开枪?花园里也没有一个灯啊!这么短的距离都打不中的废物!
裴杰在对卢森一家的辱骂中,缓缓地失去了知觉。
雪山镇,第二天一早。
昨晚半夜,白唯把手枪藏在自己那一侧的床底下。这手枪是他在黑港城时买的。在铺好床后,他无比确定,自己一定要在对性上瘾之前把卢森干掉。他不能接受自己因为和一只僵尸做爱,而对性习惯,乃至有可能像那只僵尸一样患上性瘾。
他已经想不通卢森究竟是个僵尸还是个老谋深算、又幸运得要命的人类了。除草机明显是搅到了什么东西的。他的角度看不见除草机底下,那就承认那是卢森的衣服吧。酒店床上的一切也可能是性带来的幻觉。此刻,他宁愿卢森是后者。一则后者更符合逻辑,僵尸怎么会有性瘾。二则,他更有杀死人类的可能。
但无论卢森是僵尸还是人类,他都是一个可恶的骗子,使用着虚假的身份和简历,是不存在的幽灵。
他被不存在的幽灵困住了,却又不能接受自己离婚。
或许,只有杀了卢森,才能证明卢森确实活着过。
白唯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梦。他梦见自己被看不见脸的幽灵拖到水底。醒来后,他看见卢森的大脸。
“亲爱的,早上好。”卢森微笑着说,手开始摸他的腰。
白唯看着他,在不承认自己有些食髓知味的同时觉得他面目可憎。
或许卢森还是一只懂得光合作用的植物。否则他怎么会在早上就精神百倍。白唯把脸贴在卢森的胸口。卢森胸肌上出了汗,白唯鼻间都是雄性强烈的气息。他随着卢森耸动,试图想象自己身处原始树林中,好让自己清心寡欲。
但很遗憾,他又觉得自己被猪笼草或者藤蔓之类的捕食了。卢森对看他的脸、抓他的脖子永远有谁也比不上的执着。他尤其喜欢看见白唯满脸泪水的样子。
卢森即使是植物也是最暴烈的那种。而白唯每次濒临失控时都是白唯最想杀卢森的时刻。
终于,卢森亲了亲他的脸。白唯花了点时间才缓过神来,知道一切结束了。
一切结束,一切又没有结束。卢森把他抱起来,黏黏糊糊地贴着他的耳朵说:“公主殿下,吃饱了吗?”
白唯:……
死亡直视。
卢森又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亲亲白唯泛红的指尖:“我们去吃早餐。”
让白唯倍感不适应的公主抱终于融入了日常生活里。他被卢森抱着下楼,走向餐桌。
白唯发现,自己还是很不喜欢被人这样紧密地抱着。
裴杰费劲千辛万苦,终于爬进了一楼浴室里。
他在草丛中昏迷一夜,还好,他醒了。就在他在浴室里翻找医药箱时,他听见客厅里卢森的声音:“……我想去旧货市场看看。我们买点各自喜欢的古董,装饰家里,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个倒霉蛋,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谋杀!
很快,裴杰听见白唯的声音:“正好,我也想在花园里装一些夜灯。”
倒霉的杀手就在此时翻到了医药箱,绷带酒精一应俱全。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裴杰面目扭曲地笑笑。他觉得自己可比卢森幸运多了!
“旁边的这幅画为什么这么便宜?”白唯说。
画廊里的画大多在一千元以上的价格,只有这幅角落里的画在价签上孤零零地标注着“500”。在等待老板回答时,白唯低身去看。画面上是一座雨中的房屋,翻滚的云卷,发黑的玫瑰,写实的砖瓦……笔触看起来和别的画也没什么区别。
“啊啊,这幅画,这幅画的主人,我们是从急于卖钱脱手的主人手里收来的,所以……”站在白唯身后的老板说。
健壮的卢森就在此刻跨越其他物品,悄声无息地来到了老板身边。
“请对我的妻子说实话。”卢森的眼眸微微泛蓝。
“事实上,这幅画是其画家在生前所作。在画完这幅画后,他枪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然后饮弹自尽。在那之后,购买了这幅遗作的几个人家都陆续闹鬼。曾经有人半夜看见画里出现一个穿着血衣的女人的身影。这几户人家的男主人也患上了急病……”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些。
完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这幅画感兴趣的人,今天这画又不能脱手了!他绝望地想。
然后他就听见白唯说:“是吗?这幅画背后竟然有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老公,我想买这幅画。”
……啊?
