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鸣睁开眼,坐起来,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脸上也的确带着病态证明他在病中。
但这一切,瞿小意都不相信。
从韩鸣睁眼到安然无恙的坐起来,瞿小意全程都是冷眼旁观,病房里除了床上发出的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她不说话,韩鸣也不知道说什么。
当时跟韩远案商量这件事的时候,瞿小意正跟他闹离婚,他以为瞿小意不会在意,所以没跟她说。
此时面对瞿小意,韩鸣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模样落到韩远案眼里,就是一个支支吾吾的状态,想说又像没张嘴一样。
看着都糟心。
其实瞿小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听见有人说话,她也就下意识停了脚步。
可她以为韩鸣会说些什么的,她以为韩鸣会说什么解释一下。
片刻后,一直没听到人说话,她拉起一抹不太明显的苦笑。
是她忘记了,她对于韩鸣来说什么都不是,韩鸣根本没有跟她解释的必要。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臆想,也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想明白后,忽然又觉得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瞿小意吸了口气,掩去眸子里失落和低沉的情绪,随口说:
“好了就行,你们聊,我还有事。”
“诶——等等!”
韩鸣掀了被子就下床,嘴里喊出来的话都是嘴快过脑子说了出来,话说出口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听到他的声音,瞿小意顿了一下,回身看他,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不可否认,她还是抱有期待的。
可那句让她等等是见瞿小意要走,迫于情况紧急,韩鸣下意识才说出来的话,这会儿哪有什么正经话说。
忽然,眼神一转,韩鸣瞥了眼韩远案,发现他隐约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样子,计从心起。
“是他跟我一起策划的。”韩鸣指了指韩远案,毫不犹豫把锅扣到韩远案的背上。
韩远案:“……?”
“我没叫你瞒人。”
韩远案一点都不给他打掩护,这么大人了,比他还大十多岁,怎么好意思让小辈给打掩护的。
真好意思。
瞿小意一直低垂着眉眼,沉默片刻后,说:“不用跟我解释,应该跟我没关系。”
韩鸣:“……”
韩远案:“……”
这话听得韩远案额角抽筋,这样的话术他简直是太耳熟了,韩炽最爱口是心非说这样的话了。
但瞿小意不是韩炽,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来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韩鸣也不是他韩远案,能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心思。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韩鸣没嘴。
这才是韩远案看戏的重点,他很想知道韩鸣面对这样的情况会说些什么。
“算了,我先走了。”瞿小意又要转身就走。
韩鸣又上前几步,一把拉住瞿小意的小臂,脚步略显急切。
“小意你别生气。”
韩远案挑了挑眉,将视线投向瞿小意,果然看见她僵了一瞬,随即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眶霎时就红透了。
她眨了眨眼,就这样背对着韩鸣,没回话也没再要走。
“小意,”韩鸣干咽了几下,莫名有些紧张,“我不是故意瞒你。”
“……”
“小意……”
似乎知道他再说不出什么话,瞿小意眨眨眼,看向韩远案,冷静问:“瞒我什么了?”
韩远案耸耸肩,示意她自己问韩鸣,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可瞿小意就是不转身,也不看韩鸣,更是不问话。
韩鸣顿了顿,松了瞿小意的手臂,解释:“我知道你在跟韩覃联系,担心你被他威胁,所以才策划了……”
“但我没想到会出意外。”
“什么是意外?”
“你失踪了几天,”韩鸣说,“还有我在派出所去接你,发现你……”
“很多都是意外……”
瞿小意长叹了一声,她知道韩鸣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见她这样狼狈、游离,似人非鬼的模样很意外。
她没解释那些事,只是说:“我早说要离婚了。”
“早点离婚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韩鸣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瞿小意还是想着要离婚。
他又开口解释:“不是,不是离婚的问题。”
“我哥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三年前的事是我没跟你说,你不用……为了我妥协。”
顿时,瞿小意瞪大了眼睛,茅塞顿开一般,胸腔忽然升起来一股怒意,她压低声音质问:“你一直知道是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婚?!”
眼看人要生气,韩鸣又朝韩远案看去,似求助一般,后者非常不讲道德的移开了目光,无视了他的视线,并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叹气。
“好玩吗?”
“一直耍着我好玩吗?”
“看我痴心妄想奋不顾身你很享受吗?”
瞿小意连着诘问了好些话,皱着眉,语气却十分平静,平静的不正常。
一字一句都像尖刀剜心,韩鸣解释:“不是,这些我最初都、我都不知道,是韩远案说的!”
他声音带着几分焦急,是瞿小意从来没见过的韩鸣。
音色还是和往常一样的醇厚沉稳,更加衬得他的断句语无伦次起来。
闻言,瞿小意怔了一下,扭头询问韩远案,后者只是眨了下眼,几秒后善心大发肯定了这句话。
见韩远案给自己作了证,韩鸣觉得自己都松了口气。
至少让他不要再多一条罪行——即使他猜测自己已经是一个将死的罪犯。
瞿小意沉默一会儿,问韩远案:“车祸也是你们策划的?”
“不是。”
韩远案否认:“这的确是意外。”
“那……”瞿小意肉眼可见的急切起来,看起来有些担心,如果车祸是真的,那韩鸣的伤呢?
“那、那他的伤?”
“假的。”韩远案直说。
“可那么多血——”
“也是假的。”
“……”
韩鸣:“……”
瞿小意呼吸急促起来,好像气的不轻,但又想到韩鸣没有跟自己汇报的必要,又不免觉得落寞。
“不是这样,我还是受伤了!”韩鸣终于嘴乖了一回,他从韩远案的话里找到了漏洞,“我真的受伤了!”
他郑重其事且一本正经的阐述。
韩远案点头:“噢,受伤了,脑震荡。”
“还没有我家小池伤的重。”他补充。
“当时小池都晕过去了,也受了点儿脑震荡的伤,今天早上还头晕恶心呢。”
韩鸣:“……”
事情没发生到自己身上,韩远案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抽空还不忘拱火。
今早韩炽头晕恶心,纯粹是低血糖和长期低血压干扰,况且还在吃药,所以早起难免难受。
瞿小意被他们一人一句烦的不行,根本不想再听他们说话,开口:“行了,不用说了。”
“小意,我——”
“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瞿小意忽然抬眼,步步紧逼,“有什么必要吗?挽留我?”
“……”
韩鸣也不知道为什么,嘴唇嗫嚅半天,也只说了一句:“小意你别生气。”
“我哪儿来的资格生气,以什么身份?”瞿小意反讽,“即将不存在的韩太太的身份吗?”
“为什么会不存在,我们不会离婚。”韩鸣皱眉,显出几分不虞,“不是都解释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为什么还要离婚。”
瞿小意深吸一口气,她从没觉得韩鸣的话可以这样多过。
她还没开口,一旁的韩远案又不咸不淡的插了句嘴:“我家小池已经接了案子。”
“小池在法庭上可是所向披靡。”
“你为什么会有信心不离婚。”
韩鸣:“……”
他恨得的再把韩远案送出去一次。
韩鸣怒不可遏,朝韩远案看去,可视线在中途定住了,忽然说:“你还是管管你家的人吧。”
“……”
韩远案蹙眉,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瞧见韩炽站在门口,气质冷然,脸上写着“我很不高兴”几个大字。
他起身走到门外,拉着韩炽进来,将门关上,温声问:“怎么了?回来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韩炽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看你看戏看的很开心。”
“不想打扰到你的兴致。”
没被冤枉的韩远案:“……”
被称是唱戏的韩鸣:“……”
韩炽蹙着眉,很认真的跟韩远案说:“你真的很过分!”
“……怎么了?”
他抬高了一些声音,十分生气的样子:“你忽悠我去参加董事会,自己留下来看戏?!”
韩远案忍住笑,没想到他的当着人面就把话说出来了,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哄他:“嘘,下次带你一起,这次原谅我,行不行?”