卢森有些不赞同,但他给出的理由也让老板难以理解:“亲爱的,这幅画这么便宜,买它太埋汰了。你是不是想给我省钱?我们买那幅最贵的吧。”
“不嘛老公,我就喜欢这幅画。”白唯用手帕擦画框,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你看,这幅画上的小房子多好看啊!”
……老板成功将这幅画脱手了,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幅画怎么能被脱手的。白唯刷了卡,让工人把画搬到自己的车上,靠在柜台旁边询问他:“我第一次知道古董店里还能有这样充满历史的好东西。你们还有别的好东西吗?”
“画作,倒十字架,镜子,脸谱装饰,动物头骨……亲爱的,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一个民俗爱好者。”卢森说。
“老公,你不觉得它们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场吗?”白唯笑意盈盈,心里想的全是克死你克死你克死你。
他珍爱地把□□和鱼竿放在后备箱里。这两个东西让他觉得一定会有大用途。卢森站在车旁,他其实对买这些人类的小东西没什么兴趣。藏在他仓库里的金银珠宝可比这些古董街上的东西多得多。
他带白唯来逛古董街,也只是因为听说魏连和乔敏会来逛这里而已。人类的夫妻是会一起逛街的吧,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奇怪。可惜白唯一开始明显对逛街这件事兴趣缺缺,直到看见那幅画后,他才变得高兴起来。
对于花的钱,卢森从来没有什么感触。白唯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白唯买的东西也是他的东西。花这些钱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他还能借此机会认识雪山镇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卢森是一个有身份的本地人,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一个高学历的漂亮的老婆。
在和白唯开始做爱后,卢森更加代入并认可自己现在的身份了,他终于在人间又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归宿。他既然做不成继承白家的、备受尊崇的本地乡绅,那么在雪山小镇做一个有家庭的成功人士也不错。他要用心经营一切,从此,他再也不是没有合法身份、可以随时被大老板当做一把不好用的刀的雇佣兵了。
他是一个老公!
一个多么崇高的身份啊!
他已经带白唯出来玩了,就像电视剧上说的那样,完美的、由他花钱的约会。他也对古董街老板表现出了充分的慷慨和风度,让古董店老板明白这个家庭的主人是一个值得尊重的绅士,铺垫了家庭的好名声。然后呢?他该做什么,回家吗?
在开车路过农贸市场时,卢森忽然心中一动。他下车,去买了几包玫瑰种子,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上车时他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正好隔壁超市老板一直催着他整理花园,白唯喜欢那幅画的话,大概是因为喜欢里面的玫瑰花吧。
他也会把家装修成画里那个样子。
“老公,你去做饭,我去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家里摆好。”
头顶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裴杰坐在木板上,知道这对小夫妻在外面逛了一天,现在已经回家了。
私底下恨不得干掉对方,表面上装得还挺恩爱。这一家人,还真有意思啊!
裴杰今天藏身在他们的地下室里。他用医药箱里的物品处理好了伤口,又从冰箱里偷了几个面包、几根香肠。他花了一天时间恢复体力,打算在夜深人静时伺机杀害这对夫妻中的夫,控制夫妻中的妻。裴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隐忍不发的、埋藏在暗处、敏捷又致命的寄生虫。
他把地下室打开了一条缝,听外面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地下室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好到在里面用电锯分尸也不会被外人听见的程度。裴杰不知道这种装修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卢森在厨房做饭,边做饭边看电视剧。白唯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布置。让不知内情的人看了,一定觉得他们是好一对恩爱夫夫。裴杰听见卢森说:“亲爱的,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开车到隔壁镇子上看看,你说好吗?”
远处传来白唯的声音:“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哦,我忘记了一件事。亲爱的,我好像忘记你是个作家了,我们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有影响到你的工作吗?”卢森一边颠锅,一边看着电视剧里的内容。当女明星的女主角不愿意让男主角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我好像?忘记?你是个作家?