韩炽瞪着眼睛,被捂着嘴没说话,韩远案就当他答应了。
韩鸣夫妇:“……”
被这样一打岔,刚才的事儿倒是给混了过去,韩远案拉着他坐下,不知从哪儿拿了个保温杯,拧开给韩炽倒了一杯。
“喝一点,糖盐水。”
“难喝。”韩炽吐槽了一句,然后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
韩炽胃口小,早上也没吃多少,这个点也要吃午饭了,怕自己撑不住,这才顺从的听韩远案的话。
这会儿已经开始脸色泛白,韩远案还是担心他不舒服,没着急问公司的事,温声提议:“先去吃午饭?回家我做还是就在外面吃。”
“都可以。”韩炽自己捧着水杯小口喝,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另外两人,“你们呢?”
“他们跟我们一起。”
“可以吗?”
韩炽点头:“可以。”
回家让韩远案做也来不及,韩远案也怕错过了饭点,韩炽会胃不舒服,所以还是决定在外面将就一下。
昨天的胃镜报告已经出来了,慢性胃炎,胃粘膜受损有点严重,胃酸分泌过多,需要吃药配合治疗。
原本胃粘膜损伤跟这些年吃药脱不开干系,肠胃差的一塌糊涂,说不定有时候难受了都不知道是药的副作用,还是犯了胃病。
这让韩远案对韩炽的身体更加不敢含糊。
韩远案订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口味清淡,韩鸣还穿着病房,瞿小意跟他坐的很远,反观韩远案,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到韩炽身上去。
等上菜的间隙,韩远案才问韩炽公司的事。
“还没散会呢。”韩炽说,“我只是去把事情说了一下。”
“然后你就一个人跑出来了?”韩鸣皱眉,好似对这样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认为在会议中途离开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韩炽听出来了,他哼了一声:“又不是我的公司,你都不去为什么要我去?”
“我不爱听他们说话,就要走,你管我。”
韩鸣噎了一下:“……”
一旁的韩远案听得乐坏了,拍了拍韩炽的背,柔声说:“好了,不要跟他生气,让他自己管公司去。”
“……沆瀣一气。”韩鸣气的小声骂了一句,又下意识看了眼瞿小意。
韩远案皱眉看了下韩鸣,不满他的话,却也没说什么,又牵起韩炽的手给他暖着,接着问:“陈晨去了吗?”
“去了,他去了我才回来的。”
“现在什么情形?”
“快闹翻天了。”韩炽嘴里被塞了一块煮过的雪梨,嘟囔着说,“百庭带着投资去收购韩氏。”
“那些董事在讨论,把韩覃架在火上烤了。”
韩覃这回真是坐不住也跑不了了。
他俩说话声音不大, 但包厢也就这么一点大,韩鸣想听不见都不行。
这会儿又是陈晨又是百庭的,韩鸣听的直皱眉头, 迫不得已打断他们的浓情蜜语。
“什么意思?”
韩炽闻声抬头看他一眼, 又低头把韩远案喂过来的一勺银耳吃了, 随即不满的哼了一声,嘴里还含着东西,有点口齿不清, 嘟囔着:“有红枣。”
“嗯?”韩远案在面前的碗里拨了拨, 发现有去了红皮的红枣肉, 跟颜色很相近的银耳混在了一起,难怪看不出来。
他又看了眼韩炽,在跟他说明红枣的好处并且劝说他吃一点, 接着被他驳回之后老实给他挑出来, 和现在直接给他挑出来之间, 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不得不说,韩远案在纵着韩炽这方面, 总是有独到的见解和天赋。他能准确的预想到韩炽的反应, 而且还能找出更符合韩炽的解决方式。
这两人好似旁如无人的咬耳朵,要不是韩炽刚才抬头看了眼韩鸣,韩鸣都要以为他们不在一个空间了,像被隔了屏障一样,
“咳……”韩鸣终是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两声。
韩远案终于舍得给了他一个眼神,跟他搭话:“怎么?”
“……”
“他问你陈晨和百庭怎么回事。”韩炽头也不抬的替韩鸣解释了一下。
一直被无视的韩鸣抽了抽嘴角, 合着其实听到他说话了,只是不想回答是吧?
韩鸣沉默着, 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看着韩炽,不过后者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边把韩远案跟前的银耳羹拉到自己跟前,一边说:
“我不认识陈晨,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你看我也没有用,我是不会告诉你百庭的事的。”
“你要是想知道就直接问韩远案。”
说着,还舀了一勺银耳羹喂进韩远案的嘴里。
韩远案和韩鸣:“……”
确实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正好趁着空档,外边一条龙式的服务员端着餐盘进来,一一摆放好后又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韩鸣被吸引了注意,拣了一块沾满双椒的鱼肚肉送到了瞿小意碗里,随后故作平静且无事发生般放下筷子,似乎在等着韩远案跟他进一步交谈。
他自我认为的、看起来十分随意的行为,在瞿小意看来简直刻意又好笑。
略显笨拙。
瞿小意没说话,承了他的意,只是盯着眼前的这块鱼肉,她不免还是觉得心颤——应该是巧合,韩鸣不会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即便梅枚的习性跟她有很大的差别,但瞿小意始终不会往韩鸣了解她的方向去想,即使此时的韩鸣看起来有些许的不自在,即使他此刻十分像是露了破绽被抓到现行的小偷。
可这都不足以支撑瞿小意的不该有的想法。
韩鸣一直有点木楞的朝韩远案那方看着,他隐约好像察觉到了瞿小意的视线,很短,短到他来不及捕捉也来不及分辨视线里掺杂的情绪,同时莫名的不敢扭头去看。
他装模做样的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但还没到碗里,面前就被放了一碗汤——瞿小意盛的。
虽然知道他没受很重的伤,但瞿小意还是有点不放心,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心疼的感觉是她无法忽视的,秉着照顾病人的心思,给韩鸣盛了一碗病人该喝的汤。
韩鸣怔了半秒,接着捧着汤碗蜷了蜷手指:“谢谢。”
瞿小意没答。
倒是韩远案跟韩炽对视一下,旁观者的角度能看清不少事情,但入局者须得摸清自己的路,光靠旁人引导行不通。
饭桌上沉默片刻,韩鸣终于找回自己的主导意识,摆正脸色,态度正经起来。
“上次拍卖会你去了?”韩鸣记得在那次的拍卖会上见到了韩远案。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和侧脸,但足以让他印象深刻,两年多未见,一直以为不在了的人忽然出现在跟前,论谁都觉得奇怪和蹊跷。
“去了。”韩远案承认。
说完身边的人还接着补充:“还给我买了块手表。”
“……”
记起来了,韩鸣全都记得,拍卖会上那位高价买手表的、跟韩远案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是百庭组织的。”韩鸣问,“你跟百庭是什么关系?”
“就不告诉你。”韩炽把面前最后一勺银耳羹喂进他韩远案嘴里,朝韩鸣说话,听起来有点嘚瑟。
他这样子,别说韩远案了,连韩鸣都拿他没办法,训又不能训,吃亏的尽是自己,跟他对上真就是哑巴吃了黄连。
韩远案没出声制止韩炽,他没打算瞒着,这会儿见韩炽愿意拿这件事打趣,他反倒轻松自在一些。
先前因为这件事骗他,韩远案总归心里不安稳,怕韩炽怨怪,担心他只是不愿意说,现下倒是真放心不少。
这样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论在旁人看来,韩远案跟百庭的关系有多么匪夷所思,但韩鸣知道,以韩远案的能力,那便是一切皆有可能。
一顿饭吃的不上不下的,韩鸣虽然伤的不重,但脑震荡也不可小觑,散之后被送回了病房。
临近年关,没几天就要过春节了,大街上都闹哄哄的,出医院的时候,韩炽被外边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连韩远案在他旁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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