裴杰先是一愣,而后嗤笑一声。现在看来,这个丈夫也完全不正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老婆的工作,甚至没想过他们的行程是否对老婆的工作有影响……
这两人,简直像是在玩一场扮演家庭的过家家游戏一样。一个恨不得杀了对方,一个努力伪装着幸福生活表象。
楼上传来白唯淡淡的声音:“不用担心,我的工作一直有在进行。”
卢森回答:“好的。”
晚饭时间,两个人对坐用餐。自从白唯说过卢森的做饭方式诡异后,卢森的厨艺随着他观看厨艺视频愈发精进,甚至颇有米其林三星风范。裴杰缩在地下室里,一个劲地咽口水。
等他们睡觉后,他就爬上去补充能量……餐桌上的两个人倒是很恩爱。
“亲爱的,你吃一口。”
“啊——”
“亲爱的,这个你尝一下。”
“谢谢老公。”
两个人亲亲热热,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白唯还倒了酒来。电视终了,白唯吻了一下卢森的脑袋:“老公,家里拖了地,你等地干了再走动,我先上床睡觉了。”
“好的老婆,我热两杯牛奶再上来。”
听到这里,裴杰勾起了嘴角。
这对夫妻的确很恩爱。但裴杰并不焦虑,因为他早就在牛奶里下好了安眠药粉末,药量足够让一头牛沉睡两整天。
如果这房屋里有毒药就好了。难过的是,裴杰没有找到合适的毒药。
卢森在厨房里热完了牛奶,说了一句“楼梯台阶是不是还湿着”,一楼便再也没有他的动静。估摸着对方已经上楼,已经喝完了两杯牛奶,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裴杰再次从地下室里爬了出来。
这次,他不再是灰溜溜的老鼠,而是傲慢的杀手。
裴杰没急着活动。他到卧室的正下方听里面动静,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于是优哉游哉,拖着瘸腿,先拿了点茶几上的东西吃,还喝了一口摆在茶几上的红酒。
这红酒里怎么一股怪味……酒刚沾唇就被裴杰皱着眉头放下了。毕竟这酒卢森喝过,还很健康,他不觉得酒里有毒。大概就是酒的品质不好。
楼梯长长,通往的是他即将毁掉的天堂。裴杰握着枪,优雅地拖着瘸腿,顺着楼梯往上走。由于卢森睡觉前就是从这里上楼的,他走得很安心。
正在这时,他听见“咔”的机械声音。
“有危险……靠!”
一枚箭矢来势汹汹地向他刺了过来,直接擦着他的肩膀又刺了过去,最终“锃锃”地钉在了墙上新挂上去的画上。
画上,刚刚冒头的一个红色影子,被箭刺得粉碎。
那一箭杀气腾腾。以卢森的高度,大概就能刺穿他的脑袋。裴杰看着那箭头皮发麻。
还好,他的血条可是很长的,他身经百战,上过战场……等等。
我——靠!
楼上开始有动静了。裴杰跌坐在台阶上——小腿的骨头又折了。他在捂着小腿嚎叫和逃跑之间选择了连滚带爬,逃回地下室。在他合上门前,他听见卢森和白唯已经赶到了楼梯旁。
“发生什么了?”卢森说。
“老公,我把十字弩放在楼梯上……是不是十字弩刚才失灵了?”白唯掩住嘴,“天哪……”
“你把箭留在箭槽里了?”
“老公,这不可以吗,我又没想到□□会失灵,呜呜……”白唯开始哭了。
“亲爱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哭了……”
十字弩?失灵?靠!裴杰才不相信白唯的鬼话。在上楼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脚下踩到了一条细细的线。那明明是个陷阱!
可是卢森刚才也上楼了,他为什么没有踩到?
正在此刻,裴杰的腹部开始剧痛。
第25章 救护车
白唯靠在墙边,不住地哭泣。卢森有再多的疑惑和怀疑,也会被白唯如今的神态打消。
而且他们从床上起来得匆忙。白唯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暗红色睡衣。丝绸领口大开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锁骨……卢森还记得它们的触感,和白唯紧张时,它们耸起的弧度。
在车震事故后,白唯就再也不愿意和他做了。今天,借着十字弩事故,正是和白唯再做一次的好时机……还好他为了不弄脏湿湿的台阶,是顺着楼梯扶手滑上去的,否则今晚他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口福?
“亲爱的,我们收拾一下残局,就上去睡觉吧。”卢森说。虽然十字弩是武器,这激发了他的怀疑,可他想到白唯只是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作家,他哪里知道武器是什么,大概只把它当做装饰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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